第13章 ☆、暴君與夫子

黎景塵的動作鄭重而輕緩，像是怕自己太過魯莽而傷害到自己重視的人，他慢慢的靠過去，想要給夫子一個溫柔的吻。

然後就被他的夫子一腳踹下了床。

淩霜清并不在意自己上綁縛着的鎖鏈，他一腳将要爬上他床的皇帝踹下了床，翻了個身，已經到了床邊，這是鎖鏈能夠到達的最遠的地方，看樣子黎景塵甚至沒打算讓他下床。

黎景塵一臉懵逼的看着自己的夫子，看見他的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我準你動了嗎？”

黎景塵搖了搖頭。

淩霜清算是滿意了些，對他現在這種态度稍微舒心了一點，他坐起來，伸着一只腳抵在了黎景塵的胸前，打量着他：“什麽時候起的心思？”

黎景塵盯着踩在自己胸前的腳，喉頭微動，眨了眨眼，想要讓自己不要太過心猿意馬。“四年前夫子走的那段時間……”

淩霜清挑了挑眉。“居然忍了那麽久。”

黎景塵低下了頭，心思有些沉重：“我也不願意忍，只是夫子對我的示好從來都視而不見，若不是被逼到了極致，我也不願意用這種方式留下夫子。”

“夫子常說，等到我繼位之後，要離開京城去到處走走，那時候沒有羁絆，人是自由地，但是我想成為夫子的羁絆，我不想夫子抛下一切離開。我只能拴住夫子，哪怕夫子會因此恨我。”

淩霜清看着他，又看了眼一片火紅的宮殿，一時間思緒有些複雜。

他并不似他表現出來的這般淡定從容，他也是意外和驚異的。

因為黎景塵的話，讓他格外的迷茫，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他并未做什麽出格的事情，教導也是按照從前他的老師教書的方式來教，只是多盡心盡力了一些，為什麽黎景塵會對他起那樣的心思？

淩霜清懶洋洋的，對外界的事情從來漠不關心，更別說這樣一個小世界，他都不放在眼裏的，本來以為只是簡單的走一遭，沒想到有了黎景塵這樣的意外。

他雖然懶散，卻不是不知道情愛的，只是他活的時間太長了，長到沒有人能夠和他讨論情和愛，也沒有人能夠讓他付出情和愛，所以淩霜清從未考慮過這樣的事情。

他所有的執念，都是心裏不知道何時烙印下的“靈國”二字，除此之外，他的人生最有意義的事情便是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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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表白，還是被自己養大的小孩用這樣的方式表白，聽着黎景塵帶着委屈的心裏話，淩霜清開始回憶這四年來的點點滴滴，發現他忽略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看不見的，的确是黎景塵小心翼翼捧上來的一顆真心。

他有那麽幾刻的愣踵，黎景塵壯着膽子，低頭親吻了那雙纖細白皙的玉足。

他的夫子和他有所不同，長不成他這般高壯的模樣，明明有着驚人的力量，卻是纖弱的一個，仿若風吹來就會被吹跑，衣袂翻飛間，便好似飛入凡塵的谪仙，美好，卻不是此界中人。

黎景塵是離淩霜清最近的人，但是他無時不刻都有一種惶惶不安的感覺，那就是夫子随時都會離自己而去，如果他不緊緊地抓住，他什麽都得不到。

如果不能留住心，那麽留住人也可以，這大概是黎景塵一直以來的心路歷程。

他所求的很少，只是這個人留在他的身邊而已。

黎景塵生來就是不被愛的，他的父皇厭棄他，他的母妃因為他的關系失去了皇帝的寵愛，便将一切的恨都發洩在他的身上，從記事開始，黎景塵身上就沒有少過各種各樣的傷口。

最開始的時候，他的母妃還懂得節制，慢慢的，随着時間越長，她越發的瘋狂起來，鞭打黎景塵似乎成了她在這煩悶無趣的後宮之中唯一的娛樂，打他的時候，他的母妃總是會笑得特別的開心。

黎景塵是聽着她扭曲的笑聲長大的。

最開始的時候，不是沒有人為他說話，偷偷的對他好，但是慢慢的，那些人都被折磨死了或者孤立了，就再沒有人對黎景塵多看一眼了，他明明是這座宮殿的小主人，在所有人的眼中，卻不過是一個人人可打可罵的出氣筒。

他學着隐忍，知道表面的反抗沒辦法為自己掙得什麽，但是隐忍是沒用的，五歲那年，當一個侍衛将他按在角落，意圖不軌的時候，黎景塵就爆發了。

他一個五歲的小孩，殺死了那個人高馬大的侍衛，提着長劍，花了一夜的時間，割下了那個男人的頭。

在那之後，他學會了什麽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學會了制造一些機會，去報複那些傷害自己的人，他甚至在那個女人的膳食之中加了一些他從角落找來的毒死老鼠的藥，想要毒死她。

但是只能夠毒死那個試菜的丫鬟。

他還是那樣的瘦弱，還是那樣的不堪，但是他已經開始學會用自己的方式，将世界帶給他的不公返還給這個世界。

直到一道光照進了他的世界，将他的無邊的黑暗之中帶出來。

那個人對他伸出了手，不帶任何嘲諷之意，平和的喚他“七殿下”。

夫子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黎景塵好的人，他會給他帶吃食，會攔住抽打在他身上的鞭子，會為他上藥，為他着想，将那些傷害他的人一個個的抹去。

他會輕柔的将他抱在懷中，給他講書本上的知識，也會板着臉拿着戒尺，考校他的功課，但是那把戒尺從來都沒有落在黎景塵的手上過。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師，他為黎景塵籌謀一切，卻從來不多幹涉，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黎景塵過的好，而無關自己。

他看到的是黎景塵這個人，而不是“七皇子”，更不是想着培養一代帝王，為自己謀奪什麽。他只是看着他，單純的注視着他，護着他想要他能夠走的更遠一些。

黎景塵對他，從最開始的警惕，防備，到後續的依賴，崇敬，到最後的愛慕，對他的愛一發不可收拾，等到他回過神來，滿腦子想的都是将夫子占為己有，這樣好的一個人，只能夠看着他，只要看着他一個就足夠了。

黎景塵惶恐過，他害怕自己的心思讓夫子察覺，所以他央着夫子到外為他奔波，來壓抑自己的情愫，但這并沒有用，宋淳大婚的時候，黎景塵就反應過來了。

有一天，他的夫子也有可能穿上這樣的婚服，迎一個他不知道的女子入府，擁有一個小孩，他不會只看着自己，而會有比他還要重要的人。

黎景塵不能夠接受這樣的事情，他花費了四年的時間謀劃，不讓夫子參與到這些事情來，一點點的架空夫子，就為了有一天能夠将夫子禁锢在自己的身邊。

讓人傷心生氣的是，夫子從來都不在乎他告訴他的任何事情，就算被架空了，在他看來也沒什麽所有。他不在乎任何的事情，黎景塵明白，就算是自己，在夫子的眼中，也不是什麽有着舉足輕重地位的人。

那個人天性薄涼到一種可怕的地步，但就算是如此，黎景塵還是無法克制的愛着他。

想要他。

所有的念頭最後都化為這三個字，盤旋在黎景塵的腦中，就算不久前剛被人一腳踹下床，他依舊虔誠的去親吻淩霜清的足尖，以絕對卑微的姿态，去親吻他的神明。

神明并不領情，玉足一動，黎景塵便整個人往後挪。

他的夫子武功高強，即便是跟随他學習的黎景塵，學的再認真，天分再高，也沒辦法和他的夫子打成平手，別說超過他了。

他想的果然還是太簡單了，以為鎖住夫子，夫子便能夠任他為所欲為……

黎景塵笑了一聲，滿是心酸與悲哀。

淩霜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對他勾了勾手指，他本來滿腔的悲意馬上就消失不見，以最快的速度竄到了淩霜清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極了一只大型犬。

“我什麽時候給你的錯覺，覺得給我下軟經散，再加上鐐铐，便能夠将我鎖住？”淩霜清問他的學生。

“我……”黎景塵無法回答，他知道希望渺茫，但是哪怕只有一點的可能，他也想要去嘗試。

淩霜清見他一臉的無措，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孩子嘗試着對他霸氣側漏和強取豪奪，但是最終面對他的時候，還是一副傻兮兮的小可憐模樣，淩霜清最受不了的便是他這幅慘兮兮，好似要被自己抛下的樣子。

他果然給不了人安全感，大概總是太過惶恐，才會讓這個孩子将對自己的依戀之情誤以為愛情。

淩霜清還是不信黎景塵愛自己，但是他并不打算改變黎景塵的想法。黎景塵想要他留下，他自然是會留下的，因為他就是為了黎景塵來到這個世界的。只要黎景塵不抽瘋的要滅世，淩霜清無所謂自己身在何方，又是以什麽樣子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

只是瞞着自己辦了封後大典，将自己擡為皇後什麽的，還是需要好好算算賬的。

“既然那麽想要我留下。”淩霜清伸手去掐黎景塵的臉，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孩童了，甚至不能說是少年了，明明年紀不大，卻已經有了清晰硬朗的輪廓。

不過是個還未及冠，連成年都沒有小屁孩，卻一副要把淩霜清吃幹抹淨的兇狠模樣，眼中閃爍着火光，表現的再乖巧，眼中卻總閃爍着狼光。

淩霜清改捏為拍，意味深長道：“想我留下，和夫子老實說不好麽？做這些小動作，不怕我生氣之後拍死你？”

“夫子若是會生氣，那還好。”黎景塵委屈巴巴，他怕的是夫子連生氣都欠奉，畢竟他總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黎景塵真怕哪天他就飛升成仙了。

淩霜清冷笑了一聲，心說還真是不惹他生氣不罷休。“看樣子夫子教你的東西，你還是沒能夠全部學會。”

淩霜清輕而易舉的弄斷了手上的鎖鏈，即便那是什麽“千年玄鐵”所鑄，在他手裏依舊跟扯豆腐似得，啪的一聲便斷了。

黎景塵看着自家夫子慢條斯理的朝着自己走來，悲恸不已。

他們，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他還想悲傷感秋一番，結果還沒有開口，他家夫子的拳頭就落下來了。

就算是從前教他學武，夫子都沒有傷過他，這次卻是真的打在他身上，痛在心裏了。

完了，打完了，是不是師生之情也一并要清了。

黎景塵悲不自勝，咬着牙，一邊被打，一邊忍不住的淚流滿面。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黎景塵心都要痛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這篇文最初的成型_(:з」∠)_是我的一個腦洞。。。

攻要把受捆起來小黑屋，然後被受一腳踢爆，揍了一頓。

_(:з」∠)_不自量力要關清清什麽的，大概會成為宸宸未來的執念。

雖然也有可能越打某個人越爽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