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熱心的左護法
邊江陵的房間和王丁的房間截然不同，該有的每樣都有，裝修風格卻是偏向簡約風的，見不到什麽花哨閃亮的東西，房間裏燒着沉穩的檀香，滿眼都是古樸的實木家什。
王丁更喜歡這樣的房間，趕明兒他也要把房間的布置換一換。
邊江陵招呼王丁坐下，讓小厮上了幾個小菜，又給二人的酒杯斟上他珍藏的女兒紅，陳年的女兒紅在瓷杯裏晶瑩透亮，散發出濃郁的酒香。
“咱哥倆好久沒有坐下喝一杯了。”
邊江陵感慨地舉起酒杯，王丁領會意思，舉杯跟他碰了一下，“是啊。”
他心裏有點虛，書裏關于二人的友情也是一筆帶過，他壓根不知道他們的相處模式，有些害怕被邊江陵看出異樣。
“你啊，還是這樣，除了粘教主的時候話多，其他時候三棍子也打不出個屁來。”邊江陵是個粗人，不會文绉绉那套，說得很直接。
“幹杯。”王丁笑了笑，與他一飲而盡。
這顆心算是放下了大半，起碼真正的左護法在平時不發瘋不花癡的時候也是沉默寡言的，跟他的性格差不太大。
酒入喉嚨，辣而不燥，唇齒留香，王丁不由道，“好酒。”
“喜歡就經常來喝。”邊江陵長相普通卻有股真漢子的鐵血氣質，也就是傳說中的看起來特別“爺們兒”的氣質，他打量了一下王丁，皺眉道，“你給我老實說，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還是說，你換了一種策略追求教主？”
他還十分不理解地補充道，“你到底為什麽如此沉迷于他？他好看也美不過嬌媚柔軟的女子，不說女子，你都比他好看，你到底是為什麽？”
王丁：“……”
跟一個直男解釋為什麽愛上男人就好像跟基佬解釋為什麽男女互相吸引一樣難。
“我不喜歡女子，天生的。”王丁抿了一口酒，“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為什麽。不過我已經決定不再糾纏教主了，這不是什麽策略，是真的放棄了，沒意思。”
邊江陵神色疑惑，“當真？”
Advertisement
王丁：“當真。”
邊江陵：“果然？”
王丁：“必須的。”
“好！”邊江陵一拍桌子，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老王你終于想通了，太好了！”
王丁一愣，眯起眼睛，“你怎麽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是不知道，因為你這厮濃妝豔抹糾纏教主，我在背地裏也跟着被非議了不少，還有說咱倆有一腿的。”邊江陵朝地上唾了一口，“那些人只知道在背後嚼舌根子，有本事來我面前說，看老子不一掌把他脊梁骨打斷！”
“他們哪敢在你面前說啊，”王丁幽幽，“也就背後嚼嚼舌根了。”
對于這種人，他見得太多，議論別人的家事，議論別人的性向，議論別人的隐私，不在人背後嚼舌根他們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他一直對這些人都采取無視的應對措施，但要是惹到他了，對不起，他柔道黑帶不是白拿的。
在江湖裏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更簡單了，誰武功高誰就是爸爸，左右護法是除了聶昊陽之外魔教武功最高的人，誰敢來當面談論八卦那就是找死的行為。
“這倒是，懦夫罷了。”邊江陵笑，“這麽說起來倒是馬大夫值得敬佩，一點武功也沒，也敢跟你搶教主，算是個漢子。”
王丁擺手，“非也非也。我和他就是跳梁小醜，是魔教裏八卦的主要素材，你覺得教主會喜歡我們任何一個麽？”
邊江陵的表情告訴了他答案，要是教主真的對他有意思，就不會弄成整個魔教的笑柄了。
“所以，我們根本不能叫搶。”王丁伸了個懶腰，“反正我是不會再犯傻了，我好好做我的左護法不比搞這些幺蛾子強？”
邊江陵道：“看來你的确是放下了，是好事。教主對你本無意，你也犯不上去死皮賴臉貼着，你要是不喜歡姑娘也成，天下美男多的是，天涯何處無芳草。”
王丁又喝進一口酒，贊同地點頭。
邊江陵又道：“聽說武林盟主蘇煜青也是個濁世翩翩佳公子，英俊無比，不比我們教主差呢。”
武林盟主蘇煜青此時還與魔教沒有交集，魔教裏又是一群能不下山就絕不下山的宅男，邊江陵下山次數不多，并未見過這位“佳公子”，一切都只是聽江湖上傳說。
“噗！”
王丁嘴裏含着的一口酒全部沖着邊江陵的臉部噴去，幸虧他動作神速，迅速偏頭，這才避免了被噴一臉的局面。
“老王，你幹什麽！”他氣呼呼抹了抹被殃及的鬓發，“噴我幹嘛！”
王丁擦了嘴，白了他一眼，“你是嫌我命太長了是吧？這兩尊大佛我誰都惹不起，你一個光棍就別操心我的事情了，你的蓮妹追到了嗎？”
他趕緊岔開話題，這位“情敵”蘇大神想想他都害怕，最好是不要跟他打交道，不然怎麽被整死都不知道。
邊江陵聽到蓮妹二字臉一紅，“就、就還那樣吧，每月都會、會通信。”
王丁嘲笑，“看你這德性，說到你的蓮妹就結結巴巴，還好意思說我呢。”
蓮妹大名叫吳冰蓮，是峨眉派掌門念悲師太的關門弟子，生得嬌俏可愛，性格又很活潑伶俐，深得念悲師太和同門師姐妹的喜愛。自從邊江陵去年初下山辦事偶遇她之後便一見鐘情，開始了漫長的追求，那個吳冰蓮年紀不過十七八，心思卻不簡單，她既不拒絕右護法，但又遲遲不接受他的示愛，右護法寄給她的禮物卻都收下來了，每個月跟他通一封信，說些有的沒的，把邊江陵吃得死死的。
這位妹子用時興的話來說，完全就是一朵活脫脫的綠茶。
邊江陵咳嗽一聲，“我相信我會打動她的。”
“要是一直打動不了呢？”王丁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被備胎，現實的情況是要是吳冰蓮遇見個英俊潇灑武功高強的人，肯定馬上甩了邊江陵。
邊江陵沉默半晌，“那只要蓮妹幸福就好。”
王丁無力扶額，以後再想辦法慢慢扭轉這個笨蛋的想法吧，急不得，以免适得其反。
酒過三巡，兩人又說了些閑話，有些微醺的王丁有了困意，便與邊江陵告辭，準備回去睡覺。
等他出了門走了一段路才暗道不好，之前為了跟好兄弟說說話，他把二狗打發回去了，現在沒人領路，他在這偌大的魔教裏，迷路了。
他按照記憶裏殘存的路線圖繞來繞去，不但沒找到自己的院子，反而繞到了一個花園裏。
花園很大，亭臺水榭假山池塘一應俱全，環境頗為優美。圓圓的月光倒映在池塘裏，潔白瑩潤。
他看了看水裏自己的模樣，又捋了捋胸前垂下的頭發，嗯，的确人模狗樣的嘛。這樣的他，還愁找不到男朋友麽？那不能夠。
所以珍愛生命，必須遠離霸道教主。
臭美了一陣，他突然發現有人來到了池塘邊，動作很輕，看穿着像是魔教的門人。
王丁立即屏住呼吸，在假山後隐匿了身形－－這完全是身體本能作出的第一反應，就連王丁自己也震驚了。
那個人穿着黑色的短打，看不出模樣，只能看出身形瘦高。他走到池邊，癡癡看着水面，随即他踏上了池邊的一塊石頭－－
王丁一驚，這個魔教弟子深更半夜來到這裏是不是要投池自盡？
他自幼父母雙亡，日子過得艱苦，盡管這樣他還是努力地活下來還考上了帝都的大學，在王丁的骨子裏，是見不得人自殺的。
眼看那個人已經站到了石頭上，做出要跳下去的姿态－－
說時遲那時快，王丁施展一個輕功飛了起來，嘴裏大聲喊道：“不要跳！”
對方被這一聲驚到，當真停止了動作。
不到兩秒他已經跳到了石頭上，拉起那個弟子的手飛到了岸邊。
對方驚呆了，盯着他一時竟然忘了言語。
王丁看着他，這是一個丢進人堆裏都分辨不出的長相，只得一雙眼睛特別好看，清澈明亮。
他嚴肅問道：“為什麽要尋短見？”
對方沒有說話。
他又教育道：“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好好活下去，知道麽？”
對方還是沒有說話，半晌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王丁冷冰冰道： “回去睡覺吧，別胡思亂想了，睡一覺什麽都好了，沒什麽過不去的。”
黑衣弟子低頭，終于開口，“是。”
說罷離開了花園，迅速隐沒在了黑夜裏。
迷路的王丁也晃晃悠悠地離開花園，繼續尋找回院子的路，并為今天救下一個想輕生的人感到十分開心。
在他離開花園之後，從黑暗的亭臺中走出一個高大的人影，他穿着黑袍，手拿一杯酒，看着王丁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