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會是誰?

黎洛腦海裏其實立刻冒出了一個人選。

不能吧……吃醋吃到這份上?這和熱戀情侶有什麽區別?

可他們分明不是情侶關系啊……

車子已經開到了場館外邊,排着隊等候駛入紅毯區域,遠處粉絲的喧嚣聲隐隐傳來,黎洛原本就亂哄哄的腦子更加雜亂如麻,理不出一絲頭緒。

偏偏這時,又來了個電話。

他一看來電人,再不耐煩也得接起來:“什麽事啊,江少爺?”

江流深:“你上紅毯了嗎?”

“沒呢,幹什麽?”

“我有事晚到,幫我照看下我家小朋友。”

黎洛無語:“大哥,紅毯才多少米?真當你家小朋友是‘小朋友’?他自己會走路的好嗎?”

江流深振振有詞:“萬一地上不平絆倒了怎麽辦?萬一有熱情過度的粉絲沖上來抱住他怎麽辦?萬一——”

“行行行,您別萬一了,我去,我去!”

“哪個‘我去’?我怎麽感覺你在罵我?”

黎洛服了:“您覺得是哪個就是哪個,不說了,我快到會場了……咦?”

“咦什麽?”

Advertisement

“前面那個好像就是你家小朋友哎。”黎洛透過車窗定睛看了看,确認無誤,“小朋友今天穿得好貴氣好驚豔哦,那小臉嫩得……啧啧,想親。”

江流深驚怒:“你敢——”

黎洛已經挂了電話,難得能捉弄江流深成功,得意地吹了聲口哨,推門下車。

霎時間,上百家媒體的鏡頭紛紛對準了他,閃光燈接連不斷,将傍晚昏暗的夜色照耀得亮如白晝。

黎洛在明熾的光芒中踏上紅毯,星眸含笑,風度翩翩地朝圍欄外後的粉絲及媒體揮手示意,引來一陣狂熱的尖叫。

他今天穿得沒以往出席活動時那麽輕佻随性,挑了件深棕色的格紋西裝,布料服帖修身,勾勒出了他的寬肩窄腰,領口處別着一枚價值不菲的鑽石鏈條胸針,立刻點亮了原本沉穩但略顯單調的深棕色套裝。再加上用緞帶束成了辮、垂在肩上的長發,将老派貴族的穩重與灑脫氣質融合得淋漓盡致。

黎洛插着兜擺造型,在紅毯上停留了會兒,讓粉絲和媒體們拍夠了照,立即喊了聲前頭還沒下紅毯的夏希艾,招着手走過去,一把攬住了對方的肩。

夏希艾有些懵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親昵。這也難怪,他倆只見過幾次面,稱不上多熟。

“希艾,好久不見。”黎洛大大方方地當着衆多鏡頭的面,在他耳邊低語,“聽說你和流深在一起了,恭喜啊。”

夏希艾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原本白淨得有些冷感的面容立刻生動了起來。

“謝謝。”嗓音清冽如泉。

未免太單純好懂了。黎洛心道,這麽純良澄淨的小朋友,長得又好看,歌又唱得好,簡直是娛樂圈難得一見的頂尖好苗苗,剛冒出頭,就被江流深那個老流氓給采了。

作孽啊。

黎洛不用猜也知道,那些正在看直播的網友會将這一幕發散成什麽樣,故意攬着夏希艾往前走,繼續耳鬓私語:“你家那位不放心你,非要讓我過來照看。我倒不是不願意,就是嫌棄他那大爺一樣的口氣,敢使喚我?呵,看我怎麽整他。”

夏希艾立刻問:“你要怎麽整他?”

目光中是滿滿的警惕,是對心愛之人的擔心。

黎洛微怔。

江流深那家夥……還真有點兒讓人羨慕。

什麽時候才會有人像這樣把他放在心上?

段明炀是指望不上的,除了那位未婚妻和媽媽,段明炀心裏估計沒有其他任何人。

像夏希艾這樣外冷內軟的人,內心就是顆空心石頭,江流深憑愛意鑿穿了堅硬的外壁,就收獲了一個軟綿綿的、真心待他的小朋友。

而段明炀的心是實心的。

任憑他懷着滿腔愛意撞上去,結果只是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要赤手空拳鑿穿一顆實心硬石,難如登天,那位未婚妻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俘獲這樣的段明炀,甚至在甩了他之後,還能令他念念不忘?

有機會一定要拜見下,認個師傅,争取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對話間,他們倆已走到了紅毯盡頭,黎洛松開手,勾唇笑笑,告訴了夏希艾答案:“已經整完了。”

江流深看了直播,肯定氣個半死,那才叫真正的吃醋,而不像某些占有欲變态的家夥,純粹只是抱着“自己不要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的念頭而已。

送夏希艾離開紅毯、進了後臺之後,黎洛自認為任務已經圓滿完成,接着往自己的休息室走。

剛邁出兩步,突然後背一涼,登時一個激靈,迅速轉身朝後方望去——

許多工作人員正忙着搬送布置場館的東西,統籌者拿着對講機協調安排各項任務,聲音嘈雜,好幾個人抱着大花瓶,新鮮直送的繁花莖長葉茂,擋住了大片視線。

看起來一切忙碌且正常,可黎洛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他皺眉思考着這股違和感從哪兒而來,一時過于專注,推開休息室門時,都沒發現裏邊還有別人,無意間一擡頭,透過鏡子看見坐在自己身後椅子上的段明炀,吓得手機差點甩出去。

“靠!你能不能提前打聲招呼!”

段明炀臉色沉郁,又換上了正經肅穆的純黑色西裝。最大衆化的顏色款式,出席晚宴的男嘉賓裏十個能有七八個這麽穿,可偏偏穿在他身上,最顯貴氣,也最令人不自覺地敬畏。

“抱歉,沒想到黎先生膽子這麽小。”

黎洛不樂意了:“怎麽說話呢?我才沒那麽容易被吓到,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哦?”

短短一個字,卻将嘲諷與不信任的語氣發揮到了極致。

黎洛鎖上門:“剛剛在外邊,我感覺有人跟蹤我。”

他往段明炀身旁一坐,神秘兮兮地湊近:“你說,會不會是你哥派來暗殺我的殺手?可能在我的飯菜裏下了毒,也可能在場館的某個地方,架着狙擊槍等我,待會兒你要是看到我額頭上有紅點,記得——”

“那是我派的保镖。”

“……?”

“每小時一萬,三人輪流二十四小時監管,昨天早上就到位了。”

“……你最後句話是在嘲笑我遲鈍嗎?”

“是。”

“……”

段明炀斜睨他:“我要是和你一樣,進段家的第一天就被段興烨整死了。”

黎洛氣得瞪眼,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謝謝段總破費,沒想到你這麽舍得為我花錢。”

“請保镖的錢是從你的收入裏扣的。”

黎洛徹底炸了:“什麽?!您有事嗎?一天二十四萬?一個月七百二十萬??我這一個月都白幹了,趕緊給我把人撤了!”

“反正黎先生賺錢輕而易舉。”段明炀雲淡風輕道,“拍部爛劇,炒波緋聞,千萬就入賬了。”

黎洛品了品,這話裏似乎有點酸味兒,登時轉怒為笑:“段總好像對我炒緋聞很不滿?您放心,我沒有假戲真做,不用特意把劉羽嫣的位子調開。”

他原本只是試探,結果段明炀還真沒否認,冷不防地問:“那夏希艾呢?”

“嗯?”

“為什麽要去招惹他?”段明炀稍稍側過頭,嘴角向下,透出嚴肅與指責,“江流深在對付段興烨,你最應該跟他身邊的人避嫌。你反倒高調地迎上去,是嫌日子過于太平了嗎?”

“為了氣那姓江的啊。”黎洛不假思索道,“段總連我和誰說話都要管?也太親力親為了吧。”

段明炀的上下唇繃成一道筆直的線,半晌,才說:“你這樣戲弄他,只會讓江流深更寵他。”

“那又怎麽樣?反正我已經失寵了。”黎洛開玩笑道,“惡毒女二向來是比不過清純女主的呀。”

段明炀沒接話,空氣陷入凝滞,黎洛突然覺得心裏有點堵。

不知道是因為段明炀默認清純型比較好,還是因為段明炀默認他惡毒。

他确實不算什麽心地善良的好人,但好像……也不是很惡毒吧?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破了他們兩人之間的迷之沉默,黎洛噌地一下蹿起來,先一步去開了門,門外站着的居然是蘇芷。

“黎先生,你有看到……”她說完,自個兒先看到了坐在旁側的人,笑了笑,“明炀,原來你在這兒,找你半天。”

段明炀站起來:“什麽事?”

蘇芷穿着一身黑色晚禮服,款式幹練簡潔,頗為中性化,只是領口寬松,場館內空調打得足,難免會透風。

“太冷了,想找件衣服穿,可我這身搭不了披肩,你這兒有沒有多餘的西裝外套?”

段明炀略一沉吟,竟然擡手就開始脫自己的外套。

“不用!”

“不用!”

蘇芷與黎洛同時開口,互相看了眼,黎洛笑着說:“我助理那兒有一套備用的,我讓他拿過來,蘇小姐等一下。”

“好,那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黎洛又轉向段明炀,“段總,你一會兒可是要上臺頒獎的,想什麽呢?”

“沒關系。”

“哪兒沒關系了?有沒有點大老板的樣子?像話嗎?”

蘇芷笑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訓明炀,你就像他的老師一樣。”

“別亂說。”段明炀立即否認。

黎洛準備去找鄧良拿衣服,已經走到門口握上了門把手,随口回:“當他的老師得有多大的耐心啊?我可沒有。”

蘇芷:“是啊,我昨天跟明炀吃飯的時候還說,要有耐心。”

黎洛笑笑,沒接話。

原來昨天是去見大嫂了,難怪段明炀穿得那麽随意,可他們倆見面能聊什麽呢?似乎不是他所能打探到的內容。

“我很有耐心。”段明炀回,“倒是黎先生,別總是一時興起,有點大人的樣子,負起自己的責任。”

黎洛開了門,外頭的喧鬧與光線一擁而入,将這一方寧靜打破,他迎着光的臉漆上了一層白瓷般的溫潤感,笑容也明朗,只是帶着點嚣張:

“我一時興起?那也總比某些人一時‘性’起強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