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陌大46

湯元詫異的看着滾到腳邊的蘋果,彎腰撿起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揚眉問道:“你為何這麽大反應?”

魚餘手裏還握着水果刀,掩飾一般又拿起一個蘋果在手裏,“沒拿穩、沒拿穩。”

“反正最近小心些。”說完湯元轉身離開。

“魚餘哥?”段戈見魚餘有些魂不守舍,便叫了他一聲,誰知魚餘仿佛被吓到一般,手一顫,立刻在指尖劃了一道口子,殷紅的血珠留了出來。

“嘶——”

段戈立刻伸手拿走魚餘手裏的蘋果和水果刀放到一邊,伸手拉過魚餘的手指,想也不想的含進了嘴裏。

溫熱的口腔包裹着受傷的手指,絲絲血腥氣在嘴中蔓延開來,段戈擡眼與魚餘對視,眼中暗光閃過。

魚餘有些恍惚,指尖的溫熱并未将他從恍惚中召喚出來,此時面前眸色深深的段戈,幾乎要與他記憶深處的某個人重合在了一起。

濕軟微糙的舌尖劃過受傷的指尖,輕微的刺痛襲來,魚餘渾身一顫,立刻收回手,雙手一齊背在身後,避開段戈的視線。

“餓了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說完不等段戈回話,就倉促的開門跑了出去。

段戈靠在床上,看着緊閉的房門,睫毛一搭,垂眸下來,半響似是回味一般拿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舌尖,随後舌尖沿着唇角舔過。

“楚天欽?”

久違的三個字從少年的嘴邊溢出,熟悉而又陌生,清亮的嗓音帶着諷刺和不屑。

陌城的大學城總是十分熱鬧的,正确的說在這樣一個年輕人的聚居地,少有煩惱,不熱鬧才很怪異。

段戈所在的是大學城附近的醫院,所以街邊的小吃、店面琳琅滿目,魚餘毫無目的地亂逛,湯元帶來的消息讓他思緒混亂,甚至無暇顧及段戈逾越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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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餘整整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對他影響最深的人,不是他嚴厲、刻板的父母,不是他曾經的隊友,不是他的至交好友,卻是那個一起逃亡了三個月的楚天欽,盡管他是被迫的,不是自願的。

在那短短的三個月中,從懼怕、恐慌到肆無忌憚,他一點點的試探那個人的底線,一步步的向那個人靠近,心裏甚至扭曲的為那個人一次次的忍讓而感到爽快和奇異的欣喜。

每當兩人又一次針鋒相對之後,每當楚天欽又一次退讓、隐忍之後,那個人總是掐着魚餘的脖子,眼中深沉的怒火亮的驚人,與同樣膛大眼睛不甘示弱的魚餘對視,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如果不是掐在魚餘脖子上的那只手,他們看起來幾乎像是一對緊擁的戀人。

楚天欽總是會在又一次忍讓之後,用力掐着魚餘的脖子,看着他臉頰飄上紅暈,慢慢的呼吸不暢、眼泛淚光,随後幾乎貼着魚餘的唇,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早晚掐死你。”

這麽說着他又會松開手來,仿若愛戀般的輕撫他的頭發,而再一次逃過一劫的魚餘眼中卻絲毫未見害怕,盡管脖子上還有着通紅的掐痕,他依然死死的盯緊眼前的男人,像是在無聲的示威。

看!你不願意殺我!

思緒漸遠,魚餘随着人流來到熱鬧的小吃街,随便進了一家粥鋪,要了幾樣粥和點心,付了錢拎着食物又慢慢的往醫院走。

川流不息的車輛從魚餘的眼中不斷劃過,明明滅滅留不下一絲痕跡,他垂着頭,看起來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那個人舍不得殺他。

哪怕在他一次又一次故意暴露兩個人的行蹤,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咒罵他、埋怨他。

朦胧的、搖搖欲墜的好感還未發芽就被魚餘狠狠的掐斷關進內心深處,楚天欽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他草菅人命、做盡壞事,他活該,他罪有應得!

不知不覺間回到了醫院,站在病房門前,魚餘嘆了口氣,再擡頭,又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段戈,我買了粥,你受傷,得吃點清淡的……”

魚餘推門而入,背靠着床的段戈慢慢擡頭,一雙眼眸清冷幽深、仿佛帶着刺骨的寒意般直直的刺入魚餘眼中,頃刻間如同扒光了魚餘的衣服,看透了他的一切。

臉色蒼白的少年盯着魚餘,慢吞吞的伸手揉了揉眼睛,手放下,一雙清淡的眉眼水蒙蒙的看着魚餘,是一慣的乖巧。

“魚餘哥?”

段戈歪頭,似乎對魚餘站在門邊一動不動感到疑惑。

魚餘回過神來,剛才刺骨的感覺如同潮水般褪去,他壓下心頭的異樣走過去為段戈放好床邊的小桌,擺開買回來的吃食。

“我買了很多種,你看看你喜歡吃什麽。”

段戈手裏捧着一次性的粥碗,臉上帶着愧疚:“對不起,魚餘哥,又給你添麻煩了。”

軟糯、小心翼翼而又略帶讨好的聲音響起,心中的異樣逐漸消散,魚餘伸手使勁撸了撸段戈的腦袋,照舊把他的頭撸的來回晃動,才說道:“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趕緊吃飯!”

“嗯!”

段戈腹部受了傷,雖說很幸運的沒有傷到內髒,可到底是在肚子上開了個洞,剛開學半個月就要請假一個月,也是無可奈何,倒是恰好避過了陌大的軍訓。

陌大的軍訓向來與其他學校時間不同,一般在每次的迎新晚會後,也就是開學半個月新生适應的差不多時開始,盡管陌大如今連死兩人,也不會導致軍訓的取消或者是延遲。

但是整個學校的氣氛十分不好,屬于一個學校活躍、新鮮的氛圍沒有了,一個個青春的面龐形色匆匆,來回亂瞟的眼神帶着些神經質的慌亂,倒也不乏有些膽子大的,照舊吃喝玩樂。

對于這一次的案件,陌城警局用最快的速度城成立了專案小組,而專案小組的負責人,就是張至白。

張至白是主動提出要當負責人的,這次陌城警局對接連兩個命案十分重視,盡管第一個嫌疑人已經落網,但是命案的連續性和突發性也許有着什麽聯系,更主要的原因是那一張渺小的字條,以及那一行讓人心頭劇顫的話。

“我回來了——楚天欽”

當然,沒有人會真的以為楚天欽死而複生,這不是科幻小說,不可能發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更何況楚天欽的屍體到現在還被扔在陌城警局的冷凍室裏,可這并不代表事情就輕松了,相反,這更可怕,這個留下了‘楚天欽’名字的殺人犯,他很可能是個中二病,還是一個把殺人犯當偶像的中二病,這就很可怕了。

可不知出于一種什麽想法,張至白還是去了那個專門用來封存無人認領的屍體的冷凍室,他居然想要去确定一下楚天欽的屍體是否還存在。

在來到冷凍室,拉開其中一個抽屜,看到楚天欽那張凍出了白霜的死人臉時,張至白居然松了口氣,随即他就對自己深深的鄙視起來,他繼續往外拉着冷凍抽屜,剛剛放松的表情立刻凝重起來。

楚天欽冰冷的屍體上,胸口的位置,空洞洞的一片,他的心髒不見了。

張至白瞪大了眼睛,驀地把整個抽屜都拉了出來,除了太陽穴的兩個洞,胸口的一個大洞外,其他都完好無損,可是他的心髒去了哪裏?

猛地合上抽屜,張至白立刻去調了所有關于楚天欽、關于三年前連環殺人案的一切資料。當年他并不負責這個案件,成宸本來也不負責這個案件,可後來他與成宸出了分歧,成宸主動去了楚天欽一案的負責小組,而張至白卻幼稚的不肯關注那起案件的一絲一毫,在後來成宸身死,緊接着楚天欽又死亡,他更是不願意觸碰這個案子的一切,如今主動要求調出來看,着實讓遞給他檔案的鐘叔大吃一驚。

“你最近很反常……不僅主動要求去負責新小組,還要看三年前的資料……”

張至白接過資料,并不回答鐘叔,自顧自的坐在一邊翻看。

“三年前楚天欽的屍體沒人認領?”

鐘叔搖搖頭:“沒有,楚天欽唯一的親人,他舅舅一家,被他殺了。”

張至白噎了一下,又問:“那為什麽沒處理了?”

所謂的處理,就是捐給醫學院作為教學大體,也省的警局麻煩,還占地方,一般沒人認領的屍體都是這麽做。

“沒有,沒有學院願意要,楚天欽那張臉當時鬧得人盡皆知,學校并不希望學生們學習的時候對大體帶有什麽私人感情,比如宣洩憤怒之類的。”

“我剛才去看了楚天欽的屍體,他的心髒不見了。”

随着張至白話落,鐘叔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巴,半響才磕磕巴巴的說道:“怎、怎麽會?沒有人去碰啊?”

“鐘叔,我需要麻煩你了,請幫我查查這三年的監控錄像。”

“好,我找人去查。”說着就出了資料室。

此時偌大的資料室只有張至白一個人,他坐在桌邊,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厚重的檔案。

張至白對于抓捕過程不感興趣,他直接翻到了受害人那裏,不算成宸一共四個死者,年輕的女性,垂垂老者,以及楚天欽的舅舅和舅媽,四個人之間毫無聯系,每一個兇手都有他的殺人動機,而楚天欽的殺人動機至今未知,也只能解讀為變态、為了殺人的快-感而殺人。

張至白翻得很快,很快就翻到了最後一頁,而最後一頁上面,貼了一個他十分熟悉的人的照片,只是那人的神情與現在大不相同,十分的迷茫而驚惶。

蒼白的娃娃臉,沒有血色的嘴唇,半長而淩亂的頭發被撥到了兩邊,應該是倉促中由警察照的照片,眼神空洞又茫然,就像失去了所有一般失魂落魄,最上面寫着一行字。

最後一個受害人,幸存者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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