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吧?
“剛剛我說過必須先決定電影的型式,其實只需要求她以某種型式來對電影做個定位就可以了。而這種型式具有将所有的謎題和超自然現象解體,并透過合理的結局,将即将扭曲的世界拉回原來世界的性質。有一種型式具有使最初的世界在結束時複活,并将所有謎樣的現象合理化的作用。”
是什麽型式?
“就是推理型式,尤其是被稱為本格推理的型式。只要定位成這種型式,所有難以置信的現象只消一句“直一讓人覺得難以置信”,就可以忽視超自然現象了。只要把會說話的貓和朝比奈的必殺光束歸為某種巧妙的騙局就可以了。我們的現實也就不會改變了,不是嗎?”
餐飲店的女服務生明明很在意朝比奈,卻又刻意忽略似的前來撤走所有人的杯子。待她離去之後,古泉說:
“會說人話的貓很明顯地不符合這個世界的常識,但是會說話的貓确實存在。也就是說,不該存在的東西卻存在着,對我們的世界面言,這是非常不方便的。”
他一邊用手指彈着附着在裝了水的玻璃杯上的水滴一邊說。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讓這部電影有個合理的結局。一個讓所有的人--不如說是涼宮同學--在理論上可以接受,也就是貓會說話、有未來人、有外星魔法師存在的結局。”
“有這種結局嗎,”
“有啊!很簡單,就是将之前完全不合理的發展,一口氣轉化為正常事物的結局。”
你倒是說說看啊。
“就是夢中的世界。”
沉默籠罩着現場,彌漫在所有入之間。過了一會兒,古泉說道:
“我不是開玩笑的……”
我将輕蔑的眼神射向這個将浏海纏在手指頭上把玩的溫文男子。
“你以為春日會接受嗎?那家夥才不管是真是假,她可是真心想得獎呢。現在你要告訴她那是一場夢?我想她再怎麽白癡也不會拍出一部蠢到極點的電影。”
“這是沒有不把她的想法考慮在內,純粹為了我們的方便所想出來的結局。讓她在作品當中提到電影的內容全都是一場夢、是謊言。也是錯誤的,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對你而言或許是吧? 對我而言,那或許也是不錯的方法。但是春日會怎麽想,搞不好那家夥的腦海裏已經設定好駭人聽聞、她得意不已的結局了呢!
再說,我也不想再去碰觸夢之類的事情。順便再告訴你,我也不想再聽你做這種一點都不好玩又專斷獨行的說明了。
回家的路上,我順便前往量販店去。我買了最便宜的貓用餐盤和特價的貓罐頭,還索取了收據之後才來到店外。三味線一邊用前腳洗着臉一邊等着我。我往前走,貓也跟了上來。
“你聽好,在家裏一句話都不能說,像一只貓該有的樣子。”
“我不懂什麽叫貓該有的樣子,不過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照做就是。”
“不要說話,答話時一律用喵叫聲代替。”
“喵。”
看到我帶回家的野貓,妹妹和母親都瞪大了眼睛。我搬出預先想好的說詞”這只貓的主人要外出旅行,委托我照顧一個星期”,于是她們就欣然接受了。尤其是妹妹還喜孜孜地撫摸着三味線的身體,那只妖怪貓只是乖乖地”喵喵”叫着,這樣不是太沒有貓的樣子了嗎?
一夜平安無事到天明,今天我這是得到學校去。我不放心把三味線放在家裏,便帶着它一塊上學去了。我催它躲進我的運動背袋裏,三味線便自以為了不起似的說”唉,好吧”才乖乖地進袋子裏。到了校門附近再放它出來吧!
距離我們學校的校慶還有幾天,但是校內的紛亂氣氛彷彿與春日的步?#123;産生連動的明顯擴大開來了,甚至讓人不禁要問昨天之前的死氣沉沉到底算什麽?
一大早四處就響起樂器聲和歌聲,也到處都看得到正在制作招牌和告示牌之類的人,甚至看得到不知道打算做什麽表演,卻穿着莫名其妙的衣服四處閑晃的人們。照這種情況來看,我覺得就算有一兩個異世界的人混在當中,也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幹勁等于零的大概只有一年五班的人吧,也許是春曰把這個班級的所有幹勁都吸走了。
我一定進教室時,發現春日已經坐在座位上振筆疾書,不知道在寫些什麽東西。
“你終于想要寫劇本了嗎,”
我一邊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邊問道。春日的鼻子哼哼地響着,下巴拾得老高。
“才不是咧,這是電影的宣傳文案!”
“讓我瞧瞧!”
她拿起筆記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朝比奈實玖琉的完全珍藏極機密影像滿載!沒看的人絕對會後悔哦!sos團敬獻 今年最廠尢(這是原文,我也不知道什麽來得)的話題之作!請大家踴躍捧場!”
上面寫滿了煽情的文句及今年只剩兩個月之類的聳動詞章,這是無所謂啦,可是這種文案不是會讓人解讀成只有朝比奈會出現嗎? 要是有人在看了這個文案之後可以想像這是一部什麽樣的電影的話,我會用另一種觀點對他表示敬意。老實說,連我這個負責拍攝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拍的是什麽樣的電影,而且也沒辦法多表示一點意見。我想春日大概也不知道吧? 話又說回來,她竟然可以寫出這麽多拗口的字?
“我要去印傳單,在校慶當天在校門前分發。嗯,效果一定超好!如果在校慶當天穿着兔女郎裝的話,岡部應該不會有意見吧,”
不,我想他還是會有意見的,這可是一所校規嚴謹的縣立高中耶,你就別做一些會讓班導胃癌的事情吧!
“再說朝比奈還要忙他們班的模拟商店吧?古泉和長門的班級大概也會有活動,當天有空的就只有你跟我了。”
春日帶着可疑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說由你來扮兔女郎嗎?”
怎麽可能,你扮不就好了,至于我,我會站在後面幫你拿宣傳看板的。
“對了,你知道嗎?距離校慶沒幾天了耶,這個星期六和星期天就要舉辦校慶了。”
“我知道啊。”
“是嗎?看你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搞錯日子了。”
“我哪裏悠哉了? 你沒看我正用力地想一些煽情的句子嗎?”
“比起宣傳的事,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吧?電影什麽時候完成啊,”
“就快了。現在只要補拍一些畫面,然後剪輯在一起,再加進後制作業和音樂及VFX就可以了。”
真是是讓我驚訝。站在攝影師的立場來看,我覺得需要補拍的畫面可能還比已經拍好的還要多,這個導演到底要拍出什麽樣的電影啊? 再說拍完之後的後制作業可能得花更久的時間耶,真希望這只是我個人的誤解。
現在是第三堂和第四堂課之間的休息時間。
“阿虛!”
她的音量大得足以讓教室裏的同學們都飛跳到半空中,我出于反射往出聲的方向一看,只見鶴屋站在門口窺探着。旁邊隐約可以看到朝比奈那柔軟的頭發。
“過來一下。”
我仿彿被鶴屋的笑容給吸引過去似的飛快竄了過去。春日依然維持一到休息時間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的習慣,所以人不在教室裏。大概是在校園的某個地方蹓跶吧?太好了。
我來到走廊上,鶴屋拉住我的袖子。
“實玖琉說有話跟你說!”
她用着幾乎可以傳到對面校舍的巨大聲音大叫,然後砰砰砰地拍拍朝比奈的背。
“哪,實玖琉,把那個拿給阿虛!”
朝比奈以戰戰兢兢的動作遞給我一張紙條。
“這個……那個,是、是優待券。”
“就是我們班賣的炒面飲料券啦!”鶴屋追加說明着。
我滿心歡喜地收了下來,大概是折價券之類的東西吧?根據蓋了章的印刷文字看來,拿這張券去吃炒面可以打七折。
“請你帶朋友一起過來捧場。”
朝比奈深深地低垂着頭,鶴屋則像漫畫中的人物一樣咧着嘴猛笑。
鶴屋說完大步就要離開,朝比奈作勢要跟上去,但是随即又一個人跑回我身邊。鶴屋見狀咯咯咯地笑着,停下腳步等着。
朝比奈緊扣着兩手,瞄着我說。
“……阿虛。”
“什麽事?”
“關于古泉所說的話,我想,還是不要太相信得好……我這樣說你或許會以為我對古泉有所誤解……那個,我也不喜歡這樣,但是……”
“你是指他說春日是神的事嗎?”
如果是這件事,我是不會相信的。
“我,那個……我有不同的想法,也就是說,那個……跟古泉的解釋是不一樣的。一朝比奈吐了一口氣,揚着眼睛看着找。
“涼宮同學确實是具有改變“現在”的能力。但是,我不認為她的能力足以改變世界的架構,這個世界打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不是涼宮同學創造出來的。”
這麽說來……她的想法是和古泉背道而馳的啰,
“我想長門同學的想法也不一樣。”
朝比奈用手指頭卷着制服的前襟。
“那個……我這樣說,外人聽來或許有點不太好,但是……”
鶴屋在不遠處盈盈地笑着看着我們,臉上的表情就像敦促幼鳥離巢的母燕一樣。她會不會是誤會了啊?
朝比奈說起話來非常木讷。
“古泉所說的話跟我們所想的是不一樣的。要是我說……那個……不要太相信古泉說的話,或許會有些語病,我是說--”
她驚慌失措地搖搖手。
“對不起,我不太會說明,而且又言不及義……我是說--”
她時而低下頭時而看着我。
“古泉有他們那邊的立場和理論,我們這邊也一樣。我想長門同學大概也一樣,所以--”
朝比奈帶着仿彿以全身力氣下定決心似的表情凝視着我。她連這麽正經八百的時候都這麽可愛。能夠這麽近距離欣賞她的臉龐,讓我感動得不停顫抖着,我充滿自信地回答。
“我明白,春日怎麽可能是神呢?”
與其要捐香油錢給那種家夥,不如奉朝比奈為教祖并成立宗教法人,一定能招收到更多信徒。我可以同時蓋上正式的印章來保證這件事。
“對我來說,朝比奈說的話比古泉更容易讓我理解。” 朝比奈似有若無地嫣然一笑。我想要是甜豆會笑的話,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嗯,謝謝你,但是我本身并不包含古泉在內。這一點也請你理解。”
她說出讓我感到莫名其妙的話之後,擡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即就逃也似的轉身離去。我又沒有打算抱住你。
朝比奈輕輕地揮揮手之後,就像跟在母鳥後頭走着的黑雛鴨一樣,追着鶴屋而去了。
應該把作業速度加快一點才行吧?我一邊懷疑自己幹嘛正經八百地想着這種事,一邊前往社團教室。我打算使用一下電腦,沒想到裏面已經有客人在了,尖頂帽搭配黑色鬥篷正坐在裏面看着書。
我還來不及說什麽話。
“我想朝比奈實玖琉的主張是這樣的,”
長門彷彿讀出了我內心的想法似的打開了話匣子。
“涼宮春日并不是造物主,她并沒有創造世界。這個世界以前就以這種形态存在着。超能力或時間異動、宇宙生物體等超自然的存在,并不是因為涼宮春日的願望而産生的,是本來就在那裏的。涼宮春日的任務就是在不自覺的情況下發現這些存在,她的能力是從三年前開始被發揮出來的,但是她的發現尚未到達自我認知的程度。她可以探知世界的異常,但是這跟她對異常世界的認識是兩碼子事,因為這邊還存在妨礙她認知的要素。”
笑也不笑的嘴淡淡地說着話。長門定定地窺探着我的眼睛,最後這樣說道,然後閉上了嘴
“那就是我們。”
“朝比奈有跟古泉不一樣的理由,如果讓春日目睹不可思議的現象會造成不便嗎?”
“是的。”
長門又把眼光望向打開的書本上,那種态度就好像跟我之間的會話不算一回事一樣。
“她是為了保護她所屬的未來時空而來到這個時空的。”
我有種感覺,她好像輕描淡寫地說着某件重大的事情似地。
“對朝比奈實玖琉的時空而言,涼宮春日是一個變數,為了穩定未來,必須輸入正确的數值。朝比奈實玖琉的任務就是調整那個數值。”
長門靜靜地翻着書本,沒有發出任何紙張的聲音。那不帶感情的黑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古泉一樹和朝比奈實玖琉針對涼宮春日所采取的任務是不一樣的,他們是絕對不會認同對方的解釋的。對他們而言,彼此的理論只會動搖他們存在的根本。”等等,古泉說他是在三年前才有超能力的。
長門立刻回答了我的問題,
“沒人能保證古泉一樹所說的話是真的。”
那張英俊的笑臉在我腦海裏掠過,确實是沒人可以保證。只是古泉說的話剛好能為我遭遇的事情提出一個像樣的解釋而已。誰知道那是下是正确的答案,而且朝比奈也說不要相信他,但是,朝比奈也一樣。有誰能為我保證朝比奈版的解答是正确的呢?
我看着長門,古泉所說的話或許是假的,朝比奈也或許并沒有發現到自己的意見是不正确的,只有這個冷靜的外星人應讓不會說謊。
“你怎麽想?哪一個才是正确的答案?之前你說過所謂的自律進化的可能性,會出現什麽結局?”
一身黑衣的愛書人完全沒有感情。
“我再怎麽據實以告,你都沒辦法得到明确的證明。”
“為什麽?”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鮮少看到的東西。長門露出了迷惘的表情,我有點驚訝。
“因為沒有人能保證我所說的話是真的。”
長門最後丢下這句話就放下書本,離開社團教室了。
“至少對你而言是如此。”
上課鈴響了。
不懂。
平常人哪能懂啊?
不管是古泉還是長門,你們好歹也用人家比較容易明了的方式解說嘛!我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講得這麽難澀難懂的啊?你們應該多下一番功夫,簡單地整合一下的。否則這些話只會讓人左耳進右耳出,誰聽得進去阿?
黨我交抱着雙臂走着時,一群做無國籍中世紀打扮得人追過我,彎過走廊的轉角。如果長門穿着那身黑衣混在當中,似乎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或許是某個班級或社團不讓春日專美于前,開始拍起科幻電影之類的東西來了。這倒也不錯。我想他們一定沒有像我們一樣的煩惱,只是開開心心地進行拍片工作吧?應該會有比較正常的導演負責具有常識性的指揮工作吧?
我嘆了一口氣,朝着一年五班的教室走回去。
覺得電影的拍攝工作順利無比的人只有春日,我跟古泉還有朝比奈臉上的黑色線條只會越來越深,越來越多。
随着拍攝工作的進行,好像發生了各種不同的事情。不知不覺當中,從模型手槍射出來的不是B B彈,而是水彈,每當春日帶來不同顏色的隐形眼鏡時,朝比奈就會引發一陣騷動(金色的就發射出來福镖,綠色的就射出微波黑洞--Microblackhole),每次她都要被長門咬上一口,原本綻開的櫻花在第二天就凋謝了;神社裏的白鴿們在幾天之後好像變成了早就絕種的旅行鸠(PassengerPigeon,古泉私底下偷偷告訴我的);地球的歲差運動(注:星球除了公轉和自轉之外的一種周期性運動)也産生微妙的偏差(長門說)。
日常的事物似乎漸漸地脫離了軌道。
當我拖着疲累的身體回到家時,那只長了胡須的動物又對我張嘴說話了。
“只要在那個活蹦亂跳的少女面前閉嘴就可以了吧?”
花貓擺出入面?#123;身像般的姿勢睡在我的床上。
“你倒是挺聽話的嘛!”我輕輕地抓住三味線長長的尾巴。貓兒滑溜地讓尾巴從我的手中逃開。
“你們好像希望我這樣啊,不知道為什麽我也覺得讓那個少女聽到我講話不是一件好事。”
“照古泉的說法似乎是這樣沒錯。”
貓會說話,這就意味着必須要有一個讓貓說話也不足為奇的道理存在。簡單說來,只要構築起一個即使存在着會說話的貓也不會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世界就好了。可那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又是什麽樣的貓啊?
三味線不停地打着呵欠,整理着它的尾巴。
“貓也有很多種,人不也一樣嗎?”
我直一想更了解那個”很多種”的部分。
“了解又怎麽樣?我不認為你可以代替貓,也不認為你可以理解貓的心理。”
真是叫人厭煩到極點,每件事情都一樣。
正想去洗個澡時,妹妹來到我房間,說有客人找我。
我邊猜測着來者何人邊走下樓去。沒想到找上門的人竟然是古泉。我來到房子外頭,在夜晚的路上跟他對談。我不想請他進屋內,以免又得聽他沒完沒了的長篇大論,另一方面,我也下想在這個時候先後聽到他和三味線說些意義不明的抽象理論。
果然不出我所料,古泉兀自滔滔不絕地說着他的大道理,最後甚至還說出這種話:
“對涼宮同學而言,細小的設定或伏筆是無關緊要的。我覺得這樣反倒比較有趣,而且也足夠了。劇情當中并沒有合理的解決方法和綿密的故事構成,更沒有堪稱為線索的伏筆。也許可以說她是在極短暫的剎那間完成一個故事吧?她并沒有考慮到結局,搞不好故事在沒有結局的情況下就結束了。”這樣有什麽不好嗎,照你所說的,如果電影就這樣以半調子的狀況結束的話,這個即将崩壞的現實就會定形成現實嗎?春日心裏必須有個結局,而且必須是符合現實狀況的結局,而這是我們必須去考慮的問題,春日是不會考慮這種事的,而且那家夥思考的事情往往只會造成毀滅的下場。既然如此,還是由我們來思考會比較好一點,但是我們為什麽非得考慮這種事情不可?難道就沒有哪個人可以來幫我們承擔這個咒語嗎?
“要是有那種人存在的話,”
古泉聳聳肩。
“我想早就出現在我們面前了吧?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解決才行。尤其是你,我期待你能更加把勁。”
要我加把什麽勁?請清楚地告訴我吧。
“因為一旦世界虛拟化的話,我們的理論就不會成立了,朝比奈或許也會受到影響,因為她們好像也有她們的理論存在。至于長門同學,我不是很了解她,不過觀察者一般都只是接受結果而已。他們只是冷靜地接受最後勝出長門同學存活的話就無所謂。”
路邊的燈光将古泉在陰暗中下帶任何感情的臉照亮了起來。
“我可以告訴你實話,我想,提出以涼宮同學為中心為理論的,應該不只我們“機關”和朝比奈一派,其他還有很多。多到我很想摘要地告訴你我們在臺面下進行的各種抗争相血肉模糊的殊死戰。背叛自己的同盟、彼此妨礙和詐騙對方、或是展開破壞和殺戮等惡劣行徑。各個集團部傾注所有的力量進行為求生存的對戰。”
古泉露出帶着幾絲疲憊色彩的嘲諷笑容。
“我也不認為我們的理論是絕對正确的,但是就現狀而言,如果不先認同這種理論就根本沒辦法自處。我的初期配置很碰巧地就在那一邊,無法随便倒戈向哪一方。白色的棋子是不能往黑棋那邊移動的。”
你就不能拿奧塞羅棋或将棋做比喻嗎?
“這跟你大概沒什麽關系吧?對涼宮同學來說也一樣,這樣反而好。尤其是涼宮同學,我希望她永遠不會知道,我不想在她心裏造成陰影。按照我的标準來說,涼宮同學有着值得人喜歡的特質。啊,當然你也有。”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種事?”
“我只是說溜嘴罷了,沒有什麽理由。而且我可能也只是開玩笑,也或許只是一時被奇怪的妄想給占據了,更可能只是為了博得你的同情。不管怎麽說,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話。”
确實,一點都不好玩。“順便再告訴你另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有沒有想過,朝比奈實玖琉她……很抱歉,朝比奈跟我們一起行動的理由?沒錯,朝比奈看似是一個容易讓人擔心的美少女,我也了解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想對她伸出援手的原因。你對她的所作所為一定都很認同吧,”
“那有什麽不對嗎,”
幫助弱者不受強者的欺負是一般人該有的情操。
“她的任務就是在攏絡你,所以朝比奈才會有那樣的外形和性格,剛好就是你喜歡的嬌弱而可愛的少女類型。因為你是唯一可以讓涼宮同學稍微聽進一些話的人選,因此掌握你是最适當的作法。”
我像深海魚一般沉默着,也回想起半年前朝比奈對我說過的話。不是現在的朝比奈,而是來自更遙遠的未來,已經變成大人的朝比奈。寫了一封信把我叫出去的那個朝比奈說過=請你不要跟我太親近”。那是她考慮到她自己的立場才這樣說的嗎?或者是她個人真正的心聲呢?
古泉見我默不作聲,趁機又用彷彿古老的繩文杉(注:一種樹齡十分久遠的杉樹名)般沉穩的聲音繼續說道:
“如果朝比奈只是在扮演一個單純女孩的角色,事實上她卻別有用心的話怎麽辦,她大概是覺得這樣比較容易獲得你的好感吧?看起來稚嫩無助的模樣,以及對涼宮同學的刁難唯命是從的可憐姿态,這一切都是別有用心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吸引你的目光。”
我覺得這家夥真的是瘋了,我效法長門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說道。。
“你的玩笑話我已經聽膩了。”
古泉露出淡淡的微笑,有點誇張地攤開雙手。
“啊,對不起,我畢竟還是欠缺講笑話的能力。我是騙你的,一切都是我捏造的不合理設定。我只是想說一些能讓你印象深刻的事情。你當真了嗎?這麽說來,我的演技還真不是蓋的,我已經有登上舞臺的勇氣了。”
他一邊發出刺耳的笑聲一邊說。
“我們班上要表演莎士比亞的舞臺劇,就是”哈姆雷特”。我飾演基騰史登(GUILDEN-STERN)的角色。
不認識,反正一定只是個配角吧?
“本來就是這樣,但是排練到一半就變成了斯托帕特(注:着名的英國劇作家)版了。所以,我上場的場次也增加了很多。”
真想慰勞他一聲。辛苦你了。只是我可從來不知道哈姆雷特除了莎士比亞版之外還有其他的版本。
“因為涼宮同學的電影,還有我們班的舞臺劇,使得我的行程排得相當緊湊,這可是很重的壓力呢。如果我看起來很疲累的話,大概就是這個緣故吧?如果閉鎖空間在這個時候還來湊一腳的話,我相信我一定會受不了的,所以我才來請你幫忙。我必須請你想辦法防止涼宮電影成為異常現象的發生來源。”
你是指合理的結局嗎?你不是說過把它設定為夢境就可以了?
“讓春日認為她所拍的電影內容完全都是瞎掰的……是嗎?”
“必須明确地讓她産生自覺。她很聰明,明白電影終究只是虛構的。我只是覺得如果事情能這樣發展是最好的。我必須讓你了解事情不能這樣繼續下去,而且最好在拍攝結束之前就要搞定。”
有勞你了。古泉對我行了個禮,然後消失于夜色當中。什麽跟什麽啊?那家夥是特地來把責任推給我的嗎,因為他已經很辛苦了,所以接下來的辛苦就由我來擔,是這樣嗎,果直一如此的話,他應該也弄錯對象了吧?這又不是玩抽鬼牌的游戲,也不是在推卸責任。涼宮春日可不是第五十三張牌耶。她不是王牌,也不是黑桃A,當然更不是鬼牌。
“不過……”
我喃喃自語道。
看來似乎不能再置之不理了。姑且不說長門,朝比奈和古泉似乎都已經被逼到最底限了。說不定連這整個世界也一樣,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真傷腦筋……”
好麻煩!可惡!我也一樣心浮氣躁的呀!
我思索着萬全之策。該怎麽打消春日的妄想啊?電影是電影,現實是現實,兩者是互不相幹的--我該怎麽做才能讓她明明白白、确确實實地了解呢?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她再度接受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啊?夢境嗎……除此之外呢?
距離校慶沒有多少時間了。第二天,我向春日提出一個建議,争論了一陣子之後,她終于點頭答應了。
“殺青了!”
春日高聲大叫,敲打着擴音器。
“各位辛苦了!現在全部的攝影工作都結束了!謝謝大家的努力!尤其是我特別想誇獎我自己!嗯,我真的很了不起。Great Job!”
聽到她這麽說,女服務生朝比奈癱也似地坐了下來,仿彿打心底感到安心似地,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事實上,她确實是輕聲啜泣着。春日似乎把她的淚水解釋成無限的感動。
“實玖琉,現在哭還太早了,把淚水留到獲頒棕榈獎或奧斯卡金像獎的當天再流吧!到時再和大家一起感受幸福吧!”
隔天就是校慶了,午休時間我們衆在校舍的屋頂上。時間已經緊迫到無法好整以暇地吃午飯了。
實玖琉和有希的最後一戰,因為超能力突然覺醒的古泉一樹,以某種讓人匪夷所思的威力将有希打飛到宇宙的彼方而宣告落幕。
“這樣就完美無缺了,果然是拍了一部好電影。要是賣給好萊塢,一定會吸引數也數不清的片商!首先得先找個腦袋靈光的經紀人簽訂契約才行!”
春日直一是充滿了全球化的驚人氣勢。我是不知道有什麽人會看這種電影,因為唯一的賣點就是女主角,其他的工作人員根本就不值一提。可以的話,我希望能以朝比奈經紀人的身分前往推銷,我想應該多少可以賺到一些蠅頭小利吧?順便也可以試着培養春日成為偶像明早。我倒是可以自行把她們的相片和履歷表寄去試看看。
“終于結束了嗎?”
古泉帶着開朗的表情對着我微笑。
我感到很生氣,不過這種免費的微笑大概是最适合這家夥的表情。我也不想看到一臉憂郁的古泉,因為那會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等拍攝工作結束後回頭一看,覺得好像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有人說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比較快,那快樂的到底是誰啊,”
誰曉得啊?
“接下來的事情可以全部交給你嗎?現在我的腦袋裏盡是班上舞臺劇的事情。舞臺劇跟電影不一樣,是無法NG的。”
古泉帶着一慣的笑容,用手背拍拍我的肩膀小聲地說。
“還有一件事我很感謝你。不論是我們組織,還是我個人。”
說完他就離開屋頂了。長門依舊面無表情,跟随古泉身後默默地走了。
朝比奈被春日環着肩,一起看着遙遠彼方的海洋。
“目标是好萊塢、百老彙!”她被迫這樣吶喊着。有雄心壯志固然不壞,不過如果你們往指着的方向渡海而去的話,抵達的地方可是澳洲耶。
“唉。”
我嘟哝着将攝影機放到腳邊坐了下來。對古泉和長門還有朝比奈而言,事情也許是告一段落了,但是對我而言,現在才是問題的開始,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呢。
自己拍攝下來的龐大錄影帶、沒有價值的垃圾情報,必須想辦法處理成”電影”的模樣。這是誰的工作啊?不用說我也知道。星期五的傍晚。社團教室裏只剩下我跟春日,其他三個人分別去處理班上的活動了。
攝影完畢固然是件好事,但是因為過程拉得太長,以至于完全沒有處理其他事情的空間。将影像傳送到電腦裏反覆觀看之後,我得到的結論還是--這根本就是一支推銷朝比奈實玖琉的廉價宣傳帶。
老實說,一直到最後我還是搞不清楚春日拍了什麽電影。畫面上的女服務生和死神少女,還有那個老是傻笑的少年,他們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啊?而且再怎麽找都找不出多餘的時間去完成視覺效果等後制作業,而且我們根本就不具有那種技術。看來只好将這部沒有加工、沒有添加任何東西的原創影片播放出去了。
春日卻鬧起別扭來。
“怎麽能把還沒有完成的東西展示出去?你想想辦法嘛!”
難道你是在對我說話嗎?
“你再怎麽催也沒用,明天就是校慶了,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了。光是要把你随時想到就拍攝下來的故事內容串連在一起就已經很頭痛了。現在我暫時什麽電影都不想看了。”
但是春日最擅長在瞬間抹殺別人的意見。
“要是熬夜趕工的話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