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按摩椅已經安裝好了，不過小朱是雙人機甲……我是不是應該裝兩個？”

潘尼戴着全息眼鏡，歪着頭，仔細檢查着小朱的內艙。

“我的意思是……兩個駕駛員，只有一個按摩椅，會不會顯得不太公平？”

只能說王室的确在某些方面寵潘尼得不得了，這個本意只是哄潘尼自己開心的機甲工作室做的足夠大和專業——媲美研究院的研究室，才可以讓小朱在工作室正中間完全展開。

畢加索：“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按摩椅只需要一個就好。這樣不僅可以節約空間和能源，還能督促駕駛員輪流休息，避免出現操控臺無人看守的情況。”

潘尼：“這個還有經驗？小朱難道不是星系第一個雙人機甲嗎？”

畢加索：“經驗參考民用飛梭和星空游樂園的房車。資料顯示，在星歷326年，曾出現一例因為主、副駕駛都在駕駛室放松休息，導致星空房車開上了星際過山車的軌道，直接讓在房車裏看星座的游客體驗了一把名副其實的星際版速度與激情……”

潘尼欲言又止半天，最後覺得畢加索說的對。

機甲工作室另一個角落。

拜索蹲坐在全息顯示屏邊，仰着頭認真看上面的數據，這次是機甲除了能源板安裝以外的最後一次光腦模拟，環境指标已經被潘尼調到了16次躍遷和兩次中度磁暴幹擾。

如果這樣【朱可夫】還能“全須全尾”地運轉下去，那尋找超時空臨時躍遷點就沒有太大的難度。

大概是終于要到收尾階段了，潘尼終于放松了下來，一直在跟畢加索叨叨着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麽……此時，拜索覺得自己需要承擔起盯着機甲實驗的重要責任。

雖然他們的對話實在無聊，但是拜索給那對不靠譜的主人和光腦留了一只耳朵。

現在隐約聽到了……小慫包似乎還想要把按摩浴缸裝進機甲裏的可怕願望。

拜索強忍着跺腳的沖動，心裏瘋狂吐槽：一會兒按摩椅一會兒浴缸，這家夥是想把整個海晏宮都搬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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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應該再加個無煙BBQ燒烤架？

畢竟擡頭望天和烤肉更般配……

咳。

畢加索：“如果在行進中遭遇磁暴，那麽失重平衡裝置很可能會受到影響，那時如果那時有人在使用浴缸，很可能會讓整個內艙的人都跟着一起洗澡。因此，這不是一個明智的主意。飛行服有強效的自清潔功能，我想你不必要擔心洗澡這個問題。”

潘尼：“有道理。”

畢加索孜孜不倦地給潘尼補充知識：“一般除了星際漫游和長期的探索行駛，很少會有駕駛員在機甲艙內用珍貴的水資源洗澡。”

潘尼恍然大悟：“是啊，如果讓我開，我連離開椅子的時間都沒有……還是全身按摩椅來一個吧……那個浴缸先不用了。宇航服的自清潔氣味可以自己設定嗎？”

畢加索：“已經添加了大馬士革玫瑰，海鹽鳳梨和沙丘曠野氣味……請問是否還需要其他？”

拜索有些後悔給這一人一光腦留了耳朵，聽多了感覺會影響智商，他覺得小慫包大概是這兩天熬夜熬傻了。

潘尼這邊還拿着自己的平板一個一個地檢查自己要做或者小朱需要的事項，偶爾說一兩句不太靠譜的話然後被嚴謹的畢加索逐條反駁。

拜索心裏想着不要聽了，還是一直留意着，慢慢地覺察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滋味。

小慫包……從小和他這樣放松說話聊天的人大概不多吧……這樣和光腦的一問一答，似乎是他打發時間獲取樂趣的常态。

拜索盯着的全息屏卻已經開始顯示最後的收尾數據，緩慢擺動的圓球尾巴慢慢停了下來。

長長的一片數據依次向上滾動，在普通人眼裏的天文數字此刻在拜索和潘尼眼中是最動人的音符，每一個小家夥都是奏出機甲輝煌篇章的重要組成元素。

當最後一行代表着最紅結果的數字依次滾動逐個出現後，代表結束的end迅速給整個進程做了收尾。

拜索慢慢放松自己一直直挺挺的脊背，把自己團成了一個柔軟的毛團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16次躍遷和2次中度磁暴幹擾——朱可夫依然安全無虞。

這個機甲現在除了能源吃緊，已經差不多可以随時上天去拯救蒼生了。

模拟結束的提示音被潘尼又一個不知道是要毛絨墊子還是現磨咖啡機的願望扯到了幾光年以外，就連負責報告這個結果的畢加索都因為進程開得太多，反駁潘尼的邏輯運轉得太過愉快，而差點忽略了正事。

拜索将身體緩慢拉直，前肢向前伸展下壓，後肢狠狠蹬住地面，伸了一個慵懶而放松的懶腰，打了一個嘴張了半張臉大的哈欠。

而後，他好整以暇地重新蹲坐，把臉轉向了一臉興致勃勃的潘尼。

“咚！”

久違的跺腳聲終于吸引了潘尼的注意。

“怎麽了寶貝愛麗絲？”

潘尼立刻放下了手裏的平板，表情溫柔似水。

“咚咚——”

拜索一邊跺着腳，一邊轉了個身，把身體面向了已經顯示“完成”的大屏幕。

潘尼這才看到原來是模拟環境的運行結束了。

“哇哦——”

潘尼誇張地怪叫了一聲，一把丢掉了眼前的全息眼鏡和手裏的平板，兩步蹦到了屏幕前，仔細看着每一個參數。

“動力——完美。平衡器——可以。溫度、氣壓……”

潘尼順着顯示屏整個讀了一遍，然後轉過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抄起了正在用後腳撓脖子的拜索。

然後對着拜索毛茸茸的腦袋，狠狠地親了一大口。

“MUA！愛麗絲！”

“MUA——MUA！我們成功了！”

親吻兔子純粹是心情太好無處宣洩的舉動，拜索作為工作室唯一的活物，看起來特別适合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悅。

拜索頭頂的小揪揪被親得歪到了一邊，徹底傻掉了。

這個……muamua怪！

潘尼：“是的，麻煩幫我轉接一下二皇叔修普。是的……嗯，我有事要找……他在開會？大概什麽時候可以開完？哦哦哦……沒事，不用緊急通訊。那我一會兒再跟他聯系。”

潘尼盯着牆面上的「小朱」修複改造計劃，挂掉了通訊，拿起一支全息熒光筆，在“按摩椅安裝（潘尼最後的堅持）。”這一行後面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把筆尖移到了“能源板！！！”這一行。

在這一行的下面，還有兩個：

——“量子信號屏蔽器。”

——“【真實試運行】——加油！沖鴨！”

畢加索總是很善解人意：“也許我們可以先安裝量子信號屏蔽器。”

潘尼拿着筆尖戳了戳能源板三個字後面的感嘆號，猶豫了片刻，搖搖頭：“不行，屏蔽器不是重點，而且沒有确定能源板，整個機甲的能量輻射量級出不來，屏蔽器根本不知道該設置到什麽程度。”

拜索一臉倨傲地蹲在【朱可夫】的控制臺上，他趁着剛才潘尼給他皇叔打電話要能源板時，提前感受了一下這臺史無前例的雙人機甲。

拜索一直以為自己早就過了滿心熱血，一定要開全星系最牛逼的機甲征戰星辰大海的中二時期。

在剛才蹲坐在機甲上的一剎那，拜索才恍然發覺。

以前的雲淡風輕，過眼雲煙，機甲都差不多那個意思重點是精神力的說法都！是！浮！雲！

所有的一切只因為自己這些年根本沒有遇到一個完全心儀的機甲而已！

而且……作為一個星系的軍人，他已經離開機甲太久了。

這些天，除了那次想起【蒙哥馬利】精神力失控以後，他就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多想，穩定情緒。

結果一直到現在，拜索意外發覺，那個陪伴自己不短時間的、配合很好的“最佳夥伴”，竟然被自己已經輕描淡寫地放在了腦後。

哪怕再提起，他的精神域也起不了特別大的波瀾。

但是，就在剛才，蹲坐在操作臺前，看着控制臺前的全息玻璃，拜索發誓自己竟然感受到了久違的激情和熱血沸騰。

時間好似回到了他的童年，父親海因克托上将第一次利用職務之便把他帶到了光榮軍團的一個軍|事要塞，自己獨自坐在了一架訓練用的半手動機甲上，汗濕的手心緊緊捏着操縱杆，操縱着機甲緩緩升空，心如擂鼓。

金屬剮蹭的聲音，微微刺鼻的保護塗料氣味和手心的濕意，那是拜索對駕駛機甲的最初始也最濃重的印象。

之後他進入泰阿學院，逐漸擁有了自己的第一臺、第二臺……第N臺機甲，它們各個牛逼轟轟，都是當時最新的型號，造價不菲，性能優良，為他量身定做。

但是唯有那臺半手動的機甲，給了拜索最原始的、屬于哨兵骨子裏的沸騰和渴望。

可惜時間久遠，随着機甲一代又一代的更新，拜索和很多哨兵一樣開始麻木，他們或許會偏愛某一臺，原因無非是配合順手，精神力發揮得好，卻很少對這些以外的東西，諸如機甲本身産生濃烈的感情。

哪怕是把自己逼得精神力爆發的【蒙哥馬利】……也僅僅是因為那是自己賴以生存，打擊敵人的最強武器。

那時的拜索也許比起失去【蒙哥馬利】這臺機甲，更在意的是自己失去自保和反抗能力的無助焦躁處境。

這感覺如果非要分析個明白透徹，拜索大概可以說……如果軍部再造一架一模一樣的【蒙哥馬利】機甲給自己，那麽他會欣然接受，并且情緒迅速恢複平和。

但如若有人把小慫包制作的【朱可夫】毀掉……哪怕再做出一個一模一樣甚至更好的，拜索都會覺得難以忍受。

現在……這臺小慫包改造的【朱可夫】重新喚回了拜索心底最原始的對于機甲的渴望。

他似乎回到了什麽都不會只一腔熱血想要駕駛機甲去太空的年齡，熱切又充滿敬意地注視身下這個大家夥，第一次産生了要和它好好交流、好好磨合的心情。

要是他現在就能恢複人身就好了。

這樣他就能駕駛這架目前為止精神闕值最高的機甲，去尋找父親和國王的蹤跡。

如果遇到星際海盜，還能使用高能量子炮和導|彈大幹一場，幫小慫包試一試那些他一直沒有額外改進的機甲武器庫。

拜索沒有刻意提醒過潘尼去改造武器庫。

在這點他和小慫包觀點難得十分一致——這架機甲的主要目的是找人救人，絕不是和某些不知道是誰躲在哪裏的敵人硬碰硬剛槍。

雖然……它本身武力值也是可以的。

潘尼又嘆了一口，把自己摔在了沙發裏，向正對着機甲心情波濤洶湧的拜索招了招手：

“來，愛麗絲。”

拜索把頭轉向了小慫包，看來能源板索取不太順利。

不過這種叫狗的手勢和聲音是不是有點過分？

長毛兔少将猶豫片刻，還是努力控制自己的彈跳步伐，把自己挪到了潘尼邊上。

「算了，我得看着點小慫包和他的問題皇叔交流。」——拜索這樣對自己說。

“唉，從改造機甲到現在已經過去4天了……大哥還沒有回來……外公也沒有消息……機甲倒是要做好了……可是皇叔聯系不上，能源板也要不到……這麽大的耗能，飛上天繞兩圈就要歇菜……”

潘尼的手一下又以下的捋着拜索脊背上的灰色長毛，嘴裏絮絮叨叨着。

拜索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因為太舒爽而翻過身子或者趴成一張兔餅，一邊閉目思考當下的處境。

潘尼：“萬一皇叔的會要開個一整天，然後能源板再找兩天……咱是不是就要把臨時躍遷點的時限錯過去了……”

拜索眯着眼睛，在心裏點點頭：「是呢，你那個問題皇叔要是再刻意拖一會兒……雖然不大可能……但是錯過躍遷點的時限還是極有可能的。」

潘尼一下又一下地撓着拜索的後背，過了一會兒，手上的動作一停，整個人呈直角坐了起身。

“不行不行……我還是緊急通訊一下。萬一真的錯過了，豈不是功虧一篑！”

拜索順着潘尼的動作也蹲坐起來，睜圓眼睛，看着潘尼又開始和修普殿下建立通訊。

“是的，轉入緊急通訊，說我有急事找他。”

過了一會兒，全息屏上出現修普的身影，他今天只穿了一件深色的襯衫，領口的兩粒扣子都解開了，下巴上的胡茬明顯。他身後的背景是一堵牆，顯然在會議室外。

“怎麽了，潘尼？”

修普的語氣依舊溫和，完全沒有被潘尼緊急打斷的困擾。

潘尼急忙解釋：“皇叔，上次你說幫我找【赤霄】的能源板……我的機甲需要它，因為這個機甲是要……”

修普慢慢挑起一只手，打斷了潘尼的話，語氣依舊平和：“是想修複你的機甲小朱嗎？”

潘尼：“啊——對的。”

修普：“沒事，我這就聯系軍部實驗室，通行證發到你那裏。不過，你可能得自己取一趟了……皇叔這裏很忙，不能親自給你送過去了……你突然打進來，我以為有什麽事……”

潘尼本想再解釋一下自己制造的機甲對于整個星系的意義，但是看到修普疲憊地捏了捏鼻梁，嘴張開了，又默默合上。

修普：“皇叔沒有指責你添亂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本該把能源板早點給你送過的，但是最近事情太多，就忘了……抱歉忽略了你的感受……希望你原諒皇叔……”

潘尼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完全沒有！”

修普：“等我和你大哥把眼前這些都搞定，就能好好陪你了，最近你乖一點……除了能源板還想要什麽直接問軍部要，軍部聯系人是我的老同學老朋友，不要客氣。”

“……嗯，好。”

潘尼抽了抽鼻子，皇叔的态度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在大人忙正事時無理取鬧要玩具的熊孩子。

委屈巴巴，有苦說不出。

“皇叔，我很抱歉打擾你……”

修普身後有人叫他，他回了一下頭，再轉過來時表情依舊溫和，溫和中透着揮之不去的疲憊：“沒事，現在也是多事之秋，我這裏還有事情沒有解決，回來聯系。再見，我的小王子。記得按時吃飯。”

“嗯，再見。”

室內恢複安靜，拜索瞅着通訊後心情看起來完全沒有變好的潘尼，蹙起毛茸茸的眉頭。

還沒有等潘尼再做點什麽，畢加索提示：“收到通完軍部第八實驗室的通行證和躍遷許可證。請問是否激活？”

潘尼一秒從之前的茫然沮喪情緒中抽離，清了清嗓子回複道：“立刻激活。”

速度快到拜索還沒有想好要不要犧牲自己頭頂的毛和尊嚴來頂一頂小慫包的手背來給他安慰。

作者有話要說：林齊：自從叛逆殿下養了兔子以後，我是越來越邊緣了。

存稿君報道。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