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走了

銀月不言, 顧自輝灑。

天地寬廣又開闊,引的人莫名想要長嘯連連, 直抒胸臆,連涼涼的空氣都清新的可愛。

最大的危機過去, 最難的難題解開, 擡眼一看面前全是希望, 誰人不開心, 誰人不鼓舞?士兵們走路的步伐都帶着歡快,有人甚至哼起了小曲。

偏偏就是有人不懂事。大家回程的路上,突然出現了伏兵。

邊境塢堡,自家鎮北軍的地盤, 短短的從野外回營地的路上,突然有士兵小隊埋伏截殺, 這不是有病嗎!北狄軍殺不到這裏, 沒準現在都快死絕了,也顧不上,能出現在這裏的,只有自己人, 現在就在這個塢堡裏的。

造反?嘩變?誰有這膽子, 誰又敢起這心思!背着霍琰的護衛快速後退,士兵們同時迅速列隊, 将霍琰和顧停護在最後方,拿出刀劍,面色凝肅眸染殺意, 不忠者,不聽軍令者,殺!

兩邊狠狠撞上,安靜的夜立刻變得殘忍又血腥,有刀光劍影映着人們冷厲的眸,有殘屍血色講述着生命的不甘。

銀月依舊無聲,天地已然變色。

顧停因為停在最後面,視野反而更清晰,突然看清楚了對方隐在後面站着的人,眼皮一跳:“是尤大春!”

是龍大春的人!

随着此句話音落下,這邊士兵們明顯松了口氣,神色緩下來。就說不可能是自己人!自己人怎麽可能搞這出,沒理由嘛!

“哈哈哈沒錯是你爺爺我!”既然已經被叫破,就沒什麽好瞞的了,尤大春本也沒想瞞,他親自帶隊,連黑色面巾都沒戴,擺明了就是要搞事,不怕被看見!

顧停一怔,這是要……魚死網破?

別說他不明白,在場所有人都不明白,士兵們甚至齊齊愣了一瞬,至于嗎?

“都別走了,全都死在這裏吧!”

尤大春命令手下拼死攻擊,豁出去了。你問為什麽?簡單,殺一個不虧,殺兩個就賺呗!這回來邊境,霍琰霍琰殺不了,軍功軍功沒賺到,自己還得賠條命進去,憑什麽!不如就大家一起死,霍琰跟着死了也就罷了,他若活着,這些就全部都是他的罪過!戍邊不力,自相殘殺,不是別人的錯,是鎮北王你治軍不行,能力不行,該當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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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就算要死,也要找所有人一起陪葬!屍毒又如何,中了就中了!

他瘋了似的扔了一堆屍體出來,并不是剛剛犧牲的士兵,而是提前就準備好了的,中了屍毒,都快爛透了的屍體。屍體已經看不出原本相貌,屍斑處處,屍水橫流,帶着惡臭和腐朽的味道,帶着數不清的毒素和危險,就這樣被他扔到了人群裏——

“哈哈哈都一起毒死在這裏吧!”

“你有病啊!去死啊啊啊啊——”

士兵們對這種行為不忿又不恥,何等陰險變态的人才能幹出這種事!大家紅着眼,握緊武器殺了過去。

顧停也一片心寒。

因為自己中毒了,別人的命也不是命了,這麽做多自私多陰毒又可悲!還好現在解藥已經配制出來了,否則這麽多人命,尤大春該怎麽贖罪!

他皺眉揚聲道:“尤大人不要害怕,解藥已經配置出來了,大家誰都不會死,不如放下兵器,咱們好好說話?”

誰的命都是命,尤大春死不足惜,可鎮北軍何辜?北狄軍都打退了,為什麽要為這樣的爛人犧牲生命!這些士兵,每一個都很勇武很可愛,他舍不得。

尤大春愣住:“解藥……配出來了?”

顧停剛要微笑應答,尤大春突然冷笑一聲,目光陰鸷:“怎麽可能!到現在了還想別瞎話騙我!如果真的有解藥,那他為什麽還是半死不活!”他遙搖指向士兵背上的霍琰,“有了解藥,你們為什麽不救他!”

霍琰幾乎立時眯起眼,背着他的士兵也是,隔着人群遠遠瞪過去,他現在沒法沖上去殺人,只能試圖用自己兇悍眼神狠狠剮向尤大春——說誰半死不活呢!你才半死不活!

顧停高高揚起右手,手上是信鴿方才送過來的紙條:“這就是解藥藥方!因剛剛才得到,還未來得及揀藥熬制,但我保證它是真的!有什麽矛盾咱們以後再說,現在先把藥配出來,大家一起喝了,所有人一起安全不好麽?”

尤大春嗤笑一聲:“喲,這回戲做的夠全套,連寫字的紙都準備好了呢!怎麽,覺得你和你男人走不出這裏了,騙一回是一回?我早說了,我再上你的當我就不姓尤!”

顧停:……

老子說的是真話,為什麽不信!

他下意識看了眼霍琰,霍琰搖了搖頭。

人蠢沒藥醫,作死作到這份上,神仙也救不了。

劉大春恨毒了顧停,平時看到他就不順眼,何況這種時候?他搭箭拉弓,一箭直直射向顧停!

當然沒射到。鎮北軍不是吃素的,前頭那麽多人擋着,會讓人傷了他們的準王妃?真是想的美!

顧停也怒了,說人話聽不懂是吧?行,今天都別走了,看誰死在這!

“大家上!不必擔心傷人性命,有事你們王爺擔着!”

士兵們嗷嗷叫着往前:“顧公子發話了,兄弟們沖啊!”

小猞猁在他腿邊,呲着小牙炸着毛,“喵嗷嗷——”

搞死搞死他們!甚至小身子躍躍欲試,小短腿跳來跳去往前撲,圓眼睛裏迸發着光芒,好像看着不對自己就要撲上去幫忙咬。

顧停只好蹲下摸摸它,一臉嚴肅的教導:“你乖呀,你還小,咬了壞人會生病的。”

霍琰:……

顧停揉小東西的動作太溫柔,眼神也太柔軟,尤大春什麽的不值一提,鎮北軍這麽大的盤子再解決不了,他也不用活着了,可顧停這個眼神……

霍琰突然擡手,拳抵唇邊咳了一聲。

顧停沒聽到,仍然在揉小猞猁,眼睛裏都是亮亮的光。

霍琰咳嗽的更大聲,更急。

背着他的士兵急了:“王爺您怎麽了?王爺您沒事吧?”

霍琰:……

“本王無事。”

他不着痕跡的看向顧停,顧停別說有反應,頭都沒回一下,好像從頭到尾都沒聽到。

可這不可能,顧停那麽聰明,那麽敏感,那麽擔心他,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都要過來找他,怎麽會聽不到?這是生氣了,還氣得特別大,特別狠。

霍琰視線落在地上的小東西身上,目光變的嚴肅,你也是不争氣,那麽會叫會撒嬌,倒是提醒一下你主人啊!

小猞猁哼唧一聲,轉過身子,給了他一個屁股。

霍琰:……

他猜的沒錯,顧停其實聽到了,就是不想理他。反正他看起來好像死不了的樣子,解藥現在也有了,想來很快身體就能康複,還哄什麽哄,沒必要再把他當祖宗伺候了,哼。

尤大春賭上了所有力量,人數并不少,若這裏不是九原邊境,換成京城的某處郊外,磨一點時間或許能成功,可惜這裏是霍琰的鎮北軍,你再厲害,只要有野心,只要有害處,通通都會被碾碎!

動靜那麽大,四外周邊已經聽到,無數士兵小隊正在趕過來響應,眼看着形勢一點點變化,一點點從掙紮變成絕望,尤大春受不了了。他緊緊咬牙,血紅的眼睛瞪向顧停方向,突然握緊了匕首,身子一貓,悄悄繞過戰圈,無聲無息的朝着顧停的方向跑去……

顧停受正在揉小猞猁,并不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麽,現場太吵,耳邊太過嘈雜,直到尤大春離的特別近,進到眼前,他都沒有聽到。

“喵嗷——喵嗷嗷——”

小猞猁突然很暴躁,沖着他身後各種叫,小身子甚至蹿了出去,顧停直覺有異,身體還沒轉,已經擡手一支袖箭射向了背後。

“狗——狗男男——”

顧停再轉身,尤大春已經死了,睜大眼睛躺在地上,氣息全無,胸口插着兩只箭,一只是他的袖箭,另一支是軍中羽箭,每一箭都正中心髒的位置。

顧停怔住,這可真是沒在計劃範圍內,他射箭瞄準了準頭都不怎麽樣的,這回怎麽就準了呢?還有那另一支箭,哪來的?

他緩緩回頭,看向霍琰,略有些心虛。

霍琰扶好身邊士兵的箭囊,将手收回,淡淡道:“死就死了,沒事。”

顧停垂眸,整理自己的袖箭。

不可能沒事,尤大春是尤貴妃嫡親哥哥,今上登基十二年,未有立後,後宮中尤貴妃一人獨大,倍受皇寵,尤家之所以飛黃騰達步步升高,就是因為這份皇寵,皇上親自提拔,親自派過來的人,在霍琰的地盤死了,皇上能高興?親哥死了,尤貴妃會覺得沒關系,就這麽算了?

不可能。尤大春此行争不争得到功,她們都會緊緊盯着,何況丢了一條命?

霍琰之所以把人留到現在,任其再折騰都沒殺死,就是讨厭麻煩。

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還能怎麽辦?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麻煩點就麻煩點,顧停倒不害怕,沒什麽難關是過不去的,只是……

他悄悄看了眼霍琰,又要連累這人了。

不管這筆賬因誰而起,最後一定會算到霍琰頭上。霍琰說的輕松,當然也有那個能力解決,但他不能當不知道。

……真是令人惆悵。

接下來的一切無比忙碌,現場得收拾,這麽多屍體擺着好看?關于尤大春的總結報告也得寫,有關這樣‘大人物’的死訊不好瞞,也瞞不過去,與其等別人添油加醋各種打小報告,不如自己先寫一份漂亮奏折遞出去。死訊要說,前因後果得講,屍毒情況也得詳細描述,這中間怎麽把握尺度,哪個信息先提哪個信息錯後,怎麽請罪,請哪種罪,個中是不是有其它小人的挑唆影響等等等等,就是個技巧了。

因霍琰重病未愈,這件十萬火急的要緊事就落到了夏三木頭上,他是否為此熬的睡不着覺,是否一夜頭禿別人不得而知,因為大家都很忙,所有的人都在忙。

樊大川穩在中軍,姿态各種強硬的盯着,有功賞,有錯必罰,且重罰,雖他身上也有屍毒,卻并不着急吃藥,這種時候穩定軍心最重要,嚴律在側,再加首領引導,鎮北軍只會比以往更有凝聚力,更互相體貼。

翁敏心細,醫者藥材全是他在調度安排,病情危重士兵的狀态落實,感染士兵的人頭數目,藥熬出來怎麽派發,全都安排的有條不紊,一絲不茍。

寒冷月夜裏,鎮北軍塢堡內燈火通明,院子裏架出幾口大鍋,熱騰騰的連夜熬藥。

中毒和生病不一樣,解毒湯藥一劑就會見效,三劑吃完餘毒全清,只要吃了藥,毒種不會再對身體造成危害,但這個藥只能清毒,身體因此積累的虛弱狀态和其它病症并不會立刻消解,還需大夫看症醫治,于是士兵們染毒的解毒,生病的治病,身上有傷的繼續治傷,大夫們時時在側跟進情況,如有不妥立刻調整相應藥方。

比如霍琰,解毒的藥吃了,風寒的藥也要吃,兩種病要一起治。

結果倒不錯,解藥藥性溫和,對身體和其他藥物沒有刺激性,效果很是喜人。

董仲誠是第二天下午到的,及時解決了庫房藥物短缺的大難題,他不但拉來十幾車藥材,還有很多吃的,上好的牛羊肉,新鮮蔬菜,各種幹貨食材,好多甚至都不是他自己備的,是九原城裏百姓們知道他要來,自動自發偷偷送的。

毒也清了,病也好了,眼看着還有這麽多好吃的,誰能不開心?士兵們過年似的嗷嗷叫,有那不當值的,甚至悄悄拿出了酒。

顧停和董仲誠見了一面,董仲誠很激動,說城裏一切都好,高興的和顧停激動的聊了好一會兒,說大家現在都怎麽樣,街上怎麽樣家裏怎麽樣,都等着好好過年呢!可惜此行太忙,還有很多事要做,董仲誠不能久留,聊了一會兒就匆匆告了別,約定回九原過年再聚。

最苦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這個年肯定能過好,有什麽話都可以慢慢說!

顧停也很高興,送走了董仲誠,就琢磨自己什麽時間離開。

這個問題,其實從當晚回來他就在想了。

“是不是啊小猞猁?”顧停笑着揉小東西的頭。

小東西被顧停抱回房間,第一天晚上就睡了顧停的床。霍琰第一時間吃了藥,面色明顯好轉,大夫捏了脈也喜不自勝,看起來不可能再出意外,顧停就沒繼續在霍琰房間守着了,直接回去抱着小猞猁睡了。

天氣太冷,小東西也太小,顧停不敢随便給它洗澡,只在睡覺前,用浸了熱水的帕子把它從頭到尾細細擦了一遍,又抱着它在暖烘烘的炭爐前烘幹了毛毛,才心滿意足的上床睡覺。

夜很長,房間很暖,心力交瘁很久,終于放松下來的顧停睡了長長的,長長的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很亮,連炭爐裏邊的炭都換了新了。

“喵嗷——”小猞猁過來蹭了蹭他的臉。

他揉了把小東西的頭:“你也是,早上好呀。”

顧停昨天就想好了,今天醒來就給小東西安排食盆,做個軟軟的窩,畢竟吃飯睡覺是頭等大事,可等他穿好衣服下了床,轉到桌邊一看,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牆角的地上。

小猞猁可能還不知道這是它的窩,感覺非常新奇,跳過去聞來聞來去,一時鑽進裏面,一時蹿出來拿小牙咬着往一邊拽,還拿小爪子拍翻了那個食盒。

可等好吃的東西放進去,它立刻變了樣,幾乎半個身體埋到食盆裏,吃的頭都擡不起來。

吃完了,還對那食盆眼神敬畏了片刻,才喵喵叫着跑到顧停身邊求摸摸求抱抱,看來對這待遇是很滿意了。

所有這些,都是霍琰準備的。

顧停揉着小東西的圓腦瓜,眼神柔軟,若有所思。

另一邊房間,霍琰端起藥碗:“都送過去了?”

夏三木正在為奏折頭禿,站在床邊的是樊大川:“送過去了。”

霍琰吹了吹湯藥蒸氣,若無其事的問:“他沒問本王?”

樊大川搖了搖頭,十分誠實:“沒有,送過去時顧公子還沒醒,後來醒了,也沒問您。”

霍琰動作一僵,眼神慢慢沉下去。

“過一會兒,悄悄把那小東西抱過來。”

霍琰仰頭,幹了一碗藥。

劫走了小東西,他總能來了吧!

結果等了半天,樊大川頂着一腦門汗過來:“王爺不行!那小東西超兇,誰都不給面子,用吃的哄不行,好玩的也不行,除了顧公子,它誰都不親近,咱們敢來硬的,它蹿的飛快,叫的超大聲超委屈——擔心顧公子看到,以為咱們在欺負他的寵物,屬下不敢再繼續……”

霍琰:……

“算了。”他擺擺手,稍後自己過去看好了。

到底是年輕力壯,幾碗湯藥下去,毒解了,風寒消了,霍琰恢複的很快,身上也有了力氣,到了傍晚,悄無聲息的走向顧停的房間。

這磨人的小東西,當真一天都沒去看他!

“你怎麽這麽淘氣?不要舔啊哈哈哈——髒不髒的?”

顧停正在揉小猞猁。

問過輪班守衛,知道霍琰吃得好,睡得香,都能站起來了,肯定恢複的不錯,他睡了一長夜不知怎麽的特別懶,特別不想動,就沒過去看,整天都在和小猞猁玩,而且玩了一天,一點都不膩。

房間裏暖和,他剛泡過腳,沒穿襪子坐在床上,小猞猁就過來舔他。

霍琰還沒走到門口,隔着窗子就看到了。

顧停長的很好,骨豐肌潤,挺拔修長,腳随其人,有點小,有點嫩,指甲整齊幹淨,粉粉潤潤的腳趾頭一看就特別有福氣,圓圓的,白白的,小小的。

這樣的腳趾頭,誰不想……

霍琰眼神微深,刀鋒一般盯向小猞猁,你倒是會挑。

小猞猁突然尾巴上的毛炸起來,打了一個噴嚏。

“怎麽打噴嚏了?”顧停緊張的看向小東西,發現它爪子底下按着霍琰的劍穗,也不知道從哪掏來玩的。

是這個東西味道太重?

顧停拿來聞了聞,也沒味兒啊,後來一想,小動物們的嗅覺不一樣,湊過去頂了頂小東西腦門:“沒事,等他好了咱們就走,你乖。”

窗外霍琰眼神更深。

等他好了就走?

顧停跟小猞猁玩兒夠了,摸了摸它的頭,拿起一本書 :“現在還早,咱們一會兒再睡。”

沒人陪玩,小東西很無聊,大約也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它悄悄跑出來,看到了霍琰。

霍琰伸手,給它聞味道。

小東西鼻子動了動,仰頭打了個噴嚏。

霍琰:……

确定是認識的人,小東西就沒叫,只是警惕的看着霍琰,霍琰伸手想摸,它立刻矮身一蹿,蹿上了窗臺,低着小身子沖他呲牙。

霍琰看到房間裏的小窩和食盆,明明是他提供的,小東西明明聞的出來,卻并不親他!

病好了,他就會走。

霍琰想了想,并沒有敲門,而是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顧停過來看霍琰。

“臉色看着還行,可是好些了?”

霍琰躺在床上,聲音低低,似乎很虛弱的樣子:“大約是房間裏炭火太旺,我……好了一些,不再吐,仍然沒什麽胃口,吃不下東西,頭暈,起不來。”

一邊樊大川眼睛瞪着銅鈴大,王爺您說啥?什麽沒胃口頭暈?您剛才不是吃了三大碗飯,還出去打了一套拳?

“是麽……真是可憐。”

顧停走過來,上上下下看了霍琰一遍,眼睛微閃嗯:“那王爺好生養病,我就不打擾了。”

霍琰:……

樊大川再直,這一點是明白的:“顧公子您——”

別走啊顧公子!王爺很想被你打擾!

可惜顧停腳步飛快,都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時間。

“怎麽辦?”樊大川很發愁,“顧公子這次氣的好像有點狠,別娶不到了,王爺您可争點氣啊!”

霍琰心底有淡淡的煩躁:“本王知道。”

從哪裏開始呢?

要不就從只梅花吧。

既然被看出來裝病,沒用,霍琰也就不再裝了,他跑到梅樹那裏精挑細選,終于挑出一枝最好看的梅。翻遍整個塢堡,又找出一只尚能過眼的賞瓶,蓄上水,插上梅,霍琰捧着賞瓶,去了顧停的房間。

門打開,沒有人,也沒有小猞猁,什麽都沒有。

房間收拾的整整齊齊,幹幹淨淨,和來的時候一樣,除了小猞猁,顧停什麽都沒帶走。

他專門找來的厚毛大氅,特別尋來毛毛夠軟特別好用的筆,還有南瓜小手爐,顧停都沒有帶走,明明那麽喜歡,每天都要用……

所有他送的東西,他都沒要。

房間還是那個熟悉的房間,明明和以前沒什麽區別,可有個人來過,早就變得不一樣。空氣裏還留着那個人的氣息,似有似無,紮的心窩生疼。

手裏賞瓶不知什麽時候摔在地上,水灑了一地,好看的梅花洇上水,似是在哭。

雪染歸程。

顧停一路策馬狂奔,懷裏抱着小猞猁,身邊跟着吳豐。

吳豐回頭看了眼:“咱們就這麽走了,合适?”

顧停唇角微勾,風雪中的身影潇灑又落拓:“為什麽不合适?來時不也這麽來的?乘興而來,盡興而返,豈非人間樂事?”

好叭。

長随樂天知命:“可咱們真的要走麽?”

這個走,并不是單指離開此處駐地,還有離開九原城。

顧停聲音更加篤定:“此間事已了,風雪漫漫看不到頭,不走,留着受冷麽?”

吳豐:“那王府那邊……要不要去一趟?”

顧停受眼簾微垂:“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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