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嘯看着這場只是金丹期修士的比鬥,他的興趣被完全提起來了。
這麽一想,他似乎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親自看這種比鬥類的修士戰鬥了。
就好像過去的歲月出現了斷裂,被雪山之巅的暴風雪徹底覆蓋了一樣。
想到冰月峰上的暴風雪,白嘯的眼前就仿佛出現了風見柯的身影。
白嘯并不是一開始就生活在冰月峰的,他最初只是一個跌跌撞撞逃亡的傻豹子,狼狽地在玉京山脈中亂竄。
為了活命,他跑到了幾乎沒人去過的玉京最高峰。
冰月峰上的風雪太過凜冽,好像始終有無數雙手在瘋狂地抹去山峰上的一切存在。
那座山峰上,除了漆黑的山壁和幾乎凝固的冰雪,再無他物。
若是跑到那裏,也許能勉強有一處安身之地。
直到白嘯沖上冰月峰,看到了那叢矮得不可思議的松針叢,他才恍然發現,原來冰月峰上有仙,原來他還可以找到一方屬于自己的淨土。
就在白嘯想到風雪中的身影時,眼前又是無數碎星一樣的寒芒亮起。
那雲丹真人的劍氣縱橫捭阖,玉明真人身前柔軟的水流碎裂成花,又被炫目的劍氣絞殺。
水花被陽光照射後閃爍出璀璨的光點,伴随着打着旋的劍氣,看得人目眩神迷。
眼前的戰鬥場景美麗無比,就如夏日晴空,夜晚明星高懸,整片夜幕都被群星占領,天上銀河在奔騰流動似的。
美則美矣,也極度的危險。
當然這種危險在白嘯看來完全不算什麽,所以他還有閑心評點二者技巧的優劣。
然而對于當事人來說,戰況已經發展到極為激烈的地步了。
這是風見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戰鬥,并非是洗心閣那種訓練,也不是雲瀾真人的指導,更不是雲茗真人玩鬧似的追逐。
而是真正的,懷揣着幹掉對方,徹底将敵人斬殺于劍下的殺意去戰鬥。
開戰前,雲瀾真人對風見柯這麽說:“放手去戰鬥吧,不要怕失控,既然有元嬰期的修士在,若是出現失手的狀況,他會阻攔的。”
有雲瀾真人的保證,風見柯就真的放飛自我了。
他處于一種理智極度冰冷,仿佛一臺精密計算的機器的特殊感覺中,在最初的強攻擊招式長虹後,風見柯大概确定了玉明真人的靈力強度。
随即他揉身而上,劍碎十三式如狂暴的旋風一樣從他手中傾瀉而出,鋪天蓋地沖向玉明真人。
強攻!強攻!再強攻!
邵丹的人生字典裏就沒有撤退這個字眼!
玉明真人怡然不懼,他雙手合十再分開,無色的水綢在他手中旋轉,從一點泉眼變成漩渦,從溪流化為長河。
長河橫空出世,如銀河一般與碎落的劍芒撞擊在一起,綻放出明亮的光,瞬息間籠罩住了兩人。
所謂剛不可久,柔不可守,不管是眼前雲丹真人的攻擊有多強悍可怕,都不可能一直下去,總有反擊的時刻。
玉明真人的戰鬥方式向來是防守反擊,所以他時刻準備着抓住空隙反殺。
在某一刻,風見柯手中的廣塵劍旋轉速度慢了一絲,就被玉明真人抓住機會,原本平穩流轉的水流在瞬間爆炸開來,飛濺出無數尖刺。
宛如一張滿是刺猬尖刺的蓋子,猛地撲向風見柯。
面對密密麻麻的水刺,風見柯的眼睛驀然睜大,他的身影猛然沖天而起,同時廣塵劍化為三米長,十厘米寬的巨大劍條。
劍碎十三式·月流螢!
無數帶着微光的點以一種似緩實快的速度猛然爆發,針尖對麥芒一般竟反撲向無數尖刺!
轟隆——
巨大而可怖的爆炸聲響起後,無數煙塵四起。
同時有螺旋一般的旋風眼形成,眨眼間風見柯從其中沖出,他身劍合一,直入玉明真人的前胸!
玉明真人早有準備,他低喝一聲,身前多出了一柄玉如意,身形優雅的如意宛如活物,黑色如意上鑲嵌着藍色晶石。
眨眼間這藍色晶石如長蛇般絞住如意柄,如意骨朵位置的雲朵驟然擴大,仿佛一個扇子,直直地迎上了風見柯刺來的廣塵劍!
電光火石之間,那雲朵蕩起波瀾,如水波一般竟吞噬了風見柯的廣塵劍!
不,不僅僅是廣塵劍,連帶着握住廣塵劍的風見柯一起,那玉如意将連人帶劍一起吞了!
“鏡花水月之術!”
玉明真人直到此時才說出術法的名稱。
鏡湖除了擅長水術法外,還擅長鏡幻之術,畢竟水能映出其他事物的形态,宛如鏡面中有另一個世界一樣。
以此為術法契機,若是聯通一個傳送陣,亦或者設置一個幻陣,甚至再煉化一個禁锢類的靈器,就能徹底反殺敵人了。
比如現在。
玉明真人的嘴角上揚,他露出笑容,贏了!
然而坐在涼亭中的白嘯沒動,雲瀾真人也不着急。
下一秒,玉如意出現了咔嚓之聲。
玉明真人大訝,他連忙低頭去看玉如意。
卻見漆黑的玉如意上滿是裂痕,似乎下一秒就會徹底爆炸。
玉明真人連忙增強靈力輸出。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他只堅持了一兩秒,這漆黑的如意就應聲碎裂,露出了風見柯的身形。
玉明真人大駭:“什麽?!”
這碎的也太快了點吧?他的玉如意又不是紙糊的!
雲瀾真人垂眸,端起面前的茶碗抿了一口。
玉明真人輸的有點冤。
若風見柯真的是金丹中期修士,甚至是金丹後期修士都會被困在如意裏一段時間。
奈何風見柯很可能是元嬰期修士,哪怕此刻風見柯的修為跌落至金丹,也不是金丹修士使用的靈器能禁锢的存在。
風見柯突兀出現在玉明真人身前,右手廣塵劍畫圓擋住四周反噬過來的水流,同時左手猛地探出!
血色小劍一閃而過,直接在玉明真人前胸上劃開了巨大的傷口!
鮮血四濺中,風見柯那雙眼睛冰冷無波,仿佛一頭即将吞噬的巨獸,玉明真人只是對視一眼,心中頓生怯意,随即戰意如潮水般消失。
玉明真人發現自己的心态不對,靈器也碎了,身上有傷,不宜再戰,于是他當機立斷:“我認……”
然而眼前的風見柯似乎沒聽到一般,左手血色小劍顫抖間,污濁的劍氣居然直刺玉明真人的眉心!
他這是要幹掉玉明真人啊!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玉迢湖主怒喝:“住手——!”
無邊細雨悄然出現,似乎要将風見柯包裹成粽子。
不過比起玉迢湖主,白嘯的速度更快。
在血色小劍即将劃過玉明真人咽喉時,白嘯擡手,白玉一樣的手掌好似化為一座山,直接拍在了風見柯的胸前。
一股澎湃的仿佛山崩的力量撞擊在風見柯身上,綠色袍子上的防護陣法明滅變幻,阻擋了一部分攻擊。
剩餘的靈力沖入風見柯體內,風見柯體內靈力亂竄,眼前一黑,身體嗖一下倒飛出去!
他飛的太過急速,甚至直接落在了平臺外面,并直直地朝着論劍臺下的懸崖掉去。
雲茗真人驚道:“丹丹!”
她化為一抹淡藍色流光,縱身一躍,接住了不斷下落的風見柯。
風見柯死死捂着自己的嘴,鮮血的氣息彌漫在口腔中,體內經脈受到重擊後并未斷裂,卻詭異地開始萎縮。
雲茗真人一看情況不對,她當機立斷:“我送你回微雨樓。”
風見柯艱難地點點頭,然後就閉上了眼。
論劍臺上,雲瀾真人在看到風見柯被拍出去時,心頭一緊。
不過緊接着他就恢複了正常,雲瀾真人語氣淡淡地說:“這一場怎麽算?”
風見柯明顯贏了,但白嘯直接将人拍出場地,玉明真人的認輸話語沒說完。
玉迢湖主笑吟吟地說:“既然雲丹真人無力再比,當然是玉明贏了。”
雲瀾真人瞥了玉迢湖主一眼,他看向白嘯:“白城主,您怎麽看?”
白嘯冷着臉:“平手。”
說完他反手一拍,又将玉明真人拍下論劍臺。
玉明真人:“啊啊啊啊——”
玉迢湖主:“…………”
雲瀾真人:“…………”
雲雅真人撫掌笑道:“城主此言大善,那就平手吧,準備下一場。”
別和元嬰修士講道理。
雲瀾真人呵了一聲:“既然第一場平手,那下一場由我來吧。”
他邀請玉迢湖主道:“玉迢湖主,如何?”
玉迢湖主嫣然一笑:“敢不從命?”
白嘯坐在上首,渾身都在放冷氣。
剛才在拍到風見柯的一瞬間,白嘯近距離接觸到了風見柯的靈力,那是一種極為相似但不是的劍氣,也就是說之前白嘯的猜測全部落空。
雖然在看到雲丹真人的劍意時,白嘯就有所察覺,可真的确定這一點後,白嘯還是很郁悶,甚至還遷怒了雲瀾真人,判了一個平手。
白嘯滿肚子悶氣。
從希望到失望這種落差,讓白嘯無所适從,特別想打人。
……一個元嬰修士暴打金丹後輩,唉,沒想到自己也會做出這種事。
當年自己被高階修士欺壓時,還曾說自己絕不這樣做呢。
白嘯心裏咬牙切齒的同時又格外郁悶惆悵。
許久後他才平複了心中的躁動,做出了晚上去找雲丹真人,給點傷藥的決定。
就在此時,耳邊響起嘩然之音。
白嘯擡眼一看,忍不住哦了一聲。
原來洗劍門主雲瀾真人拿出一個超大號花瓶,現學現賣,像玉明真人坑風見柯一樣,将玉迢湖主也關進去了。
噫,這洗劍門主是個記仇的人啊。
白嘯略一思量,就認出了這花瓶應該是宗門大殿裏放在挂畫兩側的其中一個大瓶子。
緊接着被白嘯拍下山崖的玉明真人慢吞吞地沿着棧道回來了。
他剛踏上論劍臺,白嘯面色陡然一變。
這個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