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計劃開始
淩阡毓讀不懂柳思翊最後那句停頓,只有她自己知道,鑽了個語言空子表露心意。
煙灰燒長了,仿佛靜止在了柳思翊的指間,有那麽一剎那,淩阡毓有看到她眸間轉瞬即逝的落寞,屋內又靜默了片刻。
枯盡的煙灰散落掉下,柳思翊吸了一口,又換了一支,打火機啪嗒啪嗒地響起,卻沒有點着,她将煙扔了回去。
“紅啊,別抽了。”藍楹幫她把煙盒收了起來,眼神瞟向淩阡毓,她已然坐在了一旁的茶桌前,悠然地烹起茶來。
她雙眉彎彎,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芊芊手指捏着茶匙,挑着茶葉放進煮茶壺中,舉手投足間有種眉雅之态。
她将煮開的沸水導入瓷杯中,晃動了幾下,又倒了出來。循着茶水涓涓倒出的聲音,她娓娓說道:“愛情是可以為生活錦上添花,但同時也是情緒的負累,我大哥為什麽至今不結婚生子,就是不想自己有軟肋。做大事的人都不該被感情牽絆,你們可以追求,但我希望不是現在,如果動了歪心思,現在就退出,就當做我們只是相識一場,以後不複相見。”
藍楹嗅出這是一種警告,忙解釋道:“二小姐,我們真沒有,你放心。”
“布局這麽久,怎麽可能為了臭男人功虧一篑,我們的一切都是您給的,需要用我們只要二小姐一句話就行。”海芋也跟着表決心,只有柳思翊心有他想,反而望着一臉無謂地淩阡毓,大膽問道:“你真的覺得愛是個多餘的存在嗎?”
淩阡毓正望着茶壺,聽到她的話擡眸,饒有興致地反問:“怎麽?你不認同?”
“是,我不認同。”
“紅心~”藍楹忙扯了扯她,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巴。幹嘛要跟二小姐對着幹?她說什麽點頭就是了,她相信二小姐賞罰分明,但一定是憎恨背叛的人,順着毛摸就行了,不知道紅心咋想的。
海芋也蹙起眉頭,因為她發現淩阡毓的笑意正逐漸消失。
“沒關系,讓她說。”淩阡毓神情漸漸放松,将煮沸的茶,慢慢倒出,明黃的茶色,色澤明亮,清香撲鼻,加上換氣系統的助力,已然掩蓋了之前煙味。
柳思翊走到桌邊,矮小的榻榻米只能跪着,她俯身坐在淩阡毓身邊,許是空調所致,她玉腮泛紅,宛如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她托腮望着淩阡毓,嘴角揚起一絲完美的弧度,“我覺得只要不誤事,未必就不能愛。”
“也是,但還是沒有的好。”藍楹情商很高,這種時候她既想成全柳思翊的想法,也想緩解淩阡毓不快的情緒,畢竟她不希望好姐妹被責罰或惹到二小姐,對彼此沒有任何好處。
淩阡毓再度挂起嬌美的笑意,将倒好的三杯茶擺好,挑眉說道:“藍楹說得對,最好不要有,我要的是....萬無一失。”說話的同時将茶杯推了出去,并作了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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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翊端起那杯茶,放在鼻間嗅了嗅,除了靠近淩阡毓時的體香,她似乎失去了嗅覺,再芳香的東西都無法被打動。
茶喝完,淩阡毓素手輕楊,“你們回吧。”
三人正想去換衣間,淩阡毓又面無表情地說:“紅心留下。”
“紅啊,你可別跟二小姐嗆起來~”藍楹在柳思翊耳邊不放心地交待一句,海芋亦是輕拍她肩頭,總怕她這生冷的性格得罪老板,畢竟二小姐性子和脾氣誰也摸不準。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做什麽小心謹慎就對了。
只有柳思翊在暗自竊喜,多相處一秒鐘,對她都是恩賜。她從沒擔心過會被淩阡毓的脾氣波及,更加不怕被責怪。
她重新走到桌邊,淩阡毓本是坐在主位,當即往旁邊挪了挪,騰出了一個人的空間,她拍了拍地墊,笑道:“過來~”
柳思翊坐到她身邊,兩人并排而坐,她從來都是唯一那個可以跟淩阡毓同枕共眠,同坐一邊的人。
“我大哥最近約你,你要拒絕,對待男人要欲擒故縱,拿捏住他才能贏。而且最近他沒去酒吧,想來是在刻意控制自己,他不是激進的人,能連續兩天去Rose,我都意外。”淩阡毓本來不用交待這些,她該對柳思翊放心,但總想叮囑幾句,或是說幾句話,否則這場相見似乎顯得有些沒有意義。
柳思翊淡淡回答:“我知道,近期我也不打算去酒吧。”
“去哪?”
淩阡毓又為她倒了一杯茶,柳思翊撫着後頸,黑發如瀑而下,被風口的空調吹得飛舞而起。
淡淡的發香,飄向淩阡毓,她忍不住轉頭,柳思翊的美眸被燈光填滿,輕盈的笑意宛如寂靜的月夜灑落而下的光,美得純粹。
“去學點東西。”她雙眼回盼流波,雪肌膚色襯得她格外白皙。
淩阡毓忍不住伸手撩起一束長發,癡迷望着她,眯眼說道:“我一個女人都覺得你美得過分,何況男人。我大哥若真的愛上你,戰鬥力便消失了一半,再對付她就會容易很多。”說罷她雙手伸入柳思翊的發絲間,輕輕往後撥去,柔順的長發從手中慢慢滑下,淩阡毓唇角笑意不減,只覺得慶幸當初救下了柳思翊,擁有了這個人間尤物。
“阡毓。”
“嗯?”
三人之中,只有柳思翊敢直呼她名。
“你每天腦海中心裏除了奪位還有別的嗎?”柳思翊第一次這麽直白地問,或許是太過渴望能夠在她心裏擁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一點點。
柳思翊很肯定淩阡毓對自己是特別的,她渴盼着從一些偏愛裏面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是關于愛情的。
淩阡毓笑容僵了僵,坐直身體,淡定地抿了一口茶,漠然地說:“沒有,我不需要別的。”
她已經失去最親的人,什麽都沒有。在那個看似光鮮的家裏受了多少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媽媽無數次回家時,都被其他幾房冷嘲熱諷,除非爸爸也在他們才會收斂些,就是因為老頭子最愛的兒子,娶了門不當戶不對的母親,配不上淩家的豪門家世。
她受過的苦沒人明白,可她最悲傷的時候,柳思翊見過,所以即使期盼落空,她也會竭盡所能,哪怕這個答案沒有如願,她也願意付之一切,并且不惜所有代價。
“淩商北交給我,你放心。”
淩阡毓望着她,會心一笑,兩人之間總有種無需言說的默契。
此時按摩師如時進來,淩阡毓站起身,“你也回去吧。”說罷她開始脫衣服,柳思翊的視線在腰上那朵赤紅的玫瑰刺青,停留了片刻。
她輕嗯了一聲,正打算出去,卻聽見淩阡毓聲音再次傳來,“下次來例假,別喝酒了。”
柳思翊的手扶着門把手,臉上掃出淺淺的笑意,她沒有說話,揣着一份突降的關心和上心,欣然離開。
深秋,是個感傷的季節,也是緬懷故人,思念摯愛的季節。
宣安淩氏墓園裏,瑟瑟秋風掃了一地的樹葉,一株株紅楓迎風傲立。墓地景色雖美,終究是安放逝者的地方,哪怕是白天也會感覺陰風陣陣,氣氛沉重。
這是專屬淩家的墓園,每一座墓園都是一座小型別墅,從布置到位置,均由風水大師考究地脈之後建成,這裏葬着淩阊嘯的第一任妻子和第二任妻子,以及他已經過世的兩個兒子淩國韬和淩國欽。
淩家的大房和二房由他第一任妻子所生,第二任妻子為她生下兩兒一女,也就是三房和四房。他于第一任妻子青梅竹馬,十分恩愛,可二人卻沒有善終,在生下二兒子淩國韬後,妻子就去世了,這也成了淩阊嘯一生之痛。
每年妻子的忌日和生日,他都會來看她,給她讀一首詩詞,就這樣堅持了四十年。
今天一如往常,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管家林恒捧着一束三色雛菊跟着,據說這是大太太生前最愛的花兒。
“老爺,好像有人來過了。”林恒最先發現墓門前已經有了一束黃色的菊花,明黃色的雛菊在宣安很少見,必須提前訂才能有。
淩阊嘯能想到是誰,他輕哼了一聲,林恒将手裏那束放了過去,将黃色的移到了邊上。
“今天也是...”林恒已經在淩家待了三十年,十分了解淩阊嘯的脾性,他猶豫了片刻,說道:“她可能是來看二少爺的。”
“說不定是做樣子給我看的。”淩阊嘯漠然地掃了一眼□□。
林恒故意嘆了口氣,偷瞄他的表情,故意說:“出生不好真是做什麽都多餘,二小姐确實自不量力。”
“你想說什麽?”
“這些年每次你走後二小姐都會來給大太太燒香磕頭,也會送上一束□□,每年她都提前來,只是怕你看見一直躲着。”
“有這事?”淩阊嘯很震驚,望着那束菊花心情複雜,但還是有些不相信,“以前沒做,現在做樣子給誰看?”
“以前都是二爺和太太做的,都是為了避開您,怕呀,哎~”林恒語重心長,“二爺一直說大太太是因為生了他走的,一直對您和大太太有愧于心。”
淩阊嘯頓時紅了眼眶,面部抽動了幾下,“他真的這麽說?”
“可不,二小姐繼承父願,每年都來,這幾年二爺和大太太的生日、忌日,她從沒缺席過,您只是不知道而已,今天想必是趕時間要去看二爺,便先來了大太太這裏。”林恒嘆息地開始給墓園打掃,除了幾片落下的葉子,墓園四周早已被清理幹淨。
淩阊嘯無力地坐在墓園前,望着亡妻的照片,喃喃自語:“我是不是對老二太苛刻,對她的丫頭太殘忍了?”
照片是笑得一臉燦爛的亡妻,淩阊嘯從口袋裏拿出一本老得泛黃的詩詞本,他對林恒說道:“你去看看她在不在老二那裏,在的話叫過來。”
“是~”
林恒揮揮手,示意身後兩名保镖近距離看守,自己向另一處墓地走去。他一步三回頭,哪怕确定沒人跟着自己也不敢放松警惕。
在古代,他就是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雖然沒有決策力,可他的話相當于“枕邊風”,很容易影響當局掌權人。
他拐入另一座墓園的入口,淩阡毓一身黑衣幽靜地站在那裏,仿佛腳下生根的樹,筆直地矗立着,纖長又單薄。
“恭喜二小姐,老爺讓你過去。”林桓笑意濃濃。
淩阡毓泰然自若,轉頭笑道:“謝謝你,恒叔。”
“二小姐客氣了,當年如果不是您為我孫子找到配型的骨髓,我們一家子可能就毀了,您的恩情我不會忘記的。”林恒已是老管家,半生都奉獻給了淩家,伺候淩阊嘯一輩子,從沒犯過錯,更重要的是,在家族內鬥中,他從不站隊,也因此深得信任。
三房四房多次試圖拉攏他,他都巧妙拒絕了,只要他不表明立場,就不會成威脅,老頭子也深信他為人,有什麽心事也會透露給這個大管家。
“那是過去的事了,恒叔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以後有需要,一定盡管開口。”
“二小姐,我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林恒的這句一家人化解了所有的客套,也表明了自己堅定的立場,淩阡毓自是心領神會。
當初也是老天眷顧,她才得知林恒剛出世的孫子得了白血病,淩阡毓跑了十幾個地方找配型,終于成功找到并且花了重金讓那人捐了骨髓,現在孫子健健康康,偶爾去複查就好。
林恒一家老小要把這個恩情記一輩子,只是除了他本人,沒人知道這個配型是二小姐找來的。
淩阡毓擁有敏銳的洞察力,并且懂得借助時局,把握時機,在逆境中扭轉乾坤。這也是她知人善用,懂得辨別此人是否能夠為自己所用的能力,用一份真誠和恩情,總會打動那些平凡善良的人。
“叮~”兩人手機幾乎是同時響起,這是一條有默契的頭條推送,首頁便叫林恒大驚失色,他和淩阡毓相視一看,兩人同時向淩阊嘯那邊疾步走去。
标題是:豪門公子淩商寒對當紅明星藍楹強//奸未遂,當場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