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平息風波
香薰機散發着薄荷的清香,杏黃的燈光妩媚動人,淩阡毓打開紅花油的瓶蓋,放在鼻間嗅了嗅,藥油混着種中草藥的味道,格外刺鼻。
她倒了點在手心對搓,直到感覺掌心有了熱度,她才向柳思翊勾了勾手指。
“這東西能有用?”柳思翊很自然地坐在她身邊,今天的夜色本就溫柔,淩阡毓的靠近很容易讓她失控,只得用一句無關痛癢的話轉移注意力。
“媽媽以前被爺爺打的時候用過,樸實無華的國貨,比許多浮誇的牌子要強。”淩阡毓淡定地擦掌,說起這些雲淡風輕,眸間的暗淡一閃而過,在柳思翊轉眸看她時,已不見任何痕跡。
對淩阡毓媽媽,柳思翊一直諱莫如深,沒有人比她更明白,母親于淩阡毓來說,是多麽痛的存在。如今那些傷痛的過往都藏在了平靜的眼睑之下,有朝一日會變成利劍,刺向那些曾經傷害過她們母女的人。
淩阡毓掌心如膏藥一般貼在她的後頸,溫熱的氣息仿佛滲透到血液裏,藥油的刺激讓傷處的疼痛加劇,緊接着便是薄涼的清爽,在全身散開,整個人都跟着放松下來,痛感慢慢消去。
柳思翊眉頭輕蹙,雙手攥着浴袍的袖口,淩阡毓認真地搜尋每一處傷口,青紫相間的不同形狀分布在手臂、腿、肩頭、後背,從傷口便能看得出她平時訓練對自己有多苛刻。
“你如果喜歡練這個,家裏就常備着,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在自傷情況下再去拼,沒有必要。”淩阡毓雙膝跪着,幾近匍匐地擦拭傷處,她記得每一個地方,在檢查柳思翊身體時,牢記在了心裏。
“嗯,我以後注意。”
當初,淩阡毓是想讓她學一點防身術自保,而她總想有朝一日也能好好保護淩阡毓,這場奪位之争的結局,勢必會得罪很多人,樹敵之下,難免會有危機。
她希望自己的身手,最好永遠不要有用武之地。
“最近暫時不找你了,我要忙些其他事,大哥那邊自己拿捏分寸。”淩阡毓說話距她只有兩公分,聲音呢喃在耳邊,鼻息揚着輕盈的風,撓得柳思翊心頭一顫一顫,她屏住呼吸,盡量保持平靜,不讓自己陷入淩阡毓無心設下的溫柔陷井。
“要多久才能再見?”
“忙完會找你的,我大哥最近估計放松的很,倒是升溫你們關系的最佳機會。”淩阡毓放下藥瓶,幫她穿好浴袍,雙手挽着長發從衣服內順出來,柔軟順滑的觸感,柔化了淩阡毓的心。
她輕揚嘴角,撐着半邊身體,歪頭凝望柳思翊,笑而不語。
柳思翊站起,換上身藍楹沒穿過的新睡衣,回望她,面無表情道:“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升溫跟你大哥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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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等到初見成效時,再跟我彙報,呵欠~”淩阡毓困頓地睡了下去,閉眼前喃喃道:“五點叫我。”
柳思翊坐回床邊,已經能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每次秒睡的時間真是不留縫隙。
“你就知道我五點起得來?”像一句負氣地埋怨,卻充滿了愛意,柳思翊鑽進被窩,将床頭燈調暗,她看了一眼手表,距五點只剩下三個小時。
每天在這勾心鬥角裏面,淩阡毓很難睡好,防備這個,戒備那個,步步驚心,想要滴水不漏,只能耗盡大量精力和時間去布局,去僞裝。
柳思翊俯身望着淩阡毓,輕撫她額間,“得到一切後,你會有其他想要的嗎?”這是一句沒有回應的話,眼前唯有淩阡毓沉睡的美态。
奇怪,就算聆聽她的呼吸聲,也能讓柳思翊怦然心動,她情不自禁上前,在快要吻上淩阡毓臉頰時,停下了。
“晚安~”與往常一樣,她環抱着淩阡毓,閉目淺眠,感覺到柳思翊的靠近,在睡夢的潛意識裏,淩阡毓翻身鑽進了她臂彎裏,枕着美夢,安然地睡去。
樓下,藍楹拖着下颚望着客房,還陷入在震驚中,她怎麽都不敢相信,二小姐和紅心進了同一個房間。
“你怎麽還不去睡?”海芋換好睡衣,見藍楹還站在樓梯口,仿佛一尊守崗的雕塑。
“诶?海芋,我應該沒眼花,二小姐是跟紅心睡一起,對吧?”
“對!”海芋格外用力地吐出這個字,她何嘗不意外?
“稀奇,真是太稀奇了...”藍楹自言自語地走回房間,二小姐戒備心那麽重,一笑就讓人起雞皮疙瘩,竟然會跟紅心睡在一起,睡一起哦!!給她十萬個膽子,都不敢啊!
淩阡毓答應三天搞定桃色緋聞的事,這張軍令狀立下了,她必須在第二天處理好藍楹,第三天去派出所保釋淩商寒,這就是淩阊嘯說的三天意思。
這是給她立功機會還是想逼迫她,不得而知。以淩阡毓對淩阊嘯的了解,這點風波不過就是面子上的事,擺平媒體寫點贊美之詞,再捐出幾百萬來做慈善,很快就能覆蓋過去,真正能引起他關注的,其實是利益。
天淩娛樂經紀公司,淩阡毓擁有的唯一産業,不在淩氏控股集團內。公司座落新區CBD大夏,大平層的辦公環境,讓天淩看起來十分氣派。
淩阡毓提前放出消息,下午一點約見藍楹,本該悄悄進行的會談,她卻大張旗鼓,甚至可能會驚動媒體,只是在這敏感期,不敢有媒體随意報道淩家的事。
她在公司裏雷厲風行,不怒自威,員工與藍楹一樣,懼怕淩阡毓的手段和威嚴。在她的撩人笑意中,不知藏着怎樣的深意,猜中是罪,猜不中可能也是罪。
臨近中午,淩阡毓才抵達公司,踏入大門時,與一名清潔工擦肩而過。她停下腳步,回看那人,大樓物業的清潔工她都爛熟于心,這人她可從來沒見過。
“小袁。”淩阡毓點了點前臺桌面。
那女孩正趴着午休,聽見淩阡毓聲音倏然起身,揉了揉眼睛,緊張到口吃,“淩,淩,淩,總...”
淩阡毓一身黑色的塑身西裝,白色立領襯衫,襯得皮膚細嫩白皙,袖口有過明顯的裁剪,微微展露精致的卷邊,她淡妝紅暈,美眸不留痕跡地散發着妖冶的芒光。
前臺姑娘甩了甩腦袋試圖讓自己立馬清醒,她新來不久,很少跟淩阡毓能面對面說到話,第一次見面便被她的絕美容貌驚豔,臉唰地一下紅得發燙。
淩阡毓牽起嘴角,問道:“清潔工怎麽換了?”
她忙翻出今天記錄本,鎮定許久,才用平靜的語速回答:“今天大廈物業說保潔趙阿姨病假休息。”
“嗯,知道了。”
見淩阡毓往辦公室走去,那女孩才長舒一口氣,微熱的耳畔溫度還未下去,淩阡毓淡淡的笑意還在眼前晃悠,她輕拍腦門讓自己清醒,花癡老板怎麽回事?活膩了?
正午的休息時間,多數員工去了食堂吃飯,公司裏安安靜靜,就連窗外的陽光都變得慵懶起來。
淩阡毓走到辦公室,玻璃幕牆,視野寬闊,攬天閱地。可見的微塵在明亮的角落跳動,她巡視辦公室一番,未見哪裏不對。辦公桌一層不染,花盆架上新後一片綠意盎然。
一切如常,警覺性讓淩阡毓不敢大意,她半蹲式俯瞰桌上的蘋果臺式,隐約看見指腹的紋理,留在側屏的左下角。
淩阡毓的辦公室只有桌子、沙發和花盆架,資料櫃和多餘擺件她都讓人拿了出去,她細致到可以發現每樣東西是否被挪動過。在天淩自己的地盤,應該沒有人随便進來,即便是保潔,打掃時也不允許觸碰任何東西。
她坐在椅子上,仰躺着拿出手機,一條未讀信息映入眼簾,看完迅速删除。
有點意思...
“淩總。”助理劉楠站在門口,輕輕敲着玻璃門,淩阡毓擡眸,她輕聲說道:“藍楹到了。”
“挺快的,讓她來辦公室吧,煮一杯咖啡送進來,順便,把夢幻谷發來的合同邀請拿過來。”
“是。”
淩阡毓看了一眼時間,藍楹抵達的時間比她叮囑的稍微早一些,但不影響大局。
這場戲,可要好好演呢。
藍楹一身淺藍色的時尚風衣,在幾名保镖護送下安全抵達公司,她摘下墨鏡,大大方方地走進淩阡毓辦公室。
許多員工見到她出現,都在竊竊私語,沒想到家醜會被淩總拿到公司解決,許多人都費解她這行為,難道不會火上澆油嗎?
“真沒想到,我也會得到淩總親自召見。”藍楹從出現到進門,已有明星大腕的派頭,即使兩人相熟,在這間辦公室也必須把戲做足。
劉楠站在淩阡毓身邊,作為心腹和得力幹将,她也不懂淩阡毓為什麽公開見藍楹。
“坐吧,大明星。”淩阡毓示意她坐在自己對面,藍楹不露聲色,表情不變,該聰明時候聰明,該天真時候還有點蠢萌,從不在大事上犯錯,這是淩阡毓喜歡她并且讓她踏入娛樂圈的原因。
“如果想要用錢收買我就免了吧,淩總。”藍楹态度看起來很堅定,淩阡毓不羞不惱,笑着說:“我不喜歡浪費時間在無謂的讨價還價上,說吧,你想要什麽才肯撤訴。”
“不把你那個弟弟送進監獄,我咽不下這口氣。”藍楹說起來咬牙切齒,仿佛真的被淩//辱一般,在這場假意的談判中,将演技發揮得淋漓盡致。
淩阡毓輕笑,“你會甘願咽下這口氣的。”說罷将一旁的合同緩緩移到藍楹跟前。
她輕瞥一眼本是不屑一顧,但看到封面上寫着“夢幻谷”三個字,表情就變了。
“美國夢幻谷?”
“嗯哼~這是陸景言拒絕的劇本,但是公司若是推選別的華語演員,你覺得自己有沒有機會參與試鏡?角色落定是亞裔演員,這份厚禮如果你拒絕的話,別說我們公司,整個中國的影視圈一堆女演員等着要。”淩阡毓說罷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俯身說道:“藍楹,做人不能忘本,公司培養了你,再給予你這個不過想換回你的撤訴而已,你想清楚,出口氣重要還是走向國際影壇重要。”
誰都知道陸景言是天淩的王牌影後,當年淩阡毓能夠起家也是因為簽了她,這位國際影後的作品橫掃國內外各項大獎,夢幻谷的作品都是史詩級科幻大片,此次想尋求陸景言參演卻被拒絕了,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這種條件開出來,比任何名利都有誘惑力。
“淩總這條件,果真令人有幾分心動呢,我考慮考慮。”藍楹翻看着合同,配合演出的地方,倒是聲情并茂。
淩阡毓始終笑靥如花,她不急不躁抿了一口水,沉默了片刻,又看了一眼手表:“五分鐘了,給我答案吧。”
藍楹望着夢幻谷合同愛不釋手,一旁的劉楠覺得事情差不多應該能搞定了,果然得對症下藥,淩家出動多少辦法想讓藍楹妥協這件事,威逼利誘,甚至不惜恐吓威脅,現在竟然被二小姐輕松搞定。
“我有個條件,我要先去美國那邊看看。”
“看可以,必須今天撤訴,明天我還要去保釋我三弟,做人不要太貪婪,小心最後變得一無所有。”淩阡毓笑意漸褪,綿裏藏鋒,逼人的氣場令人望而生卻。
藍楹翻到合同最後一頁,推薦女星上寫着自己,她應聲說道:“好,但是如果事情并非您所說那樣,這件事我有的是證據重新起訴你的三弟。”
“成交,公司照例報銷你的機票,今晚就請你先離開宣安吧。”
“可真急着趕我走啊,成,我相信淩總言而有信。”藍楹站起身,重新戴上墨鏡,看不出喜怒哀樂,可她藏在眼鏡後的雙眼卻已揚起,總覺得跟二小姐飙了一次戲,很享受。
“慢走,不送。”淩阡毓始終似笑非笑,先把淩商寒從拘留所弄出來,随後的輿論風波,跟她關系不大。
何況,藍楹的妥協或許能掀起更大的波瀾,比如:受到恐吓不得已逃到國外,淩家到底用了什麽手段?
這種标題,媒體可感興趣的很。淩阡毓看向劉楠,問道:“今天家裏股票怎樣?”
“一開市就跌停了...”
“真是傷腦筋!”淩阡毓故意捶打了桌面,繼而她話鋒忽轉,“我不是早就說過了讓你換掉這個辦公桌,怎麽就是不長記性?”
“啊?”劉楠一臉懵,這辦公桌剛換過沒多久,淩總為什麽這麽說?但是她思維飛快,知道淩阡毓一定另有目的,忙接話:“對不起淩總,最近忙忘了,我馬上就讓人給你換掉。”
“還有這個臺式機,土不土?誰還用這種老爺機辦公?”
“是,我馬上安排行政來換。”劉楠心念,這電腦可是蘋果臺式的最高配置,比企宣部設計還要高,明明是她自己嫌筆記本小家子氣,要臺式的大屏幕...
電腦USB接口旁,一個小型的竊聽器,将這一切傳遞到了郊區的別墅。淩阊嘯拿掉耳機,這次非但沒聽出任何異常,反而覺得這個淩阡毓有點手段,做事一針見血,效率極高。
“老爺,您聽出什麽來了?”林桓接過無線耳機,淩阊嘯輕哼一聲,“這事讓她做就對了,你給我時刻關注着,別讓她發現了竊聽器的事。”
“是,老爺。”林桓直起身,手機的已發信息删除殆盡,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