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也想你

淩阡毓倒騰手機半天都沒能撤回, 只得作罷。

兄妹倆難得心平氣和坐下說話,淩阡毓臉上的紅印漸漸明顯,有些腫脹感, 整個臉是麻的。淩阊嘯當時怒氣正盛,下手沒有輕重,只是洩憤。

“臉還疼嗎?”淩商北望着她問道。

“不用你管, 有事就說。”淩阡毓沒什麽心情搭理他,從柳思翊被欺到現在的種種事情,她沒法讓自己笑着面對淩商北。

誰會在挨打之後還要笑臉示人,要不是好奇淩商北口中的事情,淩阡毓根本不想與他說話。

淩商北知道她此時心情不好,對于她的冷淡不氣不惱,“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對家裏的事很佛,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你不是表面上對爺爺千依百順,其實我早該想到你能把天淩娛樂做的這麽成功,必定有過人之處, 能力這麽強的人又怎麽可能甘心放着這麽大的財富王國不想要。”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沒有時間在這跟你耗。”淩阡毓有些不耐煩, 她已經不想再解讀淩商北的話外音。

她今天沒心情。

淩商北嘆了一口氣,切入正題:“我爸去世後我去醫院查過他的病史,後來也曾調過他所有的診療記錄拿到國外幾大知名醫院找專家研究過,他确實死于淋巴癌, 從用藥到最後拔管, 一切都正常, 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淩阡毓表情僵住,感覺淩商北在鋪墊什麽,重點一定是後面,“然後?”

“我一直覺得三房四房對我們大房和二房有敵意,一直防着他們,所以我爸死後我怕另有隐情才去查,順便也查了二叔當年那起車禍。”

淩阡毓感覺到心猛然往下一沉,她有些不自然地握住了方向盤,小心翼翼地問:“你查到什麽了?”

“難道你沒懷疑過?”淩商北問。

淩阡毓不敢這樣去懷疑,只是去警局查看了當年的檔案,她就算懷疑也無從下手,那起車禍看起來沒什麽疑點。

兩車相撞,父母的車滾下了山,随後汽油洩漏爆//炸,如何對這件事生疑,何況當年的自己一無所有,論人脈和關系甚至財力,她都沒有辦法做什麽。

時間久了,也就沒有再去多想,何況那個司機也已經入獄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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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一定懷疑過吧,我其實也沒有深入調查,只是有兩個線索。”

“什...麽?”淩阡毓有些緊張,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卻又害怕背後還藏着其他陰謀。

淩商北打開手機網盤裏的機密文件,傳了1張圖片給淩阡毓,“一、肇事司機幾年前就死在了監獄,他有白血病;二、出事前兩個月,他跟太太離婚了,還賠償了一筆離婚費。”

淩阡毓緊握手機,望着手機的照片透着滲人的寒意,她嘴唇輕顫,話說到這個份上,她知道這兩個線索意味着什麽,她想起曾經腦海一閃而過的念頭,柳思翊說過“先除弱”的假設。

她一直想去懷疑每次都扼殺了這個可怕的想法,告訴自己這是意外,過去了。警察局的案底沒有疑點,司機對于疲勞駕駛也供認不諱,跟普通的車禍沒什麽兩樣。

可是被淩商北這麽一提醒,她才覺得這件事情唯一的目擊者,所有的可能性都在那個司機身上。

他現在死了,不管這件事是意外還是另有真相,豈不是都已石沉大海。

“那女人帶着兒子去了日本,名字和地址我發你了,剩下的我相信你有辦法核查。”

淩阡毓望着手機的信息,心口仿佛被壓了一座大山,稍有不慎就會氣絕身亡。

淩阡毓忽然發出一絲幽冷的笑意:“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偏偏挑在今天?現在弄出這個東西,是發現三房四房聯手了,想借我的手給你除掉障礙?”

“二妹,你怎麽這麽誅心呢?”淩商北很無奈。

淩阡毓冷笑:“我沒心,我的心早被你們淩家人誅滅了。”

“你如果早點暴露野心和你的能耐,不對我這麽大敵意,我早就拿出來給你了,何況你以前也沒有能力和實力應付這件事,我是為了感謝你救了玫瑰才給你這個,你也別覺得我是好心幫你。”淩商北沉下臉,拉開車門走了。

真是好心沒好報,他只是不想虧欠她。

小時候二叔淩國韬對他一直很好,二嬸餘心語也是優雅素養極高的人,淩商北對二房一直沒有敵意,只是長大後自動對所有人防備,畢竟他是長孫,為了自己将來和母親必須先有自保的能力。

淩阡毓望着手機裏這份沉重的線索,只覺得身體每一根筋都在抽搐,內心被無名的恐懼死死揪住。心髒仿佛被什麽填着、壓着,重重地連呼吸都讓她覺得困難。

父親可能不是意外,那起車禍可能是人為...

她的心情烏雲密布,像被暴風雨洗禮過,父親的死狀倏然映入腦海,淩阡毓難過得想哭泣。

但是她沒有讓自己陷入回憶的悲傷,而是迅速調整好情緒,開始着手準備深入調查。

淩阡毓對事事反應都很迅速,她想做一件事時,腦海中的辦法和策略會自動跳出,她先撥通了藍楹的電話。

“二小姐,您有事?”藍楹知道她沒事不可能撥打她們的新號碼。

“你現在這部電影是不是要去日本取景拍攝?”她腦容量很大,能夠搜索出許多關鍵信息。

“我現在就在日本呢,今天剛到。”

“很好,等會我發一張照片以及地址人名給你,你幫我核對信息,只要确認那個人确實在那個地點就可以了。”

“沒問題,明天我就給您消息。”

淩阡毓輕嗯一聲挂了電話,将重要的信息發給藍楹,接下來她就先等這個消息。同時,她也讓藍飛旭再去核查一遍淩商北提供的線索是否準确,萬一他是要借自己之手做點什麽呢?

雖然知道可能是真的,但淩阡毓無法相信淩家任何人。

一晚上,仿佛經歷了腥風血雨般的洗禮。淩阡毓打開化妝鏡,發現左臉已經有些紅腫,嘴唇的血已經凝固,輕咬上去就裂開了,她試圖對着鏡子笑,可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還很孤獨。

不小心發出去的“我想你了”沒有回應,開着車不知該去哪裏。她不敢回家,不敢回到那個曾經都是父母歡聲笑語的地方,她甚至覺得自己沒臉回去。

如果淩國韬的死不是意外,那麽她這個女兒白活了這麽久,被真相蒙蔽的愚蠢,讓她不能原諒自己。

同時今晚的一切,讓她對淩家的恨,更加深刻。淩家每個人的嘴臉,都令人作嘔,如果父親的死是淩家人所為,她一定會攪得這個家天翻地覆,讓那些人不得好死。

就算她傾盡一切,也不會讓兇手遙逍法外,她會用比死更讓人痛苦的辦法懲戒那些人。

可是,她的思翊怎麽辦?這場是非旋渦不能讓她卷進來,淩阡毓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可能查出的真相便開始擔驚受怕。

她下了一個決定,要讓柳思翊從這場局中撤出來。

黑夜的前方不知在何處,淩阡毓駕着車向淩氏墓園駛去,她想父親了。

晚上,因剛從高燒的不适中出來,柳思翊就去了花楹會所蒸桑拿,順便做了一次推拿,為自己活絡筋骨。

最近的她太累太虛了,身體頻出狀況,折了她一半的戰鬥力。她不能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還去連累淩阡毓。

洗浴完畢換好衣服,已經晚上十點,柳思翊拿出手機時,看到那個熟悉的號碼顯示在屏幕,下方竟有四個字:我想你了  一定是眼花,柳思翊雙眼緊緊閉了閉又睜開,劃動屏幕打開信息欄,是那句話,真的是!

她說想自己了,柳思翊把手機貼在心口,暖暖的幸福像甘泉,在心裏緩緩流淌。生活忽然很美好,每一刻都令人貪戀,她唇角微微上揚,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前的短信了,她會不會回複得太晚了,柳思翊在等待接通的時間想了很多,也會想到淩阡毓今晚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難道在家受委屈了嗎?

否則以她的性格,不會發這種煽情的信息才對,想着想着柳思翊笑意全無。

“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電話那頭是冰冷的提示音,柳思翊的心像被重拳擊中,突然有些疼。

她當時一定很無助,一定很需要自己才發了那條信息,可自己卻沒看到。

柳思翊忙跑出會所,駕着車開始漫無目的地尋找,她先去了Rose,不在。她又把車開到淩阡毓的家裏,停車位上沒有她的車,院子的栅欄門依然鎖着。

不在家嗎?柳思翊又匆匆把車開到淩睿大廈樓下,她擡頭看到有些地方的燈還亮着,不知哪間才是淩阡毓辦公室,只得打電話向海芋詢問。

“海芋姐,二小姐在公司嗎?”

“二小姐今天下午五點多就走了,一直沒回來過,我就在公司加班沒瞧見她,怎麽了嗎?”

“沒事。”柳思翊挂完電話有些絕望,手機界面一直開着那條信息,她看了上百遍那句話,懊惱不已,為什麽偏偏今天要去汗蒸推拿,明知道她今晚要回家打仗,就應該時刻拿着手機!

她無力地拍了方向盤一下,很無力。偌大的宣安市,她找不到淩阡毓在哪。

原來和一個人失聯是一件這麽容易的事。

柳思翊茫然地開着車,期待在某個角落會突然看見淩阡毓。她從城區開到高架,下了高架又開到城郊,不知不覺來到了淩家別墅,遠處隐約可見的燈火,星星點點,四周一片沉寂,唯有她的車孤獨地停在路邊。

胧月撒下柔和的光,她身影伫立車前,心情正如此刻的冷夜。目光彙聚到淩家別墅,盡管知道淩阡毓可能已經走了,還是會忍不住地望着她剛去過的地方,仿佛還能感受到她來過的氣息。

這條路她走過吧,每次都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來去?柳思翊輕嘆一口氣,燃了一支煙,悶悶地吸了起來。

在這樣寂靜的晚上,淩阡毓會去哪裏呢?

如果在家裏受了委屈,如果遭到了責罵會怎樣?柳思翊不能電話淩商北問這件事,會顯得她過于在意,淩阡毓救她本就容易令人生疑,她們的關系還不能曝光,尤其對淩商北。

她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淩商北是能夠容忍并且接受這件事真相的人。

柳思翊來回踱步,抽了好幾根煙才緩解了煩悶的心情。她拿出手機,輸入幾個字:我也想你  漫漫長夜如果能陪着她有多好,柳思翊駕着車,喜憂參半,淩阡毓的那句“我想你了”和自己  的“我也想你”,是同一個意思嗎?

柳思翊愛得卑微,不敢深想,就這麽一路彷徨,猜測,滿足于淩阡毓給予的所有關心與溫柔。

車子行到一個丁字路口,轉彎是市區,直行是淩家墓園。這座墓園之所以離別墅不遠,是因為淩家專門找了風水大師挑選出來的地方,山清水秀離根基不遠,作為淩家祖墳,可以佑護子孫後代。

柳思翊踩下剎車減速,只是那麽幾秒的時間,她就回直了方向盤,鬼使神差的向淩家墓園駛去。

離開淩家別墅後,淩阡毓去了父親墓園,她跪了一晚上,為自己的大意忏悔,為忽視的車禍疑點反思。

布局這麽多年,從母親死的那一刻,她就把重點放在了奪位讓爸媽地下團圓的事情上,自動接受了父親的意外,她怎麽會想到!事情可能另有真相!

淩阡毓捶地,氣得渾身顫抖,她氣自己恨兇手。

寒風蕭瑟,她跪到身體冰冷,膝蓋麻木,直到自己因為缺覺導致大腦缺氧開始心神恍惚,只覺得腦袋裏像一團漿糊,無力思考任何事,仿佛下一秒就會猝死。

可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敵人已經聯盟,說不定兇手也在他們其中,她必須有個好狀态和身體才能對付那些人。

“爸,等我找到真相一定再來向你請罪,我也一定盡快讓媽媽和您團聚。”淩阡毓三叩首,頭磕到地面,發出悶悶的聲響。

她顫抖着身體艱難地起身,腿下一陣酸軟,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裏。

淩阡毓擡眸,柳思翊眉頭緊蹙,原本妩媚靈動的雙眸此刻只有心疼與不舍。

“你怎麽會在這?”淩阡毓幾乎不敢相信,可觸碰到她的身體,又是那樣真實。一瞬間,難過委屈的情緒在心底放大擴散,喉嚨處的窒息感忽而加重,眼前一片迷霧。

柳思翊望着她有些紅腫的臉和唇口的傷,冷漠的雙眸折射出淩厲之光,僵硬的嘴角再也笑不出。

淩阡毓見她表情微變,側過臉想避開她的視線,柳思翊卻稍稍用力抱緊了她,輕聲問:“我給你發了信息,看到了嗎?”

“沒有,你發了什麽?”淩阡毓想去翻手機,被柳思翊按住,“沒看到沒關系,我現在告訴你。”

淩阡毓望着她眼睛,只覺得天地間靜止了,視線內的一切都已模糊,唯有柳思翊瞳孔中的自己,最清晰。

“我說我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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