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因為簡森的這句話, 一直到了火鍋店桑桑都沒再說一個字。

車上,簡夏看過去的時候,小姑娘窩在後排, 低眉順眼,腦袋上頭像是飄着朵黑色烏雲, 正在下冰雹。

到了店裏頭剛點完菜,許天賜就來了, 一進門, 眼神掃了一圈,自然就放在了不認識的人身上。

許天賜毫不客氣的坐下, 屁股在椅子上動來動去,左看右看:“她好眼熟啊。”指的是桑桑。

桑桑小臉羞窘,眼神閃爍不敢跟他對視,手裏的筷子都快捏變形了。

她脆弱的心髒實在是承受不住許天賜的再一次打擊了,尤其前提是她深知許天賜這貨的頑劣本性。

“桑桑。”簡夏捧着個日式和風手繪的陶瓷大杯, 小玉正在往裏頭咕嘟咕嘟倒啤酒。

許天賜乍時聽見這個名字,沒想起來究竟是誰, 目光反而被小玉的動作給吸引過去了。

“簡夏, 你這是打算喝點嗎?”許天賜很興奮,眉飛色舞的, 還要小方去點兩瓶五糧液來助興。

小方看看簡夏,有點為難。

啤酒倒滿了,簡夏把杯子放下,語氣平淡:“不要, 太貴。”

許天賜剛張開嘴,一旁的小玉就下意識把話接了過去:“夏夏姐剛被沈總扣了半個季度獎金呢。”

這話不難解讀。

許天賜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一旁的簡森頓時瞪眼站起來:“什麽?!半個季度!為什麽?”

小玉連忙捂住嘴,目光緩緩轉向……

簡森看着許天賜的眼神,讓許天賜有些怕怕。

他顫顫巍巍的對簡夏說:“別這樣,不就是半個季度的獎金嘛,年底那些獎金都還不夠塞牙縫的,到時候我單獨給你開獎金,包個大大的紅包……這頓我請,我請,你們随便吃,放開了吃,想吃什麽吃什麽……”

這還差不多。

簡森聽完,頓時含笑坐回座位上,對簡夏誇贊道:“他可真是個好人。”

許天賜:“……”

·

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火鍋被端上來,五糧液也如約而至。

“臨清我不能去了。”

衆人吃到正酣,簡夏想起來這件事。

許天賜喝酒上臉,這時候跟被人抽了幾個巴掌似的,臉頰漲紅一片的看着她:“為啥啊,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簡夏看了眼正對着火鍋啃黃瓜的桑桑。後者雙眼無神,嘴巴機械的咀嚼着,眼神則勾勾的看着漂浮在鍋子裏的羊肉和肥牛卷。

小玉跟小方頓時對視一眼,用眼神交流着。

【這姐們咋回事啊,咋造成這樣了?】

【夏夏姐讓減肥呢,可不是被造呢嗎。】

【哎,可憐哪。】

兩人為桑桑以後的生活默哀了三秒鐘,随後當着桑桑的面将鍋子裏的肉一股腦撈出來,蘸上麻醬一口塞進了嘴裏。

桑桑身子一僵,手裏的半截黃瓜‘啪嗒’掉在桌面上。

小方扯扯許天賜的袖子,小聲提醒道:“許哥,這個是桑桑啊。”

語氣就像是在說:許哥,你清醒一點啊!

許天賜目光聚焦在桑桑肥了一圈的臉上,眼神漸漸清明起來,他伸手指着桌對面的桑桑,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桑桑?”

他問小方:“那個童星?一個公司的?演技很爛的那個?”

桑桑:“……”還有完沒完了!

“不是,你沒搞錯吧,她怎麽胖成個球——唔!”你幹嘛小方你要造.反嗎!

“許哥吃西瓜!這西瓜老甜了!”小方眼疾手快的用西瓜堵住許天賜接下來的話,對桑桑投去個抱歉的眼神。

許哥雖然說話直,有點傻,有點憨,還有點二,但是他沒有壞心的。

現在這年頭,品行端正的人已經難求,其他的就別那麽在乎了。

說着,小方用關愛智障的眼神,憐憫慈愛的看了眼許天賜。

手中觸感清涼,簡夏指腹微微摩挲了下手中的酒杯,微一低頭便能感覺清冽醇厚的酒香萦繞,果真好酒。

她擡眼,目光落在許天賜通紅的臉上:“等你錄完節目回來,跟桑桑一起去學習。”

許天賜還懵着:“學什麽?”

“演戲。”

許天賜眼神中透露些許懵懂:“你搞錯了吧,我?”他伸出根手指頭戳着自己鼻尖,不可置信:“學演戲?”

他演技都那麽好了,還用的着學習??

看着許天賜大言不慚的樣子,一旁的小方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頭。

簡森看着這混亂的局面,幾欲開口,卻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沒止住,他憋了幾秒,笑出了聲:“噗呲,你以為自己的演技跟她比起來更勝一籌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兩個菜雞互啄,偏偏搞的像是高手過招,真是笑Skr人了。

許天賜、桑桑:“……”

“你還記得你是怎麽出道的嗎。”簡夏掀起眼皮子,隔着方桌看向許天賜。

許天賜當然記得,是男團出道。

“唱歌和演戲是兩碼事情,兼顧更難,你自己選。”

簡夏說的沒錯,依照現在許天賜的水平,兩邊其實都是半吊子,衆人心知肚明,只有許天賜還陷在粉絲和其他人編織的美夢溫床裏,無法自拔。

“怎麽選啊。”許天賜聲音悶悶的。

簡夏:“二選一,或者全選。”

“可是……我一直以來都是影視歌三栖啊。”許天賜是真不懂她的意思啊,他目光落到女人清冷側臉上,腦子裏像是裹了層漿糊。

“選最喜歡的領域。”智商是沒救了。

這個問題……許天賜心裏也沒個側重,那就:“演戲吧,蠻好玩的,對吧?”他咧開嘴問桑桑。

桑桑嘴巴裏鼓鼓的塞滿了水果,聞言有點迷茫的擡頭:?

“我喜歡演戲。”桑桑把水果咽下去,眼睛半垂看着眼前的一盤酥肉,不知所雲的小聲回答道。

真的很喜歡。

“桑桑。”

“啊……夏夏姐。”

桑桑被點名,頓時擡起頭顫巍巍的應了一聲,簡夏聲音頓了頓。

“好好努力。”

許天賜:……?這就完了?

他有點不滿,但是卻不是因為桑桑,也不是因為簡夏剛才說了他,而是因為她沒誇他。

簡夏從來還沒誇過他呢,這樣一想,許天賜心裏頓時有點酸溜溜的。

“我也有努力的,只不過是你沒看見。”他嘟嘟囔囔,像是個沒被老師誇到的小孩子鬧脾氣。

簡夏充耳未聞,端起酒杯抿了口,現在她整個人身上的酒香最甚,像是被塞進酒壇子腌了半個月,旁邊的小玉和桑桑聞的最清楚。

“夏夏姐你別喝了,這酒度數高的很,一會該難受了。”小玉小聲說。

簡夏:“沒事。”她看向俊臉通紅的許天賜,眼神無波:“我問你,今年能拿下金華獎的影帝嗎?”

此話一出,整個包間裏頭頓時陷入了沉靜。

……簡夏口中的金華獎,是電影節屆的最高獎項和榮譽,同時也是最具權威性和專業性的電影獎項,影視圈裏每個導演和演員夢寐以求登上的舞臺。

算算時間,今年這一屆,正是第八十屆,舉辦時間是每年的10月到12月。

而且從前幾年到現在,大多數都是被M.E的王牌藝人們包攬了獎項。

雖然毒藥也曾想角逐一下,但是奈何有心無力,只能陪跑。

直到前年的時候,事情有了驚人反轉:毒藥內部突然殺出匹黑馬,憑借處女作《逢魔》一片封神,包攬下那年的全部大獎,就連M.E也只能望其項背。所有人目瞪狗呆。

這匹馬、不是,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做鐘離,迄今已經消失兩年了,不知所蹤。

“這是我對你的要求,你能做到嗎。”女子聲音平淡,卻無比清楚傳到許天賜的耳朵裏,振聾發聩。

許天賜臉上出現迷茫和怔怔的神色,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裏面閃過很多東西。

眼前女子說的每一個字他都知曉意思,但是當被她組合說出來的時候,許天賜卻覺得自己好像瞬間失聰。

他沒想到,簡夏對他的期望,居然有這麽高。

整個包間裏,除了許天賜自己,就沒一個不知道他真實水平的,自然也能聽出簡夏的話是在另類的逼迫他做出選擇。

是精于一門,還是自找苦吃,許天賜在二者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他露出一口白牙,拿起酒杯站起身來,吹噓道:“不就是個金華獎嗎!你要是喜歡,我就勉為其難的給你拿個獎杯回來砸核桃玩好了。”

簡夏:“……”

衆人:“……”

·

結完賬已是晚上十點,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中飄起了毛毛細雨。

昏黃的路燈映襯着漆黑的夜,衆人站在路邊等車。

許天賜擡擡墨鏡,聲音從口罩裏悶悶傳出來:“你們怎麽回去啊。”

簡夏聞言看了一眼身邊的桑桑,剛才這姑娘被許天賜勸了小杯酒,現在腳步還有些飄忽。

“我們走路回去。”簡森說,“很近。”

“桑桑姐姐,要送你回去嗎?”小玉虛扶了下桑桑的手臂,有點擔心這個年輕的傻姑娘。

桑桑搓搓通紅的小臉,傻呵呵的笑了:“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啊……”小玉有點不放心,她看向簡夏,簡夏微微點頭:“車來了你們先走,讓簡森把你們送回去。”

簡森頭頂上緩緩冒出來一個問號:?

“桑桑。”

也就是許天賜的車剛剛拐過彎去看不見影了,後頭便響起來個有幾分威嚴冷漠的中年女聲。

幾人具都轉頭看去,來人穿身黑色女士西裝,面無表情,頭發被嚴謹的盤在腦後,渾身散發股子孤僻古板的氣息。

中年女人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桑桑,沒給周圍人半個眼神。

桑桑看見她的那一刻,瞳孔緊縮,身體頓時微顫了一下。

“媽。”桑桑嘴唇嗫嚅了下,聲音越來越小,“你……你怎麽來了。”

那中年女人慢慢走過來站定,伸出了手。

手心朝上,是在讨要什麽。

桑桑的酒已經吓醒了,她愣了一下,慌不跌的去伸手掏包,好容易才把手機拿出來,僵了兩秒,才小心翼翼的遞給了那個被她叫做‘媽’的女人。

小玉看的尴尬癌都犯了,轉眼看另兩人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看的津津有味?

“沒關機。”中年女人摁亮屏幕,又擡眼看桑桑,聲音聽起來有些陰恻:“怎麽沒打電話。”

桑桑結結巴巴,不敢擡眼看她:“忘……忘記了……”尾音輕顫,恍若蚊吶。

中年女人盯了她片刻,才把手機還給她,轉身打量幾人。

“你們是誰。”像是在發號施令般的語氣,聽的人心裏很不爽。

桑念淑說完等了幾秒,但是面前的兩男一女直勾勾的看着她,好似根本沒有說話的意思。

她眼神似冰冷游蛇一般在三人面上掠過,目光落到中間那個女子身上的時候,霎時一愣。

女子也在看她,那視線仿佛一把冰冷的手術刀,在暗夜中淬着極寒的鋒芒。

桑念淑皺起眉,感覺到了不适。

桑桑手指無意識的掐着掌心,幾秒後,她走到中年女人身邊,小聲道:“媽媽,這是我的經紀人,簡夏。”

就算是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這位女士面上神色依舊像是死了老公一樣。

“嗯。”桑念淑擡擡下巴,從鼻子裏噴出一個氣音,轉身走了幾步,随後瞥了還愣在原地的桑桑一眼。

桑桑連忙跟幾人打了招呼,小跑着跟上去。

等到那母女倆坐上車走了,小玉才拍拍胸口,順了口氣:“桑桑姐的媽媽怎麽這麽吓人啊,跟、跟……”

“跟滅絕師太有一拼。”簡森摸了摸口袋裏的煙,接上小玉的話。

兩人把小玉送回家,已是深夜,雨勢微微大了點,噼裏啪啦砸到柏油路上。

簡森從路邊便利店買了把雨傘出來,剛剛撐開,褲兜裏的手機就響了。

他接完電話,轉過來看向正低着頭看手機的簡夏:“警察的電話,說偷車賊找到了。”

·

半夜,江北區警察局燈火通明,桌前的警察拿着個工作證眯起眼念道:“鄭……铎。”

工作證上是個年輕男子的照片,眉目之間很是有幾分鋒芒的銳氣。

秦浪把目光緩緩從工作證轉到身前人的臉上,面無表情的問:“聽不見他叫你?”

他話語聲沉,跟旁邊的警察很不一樣,整個人身上都帶着股銳利如劍的氣勢,鄭铎這才慢慢擡眼看他,“……嗯。”

·

“嗯,初犯,還是個幹記者的,你們是不是曾經鬧過什麽矛盾?”

大廳,警察正在說明情況。

聞言,簡森側頭看了一眼簡夏,後者坐在椅子上半垂着眼,睫毛一眨也不眨。

“不認識。”她說。

“他是娛記還是記者?”在簡森印象裏頭,只有播新聞法制臺那種才能稱得上是記者,他問,“記者會幹這種事?他就是個狗仔(狗)吧?”

“照資料上來看,的确是娛記。”警察低眼掀掀手中的文件,回答說。

“你什麽時候得罪娛記了?”簡森轉過頭去,問他姐說。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就她這樣的性子,怎麽可能去得罪什麽人呢?

這憨批娛記肯定是弄錯了。

簡森摩拳擦掌,氣勢洶洶,準備去讨個說法。

他姐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不知道。”

得罪肯定是得罪過人的,但是有多少,是誰,那就不清楚了。

濕寒氣從大理石地板侵襲進鞋底,讓人全身泛冷。

簡夏眨眨有些酸澀的眼,側眸看去,大廳外漆黑一片,萬籁俱寂,只聽雨點砸在透明玻璃門上嘩嘩作響。

“你好好想想,”警察看了某個寡言少語的女子一眼,“畢竟依照你們職業來猜測的話,很有可能是從前結下了梁子,否則他不會幹出這種蓄意報複的事情。”

“蓄意報複?你開什麽玩笑!”

詢問室裏,穿着小黃鴨睡衣的鄭铎看着眼前這位面目硬朗嚴肅的警官,不由得氣笑了。

“這叫蓄意報複嗎?”他急促的喘了口氣,說:“是,我承認,我的确是看不慣她,但是如果拿針把輪胎紮破放氣這樣的事也能叫做蓄意報複的話,那警局早就人滿為患了!”

秦浪坐在他對面,聞言緩緩轉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側的同事,後者回以迷茫的眼神。

“你說車子不是你偷的?”

鄭铎不耐煩道:“早跟你們說過了,車不是我偷的,你們抓錯人了!”

他只是給那小破車放了個氣而已,哪會想到半夜警察能找上門。

……這像話嗎?

“扣扣扣!”

警察用手指敲敲木質桌面,皺眉道:“證據确鑿,還想狡辯。”說着,把電腦上提取的監控畫面轉過來,冷冷的看着他。

“砰砰砰!”

聽見敲門聲,三人轉頭看去。

同事探頭進來:“秦哥,那邊說要見一下他。”指鄭铎。

兩分鐘後,偷車賊跟被害人雙雙對坐。

鄭铎知道偷東西是什麽性質,他目光在‘被害者’身上一掃而過,咬咬牙道:“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把她的車輪胎放了氣,挪到了另一邊而已。”說完,又嘲笑的‘呵’了一聲:“那麽個破車子,送給我我都不要……”還偷,偷你個頭!

他就沒見過哪個圈內人騎個電動車上下班的!

什麽經紀人,他看就是個土包子!

雖然這話很對,但是簡森還是感覺受到了冒犯,他一拍桌子就站起來:“送給你你都不要?!呵,你是吃飽了閑的蛋暈才來偷車玩?!偷了就是偷了,敢做不敢當,你特麽是不是男人?”

鄭铎被氣的臉都紅了,反駁道:“不信你們可以去調監控,我沒偷就是沒偷!”頓了頓,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又冷冷補充道:“我可是個記者,講究的是事實。我也同樣相信,警察不會冤枉我。”

說完,沖着暴跳如雷的簡森輕輕“呵”了一聲。

鄭铎的嘲諷技能滿級,但是簡森也不是蓋的,尤其是鄭铎這一呵,直接把簡森給惹毛了。

他冷笑道:“你倒是低頭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哪一點像記者?你不就是個狗仔嗎,狗仔跟記者能一樣嗎?你可真是給自己臉了,我請問你知道記者跟娛記的區別嗎?你不知道!知道的話也不會去偷別人的電動車了!”

話罷,重重的:“呵!”

“我可是傳媒大學的高材生,哪裏不是正經記者了?”簡森不知哪句話觸到了鄭铎的雷點,他騰的站起身來指向簡夏,雙目發出銳利而譏诮的光:“反倒是她!以為自己是明星經紀人,就可以糊弄記者跟大衆,把事情的真相掩埋在地底嗎?我告訴你,你的詭計是不會得逞的,記住我的名字——”

“坐下!”秦浪低喝道。

“……”

鄭铎自認剛才的發揮完美,雖然中途被打斷,但是也算是給師父出了一口惡氣。

雖然是坐下了,但是他依舊狠狠的盯着對面低眉順眼的女子,旁邊警察搖搖頭,分明人家女同志一句話都沒說過,這個鄭铎,瞧他把自己給氣的,嘿!

鄭铎覺得自己生氣并且在此情緒下做出的一系列行動都是完全正常的,并且他已經盡力克制了。

事情還要從前段時間許天賜YP說起。

在熱搜被爆出的那日下午,《娛樂快客》的主編李文亮,也就是鄭铎的師父,憑借從章麗那裏得來的第一手消息,趕在其他記者十分鐘前親自趕到了現場,布置機器走位,甚至連無人機都用上了。

他原以為這次,許天賜的頂流藝人生涯,将在自己的筆下完成一個聲勢壯大的落幕。

但是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自稱是許天賜經紀人的女人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狠狠的戲耍了他們。

更為重要的是,這也讓章麗跟他的合謀頓時付諸東流,成了一場空談。

李文亮也是從記者一步步爬上來的,因為其言辭狠辣犀利,問題棘手刁鑽,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但還是經常被人瑟瑟發抖的提起。

畢竟在當年的娛樂圈,能憑借一己之力把當紅女星逼哭在采訪現場,讓圈內老好人當衆撂臉子,也的确不是件易事。

最近幾年,雖然漸漸走到幕後,但是李文亮的野心卻一直在不斷壯大。

俗話說不怕橫的,就怕不要命的,像李文亮這樣只認錢不認人的瘋狗,整個娛樂圈也找不出幾個,因此一部分人繞着他走,另一部分人則真的當他是個瘋狗,都離他遠遠的,生怕被咬傷一口得了狂犬病。

然一路順風順水,李文亮什麽時候遭受過這樣的待遇?回去便砸了套上好的茶具,在心裏頭大肆謾罵這個橫空出世的經紀人。

難道她不知道他在娛記界是什麽位置?這分明是□□裸的宣戰!

李文亮記下了這個名字。

第二次見面,則是在毒藥公司門前。

李文亮混在記者堆在烈日下暴曬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一直等到中暑被下屬四仰八叉的擡出去送了醫,也沒看見許天賜的半根毛。

至此,加上從章麗那裏聽到有關簡夏的一些怨恨之語,李文亮便單方面的把簡夏當成了自己的敵人,勢要狠狠砍砍這個人的嚣張氣焰。

章麗被搞的權勢盡失,怎麽可能不恨簡夏?現在逮到機會,更是不斷的在電話裏跟李文亮訴苦。

李文亮冷哼一聲:“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初出茅廬的新人也敢這樣叫嚣,是需要被好好教訓一下了。”

電話挂斷,恰逢鄭铎拿着稿子敲門進來,見到滿地的陶瓷碎片便皺起了眉,擔憂道:“老師,您怎麽了?誰惹您生氣了?”

李文亮見進來的是他,稍稍收斂了脾氣,心思一轉,伸手撫上胸口皺眉大口喘氣,像是要被氣過去了:“……鄭铎,你對許天賜的經紀人了解多少?”

鄭铎這個年輕人,很像年輕時候的他,有鋒芒和銳氣,而且一根筋,也好拿捏。

必要的時候,或者他不方便出面的時候,鄭铎完全可以化為他手裏的一柄利刃。

這不,李文亮删删減減似是而非的一說,鄭铎頓時眼睛一瞪:“居然是這樣!師父你怎麽不早告訴我?!我現在就去給那女人一點顏色看看!”

李文亮內心欣慰,面上卻搖頭嘆氣:“鄭铎,你還太年輕了,事情沒有你表面看到的這麽簡單。”

鄭铎不解:“師父這話是什麽意思?采訪是記者的工作,也是把真實事件還原推廣的重要過程,那女人憑什麽這樣做?”

“人民和大衆需要知道真相!而不是像個二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只聽她幾句話那便是真相嗎?!”絲毫不知自己另類真相了的鄭铎高呼道。

李文亮在心中腹诽,你丫就是個娛記,搞的跟新聞記者那一套似的。

鄭铎這個徒弟,什麽都好,就是這點不好——軸,特軸。

分明是個娛記,天天把新聞記者那些話挂在嘴頭上,什麽【追求事實真相】啊,【堅持職業道德】啊,【抵制假新聞】啊……

這導致李文亮經常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并且懷疑他大學的時候是不是上錯了四年的課。

不過現在倒正是利用他的特性,來為自己做嫁衣裳的時候了。

李文亮坐回到椅子上,滿面愁容的嘆道:“你想,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經紀人怎麽可能敢這麽做?這背後的勢力是我們想象不到的。鄭铎,世道已經變了,單單靠我們的力量,不可能改變這個已經腐爛發臭的社會。”

嗯,在說這話的時候,李文亮還順便用語言給自己身上噴了香水,試圖掩蓋掉自己身體內散發出來的臭味。

李文亮自己聞沒聞見不知道,但是鄭铎反正是沒聞見。他不僅覺得不臭,甚至還覺得挺香。

于是他面目嚴肅的止住李文亮的話:“老師,你別再說了,學生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你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辦。”

說完,他雄赳赳的跑去毒藥蹲了兩天的點,然後趁着天時地利人和,全副武裝溜進底下停車場,鎖定被害車輛,眯眼從口袋掏出兇.器,然後——

動作迅速狠厲的在那輛亮黃色的小電驢前後輪胎上,紮了十幾個洞!

十幾個洞啊!鄭铎都覺得自己可真是個狠人!

他轉身欲離開,但是又複身回來沉思苦想片刻,覺得這樣……還是似乎有點太便宜那個女人了。

于是他又挽起袖子把小電驢搬到了一牆之隔的B區停車場,兩輛黑色吉普車的中間,就這樣藏了起來。

幹完這事他回到公司,李文亮見他紅光滿面,不由得心中寬慰,笑問他做了什麽。

鄭铎神采飛揚:“師父,我去毒藥停車場把那女人的車胎給紮破了!看她以後怎麽上下班!”

李文亮嘴角抽抽的像是中了風:“……你說什麽?”

鄭铎以為師父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又自以為孝順的湊到他耳邊大聲喊了一遍,直把李文亮腦袋震的發暈。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李文亮教了鄭铎很多心機,他愣是一樣沒學會;李文亮沒告訴鄭铎做壞事會有報應,于是便有了今天晚上的這一幕。

一旁的簡夏揣着兜坐在椅子上,安靜如雞。

“簡夏,我問你!”鄭铎忽而沉聲說道:“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衆:……???

許是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聽上去有點不對勁,鄭铎一愣,随後一本正經又清了清嗓子:“咳,我的意思是,你雖然作為明星經紀人,有你的職責。但是!”他一秒沉下臉,訓斥道:“難道你連做人最基本的道德都要一并摒棄嗎?!”

“你摸摸你的良心!它在哭泣啊!”

簡森面色複雜的看着他,完了轉頭問他姐:“他說啥呢?”

這個紮他們車輪胎的貨到底在義憤填庸個什麽勁。

別說是簡森了,簡夏也沒看出來到底他走的是個什麽套路。

她沉吟幾秒,對鄭铎發出來自靈魂的疑問:“你是……?”

鄭铎:“……”

一旁的秦浪抱着雙臂倚靠在牆,隐含沉威的眼神緩緩在面前幾人臉上掠過。

又是這對姐弟,又是……

這個女人。

不過根據剛才鄭铎的話來說,行為動機基本上已經肯定,但是他卻一再讓警方去調停車場另一邊的監控,并且力證清白。

這下子,所有人倒是有點迷惑了。

“行了行了!”坐在電腦前的警察敲下幾個字,制止了鄭铎接下來的話,抛出最開始的問題:“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當然都是真的!我騙你們做什麽?”鄭铎瞪圓眼睛:“警察同志,你可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警察:“……”

“一偷車賊還要什麽人格,你是演小品的嗎。”簡森哈哈笑了聲,代替警察說出了心底的話。

鄭铎跟他們周旋了這麽長時間,已經很累了,聽了倆人透着濃濃懷疑以及鄙視的話,幾乎要嘔出一口老血:“我說的全都是真的,你們去一查就知道——究竟誰才是偷、車、賊。”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簡直是咬牙切齒也不為過。

再說了,他的工資又不低,難不成真的是閑的蛋疼,去偷一輛破爛電動車?

這真是他做記者以來,聽過最諷刺的一件事。

“既然是這樣的話,”警察轉頭看向一旁靜默下來的簡夏,“要明天才能出結果了。”

……

深夜,小區內居民樓燈火閃爍。

桑桑站在客廳裏面已經十幾分鐘了,眼睛紅紅的,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擡頭。

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的,正是雙手放在腿上,冷着一張臉的桑念淑。

“跟陌生人出去吃飯,還喝酒?”桑念淑面色陰沉,眉頭緊蹙:“我平常是怎麽教你的,萬一出了什麽事,你讓我怎麽辦?”

雖然桑桑知道這話明明是為她好,但還是忍不住反駁。

“可是……”桑桑很委屈的掐掐手指,小聲說:“媽媽,夏夏姐他們不是陌生人,她是我的經紀人啊,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這個詞在她心裏代表的意思,就是自己人了。桑桑雖然是個正宗傻白甜,但也不是24K純傻,也能看出簡夏雖然表面看起來不近人情,但是對她根本沒有惡意。

不僅如此,她還是真心在幫助自己的。

她不明白,媽媽為什麽要這麽說。

桑桑為簡夏說話還好,這話一說出口,便見桑念淑面色比之剛才更加陰沉。

她嗫嚅了一下,頓時不敢說話了。

“我問你,你跟她認識才多長時間,就敢給她定了性?”

“就你那個榆木腦袋,還能分得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要不是——”桑念淑話說一半,突然止住話茬,引得桑桑投來疑惑的眼神。

桑念淑別開眼,由于面色還陰沉着,桑桑倒是也沒看出什麽不對勁。

——要不是她在女兒手機裏裝了定位系統,現在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情。

想着,桑念淑也來了氣,忍不住低斥道:“要不是你不争氣,怎麽會被葉小姐塞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手裏?現在可好了,沒了葉小姐的庇護,跟安娜也分開了,你自己孤家寡人的……哎!”

跟桑桑不同,桑念淑很是喜歡葉初晨跟安娜,其一是因為前者是桑桑的‘上司’,後者能給桑桑一些助力。

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這話不是沒道理,只不過前提是——

有用處、有能力的朋友。

“可是……媽媽,”桑桑小聲道:“初晨姐和安娜,已經很久沒聯系我了。”

桑念淑聞言,面色頓時就是一僵。

她心裏騰的竄出一股火,正要發作之時,目光落到桑桑可憐的小臉上,頓了幾秒,語氣才硬生生的勉強柔和了點:“桑桑,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要危險的多,媽媽是過來人,跟你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你現在還不知道。”

“你自己說,媽媽會害你嗎。”

桑桑低着眼,盯着自己的腳尖,頭一次不想回答這個已經把耳朵磨出繭子的問題。

“來,過來媽媽身邊坐下。”桑念淑叫她。

等桑桑坐下之後,桑念淑嘆了口氣。語氣輕輕的,卻像塊巨石一般,霸道的橫亘在了桑桑胸口,一寸一寸往下壓。

“你幾歲的時候,我抱着你去劇組串戲,大冬天的,天寒地凍,早上四點就要起來去做造型換衣服,我……”

桑念淑作為桑桑的母親,生桑桑之前曾經是中學裏面的任課教師,後來桑桑父親出軌,夫妻倆離婚,桑念淑什麽東西都沒要,唯獨要了孩子。

說起桑桑的星途,此前的确是一路坦蕩,若不是在她五歲那年被一個劇組的副導演看上,也就不會有十幾年的演藝之路。

至于現在……

說起來,都是命。

說着,桑念淑聲音愈漸冷硬:“你爸爸那個殺千刀的,早不知道死在哪個女人身上。桑桑,媽媽只有你這麽一個親人,你不能做出讓媽媽失望的事情,知道嗎。”

這些話桑念淑很少跟她說,往常也只是喝醉了酒才會恨恨咒罵到天明。

而一向強勢的母親如今在清醒的狀态下重提傷心事,桑桑心裏自然不好受。

她以為就此打住,心下稍安慰了點,天真的想過段時間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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