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6)
安安擡頭看了看天,風好像是中了玄冥二老的寒冰掌,她即使是咬緊牙關,也把自己的骨頭凍得咯吱作響。這是第一次,她覺得北京城有着那麽刺骨的寒冷。冷得連她蘇安安,這樣熱情如火的小宇宙,都不能有絲毫的捂熱。
她的心裏好像一直記得那道門縫,這成了她對于愛情的隐喻,影射着她所有的愛情态度。
江南水鄉。總是永遠不見晴日的梅雨天氣,細雨像掰斷了的藕,絲絲拉拉地往下滴。院門前有柳樹,槐樹,梨樹,還有人家用鐵絲橫扯着的晾衣架子。街角巷口的小賣部裏,白胖的老板娘坐在店裏,像一只褪過毛的豬。店子深深,貨架上有着或明或暗的陰影,使得土豆片,話梅瓜子這些小零食都像是從古董店裏刨出來的。
有浣衣女夜半在河邊洗衣,棒槌敲打着衣服,在寂靜的夜晚"贲贲"的聲音來回滌蕩在映着月圓的河裏。
蘇安安就在這樣一個叫古月的江南小鎮上長大。
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離了婚,他們從她記事起就開始争吵。在她睡着的時候互相往對方身上擲盤子和碗。安安記得自己曾經在卧室的門縫裏偷看。水泥地板冰涼地紮着她的腳,不敢開燈。在黑暗中看到門縫裏透出的刺眼燈光中客廳裏的一對男女。看到了滿地的玻璃渣,發出刺耳而碎裂的聲音。
後來他們又各自成了家。
她的心裏好像一直記得那道門縫,這在她的心裏成了對于愛情的隐喻,影射着她所有的愛情态度。她不得不承認父母失敗的婚姻讓她從小就恐懼愛,越是恐懼就越要索取,要緊緊地把自己所有所求都攥在手心裏。
她對周南也是這樣,她不信他永遠會對她這樣。
冰雪交加的這個晚上,是她第一次覺得累了。
江超走進保利劇院的咖啡廳時,兩個人正在雅座上竊竊私語。
"沒事兒,就一小破孩。這還搞不定麽。"
"是,他是沒什麽,不過可千萬注意了,一定要讓他高興了,要什麽給什麽。這次最重要的有三關,X省人大分管文教副主席,X省教育局局長,G市市委書記,他爸這關要是過了,咱這事兒就成了一半了。"戴着眼鏡的小個子男人叼着一根煙,口氣輕佻,眼神卻直直地盯着旋轉門。
江超穿着一件CK的黑色短袖T恤,淺藍色的牛仔褲,個兒很高,臉盤白淨。他走路的姿勢是漫不經心的,并不留心看周圍--平常人走路,總是有目的和注意點的。他卻只顧筆直地往前走。
"江公子!"小個子男人趕緊站起來,熱情地招呼道。
旁邊兩個男人在喋喋不休地說着他們的公司和新近的項目,江超坐在沙發上覺得倦了。他空閑的時候會随手接起一個電話,出來吃飯,打球,做足療,聽不問來路的人閑扯淡。可是,在做這些事兒的時候他也不是認真的留心的,他沒有認真聽,沒有仔細看,他不關心別人,甚至也不關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