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能不能別對我這麽好

沈樂童接過枕頭仰下傻樂,周睿洋“啪”地拍上他的屁股,從床上爬起來,說道:“我來就是跟你說這事的,說完了我走了哈。”

“走?你拽着窗簾回去?”沈樂童皺眉問道。

周睿洋拉了拉懸在窗口的一段窗簾,“還挺結實的吧,因為我打的是死扣。”

“行了你。”沈樂童抓着周睿洋的衣服,“你先在這将就一個晚上吧,明兒早上再走。”

“诶嘿。”周睿洋呲牙一笑,兩腿纏在沈樂童的腰上“咣叽”往床上一倒,說道:“睡覺。”

第二天,沈媽對周睿洋是怎麽大半夜地鑽進自己家來的這件事産生了好奇,沈樂童也沒想着幫幫周睿洋隐瞞,抻着窗外的窗簾照實說了。沈媽聽後一陣後怕,在周睿洋的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周睿洋的奶奶家在城郊,離市區很遠,坐大巴要坐上一大天。沈媽聽沈樂童說了周睿洋家的事,一邊往周睿洋的書包裏塞着蘋果和牛奶,一邊囑咐着他路上小心。

周睿洋立在那兒感受着自己的書包越來越沉,舔了一下唇說道:“阿姨你能不能別對我這麽好?”

沈媽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狠狠地推了一下周睿洋的腦袋,“說什麽呢你這孩子?”說完回了廚房,拿了個保溫飯盒出來,又裝在了周睿洋的書包裏。

“這飯盒裏是昨兒樂童給你留的雞翅,阿姨給你熱了熱,你在車上餓了的時候吃。”

周睿洋使勁兒點了點頭,擡眼看着正在蹦跶着換校服褲子的沈樂童,“還是小樂樂了解我。”

沈樂童提溜着褲子斜了周睿洋一眼,套上外衣拎過書包,噔噔噔跑到周睿洋和沈媽的身邊,“行了媽,他又不是逃難去了,一會兒你裝的這些東西再把人家壓死。我快遲到了,趕緊地讓我倆走吧。”

“好好好。”沈媽把周睿洋的書包拉鏈拉好,拍了拍,“你們兩個都注意安全。”

“知道了。”沈樂童吼了一嗓子,拽着周睿洋掩上家門跑了。

沈媽看着家門掩上了回身準備繼續收拾收拾廚房,就聽門“吱呀”一聲又開了,周睿洋跑到屋裏來給了沈媽一個大大的擁抱,撞得沈媽一個趔趄,剛想回身說點兒什麽,卻見這小子一溜煙又跑了。

沈媽在原地笑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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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睿洋這一走,三班就跟缺了點兒什麽似的,怎麽也不對勁兒,特別是還想着報複的杜伊衡,見周睿洋沒來,直接就去問沈樂童了。

“诶我說姓沈的,周睿洋那個慫貨呢?”

廁所裏,沈樂童正一邊尿着尿一邊出神地想着一道數學題,杜伊衡那風筒一般的嗓子就在他的耳邊響起,吓得沈樂童差點兒就轉過身把尿都呲在杜伊衡的身上。

“不知道。”沈樂童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後答道。

“你少瞞我,誰不知道你們兩個好得跟連體嬰兒似的,你能不知道?”杜伊衡一臉不屑地說道。

“诶我是真不知道。”沈樂童實在是懶得搭理杜伊衡,提上褲子去洗手池裏洗手。

杜伊衡也提上褲子跟着,“他是不是怕我揍他所以今兒不敢來了?你跟他說,我就不是那心胸狹窄的人,你讓他放心來吧,我保證不動他。”

“哼哼。”沈樂童冷笑了了兩聲,轉身向自己班級走去。

“啧,姓沈的你也別給臉不要臉。”杜伊衡站在廁所門口吼,引得來來往往上廁所的人對他側目。

沈樂童抱着胳膊沿着走廊緩緩地走着,表示壓根兒沒聽見,只不過這天晚上放學,杜伊衡的自行車騎着騎着就莫名其妙地爆胎了。沈樂童則在回家的路上時,收好了自己的小锉刀,準備等周睿洋回來之後好好跟他顯擺顯擺。

也是在這個時候,周睿洋才到了自己的奶奶家,他有很多年沒見過自己的奶奶了,只能憑借着記憶在這座小村子裏摸索。

周睿洋的奶奶并不怎麽認自己的這個孫子,就像她并不認周睿洋的媽媽一樣,覺得這是不知從哪兒來的野女人和不知從哪兒來的野孩子。

周睿洋在村子裏兜了一圈兒,遠遠地看見村街角的小房子門口,自己的奶奶坐着個小板凳在哪兒剝着豆子,周睿洋走過去,小聲地叫了一句:“奶奶。”

門口的老婦人擡了頭,瞄了周睿洋一眼,喉嚨裏咕隆了幾句周睿洋并沒有聽懂的話,低下頭繼續剝豆子。

周睿洋站在門邊兒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措地搓了搓褲子,貼着門邊兒溜進了院子裏。

院子裏的彌漫着一絲酒味和一絲煙火味,周睿洋邁進光線黑暗的小屋子,就見自己爸仰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胳膊間環着一個酒瓶子,正呼呼地睡着,周睿洋上前,捏着肩上的書包背帶叫了句:“爸?”

床上那人沒反應,顯然是醉過去了,周睿洋看着這個男人的樣子就莫名其妙地難受,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想等他醒了之後好好問問他和自己媽的事情。

周睿洋就那樣安靜地坐着,把鼓囊囊的書包摟在了懷裏,嗅着空氣中酒味,一直等到天漸漸地黑了下來,等到自己的奶奶從門外走進來,點着了一顆旱煙,坐在裏周睿洋很遠的地方安靜地抽着,抽得滿屋子煙塵。

周睿洋滿心壓抑,屋裏漸漸黑暗下去,他的心也随着漸漸沉下去,墜得他喘不過氣來,終于他在快要窒息邊緣站了起來,把包裏的蘋果和牛奶一股腦地傾倒在了小屋的桌子上,頭也不回地往村外的車站跑。周睿洋不想再待了,一秒鐘都不想。

大晚上的,車站已經沒有車了,只有孤零零的一個車站牌子和漫天的繁星。

郊外的夜空,星星比城裏多很多,周睿洋借着星光坐在地上靠着車牌子的欄杆,打開沈媽給自己裝的那個保溫飯盒。一大天之後,飯盒裏的雞翅已經涼了,上面的醬汁變成了醬汁凍。雞翅的底下還鋪了一層荷蘭豆,綠油油的。

周睿洋把飯盒擱在膝蓋上,用勺子舀了一點兒醬汁凍和一口米飯送到了嘴裏。

真他媽好吃,周睿洋拼命點着頭在心裏說着,把飯盒裏的飯菜吃得一點兒不剩。

第二天的傍晚,沈樂童回家的時候,看見周睿洋坐在樓道裏的臺階上,臉上有一些倦色,但是在看到自己之後,周睿洋的眼睛亮了亮,咧嘴嘻嘻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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