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想開一家烘焙店

除夕夜,沈媽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沈爸也從單位裏拿回了一瓶好酒,就等着沈樂童回家呢,所以當家裏的門鈴響起來的時候,沈媽差點兒沒蹦起來。

沈樂童站在門外,提着一個不是很大的箱子,感受着一瞬間從門內撲面而來的熟悉氣息,微笑道:“媽。”

沈媽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一手接過沈樂童手裏的箱子,一手拽過沈樂童的胳膊就往屋裏拉,“樂童啊,媽怎麽看你瘦了?沒好好吃飯嗎?”

沈樂童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沒有啊,我吃得挺多的。”

“吃得挺多的能瘦成這樣。”沈媽把箱子交給了沈爸,有些埋怨地看了沈樂童一眼,“快去洗手,咱該吃飯了。”

沈樂童應了一聲,乖乖去洗手間裏洗手,坐在一大桌子豐盛的菜肴旁,腸胃早就快要瘋了,催促着沈樂童夾了一大塊兒牛肉在碗裏。

“樂童。”沈媽不斷往沈樂童的碗裏夾菜,“我還以為小洋能跟你一塊兒來咱家過年呢,他去哪兒了?”

沈樂童一塊兒差點兒沒被雞骨頭噎死,抿了一口辣酒冷靜了一下才說道:“他......他回家過年了,他說要回家去看看他爸。”

沈媽點了點頭,“也好,畢竟是血濃于水。”頓了頓又問道:“樂童啊,你是不是該談女朋友了。”

又一塊兒雞骨頭差點兒要了沈樂童的命,沈樂童決定今天晚上不再啃雞骨頭了。

“媽,這事兒不急。”沈樂童說道。

沈爸給了沈媽一個眼色,沈媽暗暗嘆了一口氣,往沈樂童的碗裏夾了一塊兒裏脊,“好,不急,但是你得想着點兒。”

“嗯。”沈樂童大口吃着飯,含糊不清地應道。

與沈樂童那有些別扭的年夜飯不同的是,周睿洋這頓飯倒是吃得很好。

周睿洋包餃子算是一絕,這手藝還是跟面包店的老板學的。老板可以用普通的餃子皮包出小金魚的形狀,周睿洋又用番茄汁和黃椒汁把面團染了色,讓小金魚更生動了一些。

有一次獄裏新年,也是大家湊到一起包餃子,周睿洋露這一手還讓監獄長狠狠地膜拜了一下,向周睿洋學了這麽個手藝,回家哄老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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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有些驚訝地看着一個小金魚三下兩下地出現在了周睿洋手中,贊嘆道:“孩子,你包得這麽好看我都舍不得吃啊。”

周睿洋呲牙笑笑,“您要是舍不得吃,那可都便宜我了。”

“吃!老伴兒,他包多少咱們就吃多少,決不能便宜了這小子。”大爺一邊目不轉睛地看着春晚一邊搗蒜。

“大爺,咱爺倆上輩子別是冤家吧。”周睿洋把包好的小金魚放在一邊笑道。

老大爺嘿嘿嘿地笑,也不知是在笑周睿洋還是在笑電視上的相聲。

無數活潑的小金魚被下到了燒開的水裏,大娘拿着漏勺立在一邊看裏面“游動”着的金魚,臉上帶着新奇的笑。

周睿洋去衛生間洗淨了手上的面粉,在出來的時候偶然一瞥,瞥到了裏屋牆上挂着的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少年,眉眼清秀,笑起來的樣子很陽光,照片下的小桌子上則擺着各種水果零食還有鮮花。

周睿洋咬了一下嘴唇,轉過頭去看見沖着電視傻樂的老大爺和窗臺廚房中,興致勃勃盯着鍋子的大娘,忽然一股不安的恐懼感遍布周睿洋的全身,少了一個自己珍惜的人,外表僞裝得再好,心裏也有一道愈合不了的傷疤吧。

晚上的時候,周睿洋陪老大爺喝了兩杯酒,喝得老大爺的臉紅彤彤的,老大爺醉醺醺地說着好幾年沒這麽開心了,周睿洋笑笑,把老大爺的酒杯撤了,換上了果汁。

沒待到午夜十二點,周睿洋就從老大爺家出來了,大娘本來是留他住下的,但周睿洋覺得,老兩口或許想留些時間給自己的兒子。

周睿洋回到了小閣樓,仰在床上一點兒困意也沒有。小方窗可以看見外面的煙花,紅的黃的,很絢爛。周睿洋有點兒想念沈樂童,突如其來的想念,洪水一般。

大年初三,便利店就恢複了營業,周睿洋照舊是夜班,寒假過去後,小姑娘因為快要升學了,就沒有再過來,所以晚上,一直是周睿洋一個人,不過店主答應給周睿洋漲了工資。

沈樂童也在年假過完後,回了明遠市的公司上班,依舊是那間小公寓,只是沈樂童自始至終都覺得少了什麽。

這年盛夏,周睿洋請了一天假,因為這天是老鄭出獄的日子。

周睿洋依約捧着一大捧的狗尾巴草,提着一只大肥鴨。狗尾巴草是周睿洋大早上去公園摘得。草叢裏的蚊子很厲害,咬了周睿洋一腿的包。還有個小男孩兒看着周睿洋蹲在草叢裏薅狗尾巴草,颠兒颠兒地跑來跟着他一起薅。

這天陽光依舊很毒,周睿洋聞着左邊傳來的草香味兒和右邊傳來的烤鴨味兒,站在大獄的門口,看着胡子拉碴的老鄭從裏面走出來。

老鄭看見了周睿洋先是一愣,随後指着周睿洋大笑,再然後老鄭蹲下身子哭得很傷心。

周睿洋蹲在老鄭的身邊,将左手的狗尾巴草塞到了老鄭的懷裏,說道:“你丢不丢人,大老爺們哭什麽?”

“你他媽還真薅的狗尾巴草啊,就不能換點兒好看的花嗎?”老鄭抹了一把眼淚,摟過狗尾巴草罵道。

“好看的花你配得上嗎?”周睿洋笑道,“也就狗尾巴草适合你。”

老鄭瞪了周睿洋一眼,心情平複了很多,“謝謝你啊,兄弟。”

“不謝不謝。”周睿洋呲牙笑,“走啊別在這兒丢人了,好不容易出來了,請你吃頓好的。”

周睿洋帶着老鄭去了一家醬骨頭館,笑眯眯看着老鄭餓狗一樣啃着大骨頭。老鄭被周睿洋看着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吃得那叫一個香,直到酒足飯飽了才理并沒怎麽吃東西的周睿洋。

“怎麽樣,你出來之後混得還行嗎?”老鄭灌了一口啤酒問道。

“嗯,總歸能活下去了。”周睿洋一手撐着下巴說道。

“現在幹什麽呢?”

周睿洋手支麻了,換上另一只手,“在便利店打工,工資還湊合。”

“那你打算一直幹下去嗎?”老鄭往嘴裏扔了幾粒花生米。

周睿洋怔了一下,搖搖頭。

“那之後打算幹什麽?”老鄭接着問道。

周睿洋還是搖頭。

老鄭撇撇嘴,嘆道:“行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打算走哪兒去啊?”周睿洋問老鄭。

“去明遠。”老鄭說得斬釘截鐵。

“明遠?為什麽?”

“我老婆曾經說想在明遠定居,說那個城市好。”老鄭說道,“我先過去看看,萬一就碰見了呢。”

周睿洋轉頭,看着窗外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幽幽說道:“明遠挺好的,老鄭,找不到你老婆就別回來見我。”

老鄭嘿嘿地笑,“放心吧你。”

那天晚上,老鄭就坐火車去了明遠,上車時還拎着周睿洋送他的那一捧狗尾巴草。

“你還拿着它幹什麽,別一會兒讓警察給你抓到精神病院裏面去。”周睿洋嫌棄地看着老鄭說道。

“我樂意,我就喜歡這個。”老鄭說道。

周睿洋重重嘆了一口氣,看着老鄭攥着一捧綠綠的東西上了火車,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應該是該哭還是該笑,反正心情挺複雜的。

第二天晚上,周睿洋照例去上班,先路過了老大爺的小超市去看望看望大爺,順便買了一本雜志,省得晚上無聊,大爺塞給周睿洋兩個蘋果,周睿洋怎麽推脫也不好使,最後是揣着兩個蘋果和一本雜志去了便利店。

深夜的時候,周睿洋耗子一般一邊啃着蘋果,一邊翻着雜志,不太專注地讀着雜志上長長短短的文章,卻被一則藏在頁面左下角不太起眼的小廣告吸引住了。

那是一則烘焙培訓廣告。

周睿洋想起了昨兒老鄭的話,他不可能做一個便利店店員做一輩子,他應該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一番,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什麽,但在看過了這則廣告之後,周睿洋忽然有了一點兒想法。

他想開一家店,一家精品烘焙店。

這個想法一出,就像蔓草的種子一般播撒在了周睿洋的心頭,不出片刻,蔓草瘋長。

周睿洋将這頁雜志撕了下來,又仔細地讀了兩遍後折起來揣進了自己的衣兜裏,拍了拍。

正好在這個時候,便利店走進了兩個客人,兩個男人,搖搖晃晃的,周睿洋從櫃臺裏都能聞到兩人身上的酒味。

兩個男人腳步拖沓地走到了周睿洋的面前,周睿洋皺了一下眉頭,但是語氣還是很客氣,問道:“您好,需要點兒什麽?”

其中一個男人指了指收款機,笑說道:“你......你拿點兒錢給我吧。”

周睿洋嘆了一口氣,看出兩人是來挑事兒的,走出櫃臺推上兩個人想勸兩個人出去,卻忽然感覺腹上一涼,随後疼痛的感覺緩緩蔓延開來。

周睿洋愣愣地低頭去看,一把匕首正插在自己的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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