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8

殿上坐着的人正是楚昀。原本打算欣賞他震驚錯愕的楚昀見着他如此快便神色恢複如常，不由覺得有些沒趣，但對于他處變不驚的姿态倒是更加欣賞。快速環視了一圈底下衆臣，楚昀朝着顏景一笑道：“顏愛卿既然來了，就盡快入座吧。”

顏景一行禮謝恩，在陳公公的指引下到了桌前坐下，這才發現，左右兩側及身後都坐滿了人，右側那人更是熟識，正是那日清風閣相識的友人——李卓月。此時見他看過來，那人悄悄沖他咧了咧嘴，逗得他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

“今科會試，朕以天下大勢為題，衆位愛卿各抒己見，朕深覺受益匪淺。今次殿試，朕便以這朝廷之勢為題，主辯立藩的利弊......”

皇帝一番侃侃而談，卻是給衆多貢士施加了不少壓力。衆所周知，近日來朝廷局勢日益緊張，就立藩一事上争執不下，皇帝将這事作為殿試題目，無異于遞了根燙手山芋，無論站在哪一邊勢必要得罪另一邊的支持者。是以皇帝話落，大殿內一時靜寂無聲，衆人顯然在考量究竟該如何抉擇。

顏景一作勢就要起身，卻在這時，一旁的李卓月先他一步拍案而起，弄出的動靜将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顏景一只得作罷，這時就聽他朝皇帝行禮後大聲道：“禀皇上，學生以為這立藩一事不大可行。歷代皇朝,皆有封王立藩者，然藩王壯大必然會危及朝廷，從而影響國家的統一及安定......”

李卓月就歷代立藩的弊端一一作了闡述，最終又對不立藩的好處做出說明，一番言論直說得皇帝撫掌叫好，卻在這時，李卓月忽然道出這些言論大多是受顏景一影響且商讨過後的結論，毫不意外的，皇帝就這些問題又抛給了他，且還提出了更為尖銳的問題。

好在顏景一早有準備，對于各種問題皆是對答如流，再有大臣出言刁難，也都引經據典一一反駁回去，直說得一衆大臣啞口無言。得有如此能忍，皇帝自是龍心大悅，當即便賜了他榜首，又頒旨讓他做了禮部侍郎，官居正三品，賜府邸一座，着令三日後入朝為官。如此年紀便享有此等待遇，皇帝對他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下朝後，那些與他意見相左又被他出言相抵的大臣正欲過來嘲諷幾句，卻在這當頭，一直未曾吭聲的柯寒忽然走了過來，摸了摸他的腦袋，狀似親昵的道了句恭喜，并言明晚上會到府上道賀。衆臣見狀，自是不敢觸了丞相眉頭，紛紛賠笑着離開。

當夜，顏府大擺筵席，各路官員前來道賀，顏府上下自是一片和樂融融。顏景一立在庭院裏，看着一衆大臣帶着妻女與自己客套寒暄，鼻子裏各種濃郁的香味幾乎要将他熏暈過去。就在這時，門口忽然一陣騷動，轉頭看去，正是柯寒領着随從進了來，他趕忙借此開脫，匆匆奔過去，不由分說拉着人就往大廳裏走去，又将屋裏的人都請出去吃席這才迎着人坐下。

“如此着急忙慌的可不像是你平日的作風。”柯寒挑眉看着他因跑動而劇烈起伏的胸口，戲虐的勾了勾唇，道：“瞧你這架勢，分明是在躲避。”

顏景一貪婪的吸了好幾口空氣，等着感覺胸腔裏的濃郁氣息散盡了這才緩緩吐了口濁氣，斜眼瞟了柯寒一眼，他滿是感慨道：“得虧你來了，你是不知道，那一群大臣，明着是來給我道賀，卻個個都把女兒往我跟前湊，各家小姐身上的熏香就跟不要錢似的，險些沒把我熏暈過去。你說也真是好笑，明明我與你尚有婚約，他們竟也不怕得罪于你。”

說罷，他擡手扇了扇風，全然沒注意到柯寒變得暗沉的眼色。就在這時，小虎自門外走了進來，朝二人行了禮便将一張信封呈給了他，并開口道：“少爺，您要的東西。”

顏景一伸手接過，這才記起還有件大事沒辦。當即将信封遞到柯寒面前，語調爽快道：“說好的拿到會試名額便主動退婚，這是我親拟的退婚書，還請丞相大人笑納。”

柯寒看着那張薄薄的信封，那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又來了，然而這一回卻異常的強烈，他有種感覺，如果接了這信封，從今以後這人便與他再無瓜葛。想到這種可能，他的心裏突然就湧出一股憤怒，仿佛這人曾經用這樣的方法試圖遠離他。心思萬轉間，他冷冷睨了那人一眼，嘴裏淡淡道：“本官竟不知今科狀元郎竟是如此薄情寡義之人，利用完了本官便想分道揚镳？哪有那般容易的事！”說罷，揮開他的手甩袖離去。

顏景一一臉懵逼的看着他憤然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不是說好的拿退婚書換會試名額？這是鬧的哪一出？然雖是這樣打算的，但見着他拒絕接受退婚書，他的心裏又隐隐感到高興。忍不住的，他就想在系統跟前嘚瑟一下。

【顏景一：你說他反應如此激烈到底是為什麽？】

【系統：你貌美如花？】

【顏景一：……】

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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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顏景霓坐在內院裏，看着顏府上下都在忙着為顏景一忙碌慶祝，雙手緊緊攥着帕子，嫉妒得眼裏都快要冒出火來。正在此時，春桃匆匆自外頭奔了進來，看了她一眼後小聲道：“小姐，信鴿飛回來了。”

顏景霓一怔，那信鴿正是顏景皓給她傳遞消息所用，此時過來，莫非是有了新情況？心下計較着，她伸手接過箍打開，就見小紙條上寫着：婚約無效，按原計劃實施。

婚約無效？顏景霓挑了挑眉，很快聯想到顏景一忽然參加的科考，猜測他拿婚約換取了會試資格，不由得意的笑開，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父親當初為了促成這門親事費了多少心思，那人竟三言兩語就推掉了，若是被父親知道，也不知這狀元郎的頭銜能否足夠抵銷他的荒唐？

擡手将信紙垂在蠟燭上方，看着火焰一點一點将它燒盡，顏景霓終于露出了一天來第一個笑臉。卻不料下一刻，胸口忽然上湧一陣惡心，她趕忙捂住嘴偏向一旁，卻仍是控制不住的幹嘔起來。

一旁的春桃見狀，趕忙倒了茶水遞給她，看着她小口飲下，出聲詢問道：“小姐，可覺着好些了？”

顏景霓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撐着春桃的手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捏在手裏的茶杯，恨恨的擲了出去，對顏景一的嫉恨也達到了空前的高度。在她看來，若不是顏景一，她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還要處處受制于人。既然不讓她好過，她也定然不會就此罷休。想罷，她擡手招來春桃，附在她耳邊悄悄吩咐幾句，看着春桃匆匆離去的背影，像是想到什麽高興的事，忍不住的揚了揚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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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賀的人絡繹不絕，以至于顏府的宴會直至深夜才結束。顏景一被灌了一肚子酒，最後被人扶着回了房間，剛一躺在床上便睡得人事不省。

等着再醒來時，外頭天色已然大亮。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他起身梳洗完畢，又去老祖宗院裏請了安，這才回屋用早膳。正吃着，就見小虎自外頭匆匆進了來，見着他便道：“少爺，李大人托人捎來口信，說是在玉泉定了位置，邀您一同游玩。”

“玉泉？”顏景一笑着搖了搖頭，“他倒是慣會享受。”聽說那玉泉乃是以羊奶兌水煮開，又配以各種藥材熬制而成，泡浴後有通經活絡之功效，只是價格昂貴，又限定了每日接客量，是以很難訂到位置，即便有錢享受也需得排隊等候。李卓月如此快便排到位子，想來來京前沒少在上頭下功夫。

“少爺如今飛黃騰達了，想約您出去的可不在少數。城東的王大人遞來請帖邀您明日梨園聽戲，城南的顧大人邀您後日清風閣品茶，城西的......”

小虎舉了舉手裏一沓拜帖，兩瓣嘴皮子不停的張張合合，顏景一聽着他報上來的一串人名，忽然心下一動，想起昨夜柯寒憤然離去的場景，忍不住的就開口問道：“丞相府可有遞拜貼？”

小虎聞言一頓，在一堆拜貼裏扒拉了一陣，最終搖頭道：“沒有。”

顏景一不死心的拿過拜貼，親自翻了一遍，确定當真沒有後也就作罷，吩咐他回頭推了拜貼後便遣了他下去，若無其事的重新端起碗用膳，心裏卻忍不住劃過一抹失落。

等着用完早膳他百無聊賴的躺在庭院的藤椅上小憩，小虎又匆匆跑了進來，一進門便道：“少爺，丞相邀您酉時在第一酒樓用晚膳。”

顏景一猛地睜開眼睛朝他看去，就見他笑嘻嘻的沖他點了點頭，“方才丞相府的小厮過來傳話，說是丞相在第一酒樓訂了包廂，邀您酉時一聚。”說罷，表情狹促的朝他一陣擠眉弄眼，仿若洞察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顏景一幹咳一聲，故作淡定的起身捋了捋衣衫，邁步便往屋內走，這時，又聽小虎在後頭笑着打趣道：“少爺，此刻尚不及午時，您此時出門太早了些。”

顏景一腳下一頓，嘴裏斥了句“聒噪”，便快步進了屋，徒留小虎一人在外放肆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顏景一欣喜若狂：他約我了，約我了，約我了！】

【系統：宿主是否要使用貌美如花。】

╮(╯▽╰)╭總感覺我的系統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