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喂?喂?”對方對無聲的通話感到好奇,如果她能看到林既此刻的神情,大概會吓一跳。

失去了所有血色,鬼一樣的蒼白,臉上的表情緩緩浮上極度痛苦,好像從身體到心靈都被摧毀了。

林既聽到了手機那頭傳來了走動的聲音,接着還是那道女聲,說:“十方,你的電話。”

片刻後,相十方的聲音由遠及近:“謝謝媽媽。”

……媽媽?

林既腦子裏“噔”的一聲,清醒了過來。

“林既?”現在拿手機的人是相十方。

“啊……我在,剛才……”林既像第一次說話那樣,有些艱澀地說。

“我媽媽。”相十方說,“你聲音怎麽了?生病了?”

“沒有,我以為……”林既靠着牆,安靜地松了口氣,“你在你媽媽家?回國了嗎?”

“沒有,明晚的飛機。”相十方答道。

“你在幹嘛呢?”林既低聲問。

“做早餐,之前你做的打鹵面味道不錯,應該不難。”相十方說。

“原來你還會下廚。”林既說。

“小瞧我?”相十方輕哼道。

“十方……”林既嘴巴張着,想把他看到的那張照片說出來,可話到臨頭卻一團糟,怎麽也說不出來。

“嗯?”

林既咽了口唾液,說:“我想你了。”

“呵,我就知道。”相十方輕笑道,不難聽出他語氣中的小竊喜,“剛才你發給我的那鏈接,我看到了,那身西裝不錯。”

相十方的嗓音暗啞了些,“讓人有種扒下來的欲望。”

林既低着頭,臉隐進了陰影中,看不清神色。

“以後少對別人什麽笑,像只孔雀似的。”相十方說。

“好。”林既溫順地回答。

“後天,等我回來,嗯?”

“好。”林既說,“十方,我愛你。”

“……”相十方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變得溫柔,“嗯,我知道。”

相十方還要顧着廚房,不方便和林既多聊,但他要求林既在睡前要和他再通一次話。

相十方也想他了,即使不明說,林既也能感覺到。

可心裏卻激不起漣漪,林既在等他主動解釋,甚至只要他願意主動提起,林既也能當他問心無愧,會慰藉些。

但相十方沒有。

林既感覺自己糟糕透了,他甚至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去指責,因為游戲規則他早已知曉,結局只有他退出。

那一天來得那麽快。

美國。

相十方把以番茄丁為主打的鹵汁澆到面上,攪拌幾下,這模樣和林既給他做的差別不大。

他滿意地端出去,但相丘月卻只盯着他的臉看。

“我的臉怎麽了?”相十方問。

“我從沒見你笑得那麽……甜蜜過。”相丘月說。

相十方下意識摸了下嘴角,那兒果然是翹起來的,他輕咳一聲,讓表情回歸“面無表情”。

“就是他吧?”相丘月漫不經心地問。

“嗯。”

“真想見見是什麽樣的人,能把我兒子迷得神魂颠倒。”相丘月說。

“我并沒有……”

“哈——”一個困倦地呵欠聲介入,打斷了相十方的話,“早啊姨媽,哥,早餐是什麽?意大利面?”

“睜開你的眼睛。”相十方冷冷道,“打鹵面。”

“哇,珍妮弗會做中餐了?”高大的青年揉着眼睛入坐,他的頭發亂糟糟的,神情困頓,五官雖然英俊,卻帶着一股粗犷的味道,不太像善茬。

“你哥做的。”相丘月淡淡道。

“Oh my god! it's impossible! ”他雙手捧臉用誇張的口吻說。

相十方露出了個嫌惡的表情,“楊澤義,閉嘴。”

“yes sir.”楊澤義見好就收。

相丘月笑吟吟地看他們鬥嘴,說:“澤義,怎麽起那麽晚?”

“昨晚弄我的畢業作業,半夜才睡。”楊澤義邊吃邊說,“哎喲這面味道還真不錯啊。”

“還差了點兒。”相十方嘟囔着,林既做的更好吃。

楊澤義又說:“等我的作業一過,就能回國啦!”

“什麽時候?”相十方随口一問。

“明年年初?能趕上你們訂婚的日子!”

楊澤義的話一出,相丘月動作一頓,望向相十方。

相十方波瀾不興,他低垂着眼,掩去了所有情緒。

相十方回國那天,林既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去接機,相十方回絕了,林既只當他之後還有其他事,就沒在意,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其實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他一面想知道相十方在美國做了什麽,另一面又害怕知道。

或許裝糊塗,才能放慢這段關系走向結束的速度。

晚上八點。林既才從公司出來,回到家是半個小時後了,他回憶着家裏剩下的食材,打算随意做個燴菜應付晚餐,沒想到開門時迎接自己的是滿堂明亮。

以及飯菜的香味。

一瞬間。林既感覺自己回到了好多年前,放學回到家裏,就能聞到這樣的味道。

平常人家千篇一律的日常,在這時卻狠狠打動了林既的心。

他走過玄關,看到廚房裏背對着自己的身影。

這還是林既第一次見到相十方系着圍裙的模樣。

相十方回過身,神色自若地對他點了點頭,從廚房走出來,示意着飯桌讓林既坐下,“吃飯吧。”

林既才注意到桌上布着四菜一湯,是兩人在家時林既下廚的标配。

“你做的?”林既還有些怔忪。

相十方沒有正面回答,皺着眉催促:“去洗手。”

林既洗完手回到餐桌上,夾了一塊排骨嘗了嘗。

相十方緊盯着他的臉。

林既:“肯定是你做的。”

相十方:“為什麽?”

林既:“外面的排骨不能有糊味兒。”

相十方黑着臉,生硬道:“那你別吃了。”

“不行。”林既笑着護食,“都是我的,你不能搶。”

相十方輕哼了聲,臉色緩和了。

林既問:“你什麽時候會做飯的?”

“看多了就會了。”相十方輕描淡寫道。

但林既眼尖的發現他的手背上有被油燙傷的小紅點,他拉過相十方的手仔細看,心疼道:“都受傷了,疼嗎?我去拿藥。”

相十方拽住他不讓他走,“坐着吃你的,不疼。”

“你買了菜放着等我回來就行。”林既說,“幹嘛要自己做?還被油濺到了,多疼啊。”

做飯不過是他頭腦一熱,上次在美國做了一次面,被楊澤義誇上了天,所以他也想讓林既也嘗嘗。但相十方想看的是林既驚喜又感動的樣子,而不是抱怨他把自己弄傷了。

“吃飯話不要那麽多。”相十方又板着臉。

林既只好乖乖吃飯,但只要他說“真好吃”,相十方就一點“食不言”的規矩都沒有了,那嘴角上揚的模樣,顯然對林既的誇獎相當受用。

但他自己嘗了之後,又覺得不滿意,該鹹的不夠鹹,該淡的不夠淡,和林既的手藝沒法比。

可林既吃得津津有味,還真有要一口氣全吃完的架勢。

“晚上別吃太多。”相十方只允許他添半碗飯,“吃多了發胖,你不運動減不下來的。”

“我每周都去三次健身房了。”林既反駁道,不過他還是很聽話,不再多吃,反正相十方也帶不走。

相十方的眼珠轉了半圈,想到了什麽,他意味深長道:“怪不得變彈了些。”

吃到小腹微凸,林既滿足道:“十方,謝謝你。”

“有什麽可謝的,你做了那麽多次。”相十方說。

“因為好久都沒有人做飯等我回家了。”林既微笑道,“進家的那一瞬間,我覺得特別幸福。所以,要謝謝你。”

相十方看着林既的笑容,心裏像是被蘸醋的小刀割了一下,酸澀的疼着。

他想,這個人怎麽那麽容易滿足?

這一刻,他有種想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給林既的沖動。

吃完飯後,兩個人一起在廚房裏收拾,林既洗碗,洗好之後遞給相十方,相十方擦幹,再放回櫥櫃裏。

在下一個碗遞過來之前,相十方轉頭看着林既的側臉,輪廓瘦削,眉目安靜,眼鏡微微下滑,一眼看去他就是個又柔又乖的人。

相十方的所有情感都彙集成一團,然後悄悄軟成了一片。

“十方。”林既開口,“你在美國都忙些什麽了?”

相十方一愣,說:“去年回國前我在美國做了個酒店的項目,上個星期落成了,就過去把後續的工作交代了一下。”

“但是我前天在一個新聞上看到了你的照片。”林既讓自己用平靜的口吻說,“是和另一個女生的,我可以……要一個解釋嗎?”

相十方感覺心咯噔一下,有種摔下懸崖的慌亂,但他偏開目光神色鎮定道:“那是大學同學,我參加了一個小型同學會。外國人都比較開放,你別誤會。”

“原來是這樣啊。”林既換上了松了口氣的表情,他對相十方笑道,“我擔心了幾天,終于放心了。”

相十方也沒想到那麽輕易的就掀過去了,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詫異。

“嗯,最後一個了。”林既把盤子遞給相十方。

相十方接過來,邊擦邊低聲說:“你擔心了幾天?”

“嗯。”林既說,“前天就看到了,但是還是覺得當面問你比較好,不然我怕會和你吵架。”

林既抿了抿唇,看着相十方的眼裏有粼粼的光,“我不要和你吵架。”

相十方放下盤子,把林既攏進懷裏,“好乖,你那麽聽話,我們不會吵架。”

林既的嘴唇顫抖了幾下,他埋進相十方的頸側,用依賴代替言語。

相十方還願意哄着他,那他就願意相信,他們就還能再走一段。

這晚林既異常的熱情,他在相十方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屬于自己的痕跡。

往常被做狠了,他只會咬着枕頭,今天他摟着相十方的脖子,咬進相十方的肩膀。

“狗崽子上身了麽?”相十方用力夯進去,喘着氣低笑。

“……是我的。”林既被刺激得滿臉淚,舔着自己咬出來的印記,委屈又固執地說,“你是我的。”

相十方扳過他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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