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之後林既把宋廣峰從黑名單裏放出來,發了句“明天我回去上班”,也懶得去聽對方發來的長段語音,把手機放在一邊,林既躺在沙發上,迷茫又混亂着。

複職這件事自然不能瞞着相十方,只是林既電話中在告訴他後,又收獲了他不滿的情緒。

“你的反抗可真夠‘持久’的。”相十方嘲道。

“宋哥他們已經放棄給我安排相親了,也算有成效。”林既說,其實他真正的想法是,比起你帶給我的煩惱,其他事都不值一提了。而且他需要通過投入工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總想着那些無解的事,他承受不住。

但相十方不知道林既心中所想,他是認真想把林既養在家裏,那種奇妙的快感被生生截胡,讓他都要變成針氈了。

相十方說:“你可以來我這裏上班,開的薪水不會比你現在拿的少。”

“可咱們從事的行業不一樣,我去你那就是一小白,沒什麽用處。”

相十方又說:“你可以來當我的秘書。”他還記得林既之前幫他處理過文件,十分精幹,又想了想林既真成了他的秘書會是什麽情形——林既會整天都呆在他身邊,想要見他就一句話的事,甚至還能在辦公室裏……

相十方輕咳了一聲,掐斷了腦子裏不和諧的畫面。

林既笑道:“我就不和汪秘書搶工作了。”

“我不想讓你去工作。”相十方小聲道。

林既聲音微低,“我不去工作,那賴着你生活你也不介意?”

“不介意。”相十方快速道。

“那我就像只寄生蟲,等你不要我的那天,我是該死死扒着你,還是該脫落下來,自生自滅?”

相十方瞬間就不高興了,語氣沉了下來,“你說這個幹嘛?”

林既一激靈,晃過神來,“我、我只是有感而發……”

“你想得那麽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和我分開那天?”相十方隐含着愠怒,分開這件事不知什麽時候成為了相十方心裏的一根毒刺,稍微碰一下就能激起他無由的怒氣。

“我沒這麽說……”林既深深嘆息,相十方究竟怎麽想的?明明是他自己在拖着他奔向分離那條界限。

林既語氣中的無奈令相十方愈發惱怒,他冷冷道:“那祝你工作順利,走的那天能潇潇灑灑。”

說完就挂斷了。

生氣了。

林既幾乎是下意識地撥回去要去哄,這是他們每次紛争後他的工作。

他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即使理智清楚他不該再那麽深陷下去,至少不能再如此在意相十方,但對相十方的愛早已根植進他的每一根血管,根本由不得自己不去在意,相十方一怒,他就心慌不已。

這次相十方倒沒幾天不理人,大概是明晰了對林既的情感,所以只冷戰了半天,就願意接了林既的電話。

林既滿心都是他,這個認知讓他有些明快,又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盛夏。

這本該是平常的一天,林既坐在辦公室裏,所有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只是中午忽然一個電話接進他的辦公室,說公司一樓的展廳裏發生失竊,參觀者要求見總經理。

安保部經理說完情況後,那邊又發出悉悉的摩擦聲,聲音變成了女聲:“是這樣的,林總,我朋友的手包全部的價值至少二十萬,這金額立案都行了,還是在貴公司總部的展廳失竊的,如果你本人不來表個态,就太不負責了。我朋友還是外國人,這件事鬧開了就是國際問題,像華福沅那麽大的公司要是沒處理好,鬧起來的輿論上可不好收場。”

對方非常咄咄逼人,話語中有逼林既出面的意味,林既禮貌地讓她稍安勿躁,公司會立刻調監控查明,如果去确定是在公司內失竊,那麽他們會承擔她們的損失。

林既決定過去看看,這件事有些蹊跷。華福沅總部大樓的一樓有一個珠寶展廳,裏面陳設着華福沅每個季度的當家新款,以及各種原石,參觀者進出都要過安檢,小偷不可能會選擇在展廳裏行竊。

來到展廳,林既在靠近出口的地方就看到了幾個保安和兩個女性,其中一個有着一頭富有光澤的棕色卷發。

林既走過去,說:“監控的結果出來了嗎?”

安保部經理看到他,忙道:“已經在看了,确定的是這位客人确實帶着手包進來的。”他指的是那名棕發女性。

林既看過去,她也正好轉過身。

是個外國人,五官深邃精致,是直觀而具有沖擊力的美麗,林既見過這張臉甜蜜笑着的模樣,應該沒有男人能不為她的笑容心動。

林既的呼吸停頓了片刻,他怎麽也沒想到會那麽措不及防的和新聞裏的女主角見面。

派瑞西對這個戴眼鏡的中國男人點了點頭,又以英文對同伴說:“Julia,一個手包而已,丢了就丢了呗,我不想今天的好心情被破壞。”

“沒關系,一定能很快找到的。”同伴安慰道,然後看向林既,對他一笑,“林總你好,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

林既微訝,“程小姐?”

正是相十方同父異母的妹妹程姣心。

“很高興你還記得。”程姣心優雅笑道,“那天我和哥哥鬧矛盾,讓你看了笑話。”

她提到了相十方,林既又下意識看了眼派瑞西。

程姣心則為派瑞西介紹起來,“這位是林既林總,他和你的相,也是朋友呢。”

“是嗎?”派瑞西正視起了林既,對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派瑞西·萊爾林。”

“你好。”林既與她握了握手,又說:“我們一起去監控室看看吧。”

程姣心說:“讓他們去就好,我相信你們華福沅辦事的效率。”

這信任和剛才電話裏的氣勢判若兩人,林既別有深意地看了看程姣心,說:“那麽你們要去樓上的咖啡廳坐坐嗎?”

“非常樂意。”程姣心果斷道,又笑眯眯地和派瑞西複述。

他們一同前往大廈三樓的咖啡廳。

點好單後,林既不經意問:“你們怎麽會想到來華福沅參觀?”

“派瑞西也是一名珠寶設計師,來中國之前我就向她大力推薦華福沅,這是一個能代表中國珠寶的品牌。”程姣心掩唇笑道。

“不敢當,華福沅還在發展中,遠不及其他大品牌。”林既淡淡道。

他們用的都是英文,所以派瑞西也聽得懂,涉及到她的專業,她的話就多了些:“雖然我看過你們的一些設計不算出衆,但聽Julia說你們有些多設計都帶有中國傳統的意喻,或許需要更深入的了解中國文化才能體會到它們真正的美。”

“是的。”林既禮貌道,“我們還有展品手冊,上面詳細描述了每一件作品的設計過程和內涵,如果你需要,我送你一份。”

派瑞西顯然很感興趣,微笑起來,“謝謝。”

林既的視線一觸即離,他微微垂眸,心想,不知道相十方抵抗得了這樣的美人嗎?

咖啡上桌後,程姣心笑吟吟地說:“不知道相看到你突然出現,會不會吓一跳。”

林既拿着杯柄的手沒動,但咖啡泛起了漣漪。

“如果他會吓一跳,就不是他了。”派瑞西輕哼了聲,但不難聽出她口吻中的小期待。

程姣心又假惺惺地和林既解釋,“派瑞西是偷偷來中國,就是想給她男朋友一個驚喜。”

派瑞西拍了下程姣心的胳膊,佯怒道:“‘偷偷’明明是你吧?一只小老鼠!”

程姣心拉着她的手,哎呀哎呀地撒嬌。

她們的親昵讓林既感到狐疑,程姣心和相十方不和,為什麽還會和他女朋友走得那麽近?

接着他又是一怔,以喝咖啡的動作掩蓋自己的苦笑,看,他自己都認定了這個女孩的身份。

接下來程姣心總是提到相,還要硬把林既拉進她們的話題中,林既的對答如流在此時沉寂下下去,他說得最多的就是“嗯”、“是”。可他還沒和相十方分手,他本該是“正宮”,應該有底氣說出一切。

但他知道,自己永遠在下風,因為掌握生殺大權的是相十方,從戀人到陌生人,只是相十方一句話的事。

這一切都太他娘的操蛋了。

林既在心裏罵道。

程姣心還在說:“如果相還和別人有情感糾葛,你也不介意嗎?”她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看向林既。

“當然。”派瑞西輕松道,“在我們結婚之前,彼此都是獨立的個體,相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中國男人,噢當然,林先生,你也很不錯。我的意思是,有許多人喜歡相是理所當然的。他向我承諾了,結婚後會斬斷一切,忠誠于我們的婚姻。”

這個答案似乎不是很讓程姣心滿意,她嘴角有些抽搐道:“在我們中國,這樣做似乎不是愛的表現。”

“他和一般的中國男人不一樣。”派瑞西天真道。

“是嗎,林總?”程姣心又問林既。

她這個提問非常巧妙,在派瑞希的角度看,程姣心的問題林既帶入的應該是“一般的中國男人”,但林既和相十方的關系特殊,所以他會下意識的把這個問題聽成“你也覺得相十方和一般中國男人不一樣嗎”,如果他的反應失常,就會被抓住馬腳。

但林既對話術的研究也算是老油條了,他表情自然,輕輕往後靠了靠,溫聲說:“每個人對待婚姻都有不同的态度,既然萊爾林小姐已經和對方商量好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好。”

派瑞希對他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

林既慢慢擰轉着無聲紮進心窩的刀子,心想,如果她知道我就是那個“将被斬斷”的人,不曉得她還笑得出來嗎。

沒多久,安保部的人拿着手包過來了。

“找到了,在女盥洗室的最後一間廁所的水箱裏。可能是小偷藏在那裏面,等人少的時候再帶走。”

“說起來好像确實是去了盥洗室後手包才失蹤的。”派瑞西恍然大悟,又對失而複得的手包表現出嫌棄,“我不想碰它,可否幫我随便用個什麽裝起來?”

林既讓服務員拿來一個精美的紙袋。

“既然物歸原主了,這件事圓滿解決,那麽,我先回辦公室了,你們随意。”林既對她們禮貌點頭,然後走出咖啡廳。

但在等電梯時,程姣心追了過來。

“林既,我們合作吧。”程姣心上來就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林既卻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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