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至家居樓下的便利店，悲憤驅使她忍不着致電雪怡。

習慣壓抑情感的她自然想及現實，這等狀況怎可在家訴說，被姊姊聽到肯定更不堪。

入了店內提起聽筒并投下一元，接通了。

“ 我有話想和你說，方便談數句嗎？ ”

雪霜急凍了空氣，窒息三秒，聽筒那方傳來了冷酷—————

“ 是你嗎？我正和人通電話，你遲數分鐘再致電來吧。”

緊緊握着聽筒，等待中有烈火在燃！

這三分鐘真漫長，渴求對質對話的力量快要将我炸毀了。

慕生盯實移動的時針，等待終點了結。

‘“ 喂，你是……‘”

“ 我是雪怡的妹妹，姊姊已将你寫的東西給我看過，我也想幫一幫你們，姊姊説已不想和你對話，你有何話我可代為轉告，試試可否幫到你們。”

她的妹妹語氣雖然很婉轉，但仍難消退慕生的屈辱、悲憤。

不過，預計之外的陌生聲音，讓她冷靜下來，思量如何化解糾結，亦是糾紛。

“ 她誤會了我，我不是如她所想的人，我要直接和她對話，如經第三者轉述，必然失真，或避重就輕，失去我想表達的原意，令誤會更加深，請你叫她直接和我說，好嗎！”

慕生壓住內心的激動，勉強自己與這陌生聲音溝通。

幸好，對方是明白事理的人，沒令慕生失望。

聽到雪怡一個音節，熟悉的聲音再度進入耳內，縱使不再親密親近，也令她情緒激動、痛心。

未待雪怡答話，已如堤崩缺，一發難收，強忍着快奪眶而出的淚。

“ 你知你在說甚麽？你這樣不是侮辱我的人格，而是侮辱你自己的人格，我有做過半點侵犯你的行為嗎？連觸摸一下你也沒有，有說過半句過份、猥瑣的話嗎？甚麽是作嘔、污穢的感覺？甚至不曾和你有過一次約會，為何你這樣形容我？”

“ 難道還要說出口，我想和你上床嗎！！”

雪怡亦激動，怒吼地吐出此言。

慕生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被想像成這樣子。

“ 我甚麽背景？是何癖好？我的思想純潔，不是你想像的污穢！”

空氣中靜止了三秒。

“ 你知我啦，心情惡劣便會這樣子，那會有好說話出。”

雪怡語氣轉為溫和，沉濁郁悶的空氣在急促呼吸聲中散開，略停，再對峙————

“ 為何我待你這樣好，你會這樣？你這樣子，我怕你有一日會變成神經病！”

“ 我沒病！愛是沒罪，我不是你想像的人。”

“ 你知我這些日子有多辛苦嗎？每天也活在痛苦中，回到家中也是不停思索這件事，對我有非常大的影響，你說你傷，我見你還可和別人說笑，你有多傷？”

“ 我不同你，我壓抑、克制慣的了，就算不開心，也不願意在人前鬧情緒，我不傷心？知否你不理睬我那些日子我有多難過。”

說到此時，慕生已哽咽難言，聲調也變了。

“ 開心？我飯也吃不下，晚上也睡不着覺。”

再説……再斷，那公衆電話約五分鐘便自動斷線，要再入硬幣才能繼續通話。

如是者慕生也不清楚總共入了多少次錢幣，多少次斷斷續續的悲恸。

自己被誤會的痛及不了她亦受傷害的痛，不想再剌激她，一切過失皆是自己好了。

“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我真的不想會弄成這樣子，全是我咎由自取吧！”

說完這句她便挂了線，心中只能問────────真是我咎由自取嗎？

(這天是一月十二日．一九九八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