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上了飛機,徐升入座便接到了外祖父的電話。

徐鶴甫單刀直入問他:“周末過得怎麽樣?”

徐升想了想,照實回答:“還不錯。”

湯執坐在靠裏的位置,展開頓市時報,聞言忽然看了他一眼。

徐升垂下眼,看湯執手裏的報紙,頭版是最近熱議的一宗養母猥亵案,定于今天下午開庭。

湯執大概對案件不太感興趣,只過了幾秒鐘,就翻過了一頁。

“趙韶很滿意,”徐鶴甫在那頭告訴徐升,“她下周會和長輩回來祭祖,你也回一趟濱港。”

湯執好像也不想看頓市時報寫滿案件時評的第二版,再次翻了一頁。

徐升不大想來回奔波,覺得紙頁被翻動的細碎悉索聲有些吵,因此地捉住了湯執還想繼續翻報紙的那只手,告訴徐鶴甫:“趙小姐昨天告訴我,她下周去電音節。”

湯執被他抓住,吃了一驚,擡頭看着徐升,用氣聲問:“怎麽了?”

“是嗎?”徐鶴甫有些訝異,靜了少時,告訴徐升,“我再問問趙老。”

徐升不置可否地說“好”,徐鶴甫忽而問:“你是不是不想回來?”

湯執的手動了一下,反手抓住徐升的手背,晃了晃,徐升低下頭,盯着湯執的睫毛,和他蹭在自己手背上白皙的手指,十分自然地對徐鶴甫否認:“不是。”

“嗯。”徐鶴甫又交代了他幾句,挂了電話。

看徐升放下手機,湯執便小聲問:“你抓我幹嘛。”

徐升放開他,告訴他:“你翻報紙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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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執意識到了自己犯的錯,老實地“哦”了一聲,徐升順手把他的報紙拿走,他又開始抗議:“我還沒有看完。”

徐升翻到經濟版,瞥了他一眼,他很忍氣吞聲似的,湊過來一些,好像想和徐升一起看,肩膀貼着徐升,很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樣子。

“湯執,”徐升沒有忍住,指了指前方的屏幕,問他,“沒有你愛看的那種電影是嗎?”

湯執愣了一下,皺起眉頭,好像想要罵徐升,又不敢罵,把臉轉開了。

飛機頓了一下,開始滑行。

徐升看了幾行字,眼睛看着報紙,叫了湯執的名字,讓湯執重新看他,再告訴湯執:“下周可能要回一趟濱港。”

湯執點點頭,忽然問徐升:“徐總,你要跟她在一起嗎?”

徐升轉眼看他,湯執沒有太多情緒地看着他,可能是因為徐升沒回答他,他覺得尴尬,又補充說:“我昨天看她背影,感覺跟你很配。”

徐升盯着湯執的眼睛,産生了一種微弱但很怪的、難以形容的情緒,過了幾秒,連他自己都覺得過于生硬得反問:“和你有什麽關系嗎?”

或許徐升确實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語氣,湯執被他問得呆了一下,嘴唇動了動,很輕地說:“我只是随便問問。”

“你也不用這麽……”湯執好像沒有挑選到合适的詞,含糊地将句子收尾了,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轉頭去看窗外。飛機升空了。

他幾乎整個人趴到小小的舷窗窗邊,徐升看不到他的臉,将報紙理好了,低頭看了一眼頭版。

只是真的看不了幾行字,徐升又擡起頭。

湯執的脖子細長,也很白皙,閱讀燈的燈光照在他的耳廓和背上,讓身後很小的一塊空間變得靜谧柔美,變得和別的空間都不一樣。

湯執的依賴是無害的。徐升想。提問也是無害的。

可能是因為昨晚才把第一次給了徐升,所以對他們的關系産生了不正确的期待。

讓湯執清醒就好了,不必對湯執太壞。

飛機穿過雲層後,太陽出來了,湯執把遮光板拉了下來,終于不再看窗外了,盯着前面的屏幕發呆。

過了一會兒,徐升叫他的名字,他也很慢地擡頭,跟徐升對視,嘴唇微微張開,看上去有點不開心地問徐升:“怎麽了啊。”

徐升看了他一小會兒,對他說:“我還沒跟趙韶在一起。”

希望湯執能理解他的意思。

湯執愣了愣,“哦”了一聲,并沒有突然雀躍起來。

徐升又把根本沒看過的報紙給了他,說:“看完了。”

湯執接過來,看着徐升,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麽,但是沒有說出口。

他低下頭,應該是發現徐升給他的報紙又換到頭版後,抓着報紙的手才很輕地顫抖了一下,然後他閉了一下也不算慢地把報紙疊好了,放起來,對徐升說:“我睡睡。”

湯執緊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過了一會兒就睡着了,他安安靜靜、不聲不響地把臉靠到了徐升肩膀上。

徐升垂眼去看,他離徐升實在是很近,嘴唇很紅,睫毛也很長。

小型客機的客艙位太狹窄,關了閱讀燈的空間太晦暗,徐升很輕地擡起手,碰了碰湯執的臉頰,再往下移,更輕地碰了一下湯執的嘴唇。

到了餐點,空乘輕聲細語地過來詢問,徐升想到剛才在休息室裏,湯執因為太困而錯過的那些喜歡的食物,決定等回溪城後、湯執睡醒了再讓他吃點東西。

因為湯執是個那種很容易餓的人。

下飛機的時候,湯執還沒有醒。

徐升肩膀被他靠得有些僵硬,他拿出手機,收到了分別來自徐鶴甫秘書,和一位與他關系不錯的集團股東的消息。

費秘書告訴他,趙小姐改了電音節計劃,下周會按時抵達濱港。

股東則是消息靈通,已經聽聞徐升下周将回濱港,想約徐升見一面。

徐升回了消息,湯執終于醒了。

他和徐升下了飛機,坐上了回酒店的車。

汽車集團為他們安排的司機喜愛聽車載的廣播。

一上車,女主播正在播報下午猥亵案的庭審,一位關鍵證人突然在庭上翻供,否認了事發當日的證詞,導致庭審中斷。

司機罵了一句,湯執突然在前面開口,問司機:“請問可不可以換個臺?”

他的語氣很平靜,仿若只是不喜歡聽這檔節目。

徐升擡頭,看見司機側過臉,有些驚訝地看了湯執一眼,隔了幾秒,說“好的,先生”,按了下一個電臺。

沒多久,他們到了酒店。

走進旋轉門,大廳裏有兩個四五歲的金發碧眼的小男孩在小噴泉邊打鬧,其中一個跑着突然沖向了湯執。

男孩看上去小小一團,撞起來沖力卻不小,湯執大概在走神,沒有留意,被撞得晃了晃。

徐升及時摟住了湯執的腰,他才站穩。

小男孩撞到了湯執,回彈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沒有反應過來似的仰起臉,一聲不吭地地看着湯執。

另一個也走過來,站在一邊探頭探腦地不說話。

徐升側過臉去看湯執,湯執彎下腰,好像非常想把小男孩抱起來,但看他的表情,又仿佛小朋友是什麽妖魔鬼怪一樣,一直不敢伸手。

徐升不喜歡小孩,也沒有抱的打算,便在一旁看。

小男孩有點胖,兩頰的肉鼓鼓的,眼睛很圓,他也以為湯執要抱他,伸出了短短的手,湯執還是不動。

湯執和小男孩的臉幾乎差不多大,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看上去有些好笑。

最後小男孩放棄了,自己爬起來跑走了,湯執又看着他們的背影,仿佛有些局促不安地站了片刻。

一副很喜歡,又很憧憬的樣子,露出與他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天真。

比第一次前還要清純。

後來徐升叫他名字,他才好似如夢初醒,和徐升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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