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表情妹，慕一自己給了這女孩一個名字。因為她總是一驚一乍的，表情又十分豐富，驚訝、害怕、膽怯全在臉上，而這些神情表現的又極其的小心，可畏是十分的細膩。

“什麽小忙？”

“肖然同學的校服，我一回家就洗了，還用吹風機吹幹了，你可不可以幫忙還給他？”

慕一真想擡手自己掌嘴。上午手欠，救了楊佳，搞的自己不得安寧，現在又嘴欠。

不過，衣服不是在肖然手上麽？

想不通又回去找人家洗啦？

見慕一沉默，許昕轉身就跑，“我馬上拿出來，你等等我。”

許昕覺得闖了那麽大的禍人家沒讓她陪，洗了衣服心裏踏實了一點，卻沒想過衣服要怎麽還，明天她請假也不去餐廳打工。

慕一咬了咬唇。她是那只耳朵聽到我說了可以的？

爾康手尴尬的頓在半空。

女孩兒的瘦身體在空蕩的衣服裏蕩漾，小小的一個，像飄走的。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可憐兮兮的，但又有幾分滑稽。

慕一只好追上去，在門口等着。

伴着粗暴的一聲：“一天跟鬼攆了似的……”女孩兒小心翼翼的從門裏出來。

慕一：“肖然就住我家隔壁，沒多遠，要不你自己去還吧。”

“好啦，給我吧，”表情妹的樣子讓慕一主動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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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輩子是可憐死的麽。

死的時候表情肯定特別豐富。翻白眼，抖嘴唇，滾眼淚，一定死的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慕一接過袋子。

“你叫什麽名字，那個班的？”

“我叫許昕，高一七班。”屋裏傳來一聲吼，“一天跟鬼打牆似的，東跑西跑。”，許昕窘迫的看了一眼慕一。

說話的聲音壓的更低了，臉上是小心翼翼又傻傻的笑“謝謝你。我這個人可笨了，總是做不好事，今天白天真是對不起，謝謝你們，對不起。”

女孩越說越認真起來，最後還鞠了一躬，搞的慕一皮膚發緊。

罷了，趕緊道別，趕緊轉身。

慕一怕看這個，因為曾幾何時，她像極了表情妹，同款的卑微、同款的讨好，雖然她從未寄人籬下。

她們這樣兒的人對誰都不拖不欠，從不得罪人，與其說與人為善不如說不敢得罪人而試圖讨好所有人，但結果讨不好任何人，少數的善意也會被自己太過虔誠的态度給吓跑，所以上輩子的她，在安城幾乎沒有朋友。

而那一次的生死掙紮讓她漸漸明白一件事。

人最大的敵人的确是自己，最該抗争的不是命運，而是自己的懦弱。

如果她無所畏懼，在那些人第一次欺負她時，她就該站出來，為自己抗争，而不是祈禱她們會良心發現，祈禱有人能阻止她們。

人人生而平等，不論貧窮富貴，都不應該比別人卑微，更不應該比別人懦弱。所以她活成了一個有血有肉、愛自己的人。

慕一憤憤地走開，又憤憤地回頭。

她一定是瘋了，也許她的心事根本就不是表情妹的心事。表情妹也許并不需要她的同情。

但她已經走到還在原地目送她離去的許昕跟前，并且捏住了她的瘦手臂。

“我叫慕一，高一一班，咱們住的不遠，以後或許還會遇上，如果你想，願意認識我，或許有什麽需要幫忙，或者缺朋友，可以來找我，但是不準再動不動的說對不起，也不要莫名其妙的就說謝謝，我家就前面15棟，2026號。做錯一件事，不用永遠道歉的。”

慕一說完像逃似的離開了一臉懵逼的許昕。

真是欠欠的一天。

只希望這個表情妹別給她找太多麻煩。

不多時，慕一拎着衣服晃蕩到了家門口，站到了肖家門前。

磨蹭了半天，掏出了手機，撥通。

“門口有東西出來拿。”

手機悶悶的一聲，“跟我道歉嗎？”

道歉？

慕一搓了搓牙齒。“在門口等你，快點。”說完就挂了電話，然後衣服往門上一挂，拍拍手，回家。

這幾天經過慕一不懈的躲避，楊佳大概是接受并且冷淡了對她的熱情，不再追着她問個沒完，什麽哪個門派出來的，什麽拜了哪個世外宗師，反正一大堆讓她想給她一板磚的奇葩問題。

肖然也被她成功整治。

第二天一大早，肖然在家門口将她截獲，但反上交了一千塊大洋，慕一美滋滋的揣好。

在問清這一千塊是多久的生活費後，她為肖然作出了祥細的使用計劃。

多少用于吃飯，多少用于零花。

而當天中午她就不用陪太子讀書了。

她給了肖然一餐的費用，便打發了他自己去，總算自由自在吃起了食堂。

表情妹這邊讓她頗費神。

那晚以後，她即怕她來找她，心底又有一股沖動，如果學校裏有人，類似于白大熊那樣的人膽敢欺負她這個弱小的人，她一定拔刀相助。

就像她當初祈求的一樣，她就是那個她曾經祈求出現的正義者。

然而她什麽也沒做。

周六只上了半天課，大家都興奮的往家趕，即使是像她這種走讀生也不例外，只是天空不作美，下起了雨。

雨裏，藍校服們各顯神通，頂卷子的，頂書包的，頂衣服的，帶傘的人倒很少。

慕一頂着一張大報紙走在雨裏。

平時說崇拜她、仰慕她、要拜她當老大的貨們竟然連一把雨傘也搞不定。

這更堅定了她絕不讓那幫貨将她纏緊的決心。

從高一教學樓走到校門口打車，是一條慢長的路，報紙已經濕的黏在了手上，頂着這張快散架的報紙，心情複雜。

慕一垂着頭加快腳步，小雨窣窣的打在報紙上，風一個勁的往校服領口裏灌，可惜騰不出手把拉鏈提高。

打了個冷戰，皮膚發緊，更是加快了腳步，眼前卻突然一黑，額頭觸上一片涼涼的衣料。

慕一被抵的彈回一步，頭頂的濕報紙不翼而飛了。

不及她擡頭，肩膀已經被一條胳膊圈住，而這條胳膊的手上正拎着她消失了的報紙。

“先去垃圾桶。”肖然的聲音響在頭頂。

慕一扭過頭，擡眼，肖然眉眼皺着，像被風吹的。“走快點，這報紙好冰手。”

然後她就被圈在肩膀後的手推着快步向建築拐角的垃圾桶走去，濕報紙飛進了垃圾痛。

她幾乎就窩在了肖然的懷抱裏。

慕一：“肖然！”

這家夥真是越來越放浪形骸了！

肖然：“不用謝，雖然我就是專程來接你的。傘是在校門口買的，我一開始也是頂報紙出去的，報紙真是不好用，你看我衣服都快濕了，你為什麽不接電話，看吧，你衣服也快濕了吧。”

報紙也丢了，背後的手臂卻沒有收回去，有意無意的擦着她的肩背。

少年皺着眉眼，眼中卻有一抹笑意。

他沒撒謊，頭發上濕濕的，大概是自己用手擦過了，一股淩亂感，卻在平時的整潔上添了幾分不羁。

慕一咬了咬唇。“傘給我。”

傘遞來。

慕一捏住，撐的很公平，堪堪正中。

“好了，走吧。”這回一左一右，楚河漢界。

“你在害羞嗎？”

嗯？

慕一，擰着眉，側臉，擡眼。

肖然突然擡手挨着慕一的手握住了傘柄，将傘面擡起，下巴指向傘外的世界，“雖然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我們是男女朋友，但是今天不一樣，你看大家都共撐一把傘的，那邊，還有三個人一起的，所以不用害羞，将就一下。”肖然朝慕一一眼眨。

她正要開口，肩膀上附上來一只手，推着就走。“快走吧，我衣服濕了，冷得很。”說着還人工打了個冷戰。

慕一松了傘柄，沉着臉，将校服外套往上一拉，下巴埋進衣領裏，随着肩膀上的推力，快步向前。

細雨密密的撒下，傘面細細的窣窣聲響着。

肖然唇角一抹淡淡的微笑。

慕一，以前總是你對我動手動腳，以後我不會再對你客氣了。

女孩的發絲不經意的掃過他撐在她肩上的手，卻像掃的他的心髒之上。

他的女孩，他會将她漸漸拉向自己，圈起來。

細雨一直将慕一送進家門，隔壁傳來一聲悶響，是肖然關門的聲音。

慕一側臉看空空如也的肩膀，就像上面還停留着那只溫熱的手掌。

頭頂是黑色的傘面，手柄還是溫熱的，肖然硬塞進她手裏，她便接了，那家夥說他衣服反正也濕了。

慕一擡眼望着院子上空細細撒下的雨水，擡腳緩緩穿過院子，細雨在傘上彙集成流，一條條水柱順着傘骨往下流淌。

她将手伸出傘外，冰涼的雨水滑過手指。

周日，一大早的又是陰雨天，哪兒也去不了，慕一翻出肖然出的物理題，一題一題的解。

吃過午飯，天終于亮堂，雨也停了。

慕一辭了媽媽，獨自出門。

她不是真學霸，得靠課間休息續命。

她這種人大概就是死讀書，讀死書的代表了，舉一反三，自我領悟這種事于她，一言難盡。

死杠，她就剩死杠了，只希望這輩子每天拿出考證的精神來拼，能拼上個好的前途，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那種。

那樣她就文武雙全了。

慕一伸了伸懶腰從媽媽視線裏消失。

慕媽大概也是受了雲昭的傳染，也怕孩子成個書呆子，也認為書呆子比學渣更恐怖，慕一想出門轉轉，她是十分支持的。

慕一招了輛出租車，直直進城，上花店買了一束向日葵，又招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公墓。

作者有話要說：  追文的小天使，留下個印記好不啦，讓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