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秋楚堰江水長
夜聲初靜,歌舞闌珊,四面樓中半隐着琉璃燈光,幕紗在秋風中明暗飄揚,偶爾帶出環佩叮咚靜響,似一段風流的餘音清寂。
卿塵在門前甩蹬下馬,面上神色讓上前伺候的夥計一愣,她不發一言擲下馬缰,擡手掠過绡紗拂面,快步入內。
幕簾影裏,蘭玘等姑娘還在堂前,素娘不知為何自天舞醉坊回來這邊,正輕聲和她們說話。大家一見卿塵都起身過來,蘭璐深深福下,對她說道:“今晚多謝公子!”
卿塵靜了靜,神情冷淡的看了素娘一眼,方伸手扶起蘭璐,溫言說道:“謝什麽,我四面樓的人豈會容別人欺負?”
蘭璐她們此時都察覺她臉色有些異樣,眉宇間似隐着怒意,聲音雖說溫和,但不似往日清水冰絲般的柔潤,淡淡的,卻叫人聽起來不太敢回話。
卿塵平時與她們總是談笑自如,從未有過這種态度,便是四面樓任何一個人也見過她如此過,一時間都悄聲不語。卿塵見狀眉間微松,笑道:“都怎麽了,難不成是沒見過喝醉的人吓着了?”
蘭璐遲疑一下,怯怯問道:“是不是今晚……給公子麻煩了,那衛少爺不肯作罷嗎?”
卿塵對她微微一笑,說道:“沒事,以後他也不敢對你怎樣,凡事有我在,不會讓你們受委屈。”
素娘拍了拍蘭璐的手道:“有公子維護着,是咱們好福氣,公子定是累了,大家各自回房吧。”
卿塵鳳眸靜挑,似是随意在素娘眼中落下,無聲一帶掃遍全身,竟看的她心中無由輕顫。卻見卿塵唇邊仍淡挂着笑,說道:“不早了,都先去歇息吧,若還有事明天再說。”說罷拂袖轉身,徑自上樓去了。
素娘打發姑娘們散去,看着樓上疑窦叢生,心中本便帶着的幾分不安逐漸擴大開來。
卿塵穿過飛閣沿長廊直至後樓,一把推開謝經房門,室內寂靜無聲,人沒有回來。她轉身在案前坐下,靜冷的空氣叫人漸漸平定,卻仍有幾分怒意在心間時隐時現。
慣用薄刀的冥魇,刺殺夜天淩的謝經,精明的素娘,她從走進四面樓的一刻起,便似踏入了一個精巧而完美的布局,不管是刻意安排還是借勢行事,冥魇曾提到過的組織正有意無意的将她籠入其中。
她坐在黑暗中細細回想,那日當街一盆水莫名其妙的潑來,到現在才算渾身濕透。謝經、素娘他們統統都是知情人,他們目的何在?如果說他們的目标一開始便是夜天淩,似乎未免也有些牽強。
正凝神思索,門外忽然一聲響動,接着有人踉跄推門入內。她自案前拂襟站起,聽道冥魇的聲音焦急說道:“素娘,快!大哥受了傷!”
室中忽然一亮,微明的火光下冥魇擡頭,猛的見卿塵站在光影深淺處,鳳目微凜,玉面生寒,冷冷的看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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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素娘正好趕來,半明半暗中見到謝經的樣子低聲驚呼,卿塵看過去也微微一愣,謝經幾乎全靠冥魇的扶持才能支撐身子,人已陷入半昏迷狀态,身旁一灘殷殷鮮血,正在緩慢流淌擴大。借着月色可以看到,門外上星星點點皆是血跡,想必是他一路留下的。
素娘急忙上前幫忙攙扶,見卿塵擋在榻前,叫道:“公子!”
卿塵聞言眸中浮光一亮:“何必還要裝下去,難道你還當我是什麽公子?”
素娘與謝經日久相處,彼此情意深重,急聲說道:“……鳳姑娘,救人要緊!”
卿塵臉色雖不變,眸中卻略有緩和,側身讓開路。
素娘和冥魇将謝經扶至榻上查看傷勢,卿塵在旁冷眼看着,除了原本被夜天淩所傷的右肩,謝經身上深深淺淺竟有多處傷口,最嚴重的是腿上一劍,顯然已傷及動脈。鮮紅的血液不斷自傷口噴湧而出,在黑衣上染透濃重的暗色,很快便洇上被衾,他面色慘白如紙,已是失血過多幾近休克。
血似是止不住,冥魇素來沒表情的臉上此時已失去冷靜,俯身用布巾替他壓着傷口,不住低聲叫道:“大哥,大哥!”素娘匆忙取來傷藥,一敷上傷口便被湧出的鮮血沖的四散流開,她正心急如焚,聽到卿塵冷聲道:“讓開!”
素娘知道卿塵醫術高明,驚喜回頭騰開空處,卿塵衣襟一掠跪在榻前,擡手壓住謝經股動脈,血流之勢立刻放慢,她簡單說道:“撕些布條來。”
冥魇撕裂床上綢帛遞過,看她用熟練的手法将綢帶在傷口靠心髒一端纏繞了兩三周,打個半結,又擡頭在室中一掃,指着案上閑置的象牙骨扇道:“把那個給我。”
素娘伸手取過,卿塵将骨扇放在半結上打了個全結,再輕輕扭轉,謝經傷口血流頓緩,逐漸停止。她将傷藥敷在此處,才開始着手處理其他傷口,和腿上的傷比起來,都還算輕傷,但肩上夜天淩那一劍也頗為嚴重。她迅速包紮處理,隐隐皺眉,不知謝經為何重傷至此,下手之人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待傷口處理的差不多,她回頭看去,冥魇正也向她看來,她打量冥魇身上也帶着數處輕傷,将藥丢給她,起身問道:“夜天淩既說放你們走,便不可能再行追殺,這是怎麽回事兒?”
素娘上前給冥魇敷藥止血,冥魇靠在榻旁說道:“我們遇上了碧血閣的人。”
素娘神色一變,卿塵問道:“碧血閣是做什麽的,為何要下如此狠手?”
冥魇道:“江湖組織,其宗主匡自初為人陰險善用毒物,手下十三血煞皆是些兇殘之人。他們一向同長門幫狼狽為奸,我們上次幾乎使長門幫被連根鏟除,便徹底撕破了臉,今晚他們趁人之危,哼!若不是大哥早受了傷,他們哪能輕易得手。”
提到今晚之事,卿塵鳳目微冷,回身道:“那麽你們又是什麽組織?”
冥魇和素娘對視一眼,有些遲疑,卻聽到謝經低啞的聲音答道:“冥衣樓。”
三人往榻上看去,只見謝經已然醒來,身子雖還十分虛弱,但性命是無礙。卿塵注視他片刻,淡淡說道:“謝兄,你瞞得我好苦。那日一見面便故意将我帶進四面樓,設法讓我留在此處,你明明清楚我的真實身份卻故作不知,今晚又演了這麽一出好戲,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謝經在素娘的扶持下靠在榻前,對她說道:“文清……”
“卿塵。”她打斷謝經的稱呼:“不管你怎麽想的,我始終把你看做朋友,對外掩飾女子的身份只為避開我不想見的人,一直以來也并沒有刻意瞞你。”
謝經神情輕微一動,說道:“好,卿塵。與你為友是我謝經生平一大幸事,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定是有些怒氣,雖然一切都是奉命行事,之前種種,我先給你陪個不是。”說話間自榻上艱難撐起身來,便要對她賠禮。
卿塵上前擡手止住他:“你這是幹什麽?”她似是輕吐了口氣,問道:“氣歸氣,但我相信自己不會看錯朋友,所以你必有理由。那麽你們奉誰的命,行什麽事,又為什麽找上我?還有最重要的是,你們為什麽要刺殺夜天淩!”她目光靜靜自謝經那裏掠到素娘和冥魇臉上,不知為何他們三人像是對她有些敬畏,竟都将眼睛避開。
過了會兒,還是謝經說道:“你所問的我不能做主回答,有些不能說,有些我也并不十分清楚。”
卿塵眸中幽深微亮,依舊看着面前三人:“那麽找能做主的人來,今天我必定要個答案。”
謝經沉吟了一下,對素娘道:“去請冥玄護劍使。”
素娘看了看卿塵,快步出去,謝經和冥魇都沉默不語,屋中一時有些滞悶。
卿塵立在榻前,突然皺眉對謝經道:“冥玄護劍使是什麽東西,能不能吃?”她說話時眉梢一挑,神情中帶出幾分戲谑。
謝經和冥魇同時一愣,謝經苦笑道:“啖其肉,食其骨,不至于有這麽大的怨氣吧?”
卻聽卿塵又道:“若是能吃,我倒很想待會兒把他炖了給謝兄補補身子,他派你去刺殺夜天淩,難道就沒有想過這是送死?”
氣氛微微一松,謝經知道她言語中實際上是在維護自己,笑了笑道:“我們兄妹自小由冥衣樓撫養長大,此生都是冥衣樓之人,若有需要百死莫辭,這種刺殺的任務不算什麽,不過還是多謝你了。”
卿塵道:“刺殺天朝皇子,無論成功與否,将置四面樓與何地?你、冥魇、素娘,樓中的這些女子們,甚至天舞醉坊,豈非統統都要陪葬進去?”
謝經略一思索,說道:“事情究竟還是要問冥玄護劍使,不過問明白了我便喝不到補湯了也說不定。”
此時連冥魇都莞爾,卿塵更是忍不住抿嘴一笑,謝經看了看她道:“還是笑好,沒想到你沉着臉還真駭人。”
卿塵修眉微掠:“不弄清今晚之事的原因,我并不十分有笑的心情。”
謝經道:“我只能告訴你,對于冥衣樓這樣的組織,刺殺不過是受人委托,還能有什麽原因?”
卿塵說道:“受何人委托?”
謝經搖頭道:“委托人的身份不能透露,這是規矩。”
卿塵也知道這種規矩,唇角不滿的一緊,卻聽有人道:“此事鳳姑娘不妨猜一猜,其實也不難。”
素娘和一位老者進來室中,那人以黑巾遮面,看不到容顏,氣度深藏如山淵空谷,平和沖淡,擡眼時目光如若實質般落到卿塵臉上。卿塵靜立在燈下,眉目隽然,清淡而分明,兩人毫不相讓的對視片刻,那人眼底蘊出笑意,拱手道:“冥衣樓天樞宮護劍使冥玄,見過鳳姑娘。”
卿塵說道:“久仰。”心中只覺得這人眼神語氣十分熟悉,但思索間又毫無頭緒,便問道:“聽方才的話,冥衣樓似乎并不打算替事主保密。”
冥玄說道:“規矩不可破,但鳳姑娘自己若猜到是何人以黃金五萬兩的價錢買淩王的命,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黃金五萬兩,好大的價錢!卿塵暗自一凜,脫口道:“是天朝皇族之人?”
冥玄笑道:“中原皇族之間雖有争鬥,但尚未到這等地步,恐怕還沒有人這麽想要淩王的命。”
卿塵垂眸,一時靜而不語,稍後說了簡單的幾個字:“突厥王族。”
冥玄只在眼底掠過一絲贊許的笑,卿塵心領神會的挑了挑眉。能出的起如此價錢的人,非富即貴,而對于突厥一族,莫說五萬兩,即便是十萬兩黃金能買夜天淩的命或者都肯。夜天淩自十五歲領兵以來,先後數次大敗突厥東西兩部,令其失卻漠南漠北近萬裏疆土,葬送兵将無數,其中還包括東突厥始羅可汗的胞弟戈利王爺,突厥一族對他可謂畏似鬼魅,恨入骨髓,不會有人比他們更想看到夜天淩死。
她不屑說道:“不成器,難怪次次敗給夜天淩。”
冥玄從話中自能聽出她與夜天淩頗有淵源,問道:“鳳姑娘似乎和淩王十分相熟?”
卿塵淡淡道:“他救過我,我也救過他,便憑這兩點,此事我也不能坐視不理。冥衣樓受了這委托,可否取消?”
“不能。”冥玄道。
“為何?”卿塵問。
“冥衣樓只遵從樓主的命令。”冥玄再道。
卿塵看着冥玄露在黑巾外高深莫測的眼睛,說道:“那不知是否有幸能與樓主一見?”
冥玄眼中又露笑意:“冥衣樓上任樓主已三十餘年下落不明,如今的樓主還未上任。”
卿塵眸光清利往他眼底笑中一掃,緩聲說道:“閣下是在拿人消遣嗎?”
冥玄神情不急不忙的斂正,說道:“并無此意,鳳姑娘,不知是否有興趣同到外面一觀天象?”
聽到如此前言不搭後語的提議,卿塵略微有些意外,但也不露聲色,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先行舉步邁出房門。
冥玄随後而來,同她緩步走至四面樓中庭一道飛閣複道之上立定,仰頭說道:“鳳姑娘對星相可有了解?”
卿塵擡眸靜望,秋夜之下,細月一眉,其旁雲淡星稀,并不像夏日那般絢麗璀璨,夜空看去清遠通透,廣而幽深。她說道:“略知一二。”
冥玄道:“那鳳姑娘能否看到那顆星?”卿塵随着他所指望去,夜色淡靜中,有一顆亮星遙挂天際,其光清冽,冷而深燦,在那彎淡金細亮的新月之側絲毫不見遜色,甚至透過絲縷飄渺的浮風竟壓過了月光雲影,便似墨藍天幕中一顆靜冷奪目的光鑽,令所有的星石都黯然寂淡。
“那是什麽星?”卿塵不解問道,記憶中無論以前還是現在,從未見過這樣一顆星。
冥玄意味深長地說道:“此乃百年難見的異星之象,清光澄宇,紫微天合。而此顆天星正逐漸進入我冥衣樓主所對應的北鬥天宮之位,乃是入主七星之勢。”
“哦?”卿塵說道:“那豈非冥衣樓主只日可見,方才我們所說之事,也可商讨?”
冥玄看向她道:“這上應天星之人目前便在伊歌城中。”
“是何人?”卿塵問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冥玄微笑。
卿塵十分意外,蹙眉道:“閣下說笑了,難道你們便是因此一直盯着我不放?”
冥玄卻正容道:“老夫并非說笑,鳳姑娘可是曾在漠北停留過一段時間,仲夏之時方來到伊歌城,與這天星變動恰恰吻合。再者,鳳姑娘可有一串碧玺串珠?”
卿塵略一沉吟,将衣袖輕抖,示與他看。冥玄看着夜色下幽幽清亮的碧玺串珠,感慨說道:“此乃是冥衣樓失蹤了多年的樓主信物。”
卿塵驚訝萬分,但想到九轉玲珑陣的奇異,倒也不僅也将信将疑。卻聽冥玄說道:“鳳姑娘不妨考慮一下,若入主冥衣樓,不但淩王之事我們要聽從你的調遣,你尚可得知一些巫族的情況,這碧玺串珠自上古時便是巫族的鎮族之寶,想必鳳姑娘對其來歷會有些興趣。”
卿塵鳳眸一掠,眼前這個冥玄似乎對她相當了解:“如此誘人的條件,這筆交易似乎我不做都不行,只是難道就憑你我一席話,偌大一個冥衣樓便有了主人?”
冥玄笑道:“自然還有個過程,冥衣樓之主,需得到靈獸雪戰的認可,否則七宮護劍使都不會接受。”
卿塵問道:“那你又怎知那什麽靈獸雪戰會認可我?”
冥玄一雙眼睛似乎都要笑出聲來,數道皺紋長遠的刻在眼角,仿佛藏着無窮的秘密,他取出一包東西遞給卿塵:“鳳姑娘帶着這包香料,雪戰自然乖乖俯首聽命。”
卿塵修眉高挑,有種又落入什麽圈套的感覺,将那香料包在指間掂了掂,說道:“這麽看來,還是冥玄護劍使在選樓主,所謂靈獸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冥玄道:“老夫只是順應天意,何況上有天命,下在人為,鳳姑娘若沒有能做冥衣樓主的能耐和膽識,一切都也只是空話。”
卿塵唇角抿成道優雅的輕弧,似笑非笑的對冥玄道:“天道人世八面玲珑風聲水起,你不入朝為官真是可惜。”
冥玄繼續笑道:“在朝在野道理都是一樣,只要有人的地方,再過千年百年其中也總循着不變的路數,持其不變之道,則可應萬變之事。”
卿塵眼底別有意味深長:“說的好,但人和人總有不同,你在冥衣樓手段通天又不對我掩飾,半請半逼的将我送上樓主之位,難道不怕我以後尋機報複?”
冥玄幹咳一聲,說道:“以鳳姑娘的才智,若成了敵人,老夫還真有點兒擔心,但想必鳳姑娘不是那種人。”
卿塵道:“不好說,我只是個女人。”
冥玄怔然無語,突然老眼亮了亮,問道:“鳳姑娘不會是因為淩王之事對老夫耿耿于懷吧?”
他語中若有所指,卿塵心底微愣,隐隐覺得像被說中了什麽,卻好整以暇的一挑鳳眸,來個聲東擊西:“淩王征戰南北護衛疆國,為五萬兩黃金與他為敵,冥衣樓似乎有助纣為虐的嫌疑。”
冥玄說道:“正因淩王令突厥一族十分忌憚,所以突厥必然會千方百計除掉他,此事我們不做自有他人,所以不如我們接下來,至少能緩一緩,鳳姑娘難道看不出,像今晚這樣刺殺淩王,根本不可能成功。”
卿塵眸心深光斂下,淡聲道:“那麽你便是将謝經往劍刃上送,若今晚我沒有遇到夜天淩,若我和夜天淩毫無交情,他豈不是死定了?”
冥玄擡了擡眼:“鳳姑娘對人人都袒護,卻唯獨不體諒老夫,謝經身為冥衣樓天璇宮護劍使,怎會輕易送命,何況今晚鳳姑娘明明在,不可能不在,除非鳳姑娘會見死不救?”
卿塵靜聲打量眼前這個滑不溜手滴水不漏的老狐貍,輕輕自牙縫裏丢出一句:“我真有今晚讓謝經喝湯的想法。”在冥玄不解的目光中她轉而淡笑說道:“那麽想必接下來你也都安排好了,不妨集齊七宮護劍使來認識一下。還有,”她笑容一斂:“我是很護短的人,碧血閣傷了謝經和冥魇,屆時好好和他們清算一下這筆帳。”
她那波瀾不驚的口吻中自有種潛定的氣度在,清淡似不着力,卻叫冥玄忽爾感覺無聲的凜然,他向後退了一步,恭聲說道:“屬下謹遵鳳主之命。”
卿塵擡頭遙望天際,夜微明,星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