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京

晏随派了兩名副将以及兩萬精兵留守東南,自己率主力返程, 只是人還在東南境內, 來自尚京的急诏就已經連發了兩波,诏書內容言簡意赅, 表彰了晏随的功績,令他即日前往尚京受封。

馮靖這行事做派和人事不省的昏君別無二致, 幾個幕僚勸主子不要去,就憑他們如今的實力, 趁勢将東南十城收入囊下輕輕松松, 到時再和北境一呼百應, 三面夾擊,直取中都, 以清君側的名頭将馮靖那老賊拿下,又有何愁。

另一批幕僚又有不一樣的看法, 如果他們這樣做了, 與馮靖之流有何不同, 馮靖不得民心, 在朝中又專斷獨行,文武百官忌憚他的威勢, 又有幾人真正擁戴他,要拉馮靖下馬,智取便可,無需大動幹戈。

晏随很有耐心地聽取幕僚們的意見,最後問了句:“如何智取?”

馮靖也确實是夜郎自大, 認回了養在外面的私生子,竟還想為他說一門富貴親事,襄郡王的小女兒敏嘉縣主成了他第一考慮的人選。

襄郡王當場就要暴走了,你那養在外面的兒子連庶子都不如,居然還想染指我金嬌玉貴的女兒,莫不是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靠着妹妹起勢,打壓朝臣把持朝政,就以為自己真能做全天下的主了。

襄郡王輩分高,在皇族裏威望也高,他強硬表态,絕不與馮家結親,也讓那些忌憚馮靖的王公們有了些底氣,而馮靖是不敢真拿襄郡王如何的,但總要教訓一下出出氣。

襄郡王不成器的兒子正好也讓馮靖抓住了把柄,欺男霸女,貪贓枉法,杖打三十大板都是輕的,也無人敢非議,而且馮靖先下手為強,把人丢進刑部打完了才讓拖回家,襄郡王縱使氣得跳腳也無用了。

誰料這個兒子不經打,三十板子下來,半條命都沒了,癱在床上氣若游絲,老郡王把家裏珍藏的千年老參拿出來,才将兒子的命險險吊住,對那馮靖更是恨之入骨,想他皇室宗親,竟被一個泥腿子出身的武将欺淩至此,是可忍熟不可忍。

跟襄郡王私交頗深的郭令适時上門探望,跟襄郡王長談了一夜。

誰也不知他們聊了什麽,就連馮靖安排在郡王府的暗樁都打探不出,也讓馮靖更加疑神疑鬼,找了個名目就将郭令騙至了地牢,想要私刑逼供,把老狐貍的嘴巴撬開。

郭令被抓的事瞞不住,傳到襄郡王耳中,更是新仇舊怨一起算,當即找上了馮靖,問他意欲何為,擅自扣押老臣刑訊逼供,真當這天底下沒王法了。

馮靖被襄郡王拒了親事,又當衆落了面子,本就一肚子不滿,對襄郡王更是沒有好臉色,冷眼争了幾句,直接讓門房合上大門,嚴禁襄郡王入內。

襄郡王只能在門外破口大罵,奸臣當道,國無寧日。

皇城根下最不缺嘴碎的好事者,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一日的工夫,整個尚京的人都知錦鄉侯和襄郡王不對付了,馮靖關押老臣這事也确實做得不地道,寒了不少朝臣的心,表面不顯露,私下也都在紛紛尋找出路了。

想來想去,還是北境晏家最靠譜,有兵力有財力,晏王父子更是知人善任,名聲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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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随人還沒到尚京,就已經有不少朝臣想辦法傳信給他,暗示投誠的心意。

而來自雍城的密信也差不多時間到了他手裏,是朱佑發來的,閑話了幾句家常,重點提到了魏家的事,哪家沒有一兩個不靠譜的子嗣,若是次子或者庶出還沒什麽,嫡長子這般行事就有失偏頗了。

晏随不自覺地皺了眉,想到魏修這個大舅哥就有點不得勁,更不滿魏嬈對他的隐瞞,之前給他寫的信裏只字未提,是把他當外人不想麻煩,還是有別的意思。

人不在身邊,他又不能抓過來摁腿上細問,不免有點煩躁。

尚京那邊又發來了第三道诏令,正好他也不想再拖了,幹脆就借這次機會直搗黃龍。

晏随招來兩個武藝高超的幕僚,命他們快馬去到雍城,接魏嬈回尚京與他會合,務必把人安好無損地送到他身邊。

聞弦歌而知雅意,幕僚皆是興奮異常,熱血沸騰,世子終于拿定主意了。

魏嬈在雍城也是煎熬,安五姑娘隔三岔五來趟朱府,她只能避在房裏,看着姚氏出去接待,然而回來告知她安五姑娘說了什麽。

無非還是想要游說朱佑,然後套出她這魏姑娘的底細,姚氏滴水不露,安瑤賠進去不少禮,心裏也是氣悶,但修養好,沒有表現出來。

“這安五和馮三一樣,是個能屈能伸的性子,如果不是立場問題,我對這姑娘還是有點欣賞的,雖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是為了終身幸福,而且人還算坦蕩,不藏着,該有的禮數也有,尚京的那些大戶千金,還真沒幾個比得上她。”

姚氏很少這樣高度評價,弄得魏嬈有點酸了:“那要不我退出好了,你這樣一講,她和世子倒是真配。”

不說外人了,自家現在也是麻煩事不斷,除了幫晏随籌些糧草軍需,她還真沒什麽幫得上的地方,等到天下初定,她就更幫不上了。

不是魏嬈自卑,她和晏随的差距一直都在,以後可能會更大,她必須有個清醒的認識,才不會讓自己在虛榮中迷失了自己。

不過她既然認定了他,那就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必要的時候,還是要做出一些讓步的。

當然這種讓步,是在魏嬈能夠接受的安全範圍內。

譬如這次晏随派了兩名幕僚來雍城,要接她回尚京,魏嬈就欣然同意了,她不可能一直龜縮在這裏,總有一天要回去,現在可能正是時候。

魏亭這時候估計應該快到尚京了,魏嬈收拾了包袱,将面上和脖頸膚色調暗,畫粗了眉毛,掩住了五分美貌,即刻返程回京。

慕蘭芝這邊的事務已經處理完,魏亭離開了,魏嬈又要走,她呆在這裏也沒了樂趣,正好回陳縣,和到尚京一條路,彼此有個伴。

慕蘭芝生意做得大,對當前局勢也是尤為敏感,這次晏随進京受封,還特意把意中人也叫回來,看來是要在尚京長住了,也或許會更久。

想到這一層,慕蘭芝看魏嬈的眼神更不一樣了,這位就算不能成為後宮之主,做個寵妃也是無憂的。

魏嬈被慕蘭芝看得不太自在,知她又在揣測自己和晏随的關系了,可又暫時不能說開,只能當看不懂,手捧着小暖爐,想着年前能不能安定下來,一家人齊聚尚京過個好年。

晏随前往東南平寇的路上也有順便掃除周邊州縣的匪患和暴-動,以致魏嬈這次出行都便利了不少,加上又有精銳晏家軍護送,有麻煩也是因為天氣,遇到大雪封路,或者雨勢不斷,不得不在當地驿站多逗留幾日,但安全方面是無需擔憂的。

慕蘭芝跟着受益,幾次嘆道:“即便做不了你的嫂嫂,我也要和你結義金蘭做對好姐妹,你來購藥,我給你成本價,不賺你銀子,我有事相求,你也能幫就幫啊。”

魏嬈就喜歡這樣的痛快人,自己應得也爽快:“可以啊,但凡我能幫到的地方,絕不推诿。”

到了陳縣,慕蘭芝又多留了魏嬈兩日,帶她見自己的祖母,老祖母閱人無數,看人也準,等魏嬈走了,她頗為感慨地對孫女道:“你比我厲害,慕家交到你手裏,我放心。”

祖母難得這麽直白的誇自己,慕蘭芝聽了也高興,要與魏嬈交好的決心更堅定了。

晏随這次上京,并沒有把八萬精兵全帶過來,而是分成了三部分,分別在尚京周邊的州縣城外安營,自己只帶了準許入京的三千人馬,連夜入的京,又迅速分散在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混入市井之中,等他指令。

魏亭聽聞晏随也進京了,第一時間上門拜訪。

晏裕自從那回在宮裏關了數日,受了點驚吓,平常更不出門了,見有客來訪,也只是出來露個面,就又回他那院子幽居去了。

魏亭也不愛跟這種陰氣沉沉的人打交道,人一走,他松快了不少,更放得開,學着說書人的腔調對晏随進行了一頓猛誇,誇得晏随自己都聽不下去了,他才端着杯子喝了口清茶,聊正事。

說起正事,也無非是那些,譬如擺出魏家目前的困境,他的大哥被岳丈所累,恐有牢獄之災,對魏家也不利,加上馮靖對他們魏家頗有不滿,這國公府的爵位能不能保住,難說了。

若是丢了爵位,魏家真就淪為只富不貴的鄉紳之流了。

這點,魏亭必須跟晏随說明白,他現在是情熱,可再過個一兩年,又能熱多久呢。

晏随垂眸,難得插手別人的家務事,說了句:“妻不賢,可和離。”

許家有錯在先,魏修仁至義盡,沒人會因為他這時候休妻而質疑他的品性,就怕他自己想不開。

魏修也确實想不開,跟着許家人一起被幽禁都不曾動搖,魏亭使了不少銀子才得以探視,結果聊了将近一個時辰,人沒勸動,自己倒是氣着了。

魏亭少有氣餒,遇到大哥的事就沒轍:“他這是在跟自己較勁,休了妻,就證明他選錯了人,在我們這些弟妹面前也顏面無光。”

長兄責任大,心态調整不過來,就容易鑽牛角尖,走極端。

晏随這會兒跟魏亭倒有些惺惺相惜了,想他那個兄長,不也是極端,到這時候了,還在想着尚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啦,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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