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演戲

寶蓁見了葉婧沅,歡喜鵲似的奔了上來, 然瞧着二姐臉色僵了一瞬, 不過還是挽着表姐的胳膊道:“表姐真是的,來府上也不說先去西院看看, 若不是表哥帶着小外甥去給母親問安,我都不知你來了。”

婧沅含笑撇了撇嘴。“你怨我, 我還怨你呢。我來這麽久了,你才發現,平日昶之剛邁進府裏一腳, 你立刻就跟了上來,表姐到底不如表兄重要啊。”

這話一出,幾個小姑娘都笑了, 寶蓁更是被揶揄的臉通紅, 簡直是西邊的火燒雲燒到了臉上, 她又羞又窘,嬌嗔了聲:“表姐!”

婧沅噗地笑了。“跟你開玩笑呢,瞧你, 真不禁逗。”說着, 和寶珞一同進了六角亭。

知道她是葉羨的姐姐,幾個小姑娘都圍了上來,立刻顯得寶珞身邊清冷的好多。其實便是葉婧沅不在,她們也不會和寶珞熱絡的, 她名聲在外, 誰也不想和她沾上邊, 即便是親堂妹寶蓁。

小姑娘們不停地獻着殷勤,不是斟茶送點心,便是剝葡萄,還有用心的,親自拿冰鎮過的蔗糖奶酪澆在了翠綠的葡萄粒上,還真真是“蔗漿自透銀杯冷”。起初葉婧沅還不懂因何,聊着聊着,她發現小姑娘們的話題總是離不開葉羨,便明白她們的心思了。

“姐姐,葉公子可愛吃這葡萄?”光祿寺少卿家的小姑娘問道。

葉婧沅捏着銀勺挑了挑葡萄粒,悠然道:“不喜歡吃吧!”這話一出,寶珞愣了下,不過片刻便斂容,繼續吃葡萄。

“那他喜歡吃什麽?水果、點心、菜肴,什麽都可以。”小姑娘有點激動了,稚嫩的小臉一臉的春思。

寶蓁瞧不過去了,雖未挑明,可她已經暗示過,自己和葉羨早晚要訂婚的,可這幫塑料姐妹花,還一個個地賊心不死,于是斥聲道:“愛吃什麽管你什麽事,話怎麽這麽多!”

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葉婧沅乜了她一眼,轉而笑着解答道:“昶之啊,不喜歡甜食,所以點心不大吃的,水果也沒瞧他特別喜歡過什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他其他的愛好啊!”

寶蓁連都綠了,小姑娘們卻興奮得不得了,一聲聲“姐姐,姐姐”地喚着,求她告訴自己。

“光叫姐姐可不行。”葉婧沅道了句。

小姑娘們又開始剝葡萄,送禮物,甜言蜜語地哄起來,可葉婧沅依舊搖頭。

“那姐姐要怎樣才能說啊?”

“我說可以,只是最近聽聞外面傳言,說我這寶珞表妹名聲不好,我心裏不大服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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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小姑娘們立刻會意。“誰說寶珞姐姐名聲不好,扯淡!我們偏就喜歡姐姐呢,您放心,往後若誰說姐姐不好,我們當即堵他的嘴。”說着,又同對面的寶珞殷勤了起來,肉麻得寶珞頭皮一緊,嗔了婧沅一眼。

婧沅掩口笑了,板着臉道:“嗯,這還差不多。看在你們誠心的份上,我告訴你們啊。我這弟弟,最喜歡茶道,每月的三六九日都會去宣德坊的風雅堂賞畫品茗;至于戲曲,他也頗是在行,不過稍微挑剔了些,喜歡水磨腔,而且除了鸾音閣玉茗先生的戲,誰的都不願聽……”

“鸾音閣?”小姑娘們紛紛皺眉,這地方可不是千金小姐該去的。不過只要能見到葉羨,她們也不在乎了。聽說今晚他便包了雅間,一個個迫不及待地回去準備,想來場完美“邂逅”。見她們一個個面露桃花的樣,寶蓁氣得直跺腳,又生怕被她們得逞,回西院去找葉羨了。

看着一哄而散的小姑娘們,寶珞唇角抽了抽,道:“你真坑弟啊!”

“無所謂,反正他應付得過來,若上能看上誰,我還巴不得呢!”葉婧沅悠哉道。

寶珞哼聲:“有你這麽個姐姐,你弟能考上進士才怪!”

“那也比你弟強,啧啧,坑姐的貨!”

這話還真把寶珞堵住了,她無奈笑道:“我是指不上他了,我還是得靠自己。對了,上次求你幫我問你夫君的事,如何了?”

聞言,婧沅放下手裏的茶盅,凝眉道:“我問過修賢了,他戍守宣府,戰馬自然是多多益善,可這養馬的事涉及朝廷,擔的風險太大。你真的要做?”

作為一個了解歷史進程的寶珞而言,她當然知道風險之大,可她更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雖然穿來的這個時代對她是陌生的,但是歷史的性質不會便,外敵憂患,國防不可輕視,而軍事重中之重便是戰馬。雖她力量微薄,可能獻一分力便獻一分,能成就自己又有利于國家,何樂而不為。更何況她可是生在武勳世家,一旦邊疆危機,國之缺将,身為西寧侯父親和弟弟是躲不了上戰場的命運的。

見她沉思不語,葉婧沅又道:“這事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的,且難着呢!我知道你有打算,可你還是好生考量考量吧……我這邊,我再幫你問問他吧!”

寶珞含笑點頭,握着她手真摯道:“謝謝。”

葉婧沅也笑了,随即想起什麽,又道:“你上次不是說,要開香鋪來這麽!”

“是啊。”寶珞挑眉道,“不過這事得先和我家姑姑商量,她可是我家一寶呢。”

“累死你得了!你也做的過來?心倒是不小,別受不了了找我哭鼻子就是。”葉婧沅點着她揶揄,寶珞攥住她手指,“偏就找你!”

二人歡笑,遠處只見稼雲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剛一靠近六角亭,便慌張道了句:“而小姐,不好了,羅姨娘,羅姨娘的孩子沒了!”

……

葉婧沅要陪寶珞去了後院的浣洗房,稼雲卻道,羅氏已經被接到後院的客房了。寶珞意識到不好,匆忙趕去。

才進了客房明間,便瞧見二嬸母和父親都在,旁邊還有個正開方子的大夫。

“怎麽回事?”寶珞問道。

甄氏嘆了聲,而西寧侯唯是盯着女兒,面無表情。寶珞挑簾要進次間去看羅氏,卻被姚瀾截住,哭嚎着如何都不肯讓她進,喊着是她害了母親,害了弟弟,非她償命不可。

寶珞沒搭理她,徑直往裏走,又被她抱住了胳膊往出拽,扯得寶珞肩肘咯噔一聲響,扔自己若何道疼,她也不肯撒手,寶珞急了,回手便是一掌,怒斥:“你發什麽瘋!”

“姚寶絡!”西寧侯大吼一聲,“你還要任性到何時?”

寶珞愣住。“我任性?”她冷聲反問了句。

“不是任性是什麽?方才大夫查過了,漱華不過有孕一月餘,可鄭太醫卻說她兩月,這你如何解釋!”

寶珞看看正在開方子的大夫,沉默了。而一旁的二夫人忙補了句,“這可和我們昶之無關,他與羅氏何怨何愁的,想必還是為了寶珞吧……”

“姨母!”葉婧沅嗔喚了聲,甄氏蹙眉,嘟囔道:“本來就是麽!”

“是,是我讓鄭太醫這麽說的,可她與人通奸也是事實。”

“你誣陷!”姚瀾怒喊,“明明是你陷害在先,還朝我母親身上潑髒水!姚寶絡,就算你恨我母親,也不該用這種無恥的方式誣陷她!你說她通奸,你拿出證據來啊!”

話至此,西寧侯也望着寶珞,然她沉默了。空口無憑,她确實沒有證據,不然也不會用這種方式證明孩子不是父親的。

她不語,姚瀾得了機會,變本加厲道:“姚寶絡,你心夠狠,不僅害了母親,你居然還要害自己的親弟弟,你恨我母親可以,可那是姚家的孩子啊!怪不得你不肯讓母親離開,你就是在打這個孩子的主意!”

“寶珞留下她就是想讓她生下這個孩子,你不要曲解人意!”葉婧沅忍不住道了句,甄氏趕忙把她拉了過來,示意她不要參合。

見此,西寧侯發話了。“不管怎樣,大夫說了,她是誤食滑胎藥才會至此,這藥是哪來的?她的飲食,一直是由你料理的。”

“我沒害她,吃食雖是我提供的,但我也不可能全程跟着,誰知道誰給她送了什麽!”

西寧侯哼聲點頭。“好,你不承認是吧。穗子!”他大喊一聲,穗子入門,瑟瑟地瞥了眼寶珞,抖聲道:“……二小姐說,這房裏除了她誰都不許進,不許任何人探視,三小姐也不行。”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西寧侯呵斥。

寶珞看看姚瀾,鎮定道:“我囑咐穗子前,姚瀾沒少進出這裏,誰知道她們是不是早有準備。”

“你的意思是我孩子了自己的孩子?”羅氏撐着從房裏走了出來,姚瀾趕緊攙扶住,“哪個做母親的能狠下心害自己的孩子,何況這孩子沒了對我有何好處,這事姚家的孩子,我就等着他生下來為我正名,我何苦要害了他!”

“因為你等不及了。”寶珞漠然道,“你知道這孩子根本不是父親的,無論如何不能生下來!”

啪——

一掌響起,有若驚雷,把衆人都驚傻了,堂上登時安靜下來,只見寶珞捂住臉瞪着父親,眼中憤怒燃燒,熊熊獵獵,可燃燼之後,一片涼薄……她冷聲問道:“父親,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西寧侯怔住,他也被這個下意識動作驚得心悸。

他并不是因為羅氏而打她,他只是不敢相信平日裏單純的女兒竟會如此陰謀算計,她若是因為恨,如何發洩他都能理解,可她竟連同外人誣陷,使用這陰私的伎倆害了同父異母的至親,一個姑娘家的心怎麽能這麽狠。而且面對種種證據,她居然還不認!

“父親,你打我姐!”門外,清北大吼一聲竄了進來,擋在父親和二姐之間。“她是你女兒,你怎下得去手!”

“清北!”姚瀾委屈地喚了聲。可這次她沒換來清北的同情,他冷目對着她:“別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們!這一次,我絕對不會上你們的當了!我只信我姐!”

姚瀾猛吸了口涼氣,心寒不已。

此刻,同來的葉羨也上前,什麽都沒說,徑直拉過了寶珞,挪開了她捂着臉的手。一條半寸長滲着血珠的傷痕赫然在她腮頰,是西寧侯打她時不小心劃傷的。葉羨攥着她手腕的掌越發地緊了,緊得寶珞不由得擡頭看向他,他俊眉冷蹙,可眸中卻是掩不住的憐惜。他柔聲問:“疼嗎?”

寶珞搖搖頭。

葉羨将她拉到身後,對着西寧侯,眼中的溫柔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峻。

“侯爺,是非不是這麽論的,您只看到二小姐的欺騙,可您想過她能至今日,到底是因為誰嗎!”

一切的禍根,還不是羅氏,再追溯,還不是他自己!西寧侯啞口僵住。

寶珞繞過葉羨,拉開了清北,淡定地望着父親道了句:“父親,這巴掌您記着。”說着,她又朝羅氏靠近,冷若冰霜地盯着她,道了句,“往後別怨我,都是你自己作的!”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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