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齊凜站起身來,打算去濕個毛巾來幫禹涵擦擦身,剛一轉身就被禹涵拽了一下。
禹涵燒得臉頰酡紅,躺在床上的模樣顯得尤其的小,一只手臂抓住他的衣服下擺,可憐巴巴地說:“你要去工作了嗎?”
齊凜道:“我去拿條毛巾。”
齊凜覺得禹涵似乎對自己有點誤解,他再不像話,也不可能把高燒的孕夫獨自扔在卧室裏去工作吧,這工作是不做就會死人嗎?
禹涵“哦”了一聲,放開手,自己把被子蓋好。
齊凜:“明天柳姨那邊的病人出院了她就過來,今天我陪你。”
禹涵點點頭,齊凜便出去了,拿溫水打濕了毛巾擰幹,然後回到禹涵的房間,按照醫生說的,擦拭他的額頭、脖頸和手臂,禹涵的手臂偏瘦弱,一看就是沒有好好鍛煉過,膚質柔和細膩,被溫熱的毛巾擦過之後手感更是好的讓人放不開,齊凜完全不是出于自主的,在他的手腕上輕輕摩挲了幾下。
禹涵被擦得很舒服,眯着眼昏昏欲睡,因此沒有注意,齊凜卻微微一僵。
他還是第一次對別人做出這種有點冒犯的行為。
齊凜很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态,繼續幫他擦拭,水蒸發帶走了熱量,禹涵的手臂确實不再那麽灼熱了,齊凜稍微放心了一點,又重新濕了一次毛巾,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幫你擦下背?”
禹涵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好,翻了個身側躺着,用背部對着齊凜,一副毫不設防的樣子。齊凜抿抿唇,把空調又調高了一點,然後掀開一點被子,再把禹涵的棉質睡衣撩上去,一大片白皙的背便大咧咧地出現在了齊凜眼前。
他的背很白淨,像是整塊白玉雕出來的一樣,在燈光下泛着柔和的膚質光澤,邊緣的線條十分流暢好看,中間的脊柱凹陷下去,向下一路延伸,齊凜的目光追随着看過去,在睡褲的邊緣上看見一對淺淺的腰窩,禹涵在放松狀态,那一對腰窩并不明顯,如果把腰挺起來,它們應該還會再深一點,然後随着主人前後擺動的腰部……
齊凜攥着毛巾的手倏然一緊。
他在……想什麽啊。
齊凜自認為并不是個見色起意的人,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會對禹涵有這樣的心思。
他強迫自己收回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将毛巾舒展開,如同對待一件珍藏品一般盡量輕柔地把禹涵的背部擦拭了一遍,剛松口氣,禹涵卻把身子一翻,哼哼唧唧地說:“肚子也擦一下,它長得好快,漲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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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慚愧,齊凜一個做父親的,孩子已經五個多月,才第一次摸到它。
他看着面前像個白饅頭一樣熱乎乎圓滾滾的肚子,心裏的感覺有點微妙。本來以為這個孩子和他不會有什麽牽連,但是當禹涵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對它有了些喜歡和期待。
齊凜剛把毛巾放上去,就被踹了一腳。
齊凜:“……它在動。”
禹涵笑了:“它經常動的。”
齊凜默默地擦拭着,溫熱的毛巾滑過皮膚,先熱後涼,舒服極了,肚子裏的小家夥大概也知道這是第一次和父親接觸,比往日還要活潑,不停地動來動去刷自己的存在感,齊凜摸到了幾次它的小手小腳,忍不住呵斥:“別亂動!”
肚子裏真的消停了一瞬。
禹涵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吓它幹什麽!”
齊凜也覺得自己和胚胎說話的樣子有點傻,轉移話題道:“它這樣,你不痛嗎?”
“不會,能感覺到,但是不疼。”
禹涵伸手揉了揉腹側:“晚上該睡覺的時候它一般會安靜下來的,今天可能是有點激動吧。”
他朝齊凜眨眨眼:“第一次和daddy打招呼。”
齊凜心裏驀地一軟,被禹涵的話觸動,隐隐約約似乎看見了一個白嫩嫩的小家夥,和自己有五分像,張着雙手笑着喊他爸爸。
那也是個不錯的場面。
他垂下眼簾,把禹涵的睡衣拉下來,然後将被子蓋好:“早點休息,晚上不舒服的話就喊我,我在客廳睡。”
禹涵雖然瘦了點,但是身體素質還不錯,睡了一晚第二天燒基本就退了,只是身上還是酸軟沒力氣,正值周末,齊凜便幹脆沒有去公司,等柳姨來了交接好了再去做自己的事。
柳姨昨天就聽說了禹涵生病的事,送走了手上的病人都沒來得及歇歇,收拾好了行禮急匆匆地便趕來了青江苑,進門的時候鐘點工還沒走,正在把用過的廚具往洗碗機裏面放。
柳姨跟她打了聲招呼,便進卧室裏去,站在門口敲了敲門,禹涵正端着碗認真地喝粥,聞聲擡起頭,有些無神的眼睛瞬間亮了:“柳姨!“
她嘴上應着,又朝齊凜道:“齊先生。”
齊凜朝她點了點頭,柳姨這才進門,一邊往床邊走一邊心疼道:“這出院才幾天啊怎麽就又生病了,這麽大的人了,一點也不讓人省心,是不是換季受涼了?”
禹涵被柳姨的關愛糊了一臉,笑眯眯地說:“是啊,我自己不行啊,還得柳姨費心關照我。”
柳姨佯怒瞪了他一眼:“小鬼頭。”
嘴上說着,卻還是伸手摸了摸禹涵的額頭,涼涼的,燒已經退了,這才放心下來,伸手去端禹涵手裏的粥:“熱不熱,做的什麽粥?“
禹涵道:“小米粥,溫的。”
柳姨應了一聲:“中午阿姨炖湯給你喝,我路上買了食材,現在就去廚房炖上。”
齊凜坐在一邊沙發上一直一言未發,這會兒才開口:“不忙,你先熟悉熟悉這邊,禹涵隔壁是你的房間。”
柳姨這才發現,這房間面積雖大,但卻顯然是只有一個人住的,之前在醫院她就知道禹涵的家人和愛人都對他不怎麽關心,但是後來齊凜讓人聯系她,開了兩倍的薪資,她還以為齊凜待禹涵多少是上心的,但是如今看來,兩個人連住都不住在一起,顯然并不恩愛。
想到這裏,柳姨臉上的笑容就淡了點,點點頭去隔壁房間放東西了。
鐘點工帶她把房子轉了一遍,交代了些注意事項便自己離開了,柳姨見她走了,便問禹涵:“這是還專門請了個做飯的阿姨?”
禹涵道:“不是,她早上過來收拾房間,有時候做做早飯。”
柳姨熱心道:“犯不着專門再請阿姨了,小涵現在用着我的地方不多,房子我順手就收拾了,洗衣服做飯我都一塊做了就行。”
禹涵搖搖頭,笑道:“柳姨,那個阿姨她家兩個孩子都讀書,家裏缺錢呢。”
柳姨恍然,揉揉禹涵的頭發:“小涵心善。”
齊凜看了這邊一眼,說實話,鐘點工是他請來的,給他工作了已經有兩三年,但是她家裏的情況,他實際上并不清楚——鐘點工而已,品行正直、手腳麻利就夠了,家裏幾個孩子在做什麽,他不關心。
不知道為什麽,禹涵這樣子突然讓他想起來小時候一件事,那時候他是個小少爺,錦衣玉食,浪費的東西不知凡幾,很多他不喜歡了的衣服、不要了的玩具、買來又不喜歡連碰都沒碰過的零食,洛禹涵都會好好地收起來,有一次他問了,洛禹涵就告訴他,家裏的一個司機孩子和他差不多大,衣服可以撿他的穿,幾個幫傭的孩子玩具很少或者輕易吃不到這些進口零食,可以送給他們,甚至有一個管家資助了一家福利院,這些東西送給他他會拿到福利院裏去給那些沒有父母的小朋友。
明明是和他一樣在齊家長大的小孩,因為洛勝達受重用,齊凜又喜歡洛禹涵,他幾乎可以說是個陪太子讀書的半個少爺了,但卻沒有一絲一毫齊凜身上的那種驕矜,總是溫柔又心腸軟,身邊的人時時刻刻都照顧得周到,和他在一起,沒人會感覺不舒服。
齊凜微微出神,不知不覺地又回想起了洛禹涵。
那個時候的齊凜,應該說一直以來的齊凜,都向來是炙熱的熾烈的,站在哪裏都是光芒四射的人物,耀眼但是也刺眼,人人知道他優秀,但是也人人不敢親近,但是洛禹涵不一樣,他溫和得像水,對人親和,不争不搶,要不是小時候的齊凜獨占欲太強,不許洛禹涵和別人玩,他一定會有很多的朋友。
小齊凜那時候丢過別的小朋友送給洛禹涵的玩具,當着洛禹涵的面把它們全都弄壞扔掉,揚言他如果再接受別人的禮物就連送禮物的人一起揍,即便如此洛禹涵也不會生氣,而是笑着說好,以後只要小凜的禮物,洛禹涵上學的時候,他幼兒園放學早,一下課就跟着保姆司機去洛禹涵的學校,他們班的隊伍一出來齊凜便邁着小短腿沖上去,牽着洛禹涵的手回自家車上,誰和洛禹涵講話他都要兇巴巴地瞪人家。
齊凜想,他小時候真蠢,不對,應該說小時候的齊凜才是最聰明的,自己喜歡的人就得牢牢地看住了,長大後倒是學會了什麽君子成人之美,結果呢?
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