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好端端的一場婚宴,硬是被兩段視頻變成了一場鬧劇,臺上臺下均是混亂不堪。吳宏被洛禹澤打破了頭昏倒在地,楊曼曼被他掐的也翻着白眼昏了過去,吳父打了洛禹澤,楊然和他撕打在一起……
還是酒店的經理出面平息了這次事故,将客人們好聲好氣地送了出去,又讓保安們把争執中的兩家人拉開,經理看着滿地的鮮血心裏突突直跳,馬上叫了120.
這時,剛剛吃完藥的吳母擔心前面,也顫巍巍的繞了出來,一過來先看到那一灘血跡和倒在血泊中的兒子,頓時身子一軟,經理眼尖,當即大叫起來:“吳夫人,吳夫人!快,再叫一輛救護車!”
四輛救護車拉着鳴笛呼嘯而來,而後臺的人們早已悄悄毀屍滅跡,事了拂衣去。
距離君庭酒店最近的一家醫院內,急救室的醫生們紛紛出動,吳宏出血最多,頭上一片血肉模糊,而吳母心髒驟停,直接被推入了手術室搶救,洛禹澤被擊打後腦,直接送到神經外科,而後面的楊曼曼,大家本以為是情況最好的一個,卻沒有想到,她身上沾的血,并不都是吳宏的。
跟車醫生一邊往急救室裏跑,一邊快速吩咐身邊的護士:“快去婦産科請商主任過來,病人的血一直止不住,必須趕快清宮!”
醫院裏人來人往,匆匆忙忙,誰都不知道偶爾擦肩而過的人是不是下一刻就奔赴了死亡。
齊凜沒有親臨現場,但是自有人向他報告,起初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也基本達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但是第二段視頻播出之後,齊凜看着從現場傳回來的照片,慢慢放下了手裏的杯子。
吳宏和楊慧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但是手下的人只拍到了一些兩人攜手進出最多接吻的圖片,他們真正做些什麽都是在家裏,齊凜沒費心去拿,只楊曼曼這一個就夠他們受的了。
那麽這段視頻,是哪裏來的?是誰放出來的?他又懷着什麽樣的目的?
他立刻便讓人着手去查。
此時禹涵在家裏抱着貓吃着小點心,看現場直播看得津津有味。
他懷孕快八個月,肚子已經很大了,行走坐卧都不大方便,能做的事情也不多,柳姨倒是覺得他做點家務沒什麽,但是那天他幫柳姨換洗床單的時候被齊凜看見,齊凜的臉色就有點不好看,直接說家裏事情做不過來就再請一個保姆,絕對不能再讓禹涵做這麽危險的事。
禹涵當時茫然地抱着一團床單,死活想不清楚為什麽換床單是個危險的事。
但是齊凜是給錢的那個,他不願意那也沒辦法,柳姨一手包辦了家裏的家務活,為了讓禹涵多運動,她每天都陪着他去外面散步,有時候齊凜事情少,也會主動承擔遛禹涵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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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柳姨在廚房裏準備午飯,禹涵就坐在卧室裏看伍绾纭發來的視頻——她家和洛勝達楊然認識,因此也受邀參加了婚宴,開着視頻給禹涵直播。
時隔一個月,禹涵驚訝的發現,當初聽聞吳宏婚訊的時候那種難過已經完全消失了,如今看着吳宏盛大的婚禮,他竟然如同一個陌生人一樣,完全是看熱鬧的心态,甚至因為知曉後面會發生的事情而存有一些幸災樂禍。
只在洛勝達把楊曼曼的手交給吳宏的時候,心裏稍微有點別扭。
那是他的父親和他曾經的愛人。
但是這種別扭沒有持續多久,在視頻的畫面放出來的時候,全場一片嘩然,而禹涵手裏的點心也一下子掉在了托盤裏。
這是……楊曼曼?
伍绾纭顯然也沒有想到,手機畫面一陣亂晃,她低聲對禹涵道:“這不是我給的視頻!”
那這是誰給的?
禹涵已經沒心思去管後面的鬧劇了,他皺起眉頭,腦海裏冒出無數猜測,是誰放了另一段視頻?
齊凜那邊開始追查的同時,伍绾纭也發動手裏的人脈,開始搜尋發出楊曼曼視頻的人。
兩方的互相猜測先不提,醫院裏,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終于各自有了結果。
吳父和洛勝達、楊然是在一場混亂中勉強還算完好的,吳父被楊然撓了幾道血痕,只是讓醫生給簡單處理了,就焦灼地等候在兒子的手術室外,兒子再不好,那也是親生的,他身體不好,就這麽一個種,楊曼曼那個不知男女的孩子是沒希望了,他還指望着吳宏給他留後。
好在,吳宏的傷雖然看着吓人,但是都是皮外傷,吳父的那一椅子打斷了他兩根肋骨,而洛禹澤的一花瓶下去,他的頭臉被大面積劃破,不幸中的萬幸是沒有傷到眼睛,但是那張相當不錯的皮囊算是完全毀了,那傷痕又深又重,挑出裏面的瓷片碎屑都花費了醫生不少功夫,頭發全部被剃掉,一張臉包的仿佛木乃伊。但不管怎麽說,好歹是沒有性命之虞。
吳宏第一個被推出手術室,不久後吳母也搶救成功,随着時間流逝,洛勝達和楊然越來越焦灼,兩個人的手術室不在一處,洛勝達守在洛禹澤的手術室門口,不停地轉悠着念叨着。
這可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先出來的是楊曼曼。
但是和吳宏不同,她被推出來的時候,一床白布已經蒙過了頭頂。
楊然只看了一眼,便撕心裂肺地嚎哭了起來。
她沖上去掀開白布,仰面躺在那裏的楊曼曼臉上毫無血色,蒼白可怖,可笑的是,她還化着精致的新娘妝,盤着漂亮的頭發。
楊然崩潰地哭鬧着,抓住醫生的白大褂撕扯,讓他們給她一個交代。醫生幾次試圖與他對話都失敗,直到洛勝達被這邊的哭聲吸引過來,皺眉問怎麽好端端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商主任險些都被氣笑了,好端端一個人?
“你女兒流産後不到一個月就又懷孕,你知道這是對她身體傷害多大的一件事情嗎?更何況她身上全是傷痕!從脖梗到四肢,都是被虐打過的痕跡,出現流産症狀之後又沒有及時就醫,我們已經盡了全力,但是……無力回天。”
洛勝達陰沉着一副面孔,定定地看着楊曼曼的屍體,一言不發。
楊然哭天搶地,一會兒怪罪醫生,一會兒喊着要讓吳宏償命,洛勝達被她吵得心煩不已,直接呵斥:“行了,你鬧有用嗎!”
楊然瞪着一雙哭得血紅的眼:“洛勝達!你太冷血了!當初如果不是你非要曼曼嫁給吳宏,怎麽會出這樣的事?曼曼怎麽會死?她才二十多歲啊!”
楊然一頓,突然想起來早逝的洛禹涵,看着洛勝達的眼睛裏多了一絲驚恐。
“洛勝達……你就是克兒女的命!”
“夠了!”洛勝達一聲暴喝,突然間轉頭大步向着洛禹澤的手術室那邊走去,楊曼曼死了沒什麽,畢竟不是他親生的女兒,但是洛禹澤是他最疼愛的小兒子,他不能有事!
楊然哭了一會兒也累了,呆呆地坐在地上,還是不能接受女兒去了的事實——她今天早上還拉着楊曼曼的手在說話啊!她年輕的、鮮活的女兒,就在這短短幾個小時裏,永遠地離開了人世,為人父母的,如何能接受?
她神思恍惚,形容狼狽,小護士将她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了,默默把屍體推到了停屍間,楊然如同一座雕塑一般呆坐了許久,直到暮色漸起,才仿佛行屍走肉一般站了起來。
她拉住一個護士問道:“我兒子呢?”
護士愣了一下:“您兒子叫什麽名字?”
“洛禹澤,今天救護車送來的……”
“哦,他在ICU呢,六樓604病房……“
楊然幾乎崩潰:“怎麽可能!他只是被人打了一下!他怎麽可能會進ICU!你一定是搞錯了,你怎麽能亂說!“
護士吓得倒退了兩步:“您冷靜一點……就是那個八歲的小男孩啊,他被重物擊打後腦,這不是小事。“
楊然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護士擔心地跟了她幾步,确定她上了電梯之後才回去做自己的事。
洛勝達正守在ICU外面,他才五十多歲,早上的時候還是個意氣風發的成功企業家,但是身軀卻在這一天裏迅速地佝偻了下來,襯着外面斜射進來的夕陽,顯得愈發寥落與悲涼。
楊然慢慢走到他身邊,洛勝達看着病房的門,低聲道:“醫生說,那一棍子打在了小澤後腦,顱內出血。他還沒醒。“
“什麽時候會醒?“
“……“
洛勝達的頭顱低下去,雙手捂住臉,從指縫間傳出的聲音低沉暗啞:“也許三天內會醒,也許……永遠都不會醒了。“
或許這一天遭受的打擊過于沉重,身體為了保護自己打開了某種防禦機制,楊然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出奇的平靜,沒有再哭再鬧,只是那濃稠的幾乎化不開的痛苦與悲涼籠罩在她的周身,将新鮮的空氣阻隔在外,每一次呼吸都困難至極。
她靜靜地站在那裏,任由落日緩緩下沉,光影變化。
洛勝達說:“楊然,我是不是真的克兒女?“
楊然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