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要用拳頭打醒你
彩色塗鴉的厚厚繪本懸在空中，伴随着撲啦啦好似蝴蝶振翅的微弱聲音, 書頁無風自動, “沙啦啦”地化作一位身材嬌小穿着黑色lolita裙裝的可愛女孩子。
“就在這裏喔, Master～”
小小的女孩子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手指并攏十分小心地對立香揮了揮, 若非是場合與時間都不對，幾乎讓人錯覺以為她們正在進行捉迷藏游戲。
屬于童謠的粉紫色眼睛純真又可愛，特別是她全身心滿含信賴地望着你時, 一種被毛茸茸的小動物用柔軟爪子輕撓的觸感便充盈着身體, 以至于本該嚴肅起來的藤丸立香都忍不住柔和了臉上的表情。
“接下來要拜托童謠了……你可以嗎？”
“嗯！我會努力的！”
銀白色的長發蓬松又柔軟, 披散在女孩肩膀的時候只會襯得她越發嬌小玲珑。戴着手套的細嫩手臂自頭頂向前方揮下，召喚出無數只存在于孩童世界的可愛物品。
或紅或黑的撲克牌, 裝着彩色星星的砂時計, 酥脆的餅幹與裝飾着草莓和櫻桃的小蛋糕, 花紋可愛的茶杯, 金光閃閃的黃銅鑰匙，還有女孩子最喜歡的軟綿綿的布偶娃娃……無論怎麽看都沒有攻擊力的物品, 但它們在Caster的指尖卻足以彙聚成将人淹沒的巨大洪流。尤其是在童謠還裝備了提高寶具威力的概念禮裝[天使之詩]時, 小小從者卻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力量。
“循環往複的書頁漣漪, 将草制的書簽推回去——所有的童話都是好朋友哦！『獻給某人的故事（Nursery Rhyme）』！”
抱着鐘表的兔子穿着小西裝蹦蹦跳跳, 明亮的色塊構築成愛麗絲的國度。甜蜜芬芳的繪本故事, 将所有的紅眸砍人魔們全都拉入其中。作為承載着孩子們的夢想而被召喚的概念英靈，她所擁有的便是自無數繪本與童謠中描繪的“夢”。甚至可以說，Caster童謠本身就是一個固有結界。
持續不斷呢喃着愛語的妖刀罪歌, 以及由繪本與孩童夢想彙聚而成的童謠——當這兩者開始在人們的精神世界裏拉開割據戰時，身為禦主的藤丸立香則瞅準一絲縫隙，将自己的意識混雜進童謠的魔力裏，湧入其中。
她的身體因為失去部分意識而癱軟倒地，好在一旁的瑪修及時伸手扶住。法蘭西的王妃微微蹙眉，顯然對立香不懂得愛惜自己總想着沖上前線的做法不太茍同。
但即便如此，為了将損害壓制到最低，藤丸立香還是會不顧阻攔選擇這樣的做法吧
“真是……亂來的孩子呢～”
***
而“亂來”的藤丸立香的意識，已經沿着魔力流動的通道來到了罪歌與童謠相持的只屬于精神與靈魂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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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砍人魔的精神在童謠這邊都是一只五彩斑斓的肥皂泡，忠實地折射出各個主人的夢境。只可惜寄生的屬于妖刀罪歌的子體意識如同某種藤蔓的根須，深深紮進那些泡泡的內部，泛着血色的脈絡如同活物一般微微鼓動，令人看了就生出不詳的印象。
橘發的少女懸在空中，精神世界的她不受物理法則影響，不僅身輕如燕還能自在飛行，靈活得像童話故事裏彼得潘的小仙子。
她略過無數個肥皂泡，沿着那些色澤越發豔麗的紅色根莖向內部深入。支流逐漸彙聚的主幹有着近似濁黑色鮮血的顏色，而最終抵達所有罪歌意識産生的源頭後，藤丸立香看着那只主體就是一只紅色泡泡的精神世界，猶豫片刻後還是選擇伸手進入試圖閱讀。
***
【愛】是什麽？
自幼便被父親施加暴力的女孩根本不明白愛是什麽。一見面就會被罵，生活中突然就被父親拳腳相向也是家常便飯，甚至就連維護自己的母親也逃不開被父親毆打的下場，除了需要面對他人的臉龐不會受傷，能夠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全部都遍體鱗傷。
那就是【愛】嗎？
被痛罵，被毆打，直到喉嚨被父親掐住而即将失去呼吸……再也無法對此忍耐的母親睜開鮮紅的眼睛，僅僅一瞬便用妖刀砍下了父親的頭顱，而在看見少女終于能夠微弱的呼吸後，母親便面帶奇異的微笑切腹自殺。
刀刃刺入人體的“噗嗤”聲如此鮮明，肉體與骨骼被切割的聲音同樣清晰得令人發指。粉色的肌肉、淡黃近白的脂肪以及還未冷透的血液，全都在少女的眼前描繪出一副帶有魔性魅力的畫卷。甚至就連內髒的腥臭味、血液的鐵鏽味都和女性軀體的特有的柔軟味道混雜交織，都令她産生出自己仿佛還蜷縮在母親溫暖懷抱中的錯覺。
如同被蠱惑一般，她上前撿起母親臨死時還握在手裏的長刀。左臂在忍受了近似侵蝕的痛苦後，妖刀罪歌也成為了園原杏裏的一部分。
——持續不斷的辱罵是愛嗎？暴力的毆打是愛嗎？刀刃捅傷他人是愛嗎？噴濺而出的血液是愛嗎？切割的肉的斷面是愛嗎？砍斷的骨頭是愛嗎？流着淚水的眼眸是愛嗎？
不知【愛】的少女，失去一切情緒而封閉內心的少女，望着地面上刺目的鮮血與尚且溫熱的屬于父親與母親的屍體，如此問道。
而後，愛着人類的妖刀罪歌回答了她。
——是的，那些全部都是【愛】。
因為愛着人類，所以罪歌的刀刃會捅入人類的身體。對妖刀罪歌來說：愛即意味着殺，殺則等同于愛。
——那麽，我愛你嗎？你愛我嗎？
——……啊，愛着喲。
從這一刻起，罪歌的愛即是園原杏裏的愛。
***
看着那個站在父母屍身與鮮血旁的女孩，藤丸立香在與她鮮紅雙眸對視的瞬間就意識到大事不妙。
——糟！被發現了！
僅僅一瞬，妖刀罪歌的刀刃從女孩杏裏的手肘處狠狠透體而出。盡管立香很快後退閃避，但這畢竟是園原杏裏的精神世界。在他人精神主場下試圖與主人進行對抗，無疑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特別是，罪歌還是一柄能夠影響人類精神的妖刀。
「我，最喜歡，人，了」
伴随着那道浮現在藤丸立香手臂上淺淺的劃痕，罪歌的刀鋒切實刺中了立香。盡管刀尖刺入皮下不過1毫米，但刺中就是刺中。而罪歌持續不斷的“愛的言語”，也徹底侵占了藤丸立香的心靈。
***
“心”
“心愛”
“喜歡着”
“因為喜歡”
“所以愛着你”
“非常喜歡人類”
“喜歡豔紅的鮮血”
“喜歡渾濁的黑色血塊”
“喜歡脆弱又尖銳的骨骼”
“喜歡這世上所有的人類”
“喜歡柔軟卻也結實的肌肉”
“喜歡能嘶吼着呼喚愛意的喉嚨”
“喜歡為了回應愛意而流淚的眼眸”
“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全部都喜歡”
“我喜歡人類所有的一切！”
但在那些瘋狂湧入的愛語之中，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吵死了！吱吱喳喳的……不安靜下來就告你們噪音擾民啊混蛋！！！”
按理來說，被【罪歌】刺中的人無一例外都會成為【罪歌之子】。但只有妖刀罪歌自己最清楚——只有在持有者砍人并通過恐懼将罪歌的意識植入被砍傷者的心中之後，才能生成【罪歌之子】。
換言之，罪歌想要制造罪歌之子的條件有三個：
一是罪歌意識的持有者。
二是被罪歌砍中的人。
三是通過恐懼而植入的罪歌的意識。
然而很不巧的是，藤丸立香根本沒在怕罪歌。
也就是說，她根本沒能滿足成為【罪歌之子】的條件。
“吶，剛剛是你砍了我對吧？萬一在我身上留下疤痕，之後可是會又害我不得不面對醫生和達芬奇親的說教啊——”
伴随着藤丸立香的怒吼，黑西裝的少女從一大堆拉拉雜雜的聲音中飛速躍出。對于直面過魔神柱這種外表讓人掉光san值且又強到不像話的生物來說，區區一柄妖刀罪歌還真的沒法讓立香覺得哪裏可怕。
她迎着園原杏裏瞪大的紅色雙眸，屬于少女禦主的金色眸子裏正醞釀着名為勇氣的風暴。而且因為罪歌無法影響到立香，園原杏裏更是從罪歌的身上汲取到了“恐懼”的感情。
可在這個瞬間，園原杏裏卻發現，握緊拳頭死死盯住她的那個橘發少女，渾身都仿佛在散發出不可思議的耀眼光芒。
“吃我友情破顏拳啦！！！”
藤丸立香的拳頭毫不留情朝着園原杏裏的臉頰揮去，盡管妖刀罪歌飛快潛入回黑發少女的體內，并在她臉上凝聚出堅硬的刀身以抵擋攻擊……但這一刻，完全占據了精神世界主導權的立香的拳頭，還是精準命中了園原杏裏的臉頰。
伴随着罪歌寄宿的母體被藤丸立香一記直拳打飛後倒地不起的慘狀，橘發金眸的少女禦主低頭看了看自己在揮拳時因為大力撞擊妖刀刀身而劇痛流血的手指關節，不爽的啧了一聲。
“結果還是受傷了啊……不知道回去迦勒底前能不能養好，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上回那種身體檢查和連續不斷的唠叨了。”
***
現實世界中的身體眨眨眼睛便醒了過來，簡單安慰了瑪修和其餘從者幾句後，少女禦主立刻低頭開始查看自己的手指。或許是因為潛意識投射的關系，本該只在精神世界出現的右手指關節的破損，卻在現實世界的軀體上也被忠實呈現了出來。
“喂！Master你這家夥，什麽時候受傷了啊？”
“唔？啊啊，只是小傷而已……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傷到的呢。”
——嘁，又在說謊了。
身材幼小的Assassin武則天，眼尖的發現了立香正在凝視着的且還在往外滲血的手指關節。這位女帝皺着眉頭，雖然一臉不爽的表情，卻還是小心翼翼拽過立香的手，發動了她的固有技能[皇帝特權]為少女禦主治療起了傷口。
“對妾身的慈悲心腸感恩戴德的接受吧！”
“嗯，謝謝啦，武則天。”
雖然想說只是這種小傷口用不着大動幹戈浪費一次固有技能，而且冷卻時間也需要考慮，各方面都不是明智之舉，但如果立香真的将這種話說出來，恐怕武則天馬上就會暴跳如雷并且開始進入記仇模式。
更何況，這也正是從者對她關心愛護的表現。
以園原杏裏在精神世界裏被痛毆一拳失去意識為結尾，數量衆多的砍人魔們也紛紛清醒過來。在囑咐美杜莎去将現實中也持續昏迷着的園原杏裏帶過來後，藤丸立香的直覺卻在告訴她，關于池袋的異常事件還沒完。
妖刀罪歌與紅眸砍人魔們，只是池袋這個地方的異常之一。伴随着園原杏裏扭曲的過去和她扭曲的認知，這個世界的歷史也出現了一部分扭曲。
但是，這并非是令世界扭曲到足以産生特異點的關鍵。
“請出來吧，紀田君。”
身穿[王室品牌]魔術禮裝的少女昂首挺胸，純黑的西服令她看起來越發挺拔。
“你也應該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