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個執事（五）

巴衛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多久，天亮了，證明要讓出一天執事位置的時間到了，雖然有了昨天夜裏的預防針，但眼睜睜的看着遇奇身邊站的人不是自己，就好像有一朵厚重的烏雲頂在頭上，壓的臉色也明亮不起來。

遇奇自是知道自家狐貍的小性子，表面上是個力量強大的大妖，其實心裏幼稚的部分總是時不時的冒出來，占據主導地位。

“大人，我們今天的早餐換一個口味，是意式面，需要我喂您嗎？”塞巴斯意欲拿起叉子，遇奇趕在他前面把叉子握在手裏，“不用了，塞巴斯先生，我自己來就好。”

“大人，您又忘記了，是塞巴斯。”

遇奇看着他微笑臉，感受到桌前式神們的視線，其中一道最為灼熱，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好的，我自己可以的，塞巴斯。”

“是的，大人。”塞巴斯沒有再執着，規矩的站立在一旁。

遇奇本就習慣了大家一起用餐，不習慣邊上一直有人看着自己，久久不見塞巴斯入座，他猶豫了下說道，“一起用早餐吧。”

“作為您的執事，看您享用就是最大的享受。”

“呃，好吧。”遇奇擡頭，才注意到對面托蘭西伯爵的位置是空的，疑惑的問道，“托蘭西伯爵和克勞德先生沒有下來嗎？”

瑩草開開心心的回道，“他們啊，說是一早讓克勞德先生把早餐端卧室去了。”

恐怕是這位伯爵對于克勞德輸了比試的事情耿耿于懷，不知道和誰賭氣了吧，算了遇奇埋頭吃自己的，眼不見為淨，相安無事的送走這尊大佛就更好了。

自始至終，巴衛的視線就沒離開過遇奇，遇奇會偶爾擡頭，和他的視線相撞，遇奇看他眼神總是很溫柔的，一瞬間便可以撫平他焦躁的內心，可是等他看不見這個眼神，又見塞巴斯靠的與遇奇很近，莫名的煩躁又回來了，再美味的餐品也索然無味。

塞巴斯一如既往的包攬了整理房間以及衣物的家務事項，并完成的相當出色，簡直不是人類能幹出來的，遇奇默默的想到，他還就真不是個人類。

他修剪灌木的時候，遇奇也在一旁，靜靜的觀察着塞巴斯十分細致的對待每一片灌木，在遇奇的屬意下，将整個院子的灌木都修剪成了有棱角的形狀，要是從遠處一望，還真有點五星芒法陣的意思。塞巴斯對于花草的澆灌也頗為在行，控制多少水量，水裏參放多少營養液，許多遇奇以前從來注意不到的細節，這次近距離的觀看，才知道這裏面的學問也是很大的，怪不得遇奇總能從他的嘴中聽到執事美學這四個字。

遇奇忽然想到巴衛不久前不離手的那本白皮書，不禁牽起嘴角，其實自家狐貍的心還是很細致的。

“遇奇大人，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嗎？”塞巴斯在整理花園的間隙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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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是想到了某些有趣的人。”

一只紫色印花的蝴蝶從遇奇的眼前擦過，一個抛物線急轉直下，落到塞巴斯的腳邊，翅膀撲騰了兩下，便不動彈了，塞巴斯放下手裏的大剪刀，将蝴蝶捏到掌心，近距離的觀察下，只見蝴蝶還奄奄有一絲生氣，左邊的翅膀已經折斷，有一半快要掉落。

“多麽脆弱的物種。”他就像是在吟唱優雅的歌詞一樣，“脆弱到時時刻刻需要保護，但又總給別人意想不到的驚喜。”他擡手舉到遇奇的眼前，“大人要把他安置在哪裏呢，埋在花叢的泥土裏？還是任自生自滅呢？”

“你看它還沒有消亡。”遇奇默默念了幾句咒語，食指在蝴蝶的身體上略過，金色的花粉撒向蝴蝶，将其完全籠罩，不一會兒的功夫，原本準備等待殘忍命運的紫蝶重新震動翅膀，離開了塞巴斯的掌心，在剛剛澆灌的花叢中翩然飛舞，好似在慶祝新生。

如果蝴蝶精知道他讓一只蝴蝶在自己的地盤香消玉殒，她還不得哭死，作為主人的自己也很沒面子不是？

“好了，它有了去處，我們也到院子的另一邊休息一下吧。”遇奇經過塞巴斯的身邊的時候，他還單膝跪在原地，托住蝴蝶的手掌依然停在半空中。

遇奇自顧自的負手往前，不知塞巴斯何時跟上來的，總之等他做到石凳上擡頭的時候，塞巴斯已經站在他身邊了。

“大人的院子裏，我最喜愛這一個角落。”塞巴斯盯着那兩顆競相搖曳的櫻花樹說道。

“很少見嗎？”

“在這裏很少見，所以說進來歐皇社的大門之後就會覺得，這裏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

塞巴斯忽然蹲下身來，手掌伸向遇奇的雙腳，遇奇反射性的往後縮了下，“你這是做什麽？”

“大人您的鞋子上沾上了泥土，請讓我幫您把它們清除掉。”

遇奇連忙擺擺手，“不用，我其實沒這麽多講究的，塞巴斯，起來吧。”

“是的，大人。”

塞巴斯無論從哪個方面都是一個優秀的執事，他本着執事的美學，盡職盡責，沒有一處細節不照顧到，當主人對他的作為提出回絕時，也不追問，完全遵照主人指示。也許就是因為太過無懈可擊，才顯得如此不真實。遇奇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突然感受到頭發上的觸感，遇奇驚訝的擡起頭，只見塞巴斯含笑的望着自己，手上沾着一片櫻花瓣，“您還是這麽不懂得照顧自己。”

“謝謝。”

“您的頭發亂了。”

但這一次，遇奇很機敏的躲開了塞巴斯的手，“你是在看着我嗎？”

“當然了，不然還有誰呢？”塞巴斯狹長的眼眸裏溫柔溢滿，給了遇奇一種被這樣一雙癡迷的美麗眼睛所珍視的錯覺。

即使對方多麽的令人迷惑，遇奇的理智一直還是在線的，他低頭輕笑了下，“還有塞巴斯先生心裏的主人。”

一句先生立刻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塞巴斯立即收回剛才的眼神，變得禮貌起來，“大人在說什麽呢？”

“塞巴斯先生為什麽不提以前的主家呢，看得出來，您對以前的主人，哦不，也許是一直以來的主人，念念不忘，才會不惜屈就在我歐皇社，當一個附屬的執事。”遇奇見時機成熟，也不想與他多繞彎，“其實我是很想幫塞巴斯先生找人的，但如果您不能據實以告，我也無能為力了。”

遇奇聳聳肩，作勢要起身，塞巴斯目光複雜的審視了他片刻，輕呼一口氣，“大人真是難纏呢。”

“彼此彼此。”

“那麽大人想必也知道了，我要找的人在誰的手裏。”

遇奇慎重的點了下頭，“只不過具體的位置有待商榷。”

“如果能确定位置，我就親自下手了。”

“我當然相信塞巴斯先生的能力，我也很好奇能躲過我的視線範圍，藏匿一個大活人，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話都說到這了，我們不妨做個測試。”遇奇向他招招手，塞巴斯俯下身子，側耳傾聽。

“大人，不愧是個難纏的大人。”

“不過我有一件事很想知道，希望塞巴斯先生現在就告知。”遇奇壓低了聲音道，“您究竟是什麽呢？”

塞巴斯聞言愣了瞬間，随即勾起唇瓣，“我不過是個執事罷了。。。一個惡魔執事罷了。”

惡魔。。。惡魔。。。這兩個字不斷的在遇奇的腦海裏回旋，他真是什麽物種都遇齊了啊，不就是罵了巴衛幾句惡魔嗎，至于真的招來真的嗎？

直到回到房間裏，遇奇還是在感嘆他的命格，另一方面，對于不曾接觸過的事物，骨子裏總有一種隐隐的興奮，當真是矛盾之極。

“所以你和一個惡魔達成了共識？”巴衛訝然的問道，“你确定他說的都是真的？”

“憑直覺來講，他沒有必要欺騙我。”遇奇按住巴衛的肩膀，“而且我的第六感從未出過差錯。”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了的話，我也沒什麽可反對的，但是！”巴衛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的計劃，我，必，須，全權參與！”

“當然，也沒打算瞞着你啊。”遇奇沖着巴衛眨了眨眼，“還有你要幫忙的事兒呢。”

巴衛這才有些心安，安靜下來的同時，很多疑點湧了上來，“如果塞巴斯來這裏的目的是尋回主人，那麽托蘭西來歐皇社又是為了什麽，只是偶然嗎？”

“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偶然的事情。”遇奇靠着柔軟的被褥，昏昏欲睡，但還是強打起精神繼續說着，“塞巴斯的主人被結界圈緊，導致我們失去了尋找他的線索，但是有結界，這是一個安全點，也是一個破綻，我想，也許這是一個連他們自己也打不開的結界，才會企圖尋求相同或者更強的力量來破解。”

“所以？”

“所以，我們有必要來一個房間大搜索！”他一定要把這個隐匿點找出來，遇奇瞬間有種玩游戲的感觸，尋找寶藏的終極挑戰，目的地——托蘭西伯爵的卧室。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的營養液~~

前方挑事大人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