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①④章

數學課下課，老沙靠在講桌上看他，傅钰被盯得後背發涼，吐出咬在嘴裏的筆杆，問道：“老師，您有事兒？”

老沙繼續盯着他，過了幾秒才說：“多大個人了還吃筆。”

傅钰提着嘴角幹笑，心裏卻憋着一句，管得着麽，我喜歡吃，再說了，吃筆和年齡沒關系，喜歡80歲也喜歡。

垂眸瞥見露在外面的粉色包裝紙，他愣了一下扔下筆伸手揪出一個，然後拽了拽折痕給老沙遞過去，笑臉谄媚道：“老師，平安夜快樂。”

老沙回頭看了幾秒，視線落傅钰臉上，一邊說一邊接過來，“你們啊，腦子裏整天想些沒用的，把那功夫用在學習上，個個能考二中三中了。”

傅钰有些後悔，早知道不拿出來，收着還一堆廢話。

“現在是關鍵時期，別想沒用的，準備上下節課吧。”老沙将蘋果放在教案上，說這句話雖然看着傅钰，卻是說給大家聽的。

無關的人：啊啊真煩啊。

傅钰：不吃給我。

平安果的主人：傅钰你找死。

中午下課，鹿今喊住班裏女生，問她們誰送了蘋果，女生挨個說了，說到最後剩了一個，無人認領。

鹿今正要犯愁，突然有人舉手，說自己送了兩個。

傅钰不解，突然插話：“為什麽？你當是買一送一啊。”

說完有人笑了，但很快噤聲，然後瞪了他一眼。

鹿今努力忽略他，看着女生們，指着那些蘋果說：“你們把這些拿回去吧，我真的不能收了。”

“不行！”脾氣差的率先否定了，“我們送都送了，哪有收回的道理，去年你不是也收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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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今多少猜到這個結果，張着嘴微微吐了口氣，眉頭擰着，思索着該怎麽回絕過去。

這時，傅钰突然開口說話：“笨啊你，你拆開分給大家吃了，不就好了……”麽字卡在唇間還未吐，女生又不滿了，異口同聲地說道：“不行！”

傅钰被她們的嗓門吓偏過頭，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挪回視線審視着對面，眉間浮了一層不耐煩的情緒。

鹿今倒是很淡定，耐着性子問：“為什麽不行？”

那個脾氣差的又說了：“你得把這些吃了運氣才有啊，也不能給別人，別人沒有你那運氣。”

我的天呢，這些人真把他當成吉祥物了。

“你們差不多得了，還真越玩越上瘾，想有好運氣去廟裏拜佛，擱這兒送什麽蘋果，懂不懂事……”

傅钰操着老沙的口氣同她們講，女生們被說得一愣一愣，反應過來發現接不下去他的話，嚣張的氣焰慢慢被滅了。

最後還是耍賴了，說今年是最後一次。

不約而同，都沉默了，這次的确是最後一次。

鹿今還是收下了。

女生們很開心，一整天都是笑臉，老師看着很詭異，怕有個歪心思，提醒端正态度，學習第一。

相較于女生的焦躁，男生則是心癢難耐，對于某些人來說，一年中每個節日都可以用來示好。

這個人有師含笑，他追了班花三年，從短發到長發飄飄，她還是把他當同窗。

即便如此，他還是一往情深。

下午課間，班花童瞳收到一顆大號平安果，顏色緋紅，像七月裏盛開的玫瑰，那是包了100層的效果。

相當吸睛。

陣陣起哄聲如風吹麥浪，帶着喜悅，而當事人卻沒那麽開心，微微一笑，把蘋果放進塑料袋，放到一旁。

師含笑躲在教室外，聽到小弟的彙報，神情從喜到無，轉過身對他們擺手，“我去外面喘口氣，別跟過來。”

傅钰後腳跟出來，看着他趴在欄杆上沒上前，可是高處不勝寒，北風吹了半天終是忍不住，裹了裹棉服走上去，“哭完沒呢？”

那身影一僵，接着，沉悶的罵聲傳來：“你他媽才哭了。”

傅钰哈着氣笑了，伸出一只手，重重地落在他的左肩上，此時無聲勝有聲。

晚上放學，大家收拾書包結伴離去，傅钰卻不見了蹤影，鹿今打算做作業等着他。拿起筆剛抄了一道題，他突然抱着一個和童瞳收到一樣大的平安果出現，這次不是嬌豔的玫瑰，是甜蜜的桃花。

鹿今捏着筆停住，看着他向自己走來，正要說話眼前一晃，這朵桃花落入懷裏，撲鼻而來的桃花香。

以為又是香水，他松開手側過頭，皺着鼻子，想屏住呼吸，但還是吸了一口，發現好像沒事，又轉過了頭。

傅钰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只覺得怪好笑，低頭靜靜地看着，然後聽到他問：“你從哪兒搶來的？”

“……”雖然很想反駁，但是被他說對了，裝下去也沒用，于是招了，“從‘花生’那截來的，那小子買了好幾個，說要送給老師，這馬屁精。你能想象老沙一個老頭子抱着這個嗎？我操，雞皮疙瘩起來了。”

“那送給女生。”

反正是你搶過來沒道理。

傅钰不以為然，單手插兜，輕輕一笑：“就他那小膽兒，連正眼看女生都不敢，還指望他送？”

聽着他口中的事實，鹿今微微阖眸，眼前浮起那個人的臉。

花生大名叫章華勝，14歲，比他們都小，個頭也小，排隊總是第一個。上初中前一直遭受校園欺淩，不愛說話，性格也變得陰沉。這一切都在小升初遇見師含笑時改變了，師含笑是從別的學校轉過來的，是個問題學生，之前就愛拉幫結夥，到了這兒仍舊我行我素，和傅钰交好也是從不打不相識開始的，後來機緣巧合收了章華勝。

師含笑不喜歡什麽跟班，小弟之類的稱呼，他喜歡四海之內皆兄弟的義氣，可是章華勝習慣了順從，舉動處處保留着之前的痕跡。師含笑罵過他，他笑着應了，知道他是好心，所以努力改着。

但是習慣這東西很難改，尤其是刻進記憶的，就像「膝跳反射」，一種無意識的自然反射，除非膝蓋壞了，不然真改不了。

鹿今自個兒在那琢磨，半天不搭理傅钰，等回過神後又是一句：“這個應該很貴吧。”

“停停……”傅钰知道他要說什麽，擡手打斷他接下來的話，“打住昂，不想聽你說教，這個抱住了，我上前邊收拾書包。”

說完轉身走了。

鹿今低頭，小聲咕喏着：“應該有7，80吧。”

出教室前，倆人為誰拿大號平安果而争辯，鹿今不願意拿，主要原因是他讨厭粉色，傅钰不願意拿，因為覺得拿着那個超傻。另外，自己肩上扛着十幾個蘋果，按道理也應該是鹿今拿着。

傅钰給出兩個選擇，要麽背蘋果，要麽拿蘋果。

鹿今選擇背蘋果，于是倆人換了書包背，傅钰拿着平安果，抱着吧覺得太傻，一只手又拿不住，最後無奈用胳膊夾着。

可能是沒看到過這麽大的平安果，也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兒，一路上吸引了很多人人的視線，看完東西再看人，男人挑挑眉走了，只有女人一瞥再瞥。

傅钰不怕陌生人的目光，別人怎麽看過來，他會怎麽看回去，臉皮很厚。相反鹿今就不行，不喜歡被陌生人盯着看，有了不安的感覺，他會躲進殼子裏，臉皮很薄。

鹿爸和鹿媽都不是這樣的性格，不明白他是怎麽突變的。

路過一家火鍋店，傅钰忽然停住，皺着鼻子使勁嗅：“今兒，我們去吃火鍋吧？”

鹿今腳步沒停，一直往前，丢了一句：“我先走了。”

傅钰回頭叫着他：“哎，不是我，是咱倆。”

空中起了一陣風，沒帶來他的回應，傅钰慢慢轉過身，看着那個清瘦背影，均勻地呼了幾口氣，然後擡腳跟上去。

在門口等開門，聽到鎖舌響動，傅钰突然将手裏的平安果塞到鹿今懷裏，鹿媽眼睛立刻被粉色的龐然大物吸引住，湊上前把倆人擠的離門更遠，然後指着鹿今懷裏的東西問：“這是……什麽啊？”

“平安果。”鹿今一邊回答，一邊将平安果遞出，側扭着身子擠進門，“外面很冷，有問題進去說。”

鹿媽恍過神，抱着蘋果退進去，招呼還在外面的傅钰，“小钰快進來。”

“打擾了任姨。”

“這孩子，跟阿姨還客氣啊，快進屋暖和暖和。”

傅钰蹭了蹭鞋子，然後走進去，彎腰換了拖鞋，然後走進客廳，和鹿爸打過招呼，推開鹿今的房門。

身後鹿爸問鹿媽抱着什麽，鹿媽開心地音調高了，說你兒砸說是平安果，但是聽語氣不太相信。

鹿爸更是無知，竟然問：“平……安果是什麽？”

“……”對着傻子，鹿媽不想解釋。

吃完飯，鹿今把書包拿給鹿媽，把裏面的平安果拆開，然後洗一洗吃。鹿媽接過書包一看，呆住了，結巴着問道：“鹿今，你又出去賣蘋果了嗎？”

鹿今皺了下眉，沒言語，但眼神說明了，怎麽可能。

鹿媽不問出不罷休：“那這怎麽解釋？”

鹿今說：“同學送的。”

鹿媽正往外掏蘋果，聽到後噗地笑了，看着他說：“嘿喲，你人氣還是這麽高啊，都是女生送你的嗎？”

“……”鹿今啞了啞，回道，“不高，每人都有。”

“是麽……”鹿媽低下頭繼續掏，嘴裏嗫喏一句，看到傅钰走出來，問他：“小钰也收到了嗎？”

傅钰表情稍愣，垂眸看到蘋果，回答：“沒有，我哪有鹿今人氣高。”慢慢踱步到餐桌前，用肩膀去撞鹿今。

鹿媽像個小女生，抿着嘴淺淺笑了，有點兒小得意，自己的兒子真優秀。

鹿今拿起兩個拆好的蘋果，去廚房洗了洗，然後切了幾瓣，叫走傅钰一起回了房間。在開始寫作業前，傅钰捏起最後一瓣蘋果，突然喊鹿今：“今兒。”

鹿今淡恩了聲。

“我們一起上二中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上上！

鹿今：你替我答應了？

傅钰：那是咱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