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②②章
原來傅叔為了躲誤闖入馬路的小狗,一個左打方向盤和迎面的大卡車擦過,避開後撞上了旁邊的防護欄,安全氣囊瞬間彈出來将他彈暈過去,左手被玻璃劃傷,鮮血淋漓。
陳秘書知道出事了,扔下文件從公司出來,正在為打不通電話而焦急時,接到了交通隊的電話,于是趕緊打車來了這家醫院。
醫生說患者正在昏迷,頭部沒有外傷,但不知道裏面的情況,需要拍片觀察。手腕的傷口已經縫合,出血量有些大,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醒過來得慢一些。
鹿今陪着到了早上五點,六點回家洗漱上學,然後給傅钰請了假。
鹿媽接到鹿今的電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看到那幅場景,眼角濕潤地走過去,伸手攬住傅钰的頭。
傅钰熬了一夜,嗓子已經啞了,喉嚨飄出來的話聽不清。
鹿媽慢慢松開手,望着病床上的男人,輕拍傅钰的後背,聲音柔柔地響起,“沒事,有阿姨在呢。”
人在三個小時後終于睜開眼睛,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對傅钰說的,他說「對不起,爸回來晚了」。
傅钰眼珠瞬間爆紅,扭過頭看別處,沒有回答半字。
鹿媽心剛剛平複下來,接着把他罵了,傅爸沉默着沒有吱聲,之後陳秘書進來了,傅钰便起身走出去了。
陳秘書手足無措放下水壺,欲轉身說叫回他,鹿媽攔下她自己追了上去,囑咐他回家睡覺不要擔心,明天和鹿今一起去上學。
傅钰點了點頭,然後走了。
課堂上,鹿今一直靜不下來心,開小差,又被大家推舉上去做難題,腦子裏卻沒有一點思路。每當認真想的時候,突然閃出傅钰的臉,以及那個脆弱的眼神。
老沙從下面回到講臺上,側過身子問他:“鹿今,用不用再給你五分鐘?”
鹿今放下粉筆,拿着書轉身,誠實道:“不用了,是我做不出來。”
老沙笑了笑,嗯了一聲,示意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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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紛紛扭頭看他,眼神有驚訝,有疑問,也有失望,連他都不會做的題,就算講一百遍也不會。
瞬間,底下哀聲連連,吵的老沙敲桌子。
回到位子上,鹿今看到桌子上有個紙球,在确定不是自己的東西後,他快速擡頭向旁邊看了看,轉到左邊時,看見師含笑在沖他擠眼睛。
不知道他又在玩什麽,鹿今抓起紙團就要扔掉,手忽然停了,意識驅使着他打開了它,上面寫着一行字。
「鹿班長,大寶钰去哪了」
鹿今看了一眼把它重新揉成球,塞進挂在桌邊的塑料袋,然後拿起筆擡頭認真聽課。
師含笑啧了一聲,腳踢到前桌,被狠狠瞪了一眼。
被他這麽一鬧,鹿今專注力回來了,剛才的題很快解開,學習果然需要靜心。
第二天傅钰出現在路口,表情淡淡,一路沒什麽話,到了教室,也不回應別人的招呼,直接走到座位上趴下。
平時見慣了他嘻嘻哈哈的樣子,突然看到這種變化,沒有人敢上前詢問他怎麽了,而昨天就在找他的師含笑,走進教室書包還沒放下就走過來,半個身體壓在他的上面。
“嘿,昨天幹嘛去了?”
身下的人沒有吱聲,師含笑用胳膊戳了戳他後頸,自說着話:“嘿,大早上就睡覺,你丫的又熬夜通宵玩游戲了吧,操,不告訴我。”
這人還沒有反應,師含笑站起來,走到前面,然後半屈着身,喊他:“喂……爺跟你說話呢。”
他伸手去拔了一下,因為靜電頭發飛起來,埋着的頭忽然擡了擡,露出一只丹鳳眼,聲音低沉地說了句:“滾。”
師含笑愣了愣神,直起身,朝他啐了一句,提着書包走回座位上,組長和他要作業,他氣不順随口罵回去,然後被狠狠擰了耳朵。
送走暴力組長,師含笑捂着耳朵,小聲罵着:“操,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坐在他斜對角的劉林林剛到,正好目睹了這一幕,放下書包,一邊掏書一邊對他說:“你就老實呆着不說話,沒人打你。”
師含笑揉着被揪紅的耳朵,把她的話放在嘴裏繞了繞,發現對方在損他,“小班長,你是拐着彎兒罵我犯賤。”
“拐彎?”劉林林停下看他,“我沒有拐彎。”
師含笑再也笑不出來。
隔了一排,鹿今正在背單詞,眼睛不在書本上,看起來不太專心,心裏想着昨晚鹿媽的話。
“小钰這孩子敏感,容易沖動,遇到事你攔着點,他是弟弟嘛。”
還有一些關于白姨的事,有的聽過,有的沒聽過,他不知道傅钰原來一直獨自承受着痛苦,自己卻還吃他的醋。
很快,傅叔叔從醫院出來,被鹿媽鹿爸說了一頓,徹底在家休息一個月。因為手還沒完全好,不能沾水,做飯就免了,被鹿媽邀請了幾次,覺得不好意思,父子倆決定叫外賣。
傅钰吃得下那些東西,反正已經習慣了,一張嘴吃什麽,最後都得從下面出來,所以都可以。
只不過他比傅爸幸福些,補完課直接留下來吃飯,鹿媽那會兒再喊傅爸,他都會說自己才吃過了。
其實誰不清楚,傅爸是生意人,好面兒,即使對方親如兄弟,也會不好意思。所以每次鹿媽都另外打包,讓傅钰一會兒帶回去。
傅钰雖然面上對傅爸不關心,但是偶爾嘴上還是會暴露,無意中問出「藥吃了嗎」,傅爸都會如實回答,也就勢問了問他的學習。聽到他的成績和名次,男人露出滿足的微笑,等吃完飯叫他來跟前,給了1000塊錢當獎勵,讓他買點東西謝謝鹿今。
傅钰接過錢說謝過了,就是上次的衣服,傅爸聽陳秘書說了,點點頭繼續看電視。
這天晚上放學,傅钰回來看到飯菜擺上桌,發現不是外面飯店的,問起來原來叫了家政阿姨。
傅爸問他味道怎麽樣?
傅钰說還行,味道說不上很好,但也不差,就是普通家常菜,但傅爸似乎特別喜歡,眼角的皺紋都多了。
周末去醫院拆線,家政阿姨過來,傅钰留在家開門。聊天中問到湯的做法,家政阿姨一臉懵然,說自己沒有過來做飯,先生只讓她過來搞衛生。
這怎麽會?
那麽一直來做飯的是誰?
傅钰臉色瞬間黯淡,他想到一個人,怪不得總覺得不對。家政阿姨是四川人,炒的菜都偏辣,第一次下廚房,爺倆都吃吐了,接受不了那種辣。
還在恢複期的傅爸怎麽可能去吃呢,他連任姨的飯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所以每天過來做飯的是另有其人,而那個人卻騙自己說是家政,傅钰頓時有種溺水的恐懼感。
那種無力的掙紮讓他接近絕望。
這些日子他還妄想着某些東西,而當親眼看到女人坐在他們的餐桌上,舉止投足就像個女主人,那個「重修父子關系」的想法瞬間崩斷。
那個椅子,那個桌子,每一處都是傅媽的,他還不曾見那個人用過,卻先被她伸手玷污了。
鹿今沒有拉住他,傅钰沖進來将桌子掀了,朝着兩人憤怒地大叫,“原來,原來給你做飯的人是她!哈哈……哈哈真是好笑……這裏是我的家,只要我還活着,你就別想娶她,除非……你不認我,否則,永遠都別想!”
大吵過後,傅爸立刻回去上班,左鄰右舍都聽見了,看着相依為命的父子,不知道該心疼誰。
有人給傅爸提過幾次對象,都被他謝絕了,給出的理由是:不想委屈孩子。
到底是不委屈孩子,還是早就心有所屬,只有傅爸自己知道。
幫忙收拾完一地狼藉鹿今回家了,他答應傅钰回去後不會提及此事,但是鹿媽還是知道了,因為第二天碰到了陳秘書。
其實鹿媽和傅钰一樣,對陳秘書有一點偏見,原因全在傅爸身上,他對傅钰一直疏于照顧,卻不曾耽誤自己的感情,鹿媽覺得辜負了白婧的囑托。
只不過,成年人的世界不一樣,處理情緒多了理智,鹿媽可以好好面對她。她知道有些事不怪她,要怪就怪時機不對,她不該那個時候出現。
有件事鹿今是知道的,傅钰從小到大沒要過媽媽,鹿媽讓他叫自己幹媽,他不願意叫,更沒再人前提起過媽媽。
鹿媽給自己講的事,是傅钰住在鄉下時發生的。
那時茶餘飯後總有閑人嚼舌根,剛巧說的就是白家的小女兒,白婧。而又偏不湊巧讓傅钰聽見了,那人說白婧生完孩子大出血,在醫院沒挺過兩天就撒手人寰。
他們還說白婧身體不好,好像不能懷孕,但是對方家裏有錢,什麽都不缺,就是缺個孫子。
他們還說為了不離婚,白婧铤而走險,結果就死在醫院了。
傅钰雖然不太明白,但知道這是不好的話,所以突然撲上去咬人,被大人一把甩開,頭都磕破了。
鹿今問他疼嗎?
他說不疼。
不疼,眼睛卻紅了。
那兩人戀愛時約定不要孩子,沒結婚前老兩口是同意了的,但是在他們結婚後卻突然變卦。傅钰的奶奶經常旁敲側擊,說誰家前天剛生了個孫子,樓下的兒媳婦又要二胎了。
說着有意,聽着怎麽可能無心。
白婧也喜歡孩子,和老傅結婚五年,日子過得平淡,總覺得缺點什麽,也時常會想如果有個孩子,三口之家會很熱鬧。而恰好鹿今的媽媽任然告訴她要準備備孕,身為女人聽過後想要孩子的想法更加重了,于是回頭和老傅說了。
第一次開口他不同意,回絕得幹脆;過了一陣,第二次提起這事,還是被拒絕了;直到聽說任然有了,婆婆又來說了,第三次沒征求他的意見,偷偷換掉了避孕藥。
一個月後白婧孕吐,懷孕了。
爺爺奶奶開心極了,消息很快傳開,姥姥姥爺卻不興奮,看着小女兒孕吐,眼裏全是心疼。二老勸她做掉孩子,不能拿命開玩笑,白婧一直很孝順,知道自己的身體,所以還是猶豫了。
但是,爺爺奶奶不知道從哪聽到消息,從家裏跑過來求她別做,告訴她他們特別想要個孫子,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白婧處在中間實在是左右為難,某天陪任然逛街看到一家童裝店,出來後她便下定決心将孩子生下來。
時隔多年,鄰居還在問姥姥你女兒為什麽要生下孩子。
那是第一次,傅钰第一次看到姥姥沒了平時的和藹,眼睛好像充血一樣紅,說出來的聲音顫抖帶着濃濃的恨意,“為了給傅家留根兒。”
傅钰恨爺爺奶奶,是他們殺了媽媽,也殺了他自己。
那天回家前,傅钰對鹿今說:“今兒,我應該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鹿今:這個名字……
尤哩呀:竹馬是你。
傅钰:傻子是我。
尤哩呀:不錯,還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