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④⑥章

在場的除了他們幾個人, 還有兩對來探望的父母,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怔住,包括一直保持冷靜的陳秘書。

鹿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穿着病服渾身是傷的人……竟然是他。

鹿媽更是被一時刺激,身體晃了晃要倒,還是肖瀛及時扶住, 在耳邊不斷安慰, 然後将她扶過去。

“我的……我的孩子!小钰,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我是任姨,你趕緊醒來……”鹿媽伸着手想去觸摸傅钰,但不知道該碰哪兒, 因為沒地下手,最後終于捱不住哭出來。

“怎麽會這樣……啊, 你們對他做了什麽?啊!”她偏過頭沖一旁吼, 撕心裂肺, 讓人流淚, “陳佟!你看到了嗎!”

鹿今走近看更是觸目驚心,傅钰裸在外面的皮膚上全是傷痕,根據顏色可以分出舊傷新傷, 黑色是舊的,紅色是新的。

太慘了。

旁邊的家長也看紅了眼眶,嘴裏叨念着「怎麽會這樣?」,然後沖上前拉着一個教官模樣的人問:“我家孩子呢, 我我要見兒子!”

“規定日期不能見。”

“他有沒有受傷?你們為什麽打孩子?我要見兒子!”各位家長一擁而上,将那個男人圍在中間,大聲質問着。

陳秘書面色也慌了,聲音在顫抖,她踉跄地走過去,蹲下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這樣。”

鹿媽眼淚撲簌簌地淌下,鹿今轉身拿出手機,給鹿爸撥電話過去,他結結巴巴沒有說太多,因為太震驚。

鹿爸知道出事了,讓他看着鹿媽,自己馬上趕過去。

鹿今握着電話點了點頭,深吸口氣走回肖瀛身旁,在感覺自己站不住的時候,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肖瀛立着不動,渾身繃着勁兒,過了許久扭過頭,對他說:“你別倒下。”

因為他這一句鹿今撐住了,在這些人再三逼問下,那個人終于開口承認,傅钰是剛做完「特訓」,吃了「藥」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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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訓?”鹿媽更加激動,站起來對峙,“你們對他做了什麽?”

“我們在幫他治療。”對方面不改色地說。

“治療?他有什麽病你給我說說!”

“不好意思,這是保密協議裏的,我們無可奉告。”那人突然拉下臉,狠狠瞪着她,随後補充了一句:“反正不是什麽見得人的病。”

不光鹿媽聽不懂他說的,其他人都是困惑的表情,只有肖瀛一個人垂下頭,擡起手捂着眼睛。

鹿今看到想問他,卻被先一步攔住,語氣低弱:“我現在不想說。”

從未聽過他這樣的語氣,鹿今轉過頭沒再問,走上前幫鹿媽和那人對峙,提出要帶走傅钰的時候,雙方争吵得很厲害,對方甚至想揮拳動手。

肖瀛一手攔住,轉頭向左看看,然後向右看看,口氣狂傲:“這裏人不少,你還想動手打人。”接着左手從褲兜摸出手機,把撥號的界面展示給他看。

110報警電話。

其他家長也學會了,開始掏出手機威脅他們,說要看孩子。

而這時傅钰在混沌中醒來,睜開眼看見鹿媽,哆嗦着嘴唇喊道:“任姨。”

鹿媽看見他醒過來忙伸手握住他,抖着手指輕輕撫過他的臉頰,連連應着:“哎哎,你別說話,阿姨來了。”

傅钰虛弱地好像喊完那聲「任姨」,身體抽空了所有力氣,他用力咬着嘴唇,直到唇色變回紅色才松開,說:“任姨,我好疼啊。”

鹿媽眼淚又掉出來,努力扯出微笑,伸手撫摸傅钰的頭,哄着:“不疼了,不疼了,阿姨這就帶你回家。”

最後,鹿爸火急火燎地趕來,把他們從這裏帶走。肖瀛把傅钰背上汽車,然後下車,讓鹿今坐上去照顧他。

鹿媽和陳秘書在路邊說話,肖瀛不着痕跡走近一點,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告訴傅仕昭,小钰我帶走了,他還想這個兒子,就馬上來見我。”

“任然,仕昭他絕對不是這個意思。”陳秘書拽着她努力解釋,“他把孩子送到這裏是為了教育。”

撲哧一聲,鹿媽笑了出來,冷笑:“他自己不敢打,讓別人打,是這意思吧?”

“不是,是那孩子他……”

鹿媽無禮地打斷她,轉身望了望車子,回過頭說:“陳佟,我不想聽你解釋,讓傅仕昭來,他才是孩子的父親。”

話一說完,鹿媽霸氣地甩手走掉,路過肖瀛身邊停下,擡頭和他說了兩句,然後走了。

看着汽車冒着尾氣絕塵而去,肖瀛抱起手臂轉身走到陳秘書身旁,開口的語氣相當客氣了,“叫您一聲阿姨。”

陳秘書扭頭去看他,臉色有些難看。

“我覺得您并不是真心愛着傅叔,或者換句話說您不能愛屋及烏,把傅钰視作己出,努力去改善他們父子關系,甚至還有點讨厭他。”

陳秘書像被戳中了心事,在一個17歲少年面前臉紅了,但是她不敢承認,極力否認他的說法。

肖瀛沒有戳破,又說:“您看不起同性戀啊,不好意思,我也喜歡男人。”

對面那人忽然瞪大了眼,投去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驚訝的左手拿起又放下,肖瀛卻斂眸冷冷掃過她,然後淡定地繼續。

“同性戀就不行了?喜歡男人犯法了?即便是他犯了法,定罪的是警察,打他的是傅叔,而您不行,沒名沒分。”

“我聽傅钰說起過您,他嘴裏可從來沒罵過您,他不接受你和傅叔,原因不是你,是傅叔。是他和傅叔的父子關系,還有就是對白姨的愛。不瞞您說我家就有後媽,各方面做的都比您強,連愛屋及烏都做不到,還想進人家門做後媽,不覺得可笑嗎?”

陳秘書的臉慘白着,妝容不僅不能修飾,反而讓她看着更醜,嘴唇緊緊抿在一起,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肖瀛目的達到,便把周身的戾氣收起,再問她:“你們是怎麽發現的?”

陳秘書一時沒回過神,疑惑地看着他。

肖瀛說:“他是同性戀這事。”

面色剛剛緩和下秒又變凝重,好像吃了難以下咽的東西,女人面如土色的如實回答:“是他自己承認的。”

“沒有起因?”

“有。”她說。

肖瀛豎着耳朵聽,只見女人垂下頭,手指摳着手包,緩緩道來:“是一張光盤,我在沙發縫裏看到的,因為好奇就放了看,後來……後來就被他爸看到了。”

肖瀛瞬間傻掉,沙發縫,光盤……

車上,鹿媽一直問傅钰問題,他都盡力去回答。被送去那四天,他兩天沒睡覺,一天沒吃飯,但問到為什麽的時候,傅钰就閉口不再說了。

鹿今也很想知道答案,抓着問題反複問他,倒是鹿爸看出有隐情,讓他們別再追問。目前最要緊的是他的身體,需不需要送醫院。

鹿媽當機立斷說去醫院,鹿爸聽到後準備掉頭,卻被傅钰拒絕,虛弱地爬起來說自己不想去醫院,好餓好困好想回家。

鹿媽心快痛死,全部依他。

為了讓他快些吃到飯,鹿媽選擇下挂面,做好一大盆端上來。

三個人排排坐,看着他吃。

鹿今從未見過人可以餓到那種程度,傅钰飯量雖然大,但是也沒有大到現在這樣,他放下碗打了個嗝,然後握着碗繼續要第4碗。

鹿媽正準備接過,被鹿今截獲收下,說道:“媽,夠了,吃太多不好消化。”

“可是他餓啊。”鹿媽比他本人着急,而那個人也瘋狂點頭,“你看他還不夠……讓他吃吧。”

鹿今握緊碗,皺着眉說:“那也不能這樣吃。”

鹿爸伸着脖子往盆裏望了望,看着剩餘不多的面條咽口水,他十分同意自己兒子的說法,“行了孩兒他媽,晚上還得吃呢,別再真吃壞了。”

遭到兩人一致反對,鹿媽思付了一下,歉意地看着傅钰:“小钰,他們說的對,你去洗洗上藥,然後睡覺,等醒了咱們吃晚飯。”

傅钰舔了舔下唇,回味面條的香味兒,他其實有了七分飽,但是意識支配他要吃,好像一定要到十分飽。

但是碗在鹿今手裏,他乖巧地應道:“好。”

鹿媽溫柔地笑,然後點名鹿今,“兒砸,小钰交給你了。”

鹿今給傅钰找了衣服,打算和他一起進浴室,但是被傅钰鎖在門外,說自己害羞,不讓他進來。

鹿今不管他害羞,怕他自己做不來,已經遍體鱗傷了,別再又磕到哪裏。

鹿今敲門:“你開門。”

傅钰說:“我自己可以。”裏面立刻響起水流聲。

鹿今開始套路,“我要上廁所。”

傅钰說:“……你憋一會兒。”

外面沒聲了,傅钰關上水龍頭,喊了聲:“今兒?”

鹿今:“恩……”

聲音聽着很難受,傅钰心軟了,伸手猶豫地開鎖,鎖聲咔噠落下,門同時從外面推開,鹿今側身走進來,習慣性瞪他。

“你騙我。”

委屈的聲音,他只顧着此刻的情緒,忘了為什麽鎖門,忘了遮住裸着上半身。

而鹿今也在看見他身體時瞬間呆滞住,大大小小交錯分布的棍子印在他的身上每一處,和他白皙的皮膚形成強烈反差,他突然湊近扯下他系在腰間的浴巾。

果然下面也是。

鹿今慢慢垂下拿着浴巾的手,嘴唇因為憤怒微微顫抖,他揚起頭憤怒地吼了一聲:“我丨操他媽,他們是變态嗎。”

沒見過他這樣發怒,傅钰怔怔地看着他,繼而垂下眉眼,手指碰着胸口一處傷痕,輕聲道:“沒事,已經不疼了,今兒。”

一處不疼,那其他呢。

外面不疼了,心呢?

鹿今幫他草草沖洗一下,鹿媽拿來藥膏給他上藥,塗抹完起身拉走鹿今,讓一個人安心睡覺。

整整兩天沒合眼,眼珠全是紅血絲,看一眼就心疼不得了。

況且,還有重要的事等着解決,她等那個人來算賬。

沒過很久,鹿家的門鈴響了,傅爸進門便問“那個混賬”,身上的西裝淩亂,一點也沒有平時的莊重。

鹿媽怒火藏于胸口,聽到他的話瞬間崩了,推開鹿爸,指着傅爸的鼻子罵:“傅仕昭你瘋了吧,把自己兒子送去那種地方,那個地方合不合法你知道嗎?他做了什麽讓你下這麽狠的心。”

剛對峙上就劍拔弩張,鹿爸一邊拉着自己老婆,一邊給鹿今使眼色,讓他離開。

鹿今收到指示,拿着水壺走進房間。

傅爸站在玄關處,臉色疲憊,太陽穴暴着青筋,突然冷笑,“我狠心?他不知廉恥喜歡男人,你在這說什麽我狠心!”

“喜歡男人?”

不給他們消化的時間,傅爸繼續釋放着滿腔怒火,“我把他養大,給他吃穿,奮鬥半輩子,就指望他繼承我的事業,然後傳宗接代。結果……混賬東西,竟然給老子喜歡男人,這不就是個妖怪嗎!我他媽對不起列祖列宗!養出個這麽玩意兒!真是丢臉!”

“妖怪?”鹿媽氣得脖子變紅,蔓延到整張臉,望着他發出幾聲怪笑,“他是妖怪,你是什麽,你是他老子!”

男人一張臉猙獰着,眼神可怖,似要吃了對方的氣勢,“我,傅,仕,昭,沒有這樣的兒子!還不如讓別人打死了!”

鹿爸扶着鹿媽,擡頭提醒他:“老傅,适可而止。”

“呵呵呵呵好!好啊!”鹿媽邊笑邊喊好,“傅仕昭,你去對得起你列祖列宗,傅钰我來養,白婧……的孩子我來養!”

鹿媽說到最後一句,那個名字的時候,聲音哽住。眼淚奪眶而出,她轉過身低頭,對身後說:“鹿柏宸,送客。”

然後跌跌撞撞進了主卧,傳來用力的摔門聲。

鹿爸從衣架拿下衣服,走過去冷靜地對他說:“老傅,我們出去談談。”

門外終于安靜了。

鹿今的手腕也酸了,他擡手摸摸壺壁溫度,好像可以了,于是走到書桌前,彎腰拿出紙杯倒水,然後小心端到床頭,輕喚傅钰。

傅钰是蒙着被子睡,從頭到腳包的嚴實,不知道是否睡了,鹿今不打算叫醒他,将脆弱有些軟塌的紙杯放下,然後轉身。

拉開門越出門外,鹿今看着床上的凸起,腦子突然閃過一道光,他問:“小钰,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句話過了好久,床上沒有一絲動彈,鹿今抓緊門把手,輕輕将門帶上。

他沒看見,門合上的瞬間,被子忽然動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嗯說什麽呢……我還是趕緊跑走。(欣喜的是他倆終于可以面對面了!從現在開始感情偏向鹿今,拯救傻瓜竹馬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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