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④⑨章

葬禮後第二天鹿今正常上學, 出門的時候和鹿媽要起袖章。

鹿媽告訴他可以不戴,現在的要求沒那麽死,怕他被同學議論和圍觀,因此影響心情學習。

鹿今卻一點也不在乎,堅持要過袖章別上,然後拎起書包出了門。

他的心情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袖章可能會帶來的問題而影響, 因為目前不會有比奶奶的去世更能讓他傷心難過的事了。

樓下路口傅钰等在那, 手裏提着早飯, 等他走過去遞過來, 鹿今沒和他說吃過了,接過來說自己吃不了。

傅钰埋頭啃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說剩下給他。

鹿今看了看他, 然後轉身走起來,“你是小狗嗎?還吃人剩飯。”

傅钰眼睛一亮, 放下包子說:“是, 雪橇三傻中一傻, 阿拉斯加。”随後吐着舌頭哈哈兩聲。

鹿今:……

在學校, 沒有一個八卦可以過明天,鹿今奶奶去世大家都知道,早上來的時候都過來和他說話, 大多數是四個字“節哀順變”。

也只有這四個字比較容易講出來,概括了那些不痛不癢的話,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感同身受。

鹿今沒怎麽受影響,因為奶奶不會回來, 徒增傷心就不必了。

第四節英語課,課堂做題的時候鹿今愣了,想起那張撕成兩半的紙條,他往後翻發現不在書裏,也因為動作稍大,被老師點名提醒。

鹿今很是羞愧,微微臉紅了下,冷靜後又想起來,紙條大概被他揣進褲子口袋。

剛要松口氣的時候腦子過了一道閃電,他換下來的衣服通常會在當天洗了,而鹿媽洗過兩次錢一直後都很細心,每次都會掏掏口袋。

那麽……紙條肯定會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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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鹿今煩躁的蹬了蹬腳,沒想到用力過猛,踢到前邊的椅子腿,聲音又響又亮,瞬間讓所有人停筆擡頭。

此時鹿今在想,如果前邊同學不回頭,大家可能不确定是他,可是不光前邊回了頭,兩邊同學也同時轉頭。

“鹿今。”老師懶懶地點名。

“對不起,老師。”他正準備站起來,被老師打斷,“行了別看了,趕緊做題。”

下課,周存走過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鹿今合起書和他一起走了。

過了不久傅钰上樓找他,看到他不在班裏,于是和肖瀛去吃。回來的路上,他們看見鹿今和周存走在前面,周存不時歪頭說話,看着那麽親熱。

傅钰低頭倆眼一眯盯着前面,肖瀛和他說話也不搭理,順着他的視線看笑了。

瞅他那點出息。

剛要調侃突然看見眼露兇狠,低聲罵了句“操”,他擡頭看見周存手臂勾着鹿今,應該是打鬧。

傅钰看了一會兒,還不見他松手,忍不住要沖上去。肖瀛眼疾手快,攥住他手腕輕呵:“做什麽?”

“我要卸掉他一只胳膊。”傅钰牛逼哄哄。

“啧——”肖瀛蔑視地看着他,“那不如把腦袋擰下來。”

傅钰眼角睨他。

肖瀛松開手,擡着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哂笑:“然後安你頭上,傻蛋一個。”

過完嘴瘾,接着是兩人的表演,傅钰動手動嘴,聲音毫不保留,周圍路人紛紛回頭,看傻子。

鹿今也扭過頭看了,傅钰鎖喉将他壓低,肖瀛扳着他的手指,兩人扭打在一起,玩得十分開心。

轉回來周存從他身上離開,勾了勾嘴角,問他:“那倆人什麽關系?”

鹿今淡淡一瞥,“和你有關系?”

周存聳肩,“沒關系。”

兩人默不作聲走着,鹿今表情沒有變化,周存撇過頭,眼裏閃過厲色,用牙齒咬了咬舌尖,再轉過來眉梢帶笑。

上樓的時候,鹿今走在後面突然喊住周存,把想了很久的問題提出來:“那張紙條是你寫的嗎?”

他沒有反應很久,很快搖頭,然後又點頭,平靜地說:“是我撕的。”

“好。”鹿今了解的點點頭,表情似笑非笑,看着他,“從今天以後,我們不用一起吃飯了。”

“……”周存黑臉,“難道你……”

鹿今擡腳踩上臺階,超過他,冷冰冰丢下一句:“和你沒關系。”

鹿今認得小b的筆跡,不是他,他懷疑周存沒有說實話,于是借着班長的職位要來他的作業本,對比一下,也不是他。

這一次沒有可利用的信息,鹿今只能等着背後那人出來,祈禱在這之前不要出事。

晚上放學,傅钰在路口和鹿今說明兒見,鹿今忽然停下來轉身問他:“你要去哪兒?”

傅钰說:“回家啊。”

鹿今皺眉:“你确定?”

傅钰輕松地笑了,“那是我家呀。”

說完他轉身揚起手揮了兩下,嘴裏哼着歌慢慢走遠,鹿今望着他的背影注視片刻,然後轉身,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一個事,他回家吃什麽。

吃完飯鹿媽果然讓他去給傅钰送飯和藥,嫌麻煩才說了句“給他打個電話不就好了”,被鹿媽損過來“你想往橫向發展就不去”。

鹿今哪受得了這刺激,偷偷摸了摸肚子,趕緊從沙發上爬起來,接過東西義無反顧地沖出門。

連鹿媽一句“再穿件衣服”都不顧聽了。

10月底的北京城已經很冷了,到11月15號這段時間也是最難熬的時候,因為離全市統一共暖還有十幾天,冷的他在家裏只有準備睡覺了才會脫衣服。

前些年,鹿媽這段時間是不進廚房的,因為水太涼,誰敢喝口涼水都是被誇的。那一陣天天從外面打包回來,整整兩周給鹿今吃惡心了,後來周圍的飯館他連看都不想看。

陰影很大。

唯獨今年早晚一頓不落,鹿今懂事将洗碗工作接下,不過今天送飯不用自己,那活兒就是鹿爸的了。

鹿今路上噴嚏不斷,不是因為冷,而是聞到空氣中一股香水味,氣味特別濃郁,感覺像要中毒一般。

他受不了這蹿鼻子的味兒,将手提袋貼在鼻子底下,低着頭飛快地朝他家跑起。

傅钰擰開門看到他,神情有些意外,傻站着不讓他進去。

鹿今吸着鼻子,香味終于沒了,眉目緩緩舒開,撞開他走進去,揶揄道:“裝什麽,不是知道我會來麽。”

被戳破心思傅钰低頭,粲然一笑,伸手合上門,然後走過去。餐桌前鹿今解着手提袋,将飯盒一一拿出來,回頭對他說:“洗手吧,少爺。”

傅钰受寵若驚,雙手懶懶插兜,故作難為情地說:“你這樣我會不好意思,小今子。”

鹿今瞪他,“趕緊滾。”

傅钰後退着,“速速就來。”

從衛生間出來,鹿今已經弄好等着他,傅钰拉開椅子坐下,看見水都給他倒好了,倒真像個管家。

不對,是管家婆。

想着嘴角翹得老高,拿起筷子又說:“其實我打算下面來着。”

鹿今嗤笑一聲,“算了吧。”

“唔嗯嗯,阿姨做飯太好吃了。”一邊扒飯一邊誇贊,吃着掉着,被鹿今指了指,便用筷子撿起吃了。

鹿今欣賞不了他的吃相,站起來走到一邊,拿起一個擺飾把玩起來,突然問他:“你恨傅叔嗎?”

傅钰握着筷子一頓,夾起菜放進碗裏,随即放下,端起水杯喝了兩口,默然地盯着掉在外面的米粒,隔了一會兒才說:“不恨。”

“這次是我的問題,所以不恨。”

鹿今張了張口沒出聲,将擺飾放回原位,然後轉過身靠着桌沿,目光向他的方向溜過去,最後落在他的後腦勺。

“那陳秘書呢?”鹿今朝傅钰丢去一個炸彈,沒考慮這個話題是“禁忌”,泰然自若的等着他的答案。

傅钰偏了偏頭,但沒有全轉過來,冷聲問道:“你是不想讓我吃飯了?”

鹿今表情不變地說:“沒那意思,可以跳過,你随意。”

他把這話一說,倒讓傅钰覺得自己小氣,伸手捏起那顆米粒,腳勾過垃圾桶丢了進去,然後呼氣徐徐講道:“不恨,因為她和我沒關系,她只是個“遞鞭子”的,依附于那個人而活,所以也沒有能力違抗他,所以我浪費感情恨她做什麽。”

他的語氣沒有起伏,就像平時背課文,或是比那更平淡。

“在那裏待了幾天,我絕望過,怕自己死在那,特別怕,怕再也見不到你,還有鹿姨和鹿叔。我不能反抗,連反駁都不行,不問原因,直接打。這樣一比,我覺得咱學校老師太溫柔了。”他說完輕笑兩聲,然後繼續,“困極和餓極的時候我都在想,我和那個人之間最大的問題是什麽,後來我想明白了,原因在我。我應該當個聽話的孩子,正如他所說給我吃穿,把後半輩子壓給我,這麽大的“恩惠”降在我身上,我應該知足。”

鹿今聽到這裏忽然擡眸,起身從他身後走過來,然後停在他身側俯視着,原來那天他是醒着的。

“完美的父子關系,那是唬人的,平平淡淡的多了。其實那樣的狀态挺好,就像陌生人一樣,彼此還能注視就夠了。”

鹿今靜靜地聽他講,心卻一直沉着,總覺得他還沒說到重點,剛要開口就聽到他說了。

“17年了,我恨他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媽。從記事起他就從沒和我提過媽媽,态度冷漠的好像不認識她,爺爺奶奶也是,每說到媽媽反應就不自然,所以我不願意去看望他們,尤其是偷聽了別人的實話。那時我懷疑他們的感情,可能是他沒那麽愛媽媽,但是這個假設讓我更難過,一個女人為了不愛他的男人冒死生下孩子,聽着就很荒唐和可悲。而任姨卻告訴我他深愛着媽媽,我覺得那是阿姨對我的安慰,因為一個連清明節都會錯過的人怎麽能說深愛。媽媽去世不久那個女人就出現,在他身邊一待就是17年,他對此沒有一句解釋,也概不承認關系,可是鬼他媽才信!這輩子,他對不起的是媽媽。”

鹿今回頭看着對面的照片牆,發現上面一張照片都沒有,包括從鹿媽那要來的白姨單人照。

他記得被他寶貝的要死,每周都會拿下來擦拭,為了不讓上面落滿灰塵,可是現在卻不在上面了。

“這回你要哭了嗎?”鹿今輕輕問道。

“……恩。”傅钰坐着轉過身,對他說:“今兒,借我一只手。”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一眼文章屬性,輕松,emmmm我有罪……

ps:鹿媽的态度參考鹿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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