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夏志遠也算得上用心良苦了,特地挑了一個清幽雅致的約會地點,茶館外面是一排排的小竹林,陽光從縫隙中傾瀉下來,在褐色的土地上留下一連串金色的光斑。

他見到尤東南的時候,只做出了一個情真意切的遺憾表情,難過地說,“節哀順變。”

柯以淼一直覺得夏志遠與尤東南很般配。

他仗着自己成了一只鬼,像個猥瑣男一樣來來回回地打量夏志遠。

夏志遠四肢健全着,白`皙的皮膚很有彈性,看上去就好摸;說話的嗓音也恰到好處,不娘也不粗犷,而他渾身上下最好的地方是屁股,特別渾圓挺翹。

說實話,他看着都挺喜歡的。

跟當年一樣,夏志遠這個人特別擅長“楚楚可憐”,抿着嘴垂下眼簾的時候跟情聖似的——

這兩個人當初談得是校園戀愛,感情美好無暇,誰也不知道一個班草、一個校草會在放學之後站在學校天臺上面光明正大地接吻擁抱,這會帶給人一種隐秘的快感。

柯以淼在上學的時候就陰沉沉的,一副爹不疼媽不愛的樣子,素來與誰都不親近,暗戀尤東南三四年,硬是能不讓任何人看出一絲一毫的痕跡來。

除了夏志遠。

某天柯以淼心情不好,想去天臺吹風,就撞見了這兩個人的小秘密——夏志遠單手攬着尤東南的背,另一只手撫着尤東南的後頸,看見柯以淼的時候眼神似笑非笑,是不加掩飾的諷刺。

與他對視的時候,反倒是柯以淼不知所措起來。

尤東南估計很喜歡戀人撒嬌,夏志遠軟着聲音跟他說話的時候,他神情溫柔得能讓人溺死。

但是柯以淼做不來這個,他一跟尤東南吵架,骨頭就比鐵還硬,偏偏身體還不争氣,一直給他頑強的意志力拖後腿。他的腿剛殘那年,還不是很擅長在輪椅上掌握平衡,逞強時動不動就會摔倒。

尤東南都快被他氣死了,心疼的情緒被他藏得很深。只用手捏着柯以淼的下巴,居高臨下地問他,“柯以淼,你服個軟是不是能要你的命?”

柯以淼記得自己當時的話裏含霜帶刃,“那我倒是真不如去死!”

……當天他就把尤東南氣得離家出走了。

這一對比,可能尤東南就覺得夏志遠要多可愛就多可愛。

柯以淼跟着尤東南走在路上的時候,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這兩個人擺脫重壓,只要不當場來個久別重逢炮,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阿飄身體特別輕,能像氣球一樣起起落落,他在旁邊像小孩子一樣,向前踢自己的腿,玩得樂此不疲。

尤東南問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是什麽東西?”

夏志遠他為尤東南填了茶,綠色的小小的茶葉在茶壺中上下漂浮着。

他避而不答,“伯父昨天還跟我提起你。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見你往家裏說,全都自己一個人擔着。”

聽見“伯父”這兩個字,柯以淼驀然站定,轉頭望向尤東南。

夏志遠,“伯母過世之後,挺大的一個院子裏面,就只剩他一個人了,我看着都有些不落忍。柯以淼還活着的時候也就算了,現在你總該回去看看。”

尤東南皺起眉。

夏志遠将杯子往前推了推,“我看你現在狀态還行,也別太難過了。你照顧他這麽多年,已經仁至義盡。他自殺,于你于他都是解脫。他那樣子你也不會輕易放開他,所以我看你都覺得累。”

“現在這樣,對你們來說是個好結局。”

尤東南沉默片刻,才說,“他是脾氣不太好。“

說着說着,他像是在想些什麽事情,一時間便入了神,“心眼也特別小,要是知道我來見你,估計得生三天的氣。”

柯以淼聞言垂下頭,聽見尤東南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心髒都想被人刮了一刀,止不住地委屈。他想,我死都死了,你還要跟前男友說我的壞話。

為什麽不能做一只無憂無慮的鬼呢?非要讓他來聽這些。

他兩條腿蜷縮着,将頭埋在膝蓋中間,便錯過了尤東南眼中一閃而過的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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