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司邺, 你瘋了!”陶女士聽到司邺這個答案的瞬間就炸了,她臉上的鎮定再也繃不住, “你就是個怪物!這麽多年了,我以為你早就改了,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是不是一直打算這樣報複我?”
司邺任憑她謾罵, 他越是淡然, 陶女士越是氣憤,她咬牙切齒的瞪着司邺,“為什麽死的是你哥哥, 不是你!”
“司邺你要搞清楚, 司家原本是屬于你哥哥的, 等那個孩子被找回來, 你是要把司家的一切都還給那個孩子的, 在沒有找到那個孩子的情況下, 易宸作為你哥哥的養子, 他才是最有繼承權的那個人。”
“你不能把司家分給一個外人!”
司邺幽深的眼瞳沉靜的凝視着陶女士說:“我只是想結個婚, 您的反應不必這麽大。”
陶女士不以為然的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是什麽算盤, 你和谌煦結婚,為的就是拿到你父親的那份遺産。”
“我不會同意的, 你父親生前立下的遺囑裏說了,你的結婚對象只有我點頭同意後,你才能拿到拿筆遺産,我是不可能同意的。”陶女士和丈夫在司邺青春期的時候發現司邺的書架上有同性戀相關的書籍,他們立即質問了司邺, 司邺在國外待了數年,再加上書籍的正确引導,并不認為這有什麽,于是大方承認。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父母完全不能接受他是同性戀,甚至認為他是變-态,是怪物,想要送他去醫院治病。原本他們就認為司邺沒有哥哥優秀,知道司邺是同性戀之後,更是對他沒有好臉色,言語打擊和冷暴力是家常便飯,如果沒有司邺的大哥司晉文攔着,司邺的父母怕是早就把他送進了所謂的醫院裏治療。
後來司晉文夫妻倆意外去世,他的父母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為什麽死的是哥哥,而不是他。
司邺以為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會和父母達成和解,直到他父親去世後,律師頒布遺囑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的父親到死都沒有接受他的性取向。
“您會同意的。”司邺拿出信封放到桌子上,陶女士皺了皺眉,不清楚司邺為什麽這麽自信。
直到她打開信封,看見裏面的照片,她才臉色陡然一變。
“你跟蹤我?”
她又羞又惱,恨不得将司邺生吞活剝了。
司邺不以為意,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松地敲了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您既然敢做,就應該做好了被發現的心理準備。”
陶女士氣得渾身發抖,“司邺,我是你媽,你這樣對我,是會被天打雷劈的。”
司邺似笑非笑的說:“是嗎?如果真是這樣,你倒不如先擔心一下晚上我爸會不會來找你吧。”
他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衫上的皺褶說:“他生前肯定想不到,您六十三歲了還會和自己外甥女的丈夫攪和在一起呢。”
“你!司邺,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陶女士的胸口重重的起伏着,指着司邺痛罵道。
司邺漫不經心,眼神冷漠的看着她,“那就不勞您操心了,明天我會讓覃律師過來。”
覃律師是司邺父親生前負責他遺囑的律師,和司邺父母的關系不錯。
陶女士想要罵他,想要說自己不會同意,她不允許司邺結婚,讓旁人瓜分本該屬于他大兒子的財産。她還在等,等找到那個孩子,就連司易宸也不過是她手中一個棋子。
可是司邺的那疊照片對她來說簡直是致命的,這件醜事要是傳出去,她手上的股份都得交出去。
她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然後另外想辦法。
谌煦,對!她只要控制谌煦就好了,司邺把這麽大一個軟肋放到她面前,她不用白不用。
然而她的腦子裏剛萌生這個想法,就聽到司邺不留一絲情面的警告她:“對了,我家小朋友不經吓,您就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了,除非您能百分之百保證萬無一失,否則我還是勸你別把手伸得太長,在他的事情面前,我零容忍。”
陶女士長長的指甲掐破了掌心的皮膚,鮮紅的血液滴落到地板上。
她若是真的能做到萬無一失,又怎麽會被司邺發現她偷-情。
為什麽會這樣?她一直以為司邺只是她手心的一枚棋子,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枚棋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開始反噬她。
第二天清晨,陶女士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覃律師,覃律師再三向她确認,她真的贊同司邺和谌煦結婚嗎,覃律師作為司耀骞的律師,知道司耀骞并不喜歡司邺的性取向,一直想讓司邺娶一位女性回家,即便司邺不育。
陶女士暗地裏捏緊了拳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是的,我同意。”
既然陶女士都同意了,那覃律師作為外人自然沒有什麽異議。
“司先生,司耀骞先生最後一筆遺産将在您确定結婚後交給您。”
司邺微微颔首,“嗯。”
等覃律師離開後,陶女士冷下了臉,“這下你滿意了?”
司邺心情很不錯的回答她,“滿意。”
陶女士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怪物。”
看着陶女士離開的背影,司邺的內心已經不會再有任何波動。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司邺的“東風”這會兒被谌語琦堵了。
“我給你打電話,你竟然不接!”谌語琦之前把谌煦拉黑并且删了,後來她聽說谌煦考了本省高考狀元,司邺還給他辦了升學宴,連司易宸都被他踩下去了,谌語琦才意識到谌煦居然逆風翻盤了。
自從谌煦的升學宴後,約不到谌煦的人都轉而向谌煦身邊的人下手,谌語琦才十五歲,正是虛榮心強的時候,以前她身邊那些對她愛答不理的千金小姐和少爺們都對她大獻殷勤,她也誇下海口說可以帶他們見谌煦。
可等她去聯系谌煦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把谌煦給删了,打電話谌煦又不接,氣得她在背地裏把谌煦狠狠地罵了一通。
直到她的同學們來催促她,她才為了面子不得不低頭主動來找谌煦。
“我手機被偷了。”谌煦謊話張口就來。
谌語琦聽了好,表情才好了點,“那你把新號碼告訴我。”
“手機還沒來得及去買。”谌煦面無表情的回答。
“好啊谌煦,你竟然敢騙我!”饒是谌語琦也聽出谌煦在诓她。
谌煦的眼神一冷,盯着她說:“沒大沒小。”
他的眼神有點可怕,讓谌語琦的大小姐脾氣突然被堵了一下,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她還是放低了身段,說:“二哥,我聽說你是高考狀元,好厲害啊,我替你慶祝一下吧。”
谌煦睨了她一眼,這完全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有什麽事情直說就是,不用拐彎抹角。”谌語琦一個小姑娘的伎倆,谌煦在上一世就見識過了,實在沒什麽新奇的。
“我哪兒有,二哥你考得這麽好,我替你高興嘛,我們去碧沁園吧,我都訂好桌了。”谌語琦晃了晃谌煦的袖子,沖他撒嬌。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谌煦左右也沒事,便答應下來。
“太好了!二哥你真好。”谌語琦開心地在原地蹦了蹦。
谌煦看她這麽高興,心裏越發覺得谌語琦另有圖謀。
“二哥,他們怎麽不給你安排司機?司叔叔現在不是最寵你了嗎?”谌語琦見他們倆出門,傭人們居然沒有動靜,她聽說司邺送了谌煦一對價值六百多萬的耳釘,還給他辦了升學宴,把他介紹給商界大佬們認識,可是看樣子不像啊。
司家的傭人們早就習慣了谌煦騎自行車出門,除非和司邺一起,否則谌煦從不用車,他們自然不會每天去問,也免得惹谌煦厭煩。
“你聽誰說的?”谌煦眉頭微擰,就知道谌語琦找他沒安好心。
“就……大家都這麽說啊。”谌語琦被他問得有點心虛。
“別聽人瞎說。”谌煦冷淡的說。
谌語琦總覺得這一次見到谌煦,谌煦好像變了很多,沒有以前那麽好騙了,對她也冷漠了許多,最關鍵的是他身上莫名有一種令人膽寒的氣息,讓她不敢再像之前那麽随意鬧大小姐脾氣。
“哦……哦。”谌語琦胡亂點頭,不由擔心起一會兒要是谌煦發現被騙了會怎麽樣。
雖然心裏沒底,但轉念一想,自己是谌煦的妹妹,他應該不會拿自己怎麽樣。
從出租車上下來,谌煦和谌語琦一同往碧沁園走去,谌語琦走在前面,緊張的對服務員說了自己訂的包廂,谌煦走在後面眉頭緊皺。
等包廂門推開,看見裏面擠滿了人,谌煦的臉徹底沉了下來。
“啊——真是的谌煦!語琦你也太厲害了吧,居然真的把谌煦請來了!”
“天啦真人好帥啊!我好羨慕你啊語琦,居然有個這麽好看的哥哥。”
贊美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谌語琦的虛榮心得到了巨大的滿足,她怕谌煦轉頭就跑,趕緊挽住谌煦的手,靠着他說:“那是當然啦,我和我二哥感情特別好,他特別寵我,要什麽都會給我,你們這下信了吧?”
“信信信!語琦我想和你哥哥合照,你幫我拍吧。”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孩兒突然湊上來,把手機塞到谌語琦手裏,開心的挽住谌煦的手,整個人往谌煦身上靠。
女生身上的香水味和柔軟的觸感,讓谌煦很不舒服,他的眉頭越擰越緊,然後一把将女生推開,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原本喧鬧的包廂驟然鴉雀無聲,那些原本排着隊等着要拍照的人,頓時僵在原地,一頭霧水。
特別是被推開那個女生,滿臉通紅,她剛才故意貼上去,谌煦無動于衷就算了,居然還用那麽大勁兒把她推開,讓她臉上無光。
他們都知道谌煦現在正得司邺寵愛,不敢去惹谌煦,可谌語琦不一樣,谌煦既然會扭頭就走,顯然沒把谌語琦放在心上,他們倆的感情并沒有谌語琦說得那麽好。
“谌語琦,你可真是個撒謊精!還感情好,我看谌煦多半是你騙過來的吧。”
“騙子!要不是你,我怎麽會丢這麽大的人!”
“人家谌煦根本不想搭理你吧,還害得我們一起丢臉,谌語琦你可真不要臉!”
谌家原本就是小門小戶,否則也不需要把谌煦送到司家去攀附司家,谌語琦平時在學校裏就沒什麽存在感,那些大小姐大少爺都不帶他一起玩,好不容易因為谌煦的緣故,被那些瞧不起他的少爺小姐們追捧,谌語琦自然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她想當然的以為谌煦會縱容她,可她沒想到谌煦居然會這麽不留情面的扭頭就走,直接讓她在學校的處境更加艱難。
回去後,她更是哭天搶地的謾罵谌煦,并且不願意去學校,她現在去學校人家只會指着她罵她是撒謊精。
谌家父母看見女兒受了這麽大氣,憤怒的給谌煦打去電話,沒想到谌煦的電話竟然打不通,他們想找上門,又想起上次司邺的話,只能安慰谌語琦,讓她忍一忍,過不了多久別人就會忘記這件事。
目睹自己父母妹妹受谌煦氣還只能忍氣吞聲的谌昊目眦盡裂,他一定要讓谌煦付出代價!
谌煦早就猜到谌語琦不可能突然之間對他好起來,等到了現場一看,果不其然,不對谌語琦抱任何期待是對的,他在上一世一次次對這個妹妹失望,這撿回來的一世,他不想再委屈自己,遷就任何人。
谌語琦和谌昊不同,谌昊看不慣他,會找他打他,但谌語琦總是耍一些自以為是的小心機,其實谌煦早就看出來了,只是因為谌語琦是他的妹妹,他就假裝不知道,一次次的去迎合她,然而谌語琦總是一次次的讓他失望,一點點消磨掉谌煦對她的感情。
谌家所有人的聯系方式都被他拉黑,既然他們都不喜歡他,也并不在意他,那他也不想再和他們來往。
在自己房間裏堕落了好些日子的司易宸,看見自己朋友圈有人發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谌煦,配的字是:有顏有智商,我爸媽已經說了好幾次,要是有這樣的兒子,做夢都會笑醒,羨慕啊~
司易宸氣得砸了手機,這些見風使舵的家夥,以前對他那麽殷勤,一轉頭就去捧谌煦的臭腳。
不行,他不能再這麽坐以待斃下去,這樣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他得振作起來,他得去找陶女士,只有她才能幫自己。
司易宸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去浴室洗了個澡,将自己收拾幹淨,換了身整潔的衣服,往五號別墅走去。
他深知,在這個家裏,只有陶女士才是他的盟友,也只有陶女士才是她真正的靠山。
“奶奶……”司易宸剛走進五號別墅,陶女士便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似乎很頭疼的樣子。
“您身體不舒服嗎?”司易宸走上前關切的詢問道。
陶女士哪裏是身體不舒服,她是心裏不舒服,見到司易宸,她就已經預料到司易宸來找她是為了什麽。
“年紀大了,難免力不從心,坐吧。”陶女士沒有接受司易宸的攙扶,而是自己走到椅子上坐下。
她的話和疏遠的動作都讓司易宸心頭一緊,他僵了僵,強露出笑容,走過去坐到陶女士身旁說:“奶奶您還年輕呢,一點兒都不老。”
陶女士笑了笑說;“你可別亂誇我,這錄取通知書快下來了吧,你填的哪個學校?”
“是A大的經濟學專業,爺爺以前的母校。”司易宸笑着解釋道。
聽到司易宸的解釋,陶女士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依你的成績,該去帝都的,可惜了。”
“不可惜,A大離家裏近,也可以多陪陪您和父親。”以前沒有谌煦這個威脅在的時候,司易宸不出去念書,現在有谌煦這個強大的威脅在,他更不會出去念書。
谌煦考得那麽高,肯定不是去T大就是帝都大學,等谌煦走了,父親面前只有自己在,到那時候,還不是自己的天下。
“你有心了。”陶女士拍拍司易宸的手背。
司易宸見陶女士沒有主動提谌煦,他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奶奶……父親有和您提谌煦嗎?”
聽見谌煦的名字,陶女士的眼神閃了閃,故作淡定的說:“該屬于你的一樣都不會少你的,別胡亂擔心。”
這話雖然讓司易宸安心不少,可父親對谌煦的态度讓他實在是太沒有安全感了,他忍不住追問道:“萬一,谌煦要和我搶……”
陶女士皺起眉頭,看了他一眼,警告道:“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別去招惹谌煦。”
司易宸以為陶女士一定會站在他這邊,也以為陶女士會和他一起想辦法對付谌煦,但一樣都沒有,陶女士居然讓他別去招惹谌煦?
為什麽會這樣?難道父親對她說了什麽?
司易宸的腦子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越想越亂,越想也氣憤,恨不得殺了谌煦。
有谌煦在,誰又能百分百保證,父親不會讓谌煦替代他的位置?
現在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吹捧谌煦,曾經圍在他周圍的人也逐漸離他遠去,轉而去巴結谌煦,是谌煦搶了屬于他的東西,他為什麽不能去搶回來?反而要忍?
從陶女士那裏回去,司易宸的腦子一片混沌,他經過谌煦的房間門口,看見門是開着的,傭人正在裏面打掃衛生,他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
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傭人應該正在清理浴室,司易宸環顧四周,注意到陽臺旁邊放着一個用布遮住的畫架,他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将上面的布扯下來,陽光照耀下,露出一張人像畫來。
畫上的人身上披着白色的浴巾,露出修長的脖頸,他些微側着頭,鴉羽似的睫毛低垂,上面墜着幾滴水珠,眉眼漆黑又鋒利,短發烏黑濕潤,帶着水汽,整幅畫清冷禁欲中又透出極致的惑人,讓看這幅畫的人無端感覺到一股突如其來的口幹舌.燥。
司易宸震驚的看着這幅畫,畫上的人是司邺,看樣子應該是司邺剛游泳完的時候,明明只是一副簡單的素描,卻透出一絲暧-昧,他看了一眼這幅畫的下方落款處,寫的是谌煦。
也就是這幅畫是谌煦畫的。
司易宸不僅震驚于谌煦的繪畫水平,更加震驚于谌煦居然敢偷偷畫司邺剛游完泳的樣子。
他的腦中精光一閃,一個念頭浮現出來。
谌煦是同性戀嗎?他暗戀父親?
這個猜測讓司易宸頭皮發麻,也令他血脈翻騰,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意味着他抓到了谌煦致命的把柄,父親那樣冷淡的一個人,要是知道自己寵愛的孩子居然對自己抱有那樣的心思,他還會再繼續寵愛谌煦嗎
肯定不會,不僅不會,父親一定還會感到惡心,指不定會把谌煦趕出司家。
這些猜想讓司易宸越來越興奮,他趕緊用手機将這幅畫拍下來,又草草将布蓋上去,再悄無聲息的離開。
司易宸已經打定主意,就算谌煦不是真的暗戀父親,他畫父親也許只是出于藝術創作角度,但這并不意味着自己不可以将這件事變成真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将這個罪名扣到谌煦頭上。
幾天後,鐘叔拿着兩封一模一樣的錄取通知書進來,這時候司易宸才知道谌煦居然也報了A大,還和他一樣是念的經濟學專業。
“你他媽有病吧!你是故意惡心我的是不是?”司易宸怒從心頭起,一把抓住谌煦的衣領,氣得眼睛都紅了。
“宸少爺,請不要這樣。”鐘叔上前勸司易宸松開手,可司易宸根本聽不見他說話,他篤定谌煦那麽高的分數不去外省,反倒是和他念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就是為了羞辱他,為了和他競争,搶奪父親的關注和繼承人的位置。
谌煦就算被司易宸提着衣領,也絲毫不慌張,他冷冷的盯了司易宸一眼,說:“怎麽?A大是你開的,你能讀,我不能讀?”
當然不是這樣,但谌煦那麽高的分數跑來念A大,除了是來找他的茬,司易宸想不到第二個理由。
“你!谌煦你好得很,你別以為你僥幸考好一次,就可以嚣張,你從前不如我,以後也越不過我去,我會讓你後悔今天的選擇。”司易宸不僅僅是在說成績的事情,更是一語雙關警告谌煦,在司家無論如何谌煦都越不過他去,和他作對以後有谌煦後悔的時候。
谌煦拍了拍被司易宸扯皺的衣領,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說:“咱們走着瞧。”
他的态度實在是嚣張狂妄,直讓司易宸捶胸頓足,恨不得扒了谌煦的皮,可大庭廣衆下,司易宸也不敢拿他怎麽樣,畢竟有了上次升學宴的教訓,司易宸到現在卡都還是凍結的狀态。
晚上司邺回到家已經是深夜,谌煦早已經睡下,聽鐘叔說谌煦和司易宸都拿到了A大的錄取通知書。
“A大?”司邺停下腳步,蹙了蹙眉,他記得上一世谌煦念的是美院,全國頂尖的美術學校,而且谌煦還專門參加了藝考,這也意味着谌煦早就打算走美術這條路。
“什麽專業?”
鐘叔走上前回答道:“兩位少爺都是念經濟學專業。”
這個回答讓司邺的眉頭皺得更緊,“知道了。”
随後他拿出手機給秘書打了個電話,讓秘書把他明天晚上的行程取消,他得早點回來和谌煦談一談。
司邺很容易猜到谌煦這樣做的原因,無非是想報複司易宸,得到自己的青睐,谌煦的腦子非常聰明,想要學什麽,很輕松就能上手,司邺知道就算谌煦學經濟學專業也能夠做好,可他還是希望谌煦能夠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重生一次把時間都浪費到渣滓身上,不劃算,至于司易宸,還有那些曾經傷害過谌煦的人,他都會替谌煦解決。
第二天晚上谌煦見到司邺的時候,他才陡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日子沒有見到司邺了。
“司叔叔,您最近很忙嗎?”谌煦拿起蘋果和刀子熟練地削皮。
司邺有些敷衍的應了一聲說:“最近公司事情比較多,等過一陣子就有時間陪你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谌煦頓時感覺自己變成了想要家長陪伴的小孩子,面上有點燙。
司邺的唇角微微上揚,沒有接他這句話,看向他的眼神卻是縱容而寵溺。
蘋果削好,谌煦将蘋果遞給司邺,司邺搖搖頭說:“我不愛吃蘋果,你自己吃吧。”
谌煦頓了頓将手縮回來,咬了一口香脆的蘋果,“很甜。”
蘋果的清爽香甜在口腔中彌漫,谌煦無意識的舔了舔自己唇上的果汁,他的唇是淡淡的粉色,既不會太深也不會太淺顯得沒氣色,下唇有點肉肉的,帶着小孩兒似的可愛。
司邺目光幽深的注視着谌煦,忽然伸手抓住谌煦拿蘋果那只手的手腕,往自己這邊拉了拉,“我嘗一口。”
谌煦還沒有反應過來司邺要做什麽,手上的蘋果便被司邺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司邺那一口剛好咬在他剛才咬過的旁邊,驟然間谌煦的脖子和耳朵都紅了,他完全招架不住司邺這樣撩他。
“好甜。”
司邺低醇帶着些微笑意的聲音,讓不敢擡頭的谌煦滿臉通紅。
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谌煦,在司邺面前完全是青銅遇見了王者,潰不成軍。
谌煦想起司邺以前一直在國外念書,肯定談了不少戀愛,否則怎麽會這麽熟練。
可是他明明是司邺的小輩,司邺撩他做什麽
同樣沒有談過戀愛的司邺還不知道自己在谌煦心中已經成了情場老手,他專注的注視着從臉到耳朵脖子都紅透的谌煦,按捺住想要親上去的沖動,在心裏感嘆着他家小朋友怎麽會這麽可愛。
“司叔叔不是不吃嗎?”谌煦嘟哝道。
司邺單手撐着下巴說:“你說甜我就想嘗嘗。”
谌煦斂了斂唇沒說話,他記得司邺這人有點潔癖,過年過節一桌吃飯的時候,整桌子人夾菜都得用公筷,怎麽這會兒就沒潔癖了。
小孩兒逗得差不多,司邺和谌煦說起了正事,“我聽鐘叔說你填了A大?”
“嗯。”谌煦點點頭,意外司邺會和他談這件事。
司邺換了一個坐姿,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你的分數不該念A大。”
“A大挺好的。”谌煦不是在敷衍司邺,他上的是A大的王牌專業,又沒有像隔壁同學那樣為愛去念專科,并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有什麽錯。
“你不是參加了藝考嗎?怎麽突然想去讀經濟學專業?”司邺的上身往前傾了傾,谌煦感到一陣壓迫感,不過他沒有動彈,依舊鎮定的端坐着。
谌煦的眼睛又黑又亮,他沉靜的注視着司邺,認真的說:“想以後能讓司叔叔輕松點。”
他的回答讓司邺牽起唇角,饒有興趣的問他,“真這麽想的?”
谌煦點點頭,“嗯。”
這下司邺唇角的笑容徹底笑開,他凝視着谌煦,低聲道:“小騙子。”
谌煦抿了抿唇,垂下眼睫,他其實也不算在騙司邺,他要搶走司易宸的一切,那他就得放棄以前安逸灑脫的生活,學習他沒有接觸過的專業,為以後進入司氏打下基礎,他不僅得學這個專業,還得好好學。
他雖然厭惡司易宸,但實際上司易宸在這方面的确比他有優勢,這些年司邺都有親自教司易宸這方面的知識,司易宸人品不怎麽樣,可他的學習能力不得不承認是挺不錯。
見谌煦陷入沉默,司邺起身走到谌煦身邊,摸了摸他柔軟的黑發,告訴他:“你永遠只要做令你開心的事就好,別為了別人委屈自己。”
這樣的話不是司邺第一次告訴谌煦,谌煦心裏很感動,但他的理智卻讓他明白,依靠別人是行不通的,司邺的寵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收回去,他可以借力,但不能完全依賴司邺去達成他的目的。
谌煦仰起頭,黑碌碌的眼睛安靜而筆直的注視着司邺,像是初生的小奶狗,“司叔叔您會一直寵着我嗎?”
司邺輕輕将他額前的碎發攬開,低下頭珍重的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會。”
這個吻讓谌煦感受到了愛意,從心口到全身都被灌滿了暖意,在他還是孩童的時候,也曾羨慕過父母每天晚上都會給妹妹講睡前故事,再溫柔的親一下她的額頭,眼裏充滿了愛意,這些都是他沒有經歷過的,時隔多年,他居然在另一個人身上感受到了這種愛惜。
“我可以相信嗎?”谌煦小心翼翼的望着司邺,像是一頭小鹿。
司邺的心頭充滿疼惜,捧着谌煦的臉,與他額頭抵着額頭,輕聲告訴他:“你永遠都可以相信我,依賴我。”
谌煦認真的注視着司邺,半晌後他擡手抱住司邺的脖子,用臉蹭了蹭司邺的面龐,“好。”
司邺攬住他精瘦的腰身,将他抱入懷中,谌煦的腰很細,司邺甚至有一種他一只手就能掐住的錯覺,上一世他錯過了谌煦,這一世說什麽他都不會再放手。
他低頭在谌煦的發頂親了一下,動作輕到谌煦完全沒有察覺。
這天晚上谌煦見過司邺後,便沒有再見過司邺,司邺似乎很忙,要不是半夜聽到汽車開回來的聲音,谌煦甚至懷疑司邺根本沒有回過家。
他在家裏閑來無事,便登上微博接了幾個商稿,刷微博時發現好多人都在說司氏發生了內亂,股票跌了好幾個點,這座大山終于要倒了嗎?
不過大多都是吃瓜群衆,湊湊熱鬧,司氏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們也不清楚。
聯系到司邺最近早出晚歸,谌煦刷微博的神情逐漸凝重起來,這麽大的事情司邺居然一點都沒有和他透露。
不對,他在司邺面前就是個小孩兒,和他說這些也沒有用,除了讓他跟着慌張,別的什麽用也派不上。
谌煦将網上的相關消息都浏覽個遍,最後總結出來,司邺這會兒應該缺錢。
他立即起身去翻找自己的銀行卡,又背上包匆匆出門,他平時沒有買奢侈品的愛好,每年的壓歲錢大部分都存起來了,再加上他這幾年做各種兼職賺到的錢,湊到一起應該還是有不少,雖然可能對司邺來說只是杯水車薪,但能幫上是一點是一點吧。
深夜,汽車駛進來的聲音讓谌煦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他一直強壓着睡意,熬到現在,總算是把司邺給等回來了,要是再晚點,他指不定就睡過去了。
谌煦穿上拖鞋,披上外套,拿着卡就往外沖。
夜已深,房子裏大部分人已經睡着,谌煦跑出去剛好和上樓的司邺遇上。
“怎麽還沒睡?”司邺擡手看了一眼手表,這會兒已經一點過了。
“有點事想和司叔叔說。”谌煦的頭發有點淩亂,幾縷被睡得翹起來,他的臉在燈光下泛着象牙光澤,看着乖巧又可愛。
司邺的心頭一片柔軟,伸手攬過谌煦單薄的肩頭,“走吧,去書房說。”
谌煦也沒覺得不對勁,任由司邺攬着,跟着他上樓去。
跟在後面的鐘叔終于意識到,先生對煦少爺的态度不像是要讓煦少爺代替宸少爺,更像是要讓煦少爺當夫人。
可是煦少爺才十八歲啊,又相當于是司家的養子,怎麽能當夫人呢,難道是他老眼昏花了嗎?
鐘叔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走進書房,司邺讓鐘叔送一杯咖啡和一些點心過來,谌煦打斷司邺,讓鐘叔別送咖啡,送牛奶。
“司叔叔您應該好好休息,您的眼睛裏都是紅血絲。”谌煦看見司邺這樣子,胸口泛起一絲心疼。
所有人都把司邺當做無所不能的超人,他們害怕司邺,敬畏司邺,甚至厭惡司邺,獨獨沒有一個人心疼司邺。
大概沒有人會認為司邺需要心疼,需要關心,司邺那麽強大的人,理所當然應該像個機器人一樣運轉,沒有一絲感情。
此時的谌煦和那個令司邺心動的夜晚的谌煦相重疊,舊事翻湧。
那是在谌煦上大學後的國慶回來的某個夜晚,公司出了點事情,司邺忙得腳不沾地,終于将事情解決後,他的母親不僅沒有說他一句話好話,反而罵他做得太過,冷血無情,居然把公司裏的老人趕出去,那些人都曾是他父親的好友,司邺此舉是在打長眠地下的父親的臉。
可是司邺如果不那麽做,那等着被趕出去的就該是他,他的母親狠狠地責罵他之後,告訴他暫時不想見到他,讓他別過去了。
司邺心裏不好受,半夜獨自坐在客廳裏喝酒,碰巧被起夜下來喝水的谌煦看見,谌煦看見他倒沒有戰戰兢兢的和他打個招呼就走,而是出乎司邺意料的走過來,拿了個酒杯和他一起喝酒。
“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我陪您喝。”
谌煦臉上的笑容可以将那天的黑夜照亮,也照進了司邺的心頭。
酒過三巡,谌煦起身上樓,走之前拉着司邺的袖子叮囑他注意身體,早點休息。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幾個字,卻是頭一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