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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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姚寶川下意識地将楚禾的嘴捂緊,支起耳朵來聽了一會兒。

楚禾的雙腳不停地掙紮着,拼了命地想制造出一點聲音,吸引隔壁院子的注意。

誰知姚寶川獰笑了一聲:

“別掙紮了,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說着,便貪婪地朝楚禾嬌嫩的臉蛋伸出一只手去。

可那只手尚未觸及她分毫,院門外便飛身而來一道黑影,一拳便将姚寶川砸出老遠。

借着隔壁一點微弱的燈火,楚禾勉強看清了赫紹煊的輪廓,淚花一下子便掉了下來。

姚寶川看見面前高大的身影,即使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也能感覺到濃濃的殺氣。

他吓得雙腿一軟,當即便求饒:

“尤生,我,我跟弟妹鬧着玩呢,你瞧她不是沒…”

話也沒說完,一拳便朝他兜頭砸來。

楚禾從未見過如此盛怒之下的赫紹煊。他下手極狠,卻招招避開要害,将姚寶川打得哭爹叫娘,一聲聲哀嚎傳遍四野。

方才圍攏在宋家的人聞聲而來,可還沒等他們進院子一探究竟,便瞧見一個黑黢黢的影子從裏面飛出來,重重地砸在地上。

鄉親們定睛一看,只見姚老太爺的侄子姚寶川讓打得鼻青臉腫、滿身是傷,就這還捂着裆,疼得在地上打着滾,顯然是命根子讓人傷了。

姚寶川平日在姚家村橫行霸道,今天還将宋守田砸了個重傷。這下可好了,一群年輕氣盛的青壯們一擁而上,照着他便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這時候,楚禾的餘光瞧見屋頂似有一道極快的黑影閃過,帶起一陣極輕的風撲面而來。

她警惕地看了一圈,卻并沒有看見任何人。

楚禾顧不上多想,連忙扯住赫紹煊的袖口急道:

“宋大哥被姚寶川砸傷了頭,能不能差九元十元送他去鎮上看傷?”

赫紹煊沒說話,站起身來朝村外吹了聲哨子,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有個身影從牆外輕盈地躍入院中。

他們一行人又回了宋家,瞧見宋姐還一個人跪在地上給宋守田止血。

楚禾連忙過去,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宋姐一聽說他們是要幫忙将宋守田送到鎮上治傷,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赫紹煊身後的侍衛見狀,立刻将宋守田背在背上,運起輕功翻牆而去,彈指間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宋姐看得眼睛都直了,抓着楚禾的手不住地發抖。

楚禾輕輕安慰她:

“宋姐別擔心,這樣快一些,不會耽誤了傷情。”

聽了楚禾的安慰,宋姐這才平靜了下來。

赫紹煊此時也松了口氣,一邊往外走一邊招呼着楚禾:

“回去了。明天早上早些起,我們下地去把宋大哥的活都做了。”

宋姐連忙道:

“我一個人就行,不用勞煩你們。”

楚禾附和道:

“宋姐,你明兒個還是在家裏看着孩子,順便給宋大哥準備點好吃的,明天他肯定就能回來了。”

宋姐一聽這話,抹着眼淚說不出話來,一個勁地點着頭。

楚禾看見赫紹煊都快走出院門了,這才跟宋姐道了別,跟在他身後追了出去。誰知走到門口,她才發現方才那賴頭和尚竟然還蹲在院角裏。

一看見她,和尚又嬉皮笑臉地唱:

“命不當絕!母儀天下!”

楚禾背後一陣發涼,連忙小跑着追上赫紹煊的腳步。

等追上了,赫紹煊偏頭望着她:

“怎麽了?還害怕?”

楚禾縮了縮脖子,也不知是被這夜風吹的,還是心冷,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寒。

赫紹煊沒說話,慢慢往她身邊靠了靠,腳下的步子也漸漸放慢。

不遠處,鄉親們将姚寶川痛毆了一頓,打的他幾乎不省人事,這才七手八腳地将人拎起來,似乎要将他送回姚家去。

身邊似有若無地有了赫紹煊的體溫,楚禾漸漸沒那麽怕了。

到了家,屋裏還黑漆漆地一片,楚禾站在院子裏有些不敢進,滿腦子都是方才被姚寶川将她撲倒的畫面。

赫紹煊發現了她正在瑟瑟發抖,于是自然地便将她冰涼的手握住,輕飄飄地說:

“小孩,有我在你還怕什麽?”

楚禾咽了咽口水,罕見地沒有跟他頂嘴,反而将他抓得更緊了一些。

赫紹煊這才斂去臉上的笑意,牽着她走進屋裏,将坑頭擺的油燈點亮,整個小屋裏這才有了一片溫暖。

他就勢坐在炕上,将楚禾拉到自己面前,低頭問她:

“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楚禾望着他嚴肅而又認真的神情,便再也忍不住,一五一十地将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楚禾一股腦說完,心下輕松了不少,身子也沒方才那麽抖了。

赫紹煊長出了一口氣,将眼睛眯起來,若有所思道:

“我今日去鎮上,也查出了一點關于姚家的事情。你放心,今天沒弄死姚寶川,是想讓他活着吃點苦頭。等找個時機,我會讓整個姚家陪葬。”

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楚禾聽得心驚肉跳。她忍不住小聲開口道:

“姚春桃和姚寶川雖可惡,卻也不至于株連九族…”

瞧見赫紹煊眼眸漸深,楚禾心裏咯噔一下,連忙将剩下的話咽了回去,補救道:

“殺得好。”

赫紹煊粲然一笑:

“光是對王後大不敬這一條,就足夠株連他九族。更何況,姚家身上還不止這一條罪名。”

楚禾冷不丁想起姚家鋪子的點心盒子:

“我聽宋姐說,姚老太爺過生辰時,常有玉京運來的滿車的禮物。我猜…姚家是不是與玉京大族有糾葛?”

赫紹煊點點頭:

“這個姚老太爺從前被玉京世族擔保,做過昆陽太守,做了不少爛事。如今告老還鄉到了這裏,竟然做了地主,攪得十裏八鄉都不得安寧。”

“昆陽太守?”

楚禾一滞,想起前世趙家設計将楚家軍陷于北境的奸計,這其中仿佛就有這位昆陽太守的手筆。

若真是這樣,那姚家背後的玉京勢力,就應該是趙家。

一想到這兒,楚禾便握緊了拳,心中掀起一陣波瀾。

可她知道的東西太少,此事也只能等赫紹煊将姚家一并拿下才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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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她與赫紹煊并排躺在炕上。

這土炕不如宮裏的床榻舒服,她忍不住翻了個身,看見赫紹煊已經阖上了眼睛。

楚禾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沒反應。她不死心,又害怕戳得狠了,赫紹煊起來揍她,于是又用小拇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

赫紹煊冷不丁開口道:

“你不會是要我給你講故事聽吧。”

楚禾一僵,木然地搖了搖頭,只是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身邊,睜着晶亮的眸子望着赫紹煊: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叫尤生呢?這名字,聽起來也不像是莊稼人常叫的名字呀。”

赫紹煊依舊閉着眼睛沉默,就在楚禾幾乎以為他已經睡着的時候,他突然輕聲說了一句:

“唐尤生。”

他念完這三個字,便沒再開口了。

唐尤生?他還給自己取了一個姓?

楚禾有些想不明白了。只是他顯然沒耐心繼續給她講名字的來歷,楚禾也只能撇撇嘴巴,平躺在了他身邊,望着窗外朦胧的星子,漸漸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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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外面雞叫了不過兩遍,赫紹煊便将她從炕上提溜了起來。

楚禾還犯着困,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看見外面漆黑一片的天色,用弱不可聞的聲音道:

“能不能…能不能再多睡一會兒?”

赫紹煊倒也不催她,只輕飄飄地丢下一句話:

“你再不起,我就一個人去了。”

楚禾一想到自己要一個人在家裏睡,立刻便清醒了過來,一邊手忙腳亂地下炕找鞋,一邊可憐兮兮地求情:

“別…別扔我一個人在這。”

一想起昨天的事,她就瑟瑟發抖,怎麽還敢自己留在這小院裏?

可是屋裏還沒點起燈,她胡亂地找了一圈也沒找着自己的鞋。她怕赫紹煊真丢下她一個人走了,急的光着腳便要跳下來找鞋。

誰知赫紹煊忽然蹲到了她面前,溫熱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她小巧的玉足,開始給她穿鞋。

楚禾漲紅了臉,剛要縮回腳來,卻已被他牢牢握在了掌心裏。

“別動。”

沒一會兒的功夫,她的鞋便讓他給穿好了。楚禾紅着臉從炕上跳下來,丢下一句“我去打水”,便急匆匆地跑到了院子裏。

赫紹煊看着她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楚禾用水缸裏的涼水拍了兩遍臉,這才緩解了臉上的滾燙。也不知怎麽了,這兩天跟赫紹煊相處起來,沒有了從前那麽別扭的感覺,反倒有些習慣了他的存在。

楚禾臉上浮起一層淺淺的笑,背後卻忽然又傳來某人惱人的聒噪:

“快點來吃飯,等會頭暈掉水缸裏我可不撈你。”

楚禾臉色微愠,方才對他生出的一絲絲好感,又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兩人簡單吃了些東西,便去宋姐家要農具了。

此時天已蒙蒙亮,楚禾瞧見宋姐眼睛下面一片烏青,便知道她肯定徹夜未眠。

宋姐将宋守田的鋤頭和一袋種子拿出來交給他們:

“這兩天播種,原也差不多快幹完了。”

說着,宋姐的眼圈紅了,別過臉去用袖子蹭了蹭,又跑到廚房裏去,提了一包袱幹糧和一只水袋遞給楚禾:

“過了晌午記得吃飯,累了就多喝點水,別中了暑氣。”

楚禾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宋姐兩句,便跟着赫紹煊去地裏幹活了。

一想到宋家的事,楚禾心裏便有些堵得慌,連帶着腳下的步子也慢了些。

赫紹煊通身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将農具扛出了一種開天辟地的氣勢,分毫也沒有下地幹活的樣子,倒像是個白衣劍客又去下戰書的模樣。

楚禾看見早起的農人們紛紛朝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忍不住說:

“你穿得一點也不像個莊稼人,大夥都在看你呢。”

赫紹煊上下打量她一遍,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他們看的分明是你。”

楚禾下意識低頭打量了一遍自己,瞬間便僵在原地。方才天色暗,她什麽也沒看清楚。

此時天光大亮,楚禾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腳上竟然套着一紅一綠兩只完全不一樣的鞋子!

作者有話要說:  楚禾:求我心理陰影面積。

煊哥:【掏出算盤】左心房33mm以下,右心房48mm以下,室間隔和左室後壁11mm以下,考慮到心髒呈現不規則球形,不好計算內壁陰影面積。

楚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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