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這一分鐘之後,無盡地忐忑接管了他的大腦——該道歉嗎,該道歉吧,可他最開始那樣說自己也挺過分的啊,也不能算是我一個人的錯。

好吧,是我剛才說得太過分了,道歉吧,就像白晟以前經常做的那樣,好好道歉,再撒嬌的話醫生一定會原諒他的。

他只要開口說一句什麽,只要不是罵我的話,我就立馬好好道歉。

正在糾結之時,樓上的房門打開了,他緊張地退回到桌邊上,不知道該做什麽動作才好。

對方走下來了。

他捏着桌角,心裏緊張極了——這次一定要好好說話,乖乖表态說自己會去他父母家的,會好好表現,不會鬧情緒。

可惜換好了外出服的淩辰南根本沒往這邊看一眼,直接走到了門廳換鞋,一切發生的過程像是每幀鏡頭都拉長的慢動作,又似乎快到人來不及反應,門被不輕不重地帶上,對方離去了。

自己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12:00 pm】

摔門而出的戀人還沒有回來,無論對空氣排練再多次本應出口的道歉,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應,于是他反複的內容又逐漸演變成了憤怒的反擊。

【1:00 pm】

他把不管怎麽刷新也沒有新消息的電話摔進沙發裏,把一口沒動的外賣砸進垃圾桶裏。

【4:00 pm】

對方還沒有回來,他開始慌了。

【5:00 pm】

他已經樓上樓下跑了不知道多少圈,反複查看并确定了對方真的沒有帶走什麽東西,應該是沒有抛下他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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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又想,難不成他已經自己回自己父母家了——因為生氣他的不配合而幹脆自己走掉不帶他了。

不會不回來了吧,不會不要他了吧。

【6:00 pm】

道歉,醫生一回家就道歉,求他也好哭也好,他喜歡以前的白晟也好或是其他什麽樣子也好,今後的人生都只能用這個人格活着也好,自己再也不出現也無所謂,只要別放棄他。

【7:00 pm】

門口終于傳來響動,他如同被主人遺忘的棄犬而狂奔到門口,盯着醫生開門進屋,把一大包東西擱在一邊換鞋,從頭到尾一眼也不看他。

什麽意思,他為什麽要買這麽多東西,是日用品嗎?是要自己搬走嗎?

不過太好了…… 他回來了,沒有不要他。

眼看對方又要無視他上樓,他連忙出聲叫住:“對……對不起!”

淩辰南站在樓梯上頓了一下,背影散發出冷硬的寒氣,然後他回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但一言不發。

咽了咽口水,他把自己明明已經排演過無數次卻仍然結結巴巴的句子吐出:“我……我不該随便鬧脾氣說要爽約。”

對方依舊看着他,半晌才說:“繼續。”

他張着嘴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又說:“我……我會去的,和你去見你父母,我會好好表現,不亂說話,會很乖的,他們一定會喜歡我……”

“不對。” 淩辰南說:“重想。”

說罷他便轉身上了樓。

白晟被留在樓梯底端呆站着,愣住了。

【9:00 pm】

天完全暗了,他坐在漆黑一片的一樓越想越難以平靜,先頭是害怕,再來是憤怒,如今是委屈,這些情緒同一整天不曾進食的低血糖交織在一起,他覺得心底有個脆弱的小家夥呼之欲出。

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樓去大力推開門,裏面的人有點驚訝地擡頭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落回到自己本來在看着的書上。

不要這樣……不要無視我。

一滴眼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滑落臉頰。

不要放棄我,不要。

于是很多滴淚水争相而出,好像它們早已侯在眼眶邊很久了。

他快步走過去抱住對方的肩膀,把臉埋進他脖子裏,迫切地想要對方摸摸自己的頭發。

可對方只是微微推開他額頭一點,問:“你哭了?”

他只能更使勁試圖抱住對方,好像吸血鬼渴求能夠治愈自己的故鄉土壤,好像駱駝刺拼命夠取一點點水源。

淩辰南微微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好好說話,先別哭了。”

他搖搖頭,覺得自己委屈極了,越是被推據越是惱怒不已,他咬住嘴唇,死命扒拉着對方。

“白晟!” 被忽然大喊到名字而驚了一跳,後脖子被捏住向後拎,醫生線條冷硬的臉出現在眼前,他收起了平時的戲谑不正經,也看不見任何溫柔笑意,一字一頓地說:“放手。”

為什麽……他睜大眼睛看着他,淚水還是源源不絕,他哭了呀,不應該要安慰他抱他哄他的嗎,為什麽不抱他。

于是他咬着嘴唇搖搖頭。

淩辰南卻施力硬是推開了他,看見他因為失去重心而摔坐在地毯上仍無動于衷,還又重複了一遍:“好好說話,你再這樣我真的不理你了。”

“不要!” 他跪起來抱住他膝蓋:“我錯了,我道歉!不要不要!”

“那你先別哭了,”對方沒有幫他擦眼淚,也不肯摸他頭發捏他耳朵,雙臂抱在胸前,和他隔開一個叫人心慌的距離:“我們說過的,不要藏在別的人格裏面逃避問題,好好說話。”

兩人對視良久之後,淩辰南嘆了一口氣,問:“說說吧,今天下午都想了些什麽。”

聽到對方終于這樣問,像是一把懸在頭上的尖刀終于收起,他開始描述自己漫長而悲慘的一天——抱着私心,他把自己形容得更加可憐一點——沒有吃飯餓着肚子,還擔驚受怕了一整天,說着連自己也跟着愈發委屈了起來。

他以前明明不是這種愛撒嬌的人,他一定是被那個因為醫生才應運出現的奶糖給附身了。

聽罷之後,淩辰南又嘆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嘆得他心提到了嗓子眼,對方說:“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他緊張極了,飛快反思剛才有什麽地方說錯話了——是不是描述得太誇大被對方識破了,還是對方真的已經厭煩了這樣情緒起伏不定的他——這時淩辰南又說:“你以為我吃飯了嗎?”

于是他讨好地用臉頰蹭了蹭醫生放在膝蓋上的手,卻被捏着臉頰支開來,對方輕聲呵斥道:“不許撒嬌。”

怎麽辦,他束手無措地呆望着他,他沒招了。

淩辰南又嘆了一口氣:“對我就這麽點信心嗎?覺得非要裝什麽別的人才會得到我的原諒嗎?”

“可你生氣了,你不理我。” 他悶悶不樂地答。

“你到現在不是在哭就是在鬧,我怎麽理你,你多大了,好好溝通有這麽困難嗎?”淩辰南問:“那你至少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他飛快地答道:“知道,不應該由着性子不遵守承諾和約定,不該說那些話……我……我不是那麽想的,我不是故意那麽說的。”

醫生卻搖了搖頭:“只對了一半。”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怎麽和你讨論回家的這件事嗎?因為你從頭到尾,只問我一個問題,就是我爸媽喜歡什麽樣的人。”

他愣了愣:“這有什麽不對嗎?”

對方似乎有點無奈,解釋道:“普通人只會問他們喜歡什麽樣的東西。”

他不明所以,對方示意他看牆角的百貨商場購物袋,說:“我爸爸喜歡烈酒,不甜的那種,我媽媽喜歡吃巧克力和花生糖,而且她之前想要一個可以按摩的泡腳盆,電動的那種。”

他知道自己微張着嘴眨巴眼睛的樣子看起來鐵定不太聰明,但腦子木木的,有點跟不上趟,不确定地問:”所以......你下午是去買帶回家的東西了?”

“是,” 淩辰南點頭,又說:“而你,你不管遇到什麽事,但凡有一點壓力就下意識想要躲在別的身份後面,你說你今天下午都反思了個什麽結果,就是要抛棄自我身份以讨好我?”他又露出不贊同的表情,道:“不然就跟我暴脾氣,什麽難聽什麽刺耳說什麽,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了,做更好的自己和做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是兩個概念,你之前說見我爸媽的時候要乖乖的,就是想要作為‘他’的身份去吧?你想知道他們喜歡什麽樣的人,就幹脆變成那樣的人,實在沒有可以利用的信息,你就打算以從前的白晟的身份去,是不是?”

“有......有什麽不一樣,那也是我啊,而且其他人不也是這樣嗎,難道所有人和朋友和長輩在一起是一個樣子嗎?” 可面對醫生不善的眼神,他又偃旗息鼓:“好嘛好嘛我知道了。”

“那對你而言是一個社交的舒适圈,我明白,可這是和我一起,是和我的家人見面,連這點信心也不願意給我們、連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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