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識烏瑞亞

第一次走在一棵棵高大的古木之間，對于曼珠沙華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他知道塔耳塔洛斯對他極其縱容，所以他也就開始有恃無恐了起來。在林木間穿梭着，興奮極了。而塔耳塔洛斯看着自家精靈在這個地方那麽高興，也是神色柔和。塔耳塔洛斯從一棵樹的樹梢上取下了一枚果實，雖說身為神靈向來不知餓為何物，不過，他曾經在這座森林的深處住着的山林仙女那裏看到過她們吃着這個果實的滿足感，然後他也曾在那次嘗試過，他發現，這些果實有的非常好吃，有的則非常難以入口。顏色鮮豔的或者軟一些的，就非常好吃，而其他的就是難以入口的存在了。

“咦，塔爾，你手裏的是什麽啊？”曼珠沙華眼尖地發現了塔耳塔洛斯手上的果實。

“這是果實，你嘗嘗，這個味道應該不錯。”塔耳塔洛斯将手上的果子遞了過去，這只果子是剛才那棵樹上最鮮豔的一顆。

曼珠沙華果然好奇地接了過來，他在冥域時從未吃到過任何東西，直到到了深淵，塔耳塔洛斯會給他喝一些生命之水。這次到了大地旅行，在剛剛離開的花海裏，他在塔耳塔洛斯的提示下跟着那些花海的寧芙喝了露水和花蜜，那真的是最好吃的東西；而現在，塔耳塔洛斯給他摘取的這個叫做“果實”的東西一定也非常好吃的。于是，曼珠沙華咬了一口，這個果實特有的甜美和果肉的不凡口感都讓曼珠沙華有了一種非常非常新奇的感受。

“好棒，塔爾，這個果實真的好好吃。”曼珠沙華咽下一口立即說道，“塔爾，你也吃。”他将吃了一口的果子遞到了塔耳塔洛斯嘴邊，他覺得塔耳塔洛斯把好東西送到自己面前，自己要和他分享才對。

塔耳塔洛斯笑了笑，對精靈有好東西就想要和他分享的行為十分受用，但也舍不得從精靈口中搶奪美味。于是笑着抱了抱曼珠沙華，指了指樹上的果子道：“你看，上面還有那麽多呢，我再摘個吃就好了。”

曼珠沙華看着塔耳塔洛斯從樹上又摘下了一個，自己吃着。也就不急于同他分享了，不過他卻是記下了這種果子很好吃的常識，并且塔耳塔洛斯很喜歡。于是，從這以後，塔耳塔洛斯又開始了另一種甜蜜的折磨——每當他們看到一棵樹上有果實，塔耳塔洛斯都會摘一個給曼珠沙華，而為了回報塔耳塔洛斯，曼珠沙華也會去摘一個和塔耳塔洛斯換，塔耳塔洛斯每回自然是摘最好的那個，而曼珠沙華此時對此還沒有什麽經驗，采摘自然也全憑心情，他覺得既然是同一棵樹，那上面的果實一定也都是一樣的，所以若是摘到好的，塔耳塔洛斯自然吃掉，而若是摘到不好的，那他還是得面不改色地吃掉。因為，塔耳塔洛斯舍不得拒絕自家精靈的好意，也無法忍受精靈因為自己的拒絕而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們在這片有果實的森林裏玩了一段日子，塔耳塔洛斯也并不急于帶着精靈深入。這片林子很大，足以讓他們玩上很久，而且，塔耳塔洛斯之所以帶着曼珠沙華來到這裏，除了這片森林讓他記憶猶新，這裏高大的樹木令他震撼之外，他帶着曼珠沙華來這裏，是因為阿特洛波斯說過，住在這裏的那位受到這裏的山林仙女供奉的神明——那位即将消亡的山神烏瑞亞對曼珠沙華有一定的幫助。塔耳塔洛斯雖然對于阿特洛波斯的話語有些質疑，但是，既然能夠讓阿特洛波斯出言提醒，那麽塔耳塔洛斯覺得為心愛的精靈結一段善緣也并非不可。即便在塔耳塔洛斯的觀察下，山神烏瑞亞已經瀕臨消亡了。當然，這麽令人傷心的事，塔耳塔洛斯是不會告知此時還沒有什麽生死觀念的曼珠沙華的。

突然，這片林間傳來了一種令人快樂的旋律，在風中，乘着林間無處不在的微風，溫柔地撫過樹梢上的每一片葉子和果實。這美妙而清靈的旋律，由遠及近，鑽進塔耳塔洛斯與曼珠沙華的耳中。令一貫好奇的精靈想要循着這旋律找到是什麽生靈發出的美妙，于是他看向塔耳塔洛斯，希望得到他的同意。

“好吧，我們去看看。”塔耳塔洛斯看着曼珠沙華那一臉的好奇與渴望，牽起了他的手，兩人一起向林子深處走去。

大約行過了幾十棵古木，來到了這處樹林中心的一個石臺，石臺上坐着一位和蓋亞十分相似的男神，蓋亞所分裂的三個神明之中，外貌最像蓋亞的當屬山神烏瑞亞。這位男神此時正手持一片樹葉放在唇邊輕輕地吹奏着，他的周圍正坐着二十幾位山林仙女，她們有些正在認真聆聽淚流滿面，有的則一邊哭一邊用自己的聲音就着那旋律輕輕地和着。這樣的場面讓從未感受過音樂的曼珠沙華感到神奇，因為，那旋律讓他覺得鼻子發酸，然後眼淚便一滴一滴地掉了下來。

塔耳塔洛斯見自家精靈掉眼淚了，知道精靈受了那傷感的旋律的影響，饒是他在別人眼中那般鐵石心腸，此時也被這旋律惹出了幾分傷感，想起了厄洛斯的死亡。曼珠沙華不知道，但是，塔耳塔洛斯卻是知道的，這位山神恐怕是了解了自己即将消亡的命運。他也不因為曼珠沙華的眼淚而打斷山神的演奏，他想，他明白了為什麽阿特洛波斯特意提醒他帶着曼珠沙華來與這位瀕死的山神結識。

裁決之神本就權力巨大，審判諸神罪過，可弑神。卡俄斯給了他這麽大的權力，自然也要給予他一些掣肘，這些掣肘不能是一個比裁決之神更強的神靈，所以，他讓曼珠沙華從最低級的精靈開始，學會判斷最原始的善惡，學會愛、學會恨，學會對力量的渴望，學會對死亡或者神明的消逝的思考……卻又給了這個精靈一顆無比珍貴赤子之心。在塔耳塔洛斯眼中，的确，卡俄斯為自己所創造的這個精靈是近乎完美的生靈，但是要他成為一個栽決之神還需要走很長的路，一個合格的裁決神需要的不是美貌、善良、能夠令人愉快的本能，也不僅僅是力量、判斷力，還有會以己度人，真正懂得一個神明消亡的義意與痛苦。

塔耳塔洛斯明白或許在曼珠沙華認識烏瑞亞，建立羁絆之後，再看着烏瑞亞消亡，恐怕會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但是這對曼珠沙華來說蛻變的最重要的一環，塔耳塔洛斯對此雖然心疼，但不會制止。他沒有忘記除了愛着精靈之外，他還是一個教導者。他想，自己會一直一直看着自己的愛人，陪伴他走過即将到來的痛苦，看着他成為更好的他。然後，塔耳塔洛斯想，他會更愛他的。

烏瑞亞的吹奏結束時，山林仙女們都還未從那悲傷的情緒中解脫出來，這時，烏瑞亞已經看到了在外圍站着的那兩位不速之客。他有些驚訝，他還以為蓋亞的聚會結束之後，這兩位應該已經回深淵去了。卻沒有想到，他們倆還在這裏逗留。更重要的是他們到底是怎麽出現在那裏的？要不是看到了，認出了，烏瑞亞甚至都沒有感覺到這兩位是什麽時候進入這片山林他看到塔耳塔洛斯正為他身邊的那個美麗的紅衣少年少年擦拭眼淚，然後溫柔地将那個少年攬進懷裏。那日，在蓋亞與烏拉諾斯為小科俄斯所舉辦的聚會上，他只是遠遠地看過這位深淵冥土的化身、權柄巨大的神靈，當時，他正在與黑暗之神厄瑞玻斯說話，那副冷硬的表情讓烏瑞亞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可如今這位神靈卻是如此溫柔，又是讓烏瑞亞心中驚訝極了。看到塔耳塔洛斯身邊正在被安慰的身着紅衣、少年模樣的生靈，烏瑞亞想，那位就是目前被諸神傳說得沸沸揚揚的深淵伴神了吧？

“烏瑞亞見過塔耳塔洛斯大神，晝安。”此時大地之上只有晝夜，而此時，正值白晝。

塔耳塔洛斯看了一眼烏瑞亞，眼神中透着極度不滿，雖然知道烏瑞亞對曼珠沙華的意義十分。但是烏瑞亞的曲子惹哭了曼珠沙華，對于塔耳塔洛斯來說就是不允許的事。所以塔耳塔洛斯還是有些不滿。而且，既然認得出自己，那曼珠沙華是誰，塔耳塔洛斯覺得對烏瑞亞并不是秘密。可是，烏瑞亞卻只給塔耳塔洛斯打了招呼，這就造成了塔耳塔洛斯的極度不滿。

“你就是烏瑞亞？”塔耳塔洛斯雖然有些不想搭理他，可是想到他對曼珠沙華的意義，還是開口問道。

“是的，大神。”烏瑞亞看了一眼曼珠沙華，就立即移開了眼睛——這個深淵的伴神的确是非常美麗，他想如果一直盯着看的話，會被視為不禮貌的吧？

“這位是我的伴神，曼珠沙華。”對于烏瑞亞知道移開眼睛，塔耳塔洛斯總算是滿意了一些，覺得這位還算知禮。然後他向曼珠沙華介紹道：“這是山巒之神烏瑞亞，蓋亞的三個分裂體之一。”

“你好，烏瑞亞。呃，抱歉，你的音樂真的是感染力十足，讓你見笑了。”曼珠沙華十分不好意思地說道。

“曼珠沙華殿下，幸會。呃，這應該我向你說一聲‘抱歉’。”烏瑞亞說道，“這樣吧，我再給您奏一曲？”

“這樣方便嗎？”曼珠沙華問道。

“沒事的，殿下，你喜歡就好。”烏瑞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