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共情
待林慕雨和林慕新聽完了前因後果，雙方都沉默了。
陸恒看着垂首不語的林慕雨和林慕新，覺得心裏特別難受，再一次起身，鞠了一躬，保持着九十度的姿勢，閉上了眼睛：“對不起！是我的疏忽！如果、如果我當時再謹慎一點……大哥也是因為太相信我了才會……真的很對不起！”
林慕雨咬了咬唇，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本來知道這是誤會，她應該松了口氣的，因為這樣的話，那些曾經傷害了小晴和爸媽的人，他們已經報複完了。
可是這麽久的執念早已拿不起也放不下，現在告訴他們，眼前的這個人是無辜的，他們不願意去相信，他們沒辦法輕輕松松的說原諒。
最後還是林慕雨先出聲：“幾位請回吧，這件事我和慕新會用我們的方式再查一遍，若是宋小姐所言屬實……我們再來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宋語點點頭，起身告辭。她知道這件事需要慢慢接受，最好是他們自己能想通。
林慕新猛地起身，因為身體沒有完全恢複，動作幅度又太大而劇烈的咳嗽起來，林慕雨想去扶住他，卻被林慕新甩開，他兀自穩住了身形，看向陸言和陸恒：“不許走！”
林慕雨不明白他要做什麽：“……慕新？”
“姐！你怎麽可以放他們走！就算他們說的是真的！小晴會變成那樣難道就沒有他們的責任了嗎？！如果、如果他們能多注意一點！或是用心一點！為什麽不幫忙找找他們的家人！為什麽！！！”
陸恒感覺這番話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髒，如果、如果他當時用心一點，沒有輕信他人，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麽多的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是他的錯，是他的錯，因為他，那些孩子受到了那麽多的傷害，大哥還被遷怒，都是他的錯。
陸恒覺得再也不能支撐自己的身體，直直的倒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沒有人來得及扶住他，陸恒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林慕雨終于回神，拽住了還在大喊大叫的林慕新：“林慕新！你冷靜點！當初是我們沒有看好小晴，我們也有錯！！！”
林慕新聞言愣住了，他怔怔的看着拽住他的林慕雨，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陸恒和蹲在一旁的陸言，剛準備說什麽卻突然吐出一口血。
林慕雨吓壞了，急忙扶住他：“慕新！慕新你怎麽了！”
林慕新閉了閉眼，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眼中滿是絕望：“姐，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看好她……我知道的，我最不能原諒的是自己，如果不是我當時沒有聽你的話……”
林慕新說着說着忍不住哭了起來，越哭越大聲，淚水不停的落下來，哭的狼狽又撕心裂肺。林慕雨只能緩緩的拍着他的背，輕聲安慰他：“沒事的，沒事的，已經過去了，我們能做的都做了，放下吧慕新，放下吧……”
林慕新哭到後來意識有些模糊，但依舊嗚咽着，左手緊緊的抓着林慕雨的衣袖，最後昏了過去。
宋語見狀也明白現在不是溝通的好時機，嘆道：“先把慕新送回房間吧。二哥，過來幫個忙。”
林慕雨神色疲憊的道了句謝，宋旭立刻走上前，從林慕雨懷裏接過林慕新，把他抱回了房裏。
林慕雨愣愣的坐在床前，呆呆的看着床上緊閉着雙眼的林慕新。宋語忍不住問道：“叫醫生了嗎？”
林慕雨這才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聯系醫生。挂了電話，她似乎終于緩過了神：“醫生說很快就到，陸二少他……”
宋語微微颔首：“剛剛已經把車鑰匙給大少了，陸大少應該帶他去醫院了，林小姐不用擔心，我和二哥就先告辭了。”
林慕雨點了點頭：“我就不送你們了。今天……多謝。”
宋語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便也點了點頭，推門出去了。
宋旭跟在她身後，快步追上了她，輕聲問道：“下面怎麽辦？”
“等吧。反正陸言的命應該保住了，林慕新不會再針對他了。”宋語嘆道，“剩下的心結，得靠他們自己解了。”
宋旭點點頭：“那現在呢？你要回家嗎？”
宋語想了想：“我們去醫院看一下陸恒吧。”
宋旭本來就打算去看望一下，如果宋語說她要回家，他就先送她回去再去醫院，現在她也有這個打算，正好一起去。
宋語和宋旭到的時候，陸恒已經躺在床上輸液了，陸言坐在看護椅上看着窗外出神。
宋旭不忍看他這副模樣，便故作輕松的問道：“想什麽呢！”
陸言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垂眸：“你們來了。”
宋旭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只好幹巴巴的說道：“心理負擔別太重，發生這種事我知道你們也不想的。等陸恒醒了好好勸勸他，感覺他有點鑽牛角尖。”
陸言也看出來陸恒的不對勁了，點頭道：“……好。”
宋語若有所思：“那個趙院長最近怎麽樣？”
陸言眼中露出一絲厭惡：“前不久出車禍死了，當時陸恒還去了他的葬禮，現在想想真讓人反胃。”
“那現在院長是誰？”
“暫時還沒定，目前有三個副院長，之前說提一個上來。等陸恒醒了問問他吧，他對這個比我清楚。”
宋語沉思道：“我建議你們把福利院的人都排查一遍，那個趙院長在這個位置這麽多年，我不相信他是孤身作案。”
陸言點頭：“我知道。”
過了幾天，林慕雨主動聯系了宋語。恰好這時陸言那邊也把人排查了一遍，将一份名單交給了她。
宋語帶着名單去找了林慕雨，直接遞了過去。林慕雨有點意外：“這是什麽？”
“和趙院長一夥的人。”宋語道，“陸大少說，随你們處置。”
林慕雨拿着名單笑了笑：“慕新之前想把那個福利院整個都毀掉，結果去的時候看到那些孩子們又有點不忍心。只可惜我們沒辦法确定哪些人是無辜的哪些人是共犯，本來還以為會花上一段時間，陸大少有心了。”
“我會把你的話帶到的。”宋語勾了勾嘴角，“剛剛在電話裏林小姐說有事想商量，不知道是什麽事？”
林慕雨垂眸：“我想問問，宋小姐和我們是一樣的嗎？”
宋語很大方的承認了：“我是通靈體。”
“那宋小姐應該能猜到我和慕新的情況。”
“鬼契。”
林慕雨點點頭又搖搖頭：“其實有點不一樣。”
宋語道：“那林小姐想讓我做什麽？”
林慕雨咬了咬牙：“……轉移契約。”
宋語頓了頓：“你的意思是……？”
“我想把慕新的契約轉到我身上。”
“……你們當時簽的是雙生契？”
林慕雨沒想到宋語連這個都知道，索性全盤托出：“是的，我是陰契，他是陽契，所以他的契約是可以轉到我身上來的。”
宋語看着她：“你之前不是通靈體。”
林慕雨點頭：“是的，我不是。”
“雙生之契，半陰半陽，陰者混沌，陽者通體，陰陽雙契，陽移陰續……”宋語擡眸看向她，“你都知道？”
“……我知道。”林慕雨笑了笑，似有幾分無奈，“其實最開始我們只是想找人，所以締結的是靈契。”
“宋小姐應該知道，‘以血為引，與之共情’，我們和小晴是最親密的血緣關系，所以我們成功了。”
“不得不說，有些事……往往不知道會比較幸福。但我并不後悔知道了那些。我想，宋小姐一定很想知道那些失蹤的孩子們現在怎麽樣了。”
宋語的表情嚴肅了起來，認真的看向她：“是的，我确實想問這件事。”
林慕雨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瞳孔中布滿絕望的哀恸，聲音嘶啞了幾分：“很遺憾，孩子們已經找不回來了。那些人把他們當做寵物，或者說是玩具，厭煩了之後，就切成塊，燒成灰，當垃圾扔掉。”
宋語眉頭一跳，猛的皺了起來，她确實猜到那些孩子可能已經不在了，但沒想到是以這麽殘忍的方式。她閉了閉眼，放在身側握成拳的手緊了緊，暗暗在心裏把那些畜生不如的敗類狠狠罵了個遍。
林慕雨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道：“慕新說，他要那些傷害小晴的人不得好死。但他也知道，憑我們根本動不了那些人，所以他才會铤而走險，想去簽鬼契。”
“其實我勸過，我說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但慕新覺得光是殺了他們還不夠，而且他等不了那麽久。最後我勸不了他，就想着，至少不能放他一個人，所以我們締結了雙生契，一人一半，獲得了陰陽眼。”
“陸大少的事是我們武斷了，我們向他道歉。現在有了這份名單，我想這件事終于可以徹底結束了。”
“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想要慕新好好的，這輩子是，下輩子也是，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以後都是。”
“我膽子小又怕疼，鬼仆從眼睛裏出來再進去會讓我不舒服，前期不熟練遭到反噬的痛苦也讓我退縮，所以後來那些事、都是慕新一個人在做。我想，作為姐姐，至少應該勇敢一次。轉移契約……我無論如何都得試一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