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魔息之林（七）
情況到了很危險的境地了嗎？
伊讓分辨出對方眼中的決絕——這種情緒他只有之前一次在蘇格拉眼中見過。
和從頭到尾都保持着身處自家後花園一般姿态的伊讓不一樣，羅斯米爾此時是真的有自己要死在這裏的念頭的。
甚至于，到現在他仍舊認為對方因為對加拉帝虎一無所知，無知才會如此無懼。
在虛影的加層之外，那群傭兵慘死前的痛苦叫聲好像就沒有停下來過。
羅斯米爾手中捏着急速符咒進行淬煉，不論如何看起來都是緊張到不行的情況，可是伊讓卻一點都感覺不到。
那副太過悠然的表情，以至于讓羅斯米爾目光與之對上時，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我是不是反應太大了？
在這樣的自我反思之中，羅斯米爾目光順着伊讓不自覺地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急速符咒。
後者只是輕描淡寫地掃過一眼，目光就挪到了其它地方——那群傭兵身上。
“……他們，困住那只加拉帝虎了？”
大約分辨過情況，羅斯米爾對于此事有點不太相信。但是卻仍舊反複确認——加拉帝虎沒有繼續肆無忌憚的突破傭兵的防禦，反而有幾分難有進展的樣子。
“鬥氣和武技的防禦用冰系魔法的強化對抗，還算不錯的組合。”伊讓站在一邊平靜的評頭論足，目光掃視過被集合起來團結對敵的傭兵們，“看起來不錯，我們不需要費力氣逃跑了。那麽，還要去看花嗎？”
“……”聽到伊讓話中的內容，羅斯米爾一時間不知道是應該一臉震驚還是用一臉無語的表情看着他。所以他扭過頭去，望着伊讓的時候，目光顯得空洞且白癡。
這惹得伊讓略微挑眉，擡手戳了戳他額頭。
“還是說你想要看他們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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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真，你說的選項我一個都不中意。”
“……”提出的建議被無情反駁，伊讓目光略微低了低，卻沒有多說。
雖然被駁回這種事情讓他本能的心生抗拒。
擡手敲了敲下巴，伊讓不動聲色的轉開視線，在心裏對自己默念了一句伊讓?菲爾德之後，還是決定短暫的不與面前這個傻子交談。
那邊的傭兵們做的還算不錯。
這麽評價的伊讓目光掠過還稍微有點印象的兜帽溫恩，再之後不做停頓的掃過後面作為指揮人員的那一群。
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也感覺不錯特別出挑之處的伊讓最終選擇還是多觀察一下被圍困的加拉帝虎。
和伊讓的關注點并不相同，羅斯米爾在稍作觀察之後就鎖定了指揮的艾爾羅。
“那個指揮行動的騎士——應該是教會的人吧？”
羅斯米爾分辨還帶着一點判斷的語氣，讓伊讓好奇，“你怎麽看出來的？”
“能夠達到四階的騎士，只可能出身教會騎士團。”
“四階啊——”
伊讓聽了之後目光不覺對艾爾羅多停了一會兒，但是在他看來，這個所謂的“四階騎士”從他角度而言除了表現出了：刻板、古怪、面無表情，老頑固之類的性格表現之外，恕他直言，其他的他沒看出來。
甚至于，他覺得艾爾羅和那群傭兵之間沒有任何差距。
不都是弱雞嗎？
——對于伊讓來說，五階之下的實力，都是弱小得毫無反抗之力，這就導致了他無法感覺到這種程度之下，弱和更加弱有什麽差別。
不想說出會讓某個傻子跳腳的話，伊讓對此保持沉默。
躲在虛影的加層之後，羅斯米爾就這麽被伊讓帶的完全失去生死攸關的緊張感，他自己都沒有覺得哪裏不對的默認了伊讓之前的安排——等對方把這只加拉帝虎解決之後，繼續跟着伊讓進行材料采集。
好像沒有什麽地方不對……吧？
“……”
當那個憑空出現的暗影者帶着采集器憑空出現時，看着對方手裏的魔骨水晶蘭，完全陷入“這個局面可以翻盤”錯覺之中的羅斯米爾在對方說出最終打算時，選擇走出了加層的遮掩。
“通篇聽下來，也就是說我們還有拼上一拼的可能？”
“一半一半，要麽死要麽活，結果很清楚。”
羅斯米爾的突然介入，對方接話的語句并沒有停頓，反而是看着羅斯米爾身後沒有任何遮蔽物的空出，皺起眉頭來，之後質疑的話也說的無比自然：“你是誰？”
“煉金術師。”
“看來并沒有和我們交換名字的意圖。”
“如果不是因為這麽一頭加拉帝虎，我們并沒有什麽交談的理由。”羅斯米爾面對着對面的前教會騎士，說話之時的字句之間帶着難以言說的自傲。
這是對着伊讓時，完全沒有的情況。
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在面對他眼中一個區區三星但可能煉金術天賦及其造詣都了得的法師時，他就是完全無法及其自己身為貴族的優雅和高高在上，完全變成了個……
——伊讓口中的傻子。
伊讓跟随在羅斯米爾之後走出虛影的加層，注意力從羅斯米爾對話的不知名騎士身上稍微掠過，目光遠遠的同被圍困住的加拉帝虎稍微對上，他轉身走到了準備了就地淬煉極光藥劑的黑發女煉金師身上。
他種了辛（sui）辛（sui）苦（bian）苦（bian）種的花竟然被人不打招呼的就給摘了，這種事情很不尊重人。
靜靜地看着這個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将藥劑分計量倒入，一邊催動身上法袍的轉換陣，伊讓歪着頭看着她表演了一陣，看着面前的藥劑成分不斷地在穩定和過度活躍之間來回轉換，而小姑娘驅動轉換陣的神色越發帶着幾分急躁。
他擡手，将剩下的整棵魔骨水晶蘭粗暴的丢進藥液之中，而後幹脆利落随手畫出簡易的轉化陣來。
“天啊，艾爾羅這個人是誰？！”
眼見着珍貴的魔骨水晶蘭整棵被伊讓丢進藥液之中，白蘭驚叫時的聲音都帶着崩潰的意味。
——那是索拉冒着多大危險拿到的！
這個無知的家夥……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這樣會害死我們所有人？！”
整棵沒有處理的魔骨水晶蘭被丢進去，導致這種速成且簡便的煉金轉換術在過程中出現了嚴重的漏洞。
原本還在不斷融合的藥液變得無法控制、也不穩定起來。
一切無法按照原定的轉換陣完成，這一瓶極光藥劑完全報廢。
強行得來的冷靜似乎在這一秒全數報廢，所有的恐懼和惡意一股腦的轉換為對眼前這個魔力衰竭期法師的指責，稍作打量，咬牙切齒的道：“到底是哪裏來的廢物？”
争吵惡聲音引來那邊有所商量的羅斯米爾和艾爾羅，伊讓手中畫下的簡化轉換陣停筆，沒有進行下一步的催化。
原本充滿活性的藥液慢慢趨于平靜，其中被激活的魔力也跟着慢慢變弱。
見到伊讓的瞬間就将其認出來的艾爾羅只是沉聲吩咐了身邊的衛兵隊一聲，随之這名被伊讓定義為不知變通的騎士也帶上了怒意，“三星法師攀附到高階煉金術師，進到魔息之林這種地方，不老實的站在身後，伊讓?菲爾德你以為這裏是你用那點微末的小伎倆就可以應付的？”
伊讓看過被籠罩在絕望氣氛之中的這一群人，頗為無趣的将轉化陣最後一筆随手畫完，“當知道自己不敵，還有同類不斷死亡時，恐懼感會被越發放大。”
他的語調聽起來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像是嘲諷而是簡單的陳述，“你們是要做類似軀體強化藥劑的亞種藥劑？”
“是極光藥劑，夠了，艾爾羅，請讓索拉再試一次。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白蘭深呼吸之後似乎找回理智，認識到與其和這個法師糾纏着誰對誰錯還不如立刻進行挽救行動。
此時并不是和這個法師糾結過去事件的好時候。
艾爾羅點了點頭，看向現在有些臉色慘白的索拉身上，“索拉？”
“我盡力。”
“偷了一次之後，還要偷第二次嗎？”
作為花圃主人，眼見着這群家夥在他眼皮子地上偷偷摘花之後，還想要來第二次，怎麽說或多或少伊讓大人都有點不開心了。
羅斯米爾眼見着伊讓目光還落在那群人身上，随手抓起地上的煉金皿，原本失去活力的藥劑再次活躍起來，并且乖順的重新轉化。
變為了質入黃金一般的溶液，靜靜的在其中流淌。
——這是，極光藥劑？
作為記錄之中的高階強化劑，事實上羅斯米爾并沒有真正見過極光藥劑完美品質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這種藥劑很是容易因為無法控制藥液之中的魔力平衡而失敗，使用淬煉的方法制作本來就是很考驗實力和運氣的行為。
“帶着你們想要的煉金藥劑現在離開。”
并不是很想要計較區區一顆水晶蘭的伊讓的認知和這群凡人都是不同的。
怕死，還想要他的花，還想要高級煉金藥劑，所以在他的花園之前上蹿下跳真的是看了心煩。
沒有什麽用處的垃圾随手丢過去，最後一次的低級淬煉消耗光了稍微恢複一絲絲的魔力再次被榨幹。
“白蘭？”
被艾爾羅點名的女煉金師抿嘴看了看伊讓手裏的藥劑皿，又看了看眼前這個陷入魔力衰竭的法師，搖了搖頭，“我不确定。”
——沒完沒了。
“哼。”冷哼一聲的伊讓就松開了手，将原本握着的藥劑皿松開。
還處于震驚狀态的白蘭卻是在看到這般情況是，立刻丢掉了拿點懷疑，身體先于思維的撲過去接住那藥劑，小心翼翼的拿穩。
“吼！”
遠處的加拉帝虎再一次發怒的吼叫，它沖擊着加大攻擊力度，很快之前的防禦之下就出現了裂口。
一衆人壓力倍增，艾爾羅征求的看了看白蘭。後者飛快的整理自己的情緒，雖然非常想要将這瓶藥劑留下研究，但是現在生死攸關的情況下容不得她私心。
将藥劑塞給艾爾羅，看着他灌下去之後，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變化。
已經……突破了嗎？
這麽想着，感覺到危險靠近，她本能的回頭，看到的是那只加拉帝虎完全沖破了防禦，向着那個魔力衰竭的脆弱法師而去。
必須做點什麽。
還想要從對方身上獲得相對的煉金情報的白蘭這麽想着，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能夠在這個時候速度快過那只加拉帝虎。
只見那只魔獸縱身一躍跳到伊讓面前，然後！
用腦袋對着伊讓的臉用力的蹭了一道。
就像是撒嬌的大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