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歉意

簡易追出來,已經沒了紀薇的影子。

寒風挾着雨雪,他打了個哆嗦。

紀薇這女人,亂跑什麽!零下幾度,又是刮風又是下雪的,就穿着那條薄長裙,想被凍死嗎?

他心煩意亂。

他選了一條馬路追過去,希望自己運氣好,能碰到她。

還別說,老天像是聽到他的心聲,他還真看到了紀薇。

單薄的背影在漫天風雪中顯得異常地脆弱,讓人心生憐惜,恍然那個總是同他針鋒相對不認輸的紀薇消失了。

紀薇光着腳,不知道高跟鞋在什麽時候跑掉了。

簡易這時候甚至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沖動,他想抱緊她。

紀薇突然踉跄一下,摔在了地上,她沒有爬起來,反而是趴在地上痛哭出聲。

簡易從來沒見過紀薇這樣哭過,大多時候,她都是厲害的,不服輸的,其實細想起來,紀薇也只是一個女孩子,平凡又努力堅強的女孩子。

他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他想給她溫暖。

然而,才邁出去第一步,迎面而來的車燈卻刺得他睜不開眼。

等他看到來人撐着傘靠近紀薇時,他才認出是彭瀾千。

彭瀾千做了和簡易一樣的事,将自己的外套裹在了紀薇身上。

“紀薇,沒事了,走,我們回去。”

他将紀薇扶起來,紀薇卻哭着投入了他的懷抱,抱緊了他。

她一句話不說,無法為自己辯解,無法訴說自己的委屈,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只是抱着彭瀾千哭。

章幽悠在電話裏快速地交代了事情的始末,他知道他将紀薇一個人丢在那裏讓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他很心疼她。

“別怕,紀薇,有我在,我會替你解決好。”

參加宴會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解決好何其艱難,他一向不愛多管閑事,可紀薇是除了家人的例外。

她能奮不顧身地保護他,那麽他至少也要試着替她做些什麽。

紀薇抱着他的脖子,眼淚浸入他的皮膚,冰冷刺骨,他幹脆丢了傘,将紀薇打橫抱起來,放進了車裏。

簡易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切,心頭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酸澀。

他捏着手裏的外套,他的衣服沒有遞出去,他想象了下,如果沒有彭瀾千出現,紀薇會接受他的外套嗎?會那樣找到主心骨一般撲進他的懷裏嗎?

她肯定不會的。

她以為這件事是他做的,她那樣恨他,只怕他給她遞衣服,她就想給他遞刀子。

簡易有些難過,不清楚為什麽,反正就是難過,好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他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除了小時候養的烏龜老死之時,他才有這樣的情緒,可紀薇又不是他養的烏龜。

***

紀薇在浴缸裏泡了很久,彭瀾千一直擔心着,怕她一個女孩子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想不開,幸好上次紀薇受傷請的阿姨還在,讓阿姨時不時地進去看看紀薇,并沒有做傻事,彭瀾千這才放了心。

阿姨說紀薇一直哭,哭累了就上床睡了。

彭瀾千點點頭。

他自己衣服也打濕了,十分冰涼,他顧不得換身衣服,聽到隔壁有跑車的動靜傳來,打開門就過去了。

簡易全身上下都濕透了,紀薇被彭瀾千接走,他就傻傻地在原地站了許久。

剛下車,彭瀾千就給了他一拳頭。

“混蛋!我早就告訴你了,不要這麽欺負紀薇!你怎麽能做出這樣卑鄙下作的事來!你讓她一個姑娘家怎麽出門見人?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名聲都被你毀得幹幹淨淨,你這麽做,和殺了她有什麽區別?你這是在誅她的心!”

簡易抿着嘴,沒有反駁,彭瀾千這一拳,勁兒可真大,他倒沒有多大反應,反正從小到大沒少挨他老爹的打,上頭還有一群哥哥,三天兩頭被捶。

他想着,自己也該!他後來知道是謝福生做的,之所以回來這麽晚,是因為他找謝福生麻煩去了,好好地将謝福生揍了一頓,送了林九月回家。

可再怎麽推給謝福生,他也知道,最大的錯還是他,是他一次次在朋友面前訴苦,說紀薇的壞話,上次謝福生說要整紀薇,他沒有阻止,甚至還默許,只是他沒有料到,謝福生真不是個東西!一出手就來這麽狠的。

“她怎麽樣?”簡易艱難地問。

“怎麽,還嫌不夠?”

“我知道錯了,瀾哥,是我一直以來誤會她了,紀薇很好,我只是想賠罪。”

彭瀾千看了他一眼,煩心,這玩意兒要不是生在簡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要怎麽賠罪?讓宴會上所有的人都失憶?還是回到過去不讓這件事發生?你毀了她,要怎麽賠罪?你以為只要有錢就能解決所有的事?無知!”

彭瀾千說的,他都做不到,簡易漲紅了臉,嘴硬道:“反正,反正我會為她負責的,要是有人敢用這事兒嘲笑她,我就替她揍人,直到誰都不敢說為止,要是她因此壞了名聲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娶她就是!”

幼稚鬼!

彭瀾千很想再揍他一拳。

“你想娶,人家就想嫁嗎?別做夢了!收起你這些無用又幼稚的想法,怎麽去堵住那些人的口,才是你該去做的!如果你沒有這個面子,那麽就用你哥哥們的,簡家的,慕家的,你捅出來的簍子,自己負責擺平!”

簡易苦着臉,驚動了他老爹和哥哥們,免不了又要挨一頓胖揍了。

彭瀾千看着他一副苦瓜臉,就看簡易能為紀薇做多少了,他一人之力單薄,但如果簡易能幫忙,甚至簡家能出面,那就又不同了,至于簡易要挨多少頓打,就不是他所關心的了。

***

夜深了,萬籁俱寂,只聽見雪花簌簌落在草叢樹梢的聲音。

一人一狗出了別墅,偷偷摸摸地往隔壁來了。

簡易來到紀薇的窗下,平常為了防他,紀薇都是把窗戶鎖緊,還要拉上簾子,今天卻沒有,或許是沒有心情顧上這些。

簡易探着身子往屋裏瞧了瞧,昏黃的路燈射、進室內,他能看到床上拱起的一團。

這麽晚了,應該睡熟了吧?

他動作熟練地翻了進去,怕驚醒紀薇,他甚至将鞋丢在了窗下,校長要叫,被他制止了。

他做賊一樣往屋裏走,來到床邊,他聽着紀薇的呼吸綿長,蜷着身子一動不動,看來睡得很熟,他微微放了心。

他盤腿坐在地上,看着紀薇恬靜的睡顏,不眨眼。

原來她的眉形是彎彎的,鼻梁高挺,嘴唇小巧,很耐看,她雙手抱着胸,是防禦的姿勢。

“對不起,紀薇。”他極小聲地說,連他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紀薇更是聽不見。

簡易靜靜地坐在那裏,想了許多,想着他和紀薇的不對付,從認識到現在,一幕幕清晰地出現在腦海。

然後他聽見紀薇哭了,聲音細細的,眉頭緊蹙,眼淚滾落在了枕頭上。

在夢裏也難過嗎?

他小心翼翼地用拇指去給她擦眼淚,碰到她的肌膚,他才發現紀薇燙得驚人。

是發燒了吧?

也是,光着腳,穿着那麽單薄的禮裙在雨雪裏呆了那麽久,不發燒才怪。

“紀薇,紀薇,醒醒。”他試圖叫醒她,可紀薇完全沒有反應。

“怎麽辦?”

簡少爺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除了胡作非為,在生活上基本可以用白癡來形容。

見到紀薇身體這麽燙,完全亂了分寸,他下意識想去叫徐媽,從小到大叫慣了,可走了兩步才想起來,徐媽年紀也大了,又不是專業的醫生,怕是沒什麽用,還是要送醫院吧。

因此,他掀開紀薇的被子,抱着她就往外跑。

紀薇狠狠地打了個哆嗦,五髒六腑都似浸入了冰雪,不由自主地朝熱源靠近,緊緊摟住了簡易的脖子,還不夠,不斷往他身上貼去。

“冷,好冷。”

“堅持一下,去醫院很快的。”簡易跟抱了一塊兒冰,更急了。

“站住!”彭瀾千聽到動靜,從樓上下來,問,“你要帶她去哪裏?”

“她發燒了,燙死人,得送醫院!”

彭瀾千過來摸摸紀薇的額頭,确實很燙,看她的臉,都燒紅了。

簡易撒腿就要跑,被彭瀾千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你幹嘛?再不去醫院,她會燒成傻子的。”簡易不滿。

“燒成傻子又如何,你不是說你要為她負責,要娶她嗎?她成了傻子正好,你可以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了。”

邊怼簡易,邊去卧室給紀薇拿了一件羽絨服給她裹上,十分無奈,“簡少爺,你做人能不能不要這麽粗犷,稍微細心一點,特別是對病人,明知道她在發燒,你就讓她穿個薄睡衣又去外面吹冷風,我看你不是在救人,是想永絕後患才是!”

簡易:……

***

紀薇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下午了,彭瀾千守着她。

“我怎麽在醫院?”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讓她皺眉。

彭瀾千放下膝上的筆記本,走過來,先是探探她額頭的溫度,不怎麽發燙了,才放下心,“你半夜發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紀薇仍然暈暈的,她半夜發燒,他怎麽知道,所以他後半夜進來看過她?

“大約,沒什麽大礙了,就是有些發軟。”

“還要多觀察兩天。”彭瀾千拿過旁邊的保溫桶,家裏阿姨特意熬的皮蛋瘦肉粥,還熱着。

“喝點粥,補充點能量,這樣才好得快。”他盛了一碗,遞給她。

紀薇下意識伸手來接,突然的刺痛讓她叫了一聲,她才發現手上還在打着點滴。

“可能要麻煩彭老師幫我支一下小桌子。”她有些赧顏。

彭瀾千沒有給她支小桌子,歉意道:“是我疏忽了,忘了你還在打點滴,我喂你吧。”

紀薇哪裏敢享這樣的福,驚惶道:“不用麻煩。”

昨晚她那個樣子,還沒臉沒皮地往人家懷裏鑽,已經是她做過最狗膽包天的事了,哪裏還敢讓彭瀾千喂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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