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有家人嗎？

老實說，我一直對燕姐的工作有些抵觸，因為我想要證明。我和我媽媽不一樣。我不會像邵延世說的那樣。重蹈我媽媽的覆轍。

白天，我繼續找工作，到了周末。回去打一些零工，勉強維持着生計。晚上則會看燕回畫畫。

燕回很喜歡畫畫。他最喜歡的畫的就是燕姐，他告訴我。他覺得燕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我每次聽到他誇獎燕姐的時候，心裏都暖暖的，我想。要是我的孩子還在的話。也一定會這樣誇獎我的。

有一天晚上，燕回突然問我，“沈姐姐。你沒有家人嗎？以前住我們家的房客都會隔三差五給家裏人打電話，可是我都沒見你給誰打過電話。”

我一下子被這孩子問到了傷心處。猶豫了一番還是告訴了他，“我原本有一個孩子。後來孩子大概是死了。”

“大概？”

“我生孩子的時候昏迷了很久，後來聽孩子父親的口吻。孩子應該是死了。”

“孩子父親是誰？”

他問我這話的時候，我正好聽到電視裏傳來了對邵延世的采訪聲。我趕忙關掉了電視，告訴他。我不想再提這件事。

燕回緘了口，良久，忽然又道，“沈姐姐，畫畫可以讓人的心情得到放松，你要不要也試試？我看你每天都愁眉苦臉的。”

我愣了愣，他卻主動把畫筆交到了我手上。

“你來試試，很簡單的。”

我看得出來，他想要畫的是這所房子，一個破敗的，小小的，卻溫暖的家。

要是可以選擇的話，我也希望有一個溫暖的家。錢可以努力去掙，飯可以少吃一點。可是人心不在，就算再大的房子，也不是家。

我簡單地在他的構圖上添了幾筆，卻沒想到燕回一下子特別興奮，連連誇獎着，“沈姐姐，你色彩感真好，我怎麽就沒想到這樣呢？”

我心想他只是随意客套幾句，笑了笑，就叮囑他畫完趕緊去看書，然後好好睡了。

燕姐一家人對我極好，我原本以為，我的下半輩子可能就這樣不溫不火地窮苦着度過了，卻沒想到有一天，會面臨更糟糕的境況。

原來，燕姐的情況沒有我想的那麽好，她畢竟年紀大了，即使陪酒，賺的錢也越來越少，又要供兒子上學和學畫畫，還要開支我這個閑人的夥食，沒辦法，只好去給當地地頭蛇借了幾千塊錢過日子，那些人都是放高利貸的，利滾利，沒多久就債臺高築。

債主找上了門，又帶了一大群人緊逼着我們拿錢，燕姐說沒錢，債主立馬扇了她好幾個耳光叫她脫光了去賣，燕回氣得想要去和那些人拼命，可卻被燕姐給按住了。

“小沈，你帶燕回進裏屋去，這裏我來解決。”

“你解決！你靠什麽解決！”燕回大聲地質問着她，“你難不成又要陪這群惡心的人睡覺嗎？”

燕姐深呼吸了一口氣，我一向以為她堅強，卻從來沒有從她臉上看到過如此狼狽的表情。

我知道，燕回再鬧下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早。燕姐只是想要保住他而已。

我拼命拉住燕回，可她已經是個大男孩了，力氣比我大得多，情緒幾乎已經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