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蘇青行的鏡像 (1)

蘇青行已經在初白他們的面前現身。

而有一個人卻因為蘇青行的生死不明而匆匆下樓,回到了最初的避難所裏, 那個人就是帶着對蘇青行的傾慕而出生, 身為沈思鏡像的司青。

鏡像的形成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們最先誕生的是和本尊一模一樣的軀殼, 那個時候他們是空白的, 甚至連自己是什麽都不确定。

他們在自己所屬的樓層游走,覺得自己應該和他們所遇到的“東西”是同類。

于是初白他們遇到了醫院的幸存者, 覺得自己也應該是個人。

而司青看到的都是鬼, 下意識地将他們當成了同類。

兩者不同的是,初白他們這幾個鏡像在不久之後就開始融合本尊的記憶,而司青從出生的那一刻起, 腦海裏就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東西, 以及蘇青行這三個字。

朱砂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窺伺死神的記憶,更不可能複制死神的力量。

所以,司青并不能算是死神的複制品,而更像是一個新的生命, 順着自己的意識在成長,在學習,最終形成一個和沈思完全不同的存在。

即使如此,司青仍然對蘇青行有一種模糊而強烈的情感, 甚至在聽說那個少年生死不明的時候, 抛開一切回到醫院一樓。

在那裏, 司青原本以為會看見一個傷心欲絕的沈思, 畢竟他對蘇青行的情感來自沈思,所以覺得自己是最清楚本尊心情的人。

但讓司青有些難以置信的是……沈思竟然在打電話?!

沒錯,打電話!

“人手不夠?”沈思和手下聯絡的時候,正好瞥見沖進門來的司青,“一共十個新人,八個奸細,冥界人雜亂,難以找到背景清白的人也是尋常。”

“嗯?”想到這裏,沈思突然看了司青一眼,雙眼若有所思地眯了會兒,繼續對電話那頭說,“我這有個背景清白的人。”

“有多清白?”沈思頓了頓,“剛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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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混蛋,你不是對蘇青行感情很深嗎?為什麽現在他出事了你卻無動于衷?”司青很激動地沖了過來。

“你還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沈思直接挂掉電話,重新藏回口袋裏,“如果你還想見到青行,不如跟我走。”

“去……去哪裏?”司青疑惑不解。

“去一個有機會見到你母親大人的地方。”剛忙完公務,又忙着抓壯丁的死神大人一伸手就拍在了司青的肩膀上,表情顯得嚴肅而認真,“抓緊時間,不然就要被發現了。”

“喂喂喂!你是不是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我啊!蘇青行到底去哪裏了?你不想被誰發現?你到底要把我帶到哪裏去?怎麽聽起來像是準備拐賣人口一樣?難道你其實喜歡的不是蘇青行?難道你本質上其實是一個自戀狂魔,所以在看到英俊潇灑風流倜傥人見人愛的我之後,就瘋狂地愛上了……啊!!!!”

司青還沒把話說完,就感覺自己的全身骨頭都被掰碎了重組一樣,全身的劇痛感讓司青幾乎要暈過去。

但還沒等他暈過去,身上的疼痛感卻又瞬間消失,随之傳來的反而是一種被深度按摩之後的舒爽感覺。

當然,司青也不知道深度按摩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只是覺得突然全身上下都很爽。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司青害怕地雙手環胸,帶着驚恐而羞澀地表情看向沈思。

死神大人:“……”

“你是鏡像,不是人,不是鬼,如果不動點手腳,甚至無法離開這裏。”沈思難得“耐心”解釋了一下,然後直接拽住司青的白大褂外套,向着避難所的牆壁徑直走了過去。

“走,趁着沒人發現。”

“喂喂!會撞牆的!”眼看着本尊就要拎着自己去“捶牆”,司青恨不得在死神大人的手臂上咬一口。

不過死神已經帶着自己可憐的小鏡像,直接沖進牆裏,如同闖入某個隐藏的通道一樣,消失在了這鏡中世界,只留下司青的聲音最後大喊了一句——

“你別騙我,見不到蘇青行的話我就造反!”

“呵。”

仍在五樓的初白他們,自然不知道一樓避難所裏發生的這個小插曲,他們只是詫異地看着憑空在房間裏現身的蘇青行。

而初白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如今站在他們面前的少年究竟是本尊還是鏡像?

但在回憶了一下蘇青行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之後,初白至少可以确定,眼前的這個少年正是他們所熟悉的蘇青行。

可剛才少年所說的某一句話,如今想來卻有些奇怪——

[我說過的話也可以這麽理解……只要有奇跡發生,本尊和鏡像就可以同時離開這裏。]

這句話似曾相識,但真的是眼前這位少年所說的嗎?

看到初白一臉震驚地看着自己,蘇青行也知道整件事情解釋起來有些複雜,所以只能按住喉嚨輕咳了兩聲,再次用那個蒼老的聲音說:“剛開始的時候我就說過,除非奇跡發生,鏡像和本尊只有一個人立刻到達五樓。”

“那個人是你?!”初白想過許多種可能性,卻從來沒有想過蘇青行竟然和這件事情有聯系。

對于蘇青行,初白一直都是愧疚的。

雖然天花板掉下來的那一刻,誰都無法阻止。一直到他們所有人離開,初白都無法完全确定蘇青行是不是真的沒有獲救希望了。

但當時從二樓縫隙飄出來的鬼物,使得初白不得不做出取舍。這也成了整個求生過程中初白的第一層壓力。

随着他們一層一層地向上走,随着隊伍裏的夥伴一個個離開,初白不得不将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朵朵和小熊的身上。

只要這兩個孩子還活着,初白就有勇氣繼續走下去。那兩個孩子就像是這家醫院裏唯一的光,唯一能夠讓初白覺得溫暖的光。

于是當蘇青行出現的那一刻,初白突然有一種自己恢複呼吸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世界還沒有完全迎來黑暗,一切的悲傷和取舍中總算出現了一件好事。

初白的手顫抖着扶額,低頭露出僵硬的笑容,似笑似哭,卻并沒有聲音。從他握着刀刺入白初身體的那一刻起,初白手上的顫抖就沒有停止過,也許在很長的時間裏,這種顫抖都會繼續下去……

“真是沒有想到啊。”初白平靜了一會兒之後,才放下手,擡起頭看向抱着小熊的蘇青行,“你不僅沒有出事,而且變成這麽多關卡的創建者。蘇青行,你是個不簡單的人。”

“不,應該說你真的是人類嗎?”初白不禁質疑。

沒等蘇青行說些什麽,被他一直抱在懷裏的小熊就好像剛剛才回過神來一樣,眼淚還沒幹就抱着蘇青行的脖子大聲喊了起來——

“青行哥哥!青行哥哥!青行哥哥!青行哥哥!”

“真的是青行哥哥,青行哥哥回來了!”站在初白身邊的朵朵這會兒也已經回過神,“青行哥哥,你能救小熊嗎?”

“沒有人需要救小熊。”蘇青行将懷裏黏着不放手的小熊小心地放到地上,然後用兩只手分別拍了拍兩個孩子的小腦袋,笑着說——

“因為小熊沒有做錯什麽,所以乖孩子不應該接受任何處罰。”

蘇青行很少接觸孩子,但一直相信大部分的孩子身上,都有一個小孩子才擁有的優點,那就是無限的可能性!

無論這一刻你所看到的是怎樣一個孩子,你都無法确定下一秒或幾年後這個孩子會變成什麽樣子。

就比如小熊,這個來自于朵朵的鏡像,雖然一開始看起來是個熊孩子,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成長着。

所以現在的小熊不需要任何人來“救”!

如果第三個關卡真的是為了考驗小熊的本性而存在,那個小熊現在已經交出了一份滿分的答卷。

“小熊很棒!”蘇青行再次笑着誇了一句,“現在我有點相信小熊是姐姐了!”

“小熊一直都是姐姐!”也許是因為房間的門已經打開,也許是因為蘇青行的回歸,小熊總算開始笑着抹去眼淚。

“這兩個孩子真的可以……”雖然如今的氣氛非常和諧,但初白的心裏還是有一個疑惑,那就是身為鏡像的小熊,真的可以和朵朵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嗎?

初白很想問這個問題,但是當他看見小熊和朵朵好好地手牽手抱在一起時,卻又将這個問題吞回肚子裏,有些不忍心打斷這來之不易的平和。

不過蘇青行卻知道初白正在想什麽,當他看見這位鏡像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之後,就若有所指地說:“初白先生,這個世界上存在着許多超乎人想象的事情,初白先生的血也是其中之一。而我甚至見過有人能夠賦予一張白紙生命,這樣的事情在初白先生看來應該也是難以想象的吧?”

如果白紙能夠擁有生命,身為鏡像的小熊是不是也能獲得自由?

聽完蘇青行的話之後,初白若有所思,最終放下心中的疑惑,看着眼前的少年再次問道:“雖然不知道您究竟是什麽人,但通過三個關卡的我們,是否真的能夠離開這個世界?”

“恐怕還不可以。”蘇青行搖了搖頭,“這三個關卡只是為了提前篩選一些人而已。而且這個醫院裏還存在着一位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的人,也就是屬于我的那個鏡像,不是嗎?”

“沒有見到我的鏡像之前,這場試煉恐怕還不能這麽快結束。”

确實,參與本次試煉的三位試煉者——白初、牛勇和沈思都已經與他們的鏡像一一碰面,就連不小心誤入冥界試煉的小女孩鄭朵朵,也和自己的鏡像小熊成為了朋友。

但蘇青行的鏡像,卻一直都沒有現身。想到這裏,初白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據我所知,我的鏡像從頭到尾都躲在六樓的病房裏,我們說不定還可以在那兒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

其實蘇青行也很好奇自己的鏡像究竟在哪些方面與自己截然不同,也想知道身在六樓的鏡像為什麽沒有獨自尋找出口,而是一直在那裏等待他們的到來呢?

難道離開這個世界,還需要一些他們所不知道的條件嗎?蘇青行不禁有了這樣一個猜測。

蘇青行是冥界引路者,而他的搭檔朱砂則是試煉的構建者。至始至終,蘇青行都可以從朱砂那裏獲知各個試煉的出口。

但每一次參加試煉的時候,蘇青行都會和其他的試煉者們一起尋找出口……如此一來,日複一日的工作才不會顯得那樣無趣。

蘇青行帶領着剩下的人離開第三個觀察的房間,然後五樓真正的走廊才出現在初白他們的面前。

随之出現的,還有那些原本就徘徊在五樓的鬼物們。

“青行!沈思和司青現在還在一樓!”此刻初白的注意力卻好像完全不在五樓的走廊上,反而想起了至今沒有趕上大部隊的那對本尊和鏡像。

之前初白一直沒有提起這件事情,是覺得他們那時的處境非常危險,沈思和司青都在一樓說不定也是一個保命的方法。

但眼看着他們剩下的人即将前往六樓,初白又開始擔心起沈思和司青的情況。

“請放心,他們待在一樓不會遇到危險的事情,等我們找到出口之後再通知他們也不遲。”蘇青行說這話的時候雖然面露笑容,但其實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見到那對本尊和鏡像。

不想這麽快面對司青,是因為這個鏡像實在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而蘇青行之所以有些躲着沈思,則是因為如今想來……那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青年似乎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種眼神雖然不讨厭,卻讓蘇青行有些無措。不知道對方在得知自己并沒有被壓在樓板下之後,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由于這樣那樣的理由,雖然蘇青行想要将他們帶回鬼城,但也覺得不必急于一時,等他們解決完六樓的大麻煩之後,再去一樓尋找他們也不遲。

“我知道初白先生心中肯定有許多疑惑。”蘇青行的左手牽着朵朵,右手牽着小熊,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在到達六樓之前,初白先生可以随意問我幾個問題,如果我能夠回答的話就一定不會隐瞞。”

初白和那個最後的幸存者李護士走在隊伍的最後面,還聽到蘇青行所說的話後,初白毫不猶豫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我很想知道,蘇青行你究竟是什麽人?我有一種直覺,如果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那麽這裏的大部分問題都能夠得到解釋。”

“确實是一個好問題。”蘇青行一邊牽着兩個孩子向前走,一邊回頭笑着說,“初白先生聽說過’冥界引路者‘嗎?”

當蘇青行為初白解釋自己身份的時候,他們正一起慢慢走過五樓的長廊。

在這個血色的世界裏,五樓的長廊看起來和其它樓層沒有什麽不同,甚至燈光問題比其它樓層還要好一些,并沒有那種閃爍不止的問題。

不過在初白他們看來,五樓要比其它樓層更加擁擠……一共十幾個病房,每一個病房裏都擠滿了穿着病號服的鬼物。

它們似乎都經歷過那場燒毀了整個醫院的大火,身體各處都保留着被火燒過的痕跡,身上的病號服也都已經殘破不堪,有的甚至無法遮蔽身體。

那些鬼物的嗓子已經完全被火災和濃煙破壞,所以此刻只能發出各種恐怖的嘶聲,充斥整個走廊,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當這些鬼物注意到初白他們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從病房裏走了出來,它們身上有的發出濃煙,有的甚至冒出火光,一點點向初白他們包圍了過來。

看到這樣的情況,初白也再次緊張了起來,畢竟他曾經聽司青說起過五樓的鬼物,那似乎是連司青那樣不靠譜的人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而蘇青行卻好像完全沒有看見那些鬼物一樣,繼續不緩不慢地為初白解釋冥界引路者的工作。

“冥界引路者不止需要為已經死去的亡魂引路,還是這些鬼物的兩位管理者之一。”

蘇青行的話音剛落,那些原本氣勢洶洶的鬼物竟然停在了走廊的兩側,如同列隊的士兵一般一動不動,以一種異常整齊的姿态恭恭敬敬地低下頭。

這是鬼物們見到冥界引路者時最基本的禮儀。而且早在他們發現引路者大人帶着剩下的幸存者來到五樓的時候,鬼物們就知道這一次的工作即将告一段落,馬上就可以收工回城休息一段時間了。

初白帶着詫異的表情和蘇青行一起走完了整條長廊,他一邊看着兩旁的鬼物,一邊還需要消化蘇青行告訴他的那些事情。

“也就是說,除了朵朵之外,其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本尊都是已經死去的人。”初白仍然在顫抖着的右手突然恢複了一些,“早在我殺死白初之前,他就已經死了?”

“初白先生也只是讓他受了重傷而已,最後将他推入地獄的人仍然是我,這也算是冥界引路者的工作之一。”蘇青行說着,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們現在已經站在了通往六樓的樓梯口。

“請等一下。”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默默走在最後面的幸存者李護士突然開口,“蘇……引路者大人,等我們走到六樓之後,我會不會和其他人一樣突然消失?”

在此之前,初白他們的隊伍每上一層,就會有一個幸存者悄無聲息地消失,如今隊伍裏的幸存者已經只剩下李護士一個人。

但蘇青行卻并沒有回答李護士的問題,這個世界主要還是跟随着朱砂的劇本前行,所以有些事情蘇青行并沒有改變。

面對蘇青行的沉默,李護士最終卻坦然地笑了笑,然後對初白他們說:“我們走吧,我一直想重新看看六樓的風景,即使只是一眼也好。”

“你可以留在這裏。”初白試圖說服眼前的年輕女性,“如果不上樓的話,也許你就能夠擺脫危險。”

“但如果大家因此而無法走入六樓呢?”李護士和往常一樣,将雙手收在護士服的口袋中,用一種輕快的步伐走到隊伍的最前方,一步步向六樓走去。

“放心吧,李護士并非真的消失不見。”蘇青行只能這樣安慰初白,畢竟這些醫院本身的幸存者只是劇本中的人物,就算在試煉的過程中死去,也會在下一次試煉開始的時候複活。

到了那時候,就又是一次新的生命。

當所有人到達六樓的時候,就連蘇青行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因為六樓的風景真的與其它樓層完全不同。

雖然大家眼前還是有着淡淡一層血色,但是當落日的餘晖從走廊的窗戶進入六樓,連那抹’‘紅色似乎都變成了晚霞的顏色。

走廊很安靜,沒有任何鬼物的跡象,這也使得夕陽西下的風景格外令人感到靜逸。

明明在三樓的時候,蘇青行他們都注意到窗外什麽都沒有,連星光和月光都無法看見。

可是當他們現在身處六樓,就好像是一起回到了鏡子那邊的世界,只不過時間從午後變成了傍晚而已。

“好美啊。”李護士第一時間走到窗邊,用一種貪心的目光看向天空,又看向下方那個帶着傍晚色彩的後花園。

六樓的窗戶開了一條小縫,當有些寒意的晚風吹拂過所有人的時候,他們看見窗邊李護士的身影開始變淡,最終和其他的幸存者一樣變成淡淡的飛灰,飄入開着的窗戶縫隙中,就像是出發去追求她一直想要的自由。

“啪啪啪!”

大家還沒有從最後一個幸存者的離去中回過神,前方就非常突兀地傳來一陣鼓掌的聲音。

所有人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然後就看見一個……一個穿着護士服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走廊裏!!

護士帽,護士服,甚至護士鞋……對方将一整套護士的服飾都穿在了身上,衣服倒是剛好合身,身體線條也并不奇怪,反而看上去有種挺順眼的感覺。

當然,如果對方不是頂着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也許蘇青行會更加欣賞對方的這一身裝扮。

“終于等到你了,蘇青行。”鏡像梳理了一下自己耳側的頭發,“原本很期待與你見面的這一刻,不過現在看來似乎還是我這個鏡像看起來更漂亮一些。”

鏡像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面小鏡子,直接在衆人的面前整理起了妝容和發型,時不時用眼角瞥了一眼正前方的蘇青行本尊,還不忘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過你們也挺不容易的,我聽說樓下的鬼物一個比一個兇殘,你們卻能夠毫發無損地到達這裏。”鏡像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唇部,使得原本顏色淺淡的雙唇在沒有口紅的情況下,能夠顯得有神一些,“不過各位可能就要止步于此了。”

“從人數來說,似乎是我們這裏比較占優勢。”聽到眼前鏡像所說的話之後,初白和蘇青行一起向前走了一步,将兩個孩子保護在身後。

“是嗎?”蘇青行的鏡像笑着揚起下巴,幾乎只用眼角看着出現在眼前的鏡像和初白他們,“兩個大人兩個小孩?這難道是各位所說的戰鬥力嗎?”

“也許我該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戰鬥力。”鏡像頂着一張和蘇青行一樣的臉,卻眉眼輕佻,護士裝下的長腿邁步時也如同貓類的閑庭漫步。

“咳咳。”蘇青行有些忍不住地輕咳了兩聲,努力以正經的表情說,“抱歉,實在沒有想到我的鏡像會以這樣的穿着出現。”

“青行哥哥……那個阿姨是誰?是青行哥哥的媽媽嗎?”小熊從蘇青行的背後探出頭來,有些古靈精怪地看着眼前蘇青行的鏡像。

小熊畢竟是孩子,對于周圍發生的事情一直都似懂非懂,所以這會兒只看見一個看着護士姐姐衣服的人站在那裏,長得好像和蘇青行很像,但感覺有些怪怪的。

“并不是。”蘇青行有些不敢去看自己的鏡像,實在難以想象自己穿着護士服到處走的模樣,“小熊叫他阿姨就可以了。”

“你們覺得很可笑嗎?”蘇青行的鏡像似乎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反而叉腰站在走廊的中間,“難道我就必須穿着你身上那件醜死了的睡衣不成?怎麽說我也算是這裏的老大,穿的好看一點又有什麽錯?”

“老大?”蘇青行有些困惑,眼前的鏡像看起來并沒有繼承他的記憶,但又為何稱自己為這裏的老大呢?

“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好了。”身穿護士服的鏡像向前走了幾步,與身穿睡衣的蘇青行面對面而立,“你們這些普通人從一樓來到六樓,一路上應該非常狼狽吧?但是我和你們不同,我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擁有特殊的力量和特殊的身份,這是上天賜予我的能力,所以注定我會比身為本尊的你更厲害!”

蘇青行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當他這麽看着鏡像的時候,竟然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重新見到了白桦!

“……”難道之前白初覺得蘇青行與他的弟弟有相似之處,是未蔔先知看見了這個鏡像嗎?

“難道你不相信嗎?”鏡像與白桦當然還是有區別的,他穿起女裝要比對方熟練多了,而且臉上表現出來的是單純的自信,而不是白桦那種嚣張的表情。

“那麽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所擁有的至高無上的權力!”蘇青行的鏡像說着,直接将手中的梳妝鏡砸在地上,撩了下頭發,“我的手下們,可以登場了!”

鏡像的話音剛落,原本顯得極為平靜的六樓走廊突然起了變化,兩邊的牆壁上竟然冒出了火焰,使得原本站在牆壁旁邊的蘇青行和初白不得不向中間靠攏。

在燃燒的牆壁中,有許許多多的身影鑽了出來。如果說五樓是那些燒死病人的大本營,那麽六樓而是死去的醫生和護士所占據的大本營,那些面目被燒毀,手中拿着手術刀或者其它刀具的鬼物從各個方向出現。

有的甚至從地面鑽出來,以一種扭曲的爬行姿勢一點點向蘇青行他們所在的位置靠近。

當這只鬼物大軍開始聚攏的時候,蘇青行聽見自己的鏡像在說:“是不是很可怕?但奇怪的是,從我誕生的那一刻起,這些鬼物就不會攻擊我,甚至像是非常懼怕我一樣,甘願聽從我的命令!”

蘇青行站在最前面,而後面的初白則負責捂住兩個孩子的眼睛,讓他們不要看到太多可怕的畫面。

“我的本尊,在看見我的軍隊之後,你難道還不想認輸投降嗎?”鏡像一身潔白的護士服,站在那些全身燒灼痕跡的鬼物之中,确實顯眼得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咳咳。”對于這樣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形容詞,蘇青行本人又是尴尬地輕咳了兩聲。

因為種族的關系,其實蘇青行對于女裝并不陌生,甚至在某些場合必須為了種族禮儀而……适應某些性別界限不那麽明顯的傳統服飾。

但這并不意味着蘇青行喜歡在日常的工作中夢見自己身穿女裝,甚至是特殊制服play!

越是看着自己的鏡像,蘇青行越是覺得有必要讓朱砂重新修改這一個試煉世界。

必須修改的地方其實不多,只需要将“鏡像”這一設定取消就可以了。

雖然整個世界會變成較為無趣的逃亡游戲,但既節省了構建的資源又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很抱歉,雖然對于剛剛出生的你而言有些殘忍,我還是想說你可能誤會了一些什麽。”蘇青行嘆了口氣,一盞藍色的紙燈憑空浮現在他的身周。

不過在血色的濾鏡當中,有些分辨不清這盞燈的顏色。蘇青行手指微動,藍色的紙燈在天空中悠悠哉哉地轉了一圈,而那些原本站在鏡像身後的鬼物,也像是被紙燈吸引了一樣,目光随之移動。

“你想幹什麽?”鏡像戒備地看着半空中的紙燈,“那是什麽?氫氣球嗎?”

“我只是想說,這些鬼物并不是在懼怕你。”蘇青行微微一笑,“他們怕的是我。”

他們怕的是我……

他們怕的是我……

是我……

蘇青行的話一直在鏡像耳邊回蕩,鏡像在理解那句話的意思之後,慌忙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大軍。

但此時此刻,這支由鬼物所組成的大軍看起來一點都不兇惡,反而一個個低眉垂目,非常溫順地站在原地。

“畢竟你是我的鏡像,我們兩個人的容貌一致,所以這些鬼物在認出我的情況下不敢輕舉妄動。”蘇青行邁步走到鏡像的面前,“如今發現你不是正主,他們自然就沒有了繼續聽命于你的必要。”

蘇青行以為你的鏡像和白桦很像,所以當他的自信被自己瓦解的時候,也許會和白桦一樣崩潰發狂。

但蘇青行卻猜錯了。

與他面對面站着,距離不足十厘米的鏡像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後,竟然如同孩子一樣露出迷茫的表情,然後歪了歪頭,問本尊:“所以,還是你比較強一點嗎?”

“也許是因為我活得更久一些。”看着對方的表情,蘇青行竟然有些不敢加重語氣,“年紀大一點的人總會更厲害一些,不是嗎?”

“其實這倒無所謂。”穿着護士服的鏡像聳了聳肩,“反正我長得要比你更好看一些,穿女裝也比你更合适一些,只是你如果比我強的話,我可能就離不開這個世界了……”

“怎麽說?”蘇青行突然覺得,眼前這樣半成品的鏡像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幼稚一些,就像是還沒長大的孩子。

“因為鏡像和本尊只有一個可以離開這裏啊!”蘇青行的鏡像一臉理所當然,“所以如果能幹掉你的話,我就可以離開了。”

“我們作為鏡像誕生的時候,确實都包含了這樣的記憶。”初白在後面附和了一句,“不過最初的時候,我們都覺得來到六樓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更不用說離開這個醫院了。”

“如果你想離開的話,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蘇青行認真地看着自己的鏡像,也同樣認真地在考慮這個問題,“不過離開這裏之後,就不能再穿着這身衣服了。”

“我現在又不想離開了。”蘇青行的鏡像這會兒卻又變了主意,“你比我厲害,還喜歡管人,跟你出去之後連女裝都不讓穿,肯定也不會送給我漂亮的小裙子,所以想想還是算了。”

他這些記憶都是從哪裏來的?!

鏡像再次無所謂地攤了攤手,向蘇青行确認道:“如果我繼續待在這裏的話,他們是不是還能聽我的話?”

鏡像說着,指了指周圍的鬼物大軍。

蘇青行不得不佩服自家鏡像的邏輯,到了這個時候他最關心的竟然不是自由,而是女裝和後面那些鬼物大軍會不會聽話?

特別是當鏡像眼神裏出現警戒目光時,似乎是在擔心蘇青行會将他的玩具一起搶走。

這家夥是一種很矛盾的存在,既表現出了一種古怪的成熟,又表現出了一種古怪的幼稚。蘇青行覺得這主要還是因為對方是一個不完整的半成品。

考慮片刻後,蘇青行突然換上嚴肅認真地表情,對鏡像說:“如果你真的想繼續待在這裏,那麽不只是六樓的鬼物,整個醫院的鬼物都可以聽你的話。”

在感覺到自家鏡像的想法後,蘇青行突然也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既然他已經決定在這個試煉世界裏取消“鏡像”,那麽為試煉最後一關增加一位BOSS,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真的嗎?”鏡像的雙眼發亮,原本的信心又回到了他的臉上,“我就說我是一個魅力無法擋的人,竟然連本尊都無法抵擋我的魅力。”

“說不定是我身上的女裝增加了我的魅力值!”蘇青行的鏡像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一臉恍然大悟地驚嘆出聲。

蘇青行突然覺得這孩子可能和司青挺配的……但如果真的将鏡像轉變為這個世界的常駐人員,就有必要為他換一張與自己不同的臉。

不過,他應該會更開心吧?

“對了,你們要離開對吧?”蘇青行的鏡像突然眉開眼笑起來,“我送你們過去,其實出口就在606病房裏,很好找的!”

說完,穿着潔白護士服的鏡像直接鞋跟一轉,一邊向606走去,一邊像是小孩子要玩具一樣對蘇青行說:“我們說定了,不過下次能不能給我帶點小裙子進來?護士服尺寸不對勁,好像有點緊。”

蘇青行:“……”也不知道讓這個家夥繼續留在醫院裏,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606的大門就在蘇青行他們的面前,他們甚至可以看到一個漩渦一樣的大門出現在606病房的大門上。

而蘇青行卻在這個時候彎下腰,看着兩個手牽手在一起的孩子說:“朵朵,如果走進這個漩渦的話,你可能就無法見到爸爸媽媽了,所以你需要和小熊暫時分開一下,從另一條路離開,好不好?”

“青行哥哥說過,會讓朵朵和小熊一起離開。”兩個小女孩仍然固執地牽着手,眼淚汪汪地看着眼前的蘇青行,“青行哥哥不能說謊!”

“只是暫時離開而已,青行哥哥一定會想辦法讓朵朵和小熊再見面,好不好?”蘇青行能夠将小熊當成亡魂帶出這個世界,卻無法讓還活着的朵朵通過漩渦前往鬼城。

“真的嗎?”朵朵還是不願意放手,小哭包的眼淚又快要掉下來了,“可是朵朵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小熊?”

“朵朵是小傻瓜!”小熊這個時候卻表現得特別懂事,她從朵朵那裏抽出手,拍了拍朵朵的小肩膀,笑着說,“朵朵離開這裏之後,每次照鏡子就可以見到小熊了啊!因為小熊一直都在朵朵的鏡子裏。”

“真的嗎?”聽到小熊的話之後,朵朵慢慢止住了眼淚,“小熊一直都在嗎?”

“一直都在。”兩個小小的女孩,就這麽抱在了一起。

蘇青行還是用原來的方法,讓朵朵一個人跟着飄在面前的紙燈向前走。為了讓朵朵的小腳步不至于跟不上,蘇青行讓飄着的紙燈垂下一條線,如同小氣球一樣被朵朵牽在手中。

這條路只能讓朵朵一個人來走。

朵朵小心地被紙燈牽着向前走,時不時卻又回過頭來看看小熊他們,剛剛憋住的眼淚這會兒卻似乎又止不住了,嘩啦啦地向下流個不停。

眼淚一邊流,朵朵一邊擦,一點點向遠處走去。

而站在青行身邊的小熊一開始都笑着目送朵朵離開,等朵朵的身影真的在走廊裏消失不見的時候,小熊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怎麽都止不下來。

蘇青行只能重新将小家夥抱起,讓小熊趴在他的肩膀上哇哇大哭。

“我們先去找另外兩個人。”既然已經确定出口所在的地方,蘇青行也不急着帶小熊和初白離開,而是準備抱着小熊轉身回一樓去找留在那裏的沈思和司青……

可是,沒等蘇青行他們邁步離開……

這個醫院大樓如同遭遇地震了一樣開始劇烈振動起來!

“轟!”

就連蘇青行他們腳下的地板也開始傾斜!

“怎麽回事?我的裙子!露光了!”蘇青行的鏡像就這麽扒拉着門框,但是被迫劈叉的大腿将原本就不寬松的護士裙直接崩開了!

而抱着小熊的蘇青行,以及一旁的初白卻沒來得及扒住門框,直接一路跟滑梯一樣,滑進了後方的漩渦中!

直到這個時候,蘇青行才想起來朱砂是不是曾經說過,最近試煉世界波動特別厲害來着?

好像……真的挺厲害的!

“別忘了我的裙子啊!!!!”當看到蘇青行他們下滑時,鏡像連忙扒着門框又大喊了一聲。

“……”

蘇青行一行人滑入漩渦,眼看着即将在鬼城街道落地的時候,蘇青行急忙将身體一轉,緊緊将小熊抱在懷裏,然後背部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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