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小的蘇青行

周蕊是一個剛剛過完三十五歲生日的單身貴族, 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有自己的房産和代步工具,堅持健身,每周至少一次聚餐,每年至少兩次旅行, 過着自己認為充實而滿足的生活。

在外人看來,工作時一身正裝并且戴着眼鏡的周蕊, 也是難得的知性美人。只不過……年紀稍微有點大了而已。

那一天,周蕊也和平日裏一樣, 下班回來之後剛剛準備換衣服出門跑步,但她剛剛打開衣櫃, 就一陣天旋地轉, 稀裏糊塗地暈了一段時間之後,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 痛啊啊啊啊!”

周蕊剛剛從鋪着厚地毯的地上坐起來, 就看到對面一個看起來很不良青年的黃毛滿頭大汗地在地上打滾,他就那麽按住自己的脖子, 整個臉憋得漲紅,脖子上更是痛苦到了“爆筋”的地步, 剛喘口氣就繼續發出一連串的慘叫, 汗水更是瞬間沾濕了他穿在身上的白色T恤。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周蕊一個外人都能感覺到那個黃毛的痛苦, 那種痛苦掙紮的模樣就像是電視劇裏被連砍了好幾刀的角色一樣。

但就算是演技再精湛的演員, 可能也無法表演出那樣真實的痛苦。

最詭異的是, 那個黃毛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甚至可以說是毫發無傷,完全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發出那麽痛苦的慘叫聲。

“吵什麽吵!”一個穿着黑色皮衣,看起來非常魁梧的光頭從一旁的沙發上站起身,周蕊甚至可以看見他說話的時候唾沫橫飛。

而那個光頭的手裏,竟然還抓着一把很長很鋒利的西瓜刀!

“啊!”就連周蕊也忍不住喊出聲。

“小哥,你沒事吧?”看起來很普通的中年人有些不忍地走到那個黃毛身邊,将他一直在掙紮的雙手按住,“你怎麽了?到底哪裏不舒服?”

“啊啊啊啊啊!”那個黃毛卻是極為恐慌地睜大眼睛,“有人殺了我,有人殺了我,我的脖子!我的脖子!”

“你的脖子沒事啊。”中年人胖胖矮矮的樣子,看上去像是憨厚的老實人,所以這會兒幫黃毛按了按脖子,“沒有不對勁的地方,還是說你有什麽地方覺得痛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個黃毛即使被人緊緊按着,也還是大喊大叫了好一會兒,一直喊到自己沒了力氣,差點喘不過氣之後,整個人才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平靜下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周蕊看到那個黃毛平靜下來之後,整個人又如同老人家一樣絮絮叨叨,一會檢查一下自己的脖子,一會兒檢查一下自己的心跳,“怎麽可能,我明明應該已經死了才對,明明……”

Advertisement

是一個看上去不太正常的人。周蕊暗自做了判斷之後,自己也開始從一開始的迷茫和不知所措中恢複過來,開始打量她周圍的環境。

這似乎是一棟豪宅……是她工作一輩子都買不起的那種,因為天花板有兩層樓高,大吊燈是看起來很簡約的大葫蘆串,将室內映照得猶如白晝。

裝飾看起來也偏向現代風格,旁邊能看到通往二樓的樓梯,以及二樓的走廊和一排暗處的房間。

周蕊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底樓的大廳,旁邊還有一扇應該可以通往別墅外面的大門。

大廳裏一共有五個人,除了周蕊之外還有那個精神似乎不太穩定的黃毛,剛才幫忙按住黃毛的那位中年大叔,看起來非常兇狠的光頭男……還有一個一個留着山羊胡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老人家坐在單人沙發上。

不對,還有一個!

等那個光頭男從沙發前面挪開身子之後,周蕊就看見他後方的沙發上還躺着一個尚未醒來的孩子。

那個孩子大概五歲左右,正抱着一只白毛的小狗側躺在沙發上,平靜的睡顏如同瓷娃娃一樣,使得立志當單身貴族的周蕊都不禁多看了幾眼。

男孩的夢境似乎也并不平靜,長長的眼睫毛時不時微顫,卻并沒有醒來的跡象。

倒是那只白毛的小狗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在周蕊看過去的同時正好與她對視上,甚至讓周蕊有一種自己被仔細打量了一下的感覺。

“我們這是在哪裏?”周蕊下意識地遠離那個光頭男所在的地方,所以當看見對方向自己走過來的時候,周蕊故作自然地挪動腳步,如同兜圈子一樣兜到了沙發的另一邊……也就是那個小男孩的附近。

“我也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裏了。”矮胖的中年男人也是一臉疑惑,他身上看着某個超市的統一服飾,身上還挂着帶有頭像的挂牌,看起來像是超市的工作人員。

“這裏的主人看起來很富有。”坐在沙發上的老人摸了摸下巴上的長胡須,那個人不止長相道骨仙風,就連表情看起來也非常淡定,“說不定是特地邀請我們來到這裏做客。”

“哼,你們這麽想可就錯了。”

周蕊看向剛剛開口說話的光頭男,然後發現這個家夥臉上竟然帶着些得意的表情,好像對于他們現在的處境有些了解,但又非常惡劣地憋着不說。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拿着刀的光頭男存在,使得周蕊有一種迫切想要從大廳離開的沖動。

“嗞!”天花板上的吊燈燈光一閃,然後整個底樓大廳就好像跳閘了一樣,陷入一片漆黑!

周蕊就站在沙發旁邊,但當燈光熄滅的時候,她的眼睛一時間無法适應,只覺得周圍一片烏漆抹黑,就連誰站在什麽地方都已經分辨不清了。

就在這個時候,大廳的落地窗外突然劈過一道白光!那突如其來的閃電在一瞬間讓大廳亮了起來,緊接着又重新回歸黑暗。

閃電過後,又是接連而來的轟雷聲,使得客廳中的所有人都轉頭看向前方的落地窗。

也許是因為剛才大廳裏的燈光太亮,所以周蕊也沒有注意到別墅外面的狀況。而當周蕊的眼睛适應眼前的黑暗之後,就漸漸看到了落地窗外模糊的夜色,以及不斷拍打在落地窗上的暴雨和樹枝!

外面正在下暴雨,而且好像已經狂風亂作!

閃電,雷鳴,狂風暴雨拍打在窗戶上的聲音不斷傳入周蕊的耳朵裏,讓她暫時放棄了想要離開這棟別墅的想法。

畢竟這樣天氣糟糕的夜晚,實在不适合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女性外出。

“看來不管發生了什麽,我們都必須在這裏過一夜了。”黑暗中傳來的聲音似乎是屬于那位超市大叔,而他也說出了周蕊的心聲。

雖然窗外的夜色微微透着一些光,但客廳裏也還是漆黑一片,這讓人感到可怕的黑暗使周蕊下意識地抓住身邊可以支撐的東西,比如說那張沙發的扶手。

也就在周蕊摸索沙發扶手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正在觸碰她的手臂!

“啊!”周蕊忍不住驚叫出聲。

原本熄滅的燈光“啪”得一聲重新亮了起來,使得整個一樓客廳又變回了剛才那種亮如白晝的感覺,也讓周蕊剛剛适應了黑暗的雙眼又忍不住閉了起來。

不過因為手臂上那冰涼的觸感還在,所以周蕊先是立刻将那東西甩開,慌忙向後退了一步,又掙紮着将有些刺痛的眼睛拼命睜開!

然而……周蕊并沒有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她只是看見那個原本正在睡覺的小男孩醒了過來,一雙漂亮的黑色眼睛就這麽看着她,向前伸出的小手也正懸在半空中。

“剛才,是你的手碰了我?”看着眼前精致而可愛的男孩,周蕊很是抱歉地走上前去,小心碰了碰男孩有些冰涼的手,“抱歉,我不知道……”

“沒事。”男孩的臉上先是面無表情,但當他看向周蕊的時候,嘴角卻漾起暖暖的笑容,格外可愛。

雖然不明白男孩的手為什麽會這麽涼,但看到眼前這可愛的笑容,再想到自己剛才那麽用力将男孩的手甩開,周蕊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在看到沙發旁邊的茶幾上有一盤水蜜桃之後,周蕊就讨好似的将一個水蜜桃遞給男孩。

“吃個桃子,好不好?”

“嗯。”男孩很是乖巧地從周蕊手中接過桃子,接着就一手抱着小白狗,一手拿着桃子,乖乖坐在沙發上,時不時晃晃小短腿。

感覺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孩子。

“那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既然大家已經聚在一起,而且要在這裏呆到天亮,不如我們自我介紹一下怎麽樣?”那個超市大叔對大廳裏看起來最正常的周蕊笑了笑,“我叫鐘田,就是個在超市工作的普通人,家裏還有老婆孩子,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不是很着急。”

鐘田說着就翻了翻口袋,接着又嘆了口氣說:“哎,手機也不知道去了哪裏,看來還是等天亮之後出去找路比較好。”

“老夫玄易。”第二個自我介紹的,卻是那個正坐在沙發上搖頭晃腦的老人,“平日裏風水占蔔,無一不精。”

“切,原來是個算命的。”光頭男剔了剔牙縫,很是輕蔑地瞥了一眼老人,“你要是個抓鬼的,說不定老子還能高看你幾分。”

“抓……抓鬼,也,也只是一些小把戲而已。”叫做玄易雖然坐得端正,但語氣聽起來卻不怎麽有自信。

“大美人,你叫什麽名字?”光頭男拿着西瓜刀在自己下身的牛仔褲上蹭了蹭,然後眼神有些不妙地看着周蕊,“從現在開始,咱們就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我姓周,單名一個蕊字,花蕊的蕊。”周蕊并沒有看光頭男,而是對另一邊那個叫鐘田的超市大叔點了點頭,“只是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

到了這會兒,大廳裏的一半人都自我介紹了一下,就是想那個精神至今沒恢複的黃毛、兇巴巴的光頭男以及正在吃桃子的小男孩了。

“不好,不好!”精神一直都非常不穩定的黃毛抱着腦袋從地毯上起身,眼神慌亂地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後,又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瞬間縮進了男孩對面的沙發裏,“有可怕的東西在外面!有可怕的東西在外面!!!”

“你再嚷嚷,老子第一個砍了你,然後再把你從這扇門丢出去!”光頭男惡狠狠地瞪着黃毛,但對方的精神狀況似乎使得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光頭男所說的話,甚至有可能沒看見這麽一個人存在。

“可怕,可怕,可怕……”黃毛縮在沙發裏,幾乎将整個腦袋都埋了起來,自顧自念叨着許多周蕊根本無法理解的話語和詞。

“咚!咚咚!”

靜下來的時候,周蕊還能聽見外面的雨聲,以及突然出現的敲門聲!

“有人在敲門。”超市大叔下意識地想要走過去開門,卻看見光頭男在他面前揮了揮西瓜刀,所以就立刻退了回去。

接着,周蕊就聽見光頭男讓那個正在認真吃桃子的小男孩去開門,雖然周蕊很不喜歡光頭男發號施令的樣子,但對方手中的西瓜刀确實讓人覺得有些害怕,所以周蕊在對方武力的脅迫下,沒有再繼續開口。

況且,雖然外面風大雨大,但開個門也沒什麽,說不定此刻站在門外敲門的,就是這別墅裏的人也說不定。

“別開門,危險就在門外!”黃毛的精神如今看起來已經極為脆弱,甚至有種支離破碎的感覺,“不要開門!!”

男孩似乎并沒有在意黃毛的話,只是很是乖巧地聽從了光頭男所說的話,已經當着所有人的面握住門把,打開門。

外面的狂風驟雨瞬間将門推開,狂風暴雨從外面席卷而入,雨水、樹葉以及泥土的氣息,全部在這一刻湧入別墅,但那湧入的風聲雨聲之中……

似乎還夾雜着一些不詳的氣息。

門外沒有人,剛才的敲門聲就好像不曾存在過一樣。

“進來了……他們進來了!!”

黃毛的聲音在周蕊的耳邊環繞不去,別墅外的狂風驟雨還在不斷湧入大廳,窗外的樹枝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落地窗上,那聲音實在讓人忍不住腦殼疼。

周蕊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沖過去兩三下把門關住,又非常利落地牽起男孩冰涼的小手,帶着他一路回到沙發,拿走那枚吃到一半就沾了雨水的桃子,轉而又給男孩拿了一個新的桃子,摸了摸小手以示安慰。

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使得停下來的周蕊自己都覺得有點帥。等發現大廳裏的其他人都盯着自己看的時候,周蕊清了清嗓子,解釋說:“那麽大的雨,關門關窗收衣服是最基本的道理吧?”

“剛,剛才的敲門聲是怎麽回事?”超市大叔鐘田表情有些害怕,“如果門外根本就沒有人的話,敲門聲又是從哪裏來的?”

“也許是樹枝被風吹到門上發出的動靜?”玄易老人摸着白胡須猜測了一下。

“窗外才有樹,門外只有一條筆直向外的路。”周蕊平日裏算得上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并沒有其它的信仰,可這會兒卻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們無緣無故出現在這棟似乎沒有主人家的別墅。

六個人毫不相識,情況各異,卻因為各種原因而不得不留在這裏。

外面的狂風暴雨,突然傳來的敲門聲。可是當門打開的時候,外面卻一個人都沒有。

那麽剛才敲門的,究竟是什麽?

“嗬嗬嗬。”拿着西瓜刀站在旁邊的光頭男一臉知道些什麽的笑容,但他卻什麽都不說,就這麽看着周蕊他們發愁,似乎特別享受這種感覺。

再次環顧了一圈周圍之後,周蕊選擇将目光凝聚在男孩的身上,這幾個人裏似乎就只有這個孩子讓周蕊覺得足夠養眼,除了雙手不知道為什麽冰涼之外,還是個笑容暖暖的好孩子。

而在周蕊的目光中,拿到一個新桃子的男孩特別認真地看了看手中的桃子,而後徑直走到對面沙發,将雙手捧着的桃子遞給一臉痛苦的黃毛。

“吃個桃子吧?”随着桃子,男孩還附贈一個暖暖的笑容,“心情也會變得好起來!”

這孩子是天使嗎?!

這孩子是天使嗎?!!

三十五年來,從不覺得自己生命中缺少一些什麽的周蕊,突然有了一種想要養孩子的沖動,特別是眼前這種又好看又乖又暖的品種!

可偏偏男孩都已經将桃子遞過去,那個蜷縮在沙發裏的黃毛卻還在無動于衷地發愣?

“喂,沒看見孩子都在擔心你嗎?”周蕊忍不住走過去,叩了一下黃毛的額頭,“連小孩子都不害怕的事情,你幹嘛要怕成這樣?!”

也許是男孩的桃子和周蕊的話起了效果,黃毛雖然依舊蜷縮在那裏,但終于不再神經兮兮地念叨,反而伸出手從男孩的手裏接過了桃子,就這麽愣愣地盯着看。

“小弟弟,剛才開門的時候你說過自己叫蘇青行吧?”周蕊微微彎下腰,“知道你的家人現在在哪裏嗎?”

男孩搖了搖頭,轉身回到對面的沙發,摸了摸剛才在那裏的小白狗之後,伸手在沙發上小小撐了一下,才一使勁爬上沙發,坐在原來的地方。

搖頭是什麽意思?

小青行的父母怎麽了?

周蕊有些不敢想那個搖頭動作背後的故事,卻覺得自己更加心疼眼前這個孩子了。

而名叫蘇青行的男孩則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一下又一下地幫助懷中的小白狗順毛。

“我記得我應該死了。”過了一會兒,蜷縮在沙發上的黃毛聲音有些幹澀地說,“那種感覺太過真實,甚至連那種痛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如果是夢的話……又怎麽會讓人覺得那麽痛?”

“我叫黃藍,沒……沒有工作。”勉強自我介紹了一下之後,名叫黃藍的黃毛又縮了回去,似乎還沒能從自己被殺的夢裏回過神來。

“你剛才說,有什麽東西從門外進來了?”周蕊又好奇地問了一句。

不過這一次,蜷縮在沙發裏的黃藍只是身體顫了顫,沒有再說一句話。

“嗞……嗞……嗞……”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的時候,客廳裏的大電視突然亮了起來。

被吓了一跳的衆人還沒反應過來電視上播出的是什麽畫面,就先聽到了電視裏傳來的新聞播報聲——

“……據悉該兇徒多次出入偏僻幽靜處別墅,已連續造成至少三起滅門命案……”

當周蕊聽見“兇徒”、“偏僻幽靜處別墅”以及“滅門命案”這三組詞的時候,心裏突然顫了顫。一種詭異的感覺在告訴周蕊,電視機的突然打開以及這條新聞的突然出現絕非是巧合。

下一秒,當那條關于連環兇手的新聞播報完畢之後,電視又瞬間黑屏,就好像剛才的新聞只是在場六個人的錯覺一樣。

“喂喂喂……”超市大叔鐘田原本站在距離大門最近的地方,這會兒卻突然向後退,“剛才那個敲門聲,不會就是那個什麽兇……兇徒吧?”

“好了,現在我宣布,這個別墅裏的所有人都必須聽從我的指揮,你們應該不會有異議吧?”就在大家都因為周圍發生的事情而迷迷糊糊的時候,拿着西瓜刀的光頭男站了出來,“如果有異議的話,就問問我手裏的這把刀,看看你們當中有誰能贏過它!”

說着,光頭男看了看大廳裏的其他五個人,很是不屑地說:“是那個自己能把自己吓死的黃毛?那個老神棍?那個胖子?還是那個小姑娘似的小鬼?”

“還是說,美女你打算親自動手?”光頭男色眯眯地盯着周蕊看了一會兒,“等我找張舒服的床之後,随便你怎麽動。”

“呸!”周蕊瞪了光頭男一眼,但終究沒說什麽,生怕這個看起來像是亡命之徒的家夥真的對她動手。在離開這個別墅之前,周蕊得好好想個辦法,離這個光頭男越遠越好!

“大叔。”

輕輕軟軟的聲音打斷了周蕊的思緒,她一轉頭就看到那個叫蘇青行的男孩擡頭看着那個光頭男問道:“大叔要成為這裏的老大嗎?”

“老大?”光頭男挑了挑眉,“這個稱呼也不錯,不過我更喜歡你們叫我光哥,顯得更親切是不是?只要你們乖乖聽話,無論是連環殺手還是孤魂野鬼,老子都會用這把西瓜刀把他剁成兩半,怎麽樣?”

看着光頭男手臂上那墳起的肌肉,以及那把看起來特別鋒利的西瓜刀——周蕊甚至在那把刀上看到一些暗色的痕跡,看起來就像是血……總之所有人都靜靜地沒有作聲,顯然沒有人打算和這位光哥搶領導者的位置。

“那現在就聽我的。”光哥指了指二樓的方向,“美女,你和小孩去二樓觀察一些地形,看看整個別墅一共幾層,有多少個房間可以住人。”

“那邊的胖子和老神棍順便也去找找書房什麽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相冊,或者其它和這戶人家有關的線索。”

“還有你。”光哥直接踢了一腳縮在沙發上的黃毛,“年輕力壯的,卻一丁點兒用處都派不上,簡直就跟個廢物一樣!”

即使被這麽說,黃藍依舊縮在那裏,低着頭似乎不敢看向四周。

“算了,你就在這個客廳守着。”說完,光哥就催促所有人動身,他自己則率先向旁邊半開放的廚房走去。

“人渣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腦子的人渣。”看到光哥走進廚房,周蕊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就連周蕊都知道,光哥的目标應該是廚房裏那些可以用到的刀具。

既然光哥把自己當成了這裏的頭,就絕對不會允許其他人擁有可以反抗的武器。

不過,當有一個人站出來下達命令之後,周蕊一開始那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倒是減輕了許多,至少她現在知道應該做些什麽。

“你待在這裏。”男孩也從沙發上跳了下來,拍拍趴在那裏的小白狗,很認真地叮囑了一句之後,才走到周蕊的身邊。

那可愛的小模樣,就好像真的以為小白狗可以聽懂他所說的話一樣。

周蕊下意識地向男孩伸出手,但男孩卻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樣,獨自一個人向通往二樓的樓梯走去。而牽手失敗的周蕊也只能趕快跟在男孩的身後,向二樓走去。

雖然一樓的大廳很亮堂,也使得二樓欄杆處的那一段路明亮可見。但那段走廊上的兩個房間分別是書房和會客室,所以需要尋找卧室和客房的周蕊必須要向走廊的更深處前進。

一路上周蕊看見了不少燈光的開關,但每個開關都好像是無效的一樣,根本打不開任何一盞燈!

這就意味着他們前方的路上都将是黑暗的,他們也只能在黑暗中繼續摸索。

“青行,千萬要跟緊我,好不好?絕對不能亂跑!”周蕊的腦海裏時常能夠浮現出大門被打開時那瘋狂湧入的烈風,還有那個黃毛當時大喊大叫的聲音。

所以就算這棟別墅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任何人,周蕊也并不覺得他們是完全安全的!

“嗯。”黑暗中,傳來男孩的聲音,讓周蕊稍微安心了一些。

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麽沿着越來越黑的走廊向前摸索,後方從一樓大廳傳來的光亮,勉強可以讓周蕊分辨出一扇扇門所在的位置。

等周蕊将一扇扇門打開之後,就能通過房間窗戶外面微弱的光亮和時不時的閃電,分辨出哪些是可以使用的房間。周蕊離開房間的時候也不會關上門,希望可以通過這些無比微弱的光将漆黑的走廊再照亮一些。

走到二樓走廊盡頭的時候,周蕊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通往三樓的樓梯。

但如果他們走去三樓的話,就意味着和二樓僅有的光源告別。如果三樓的燈依舊是無法打開狀态的話,他們要面對的絕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因為發現青行不在自己的身邊,所以周蕊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下一秒……周蕊的瞳孔縮小,全身僵硬地看着眼前的畫面——

小小的蘇青行就這麽站在某個打開的房間門口,對着一片空氣比劃着手勢,周蕊甚至可以聽見男孩在說“……你的房間……早點睡覺……待會兒過來陪你玩……”之類的話!

簡直,簡直就像是房間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在和蘇青行對話一樣!

“青行,你,你在和誰說話?”周蕊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嗯?”小男孩歪了歪頭,很是無辜地說,“和這個家裏的小孩子呀,她正邀請我和她一起玩。”

當即,周蕊完全放棄了前往三樓的打算,直接回過身将沒反應過來的男孩抱起來,沖向二樓最亮的地方!

到達可以看見一樓的走廊後,周蕊又毫不停歇地走下樓梯,直接回到燈光最亮的大廳處,氣喘籲籲地将男孩放回沙發上,自己也直接跌進了沙發裏。

“怎麽了?”看到周蕊這麽快就返回,光哥的臉上有些不滿,“這棟別墅沒有三樓嗎?”

就連正在二樓書房裏查找資料的玄易和鐘田也探出頭來,不明白剛才周蕊為什麽急急匆匆地從門口跑過去,就好像身後有什麽人追着她一樣。

“我記得以前老人曾經說過……”周蕊緩了口氣,“孩子的眼睛很特別,可以看見很多我們看不見的東西……我,我覺得剛才青行好像在二樓看到那種東西了!”

“那種東西?”

當聽到周蕊這麽說的時候,光哥和樓上的玄易似乎都察覺到了什麽,就連沙發上的黃毛都抖得更厲害了,唯一摸不着頭緒的就是站在二樓的鐘田。

“是鬼。”周蕊直接說出了答案,之後又轉頭問身邊的男孩,“青行,你告訴姐姐,剛才你開門的時候看見了什麽?”

男孩眨了眨眼睛,神色很是平靜地說:“我好像看見一個叔叔和一個阿姨,他們還帶着一個年齡和我差不多的小女孩。”

“可是當我準備和他們打招呼的時候,他們又不見了。”男孩說着又指了指二樓,“但剛才在樓上的時候,我又看見了那個小女孩,所以和她打了聲招呼。”

“那個女孩說了什麽?”光哥蹲下身子,和小小的蘇青行平視着。

“她說樓上那個是她的房間,其他人不能進去。”小孩子乖乖巧巧地有問必答,“還說這裏是她和爸爸媽媽的家,現在他們回來了……”

現在他們回來了……

他們回來了……

回來了!

明明男孩是用天真無邪的閑聊語氣說出這句話,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卻都覺得背後一涼,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看來我們猜錯了。”光頭男站起身,把西瓜刀在自己的牛仔褲上擦了擦,“一開始我以為敲門的人就是連環殺人犯,電視裏會突然出現那條消息,只是為了提醒我們這棟別墅可能是連環殺人犯的下一個目标。”

“但我們完全猜錯了。”光頭男的臉色有些難看,“這裏不是連環殺人犯的下一個目标。”

“而是……已經被那個殺人犯光顧過的現場!這個家裏的人早就已經被殺人犯殺死!而現在,被殺死的別墅主人一家的靈魂,也已經回到這裏來了!”

“是你。”周蕊的聲音有些顫抖,手指也顫抖着指向光頭男,“是你讓青行去開門的,如果我們剛才沒有開門的話,說不定那三個鬼就不會進來!”

“沒用的!”光頭男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周蕊,“你以為不開門他們就進不了自己家嗎?那個敲門聲根本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只是提醒我們安全時間結束,真正的恐怖世界開始了而已!”

“安全時間?”

“恐怖世界?”

周蕊和在場的其他人是第一次聽說這兩個詞,所以都有些茫然地看着光哥。

而光哥也似乎并沒有打算解釋,只是拿着手裏的西瓜刀朝着空氣四下劈砍,然後說:“只是三個鬼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如果那些家夥很強的話,又怎麽會那麽輕易被幹掉?”

“我們,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一直縮在沙發上的黃藍突然擡起頭,“我們可以離開這裏,有鬼的別墅和外面的暴風雨,到底……到底哪個更恐怖一些?”

一時間,大家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因為剛才小青行曾經打開過別墅門,也就說明這棟別墅并沒有完全封鎖,他們完全可以從這棟別墅離開。

可剛才門開的時候周蕊曾經看過一眼,別墅外面烏壓壓的一片,只有一條曲折的路,完全不知道會蔓延向何處。

“如果外面也有鬼呢?”光哥卻譏諷地笑了笑,“如果這種地方能那麽輕松逃走的話,老子也不會被一次次折騰到現在了!”

“啪!”

就在幾個人讨論不出答案的時候,大廳裏的吊燈再一次關閉!

當大廳變得一片黑暗的時候,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沒有人敢發出一絲聲音。

“啪!”才幾秒鐘的時間,吊燈再一次亮了起來!

還沒等所有人松一口氣,他們突然看見……突然看見……突然看見大廳旁邊的樓梯上有兩個全身是血的鬼站在那裏!!!

一個穿着沾滿血的白色睡裙,長發淩亂,臉色慘白。

一個穿着沾滿血的襯衫西褲,頭部卻不翼而飛!

“你們就是新來的仆傭嗎?”左邊的女鬼通紅的眼睛滴着血,并且緊緊盯着客廳裏的六個人,“老爺餓了,去做宵夜。”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氣,這……這是什麽發展?

只有完全沒有人注意的小青行,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

看來朱砂又設計了一個很有趣的世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