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望師傅嘴角略微抽搐, 正想要開口,只見外面一陣響動,胤祉在下一瞬間睜開雙眼,平靜的側頭注視着突然間出現在自己床邊的人。

來者半跪在床榻邊,一身黑色打裝,臉上只露出一雙黝黑深沉的雙目,正着魔般注視着自己。

胤祉:……

“張北……好久不見你就給我這樣的驚喜嗎?”胤祉捂住頭撐起身體, 略顯吃驚的環顧四周。房間內依然是黑漆漆的,豎耳可以聽見外面侍衛們走動的聲響, 可是面前來者沉默的出現在自己身前卻不是幻覺。

再仔細一瞅,原本在屋子裏伺候的嬷嬷此刻悄無聲息的躺在一側。

“奴才給三阿哥請安。”

張北眼睛亮了一亮, 胤祉見面就可以喊出名字的反應讓他聲音裏帶着一抹雀躍。注意到胤祉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嬷嬷身上, 他連忙開口:“奴才只是把她打暈了。”

“……你學的真是不錯。”

胤祉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轉瞬即逝。

自己想要的是保護自己的暗衛, 而張北則是超出了他的預期。外面的侍衛都是納蘭性德一手調|教出來的, 很難想象僅僅經過三年訓練的張北是如何擺脫他們的注意, 偷偷溜進屋內。

也難怪納蘭性德至今耿耿于懷, 總覺得把張北留給自己是一種浪費!

既然醒了, 胤祉也坐起身細細的觀察一番張北。張北十歲剛出頭, 整張臉卻已經脫去稚氣,輪廓深邃鮮明, 眉眼間帶着一絲淩厲。

往下看去,貼身的夜行服可以看出他肌肉的線條流暢,每一分肌理都似乎蘊藏着強勁的力道, 并非東北漢子那種肌肉虬結的壯碩,而是具有美感的精壯結實。

再低頭瞧瞧自己,胤祉捏捏自己柔軟的小肚皮,再捏捏柔軟的胳膊肉,頓時覺得自己輸了一局。

張北淩厲的眉眼頓時一松,肉眼可見的多出一絲笑意:“奴才自當會保護主子。”

話說得是如此理直氣壯,言之鑿鑿,直哽得胤祉是一陣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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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練武,自己怎麽就沒練出幾分肌肉?

“來人——點燈!”

沒好氣瞪了張北一眼,胤祉拉長了聲音朝着門外喊話。不多時一名小厮捧着燭火走進屋內,只是下一刻就被一身黑衣的張北吓得,面色驚駭的尖叫出聲:“有——有刺客!”

登時,院落裏兵荒馬亂。

離着屋子最近的兩名侍衛反應極快,手落在刀柄上毫不猶豫的俯身沖入屋內,刀光如白電般迎上張北。張北面不動色,抽出腰間長刀只見刀光一閃,侍衛暗道不妙,倒退一步卻已是來不及。

刀背重重劈在他的肩頭,他一聲悶哼,眼前一黑竟是直接倒地不起。另一名侍衛大驚失色,連連倒退兩步,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跟随在此的侍衛均是久經戰場,與人交手的經驗自是豐富無比,只一看張北的刀勢,便知道自己恐怕并非是其對手。但是三阿哥就在敵人的身後,侍衛也是無路可退,他一狠心遞了個眼神給身後沖進來的其餘侍衛,硬着頭皮撲殺上去,抱着寧可犧牲自己也要為其他人留出少許時間殺敵。

“住手——!”

見侍衛們起了殺心,胤祉忙開口阻止。

不過撲上前的侍衛動作已經停不住了,張北也沒有留面子給對方的打算,幹脆利落的用刀背重重拍在對方的臉上。侍衛呆滞一秒,噴着鼻血頭往後仰呱唧倒在地上。

胤祉:……

侍衛們:……

下一秒,侍衛們的目光從倒在地上的同僚轉移到張北身上,眼中飽含殺氣,擦掌磨拳一個個一副打算車輪戰将他痛毆一頓的模樣。

“你們,身為侍衛竟然有人出入本阿哥的房間都沒有發現。”

胤祉很是不滿的指責引來侍衛們的不安,他們紛紛單膝落地請罪不已,氣憤散去,升起的則是忐忑不安的恐懼和懊悔。

身為侍衛,竟然讓一個小鬼頭溜進去!

沒錯,眼光銳利的諸人已經發現,這個偷溜進來的‘刺客’竟然還是個孩童。臉皮薄的侍衛此刻已經漲紅了臉,只恨不得地上有個洞當場鑽進去得了!

“奴才有罪!”

“起來吧。”胤祉開口,可還沒等諸人起身,納蘭性德席卷着一陣寒風步入屋內。

他面色冷厲,瞧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侍衛,再看看一身黑衣的張北,最後目光落在周遭請罪的侍衛們身上。

“好,真是好啊!”

納蘭性德面色陰沉,磨牙低語:“這麽多人居然沒有人發現有人溜進三阿哥的房間?你們是做什麽的?侍衛是擺在面上給別人瞧的嗎?是裝飾品嗎?”

他的聲音從低沉逐漸變得嘹亮,每一個問題都砸在侍衛們的心頭,令他們無地自容。

“全部退下!明天起訓練翻三倍起!”納蘭性德低吼。

“是!”

諸人怏怏退下後,納蘭性德上下打量着張北,目光中隐然驚豔之色,心裏多喜歡幾分:“你,很好。”

頓了頓,納蘭性德不得不将目光挪到身穿單衣,慢條斯理的坐起披上外衫的胤祉身上:“三阿哥,張北在三藩之亂中貢獻巨大,如今京中求才若渴,将他放在身邊做個侍衛只是種浪費罷了。”

胤祉手微微一頓,驚訝的挑眉,不可思議的望着納蘭性德:“你們真的讓他上了戰場?”

口吻中帶着不可置信的怒意。

說到底,張北現在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孩童,勉強算得上少年,讓這個歲數的人上戰場這也未免太過分了!

瞧出胤祉眼底真切的不滿,張北清冷的面容上卻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不怪納蘭大人,是奴才要求的。奴才身為主子的暗衛,若是連血都未見過,哪裏來的資格跟随在主子身邊。”

胤祉愣了愣。

“三阿哥。”

納蘭性德很是嚴肅:“這雖然于理不合,但是奴才還是想勸一句。本官或是達都都願意推薦張北以武舉入仕,他的才華,做一個暗衛……侍衛都實在太可惜了。”

張北半點反應都無。

胤祉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到底做了什麽?”

“……”納蘭性德沉默一瞬,随即沉聲發話,“三藩之亂去年年末才告一段落這件事,阿哥應該知道。”

胤祉點點頭,下一秒他僵硬着扭頭不可思議的望着張北:“難不成他橫掃戰場?”

瞧着他剛才輕輕松松就把大內侍衛打翻的模樣,胤祉覺得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只可惜納蘭性德搖搖頭。

“那……難不成他在戰場上殺了敵方的将軍?”

納蘭性德還是搖搖頭。

“那他到底做了什麽?”胤祉被吊起胃口,忍不住坐直身體,眼睛眨巴眨巴上下打量着站得筆挺,面無表情盯着地面看似認真實則發呆的少年張北。

納蘭性德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殺了吳世璠。”

“……誰?”

“吳世璠。”

“等等!”胤祉捂住太陽穴,若是此刻在喝茶他必然要表演一個如何噴出茶水……可惜他現在什麽事情都沒有在做,只能絞盡腦汁重新思考一遍。

半響,他才幽幽開口:“吳世璠?吳三桂的孫子?”

“對。”

胤祉:……

下一秒,他表情扭曲,久久沒有出聲。

“這種功勞不要也罷了,奴才本來就不是為了功勳而去!”

納蘭性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繼續低聲道:“其他事情奴才也能辦法掩蓋過去,可這件事情實在太大,直接被統帥章泰報喜至萬歲爺面前。”

康熙!

說到這裏,胤祉哪裏不懂。只怕是張北這傻小子早已經被康熙盯上。在當下的局勢,他若是回宮還帶上這麽一個侍衛,只怕康熙對自己的警惕心劇增。胤祉目光複雜停留在張北的身上,半響才緩緩開口:“張北,你同納蘭師傅一同進京,準備明年的武舉吧。”

“主子!”

“若是你将本阿哥視為你的主子,那就按本阿哥所說的話去做。”胤祉冷冷睨了他一眼,以最快的速度下定了決心。

張北落在身側的雙手慢慢緊握成拳,嘴唇蠕動,雙眸中的痛楚猶如漩渦般深沉,整個室內的氣氛凝結,似乎在下一刻就會爆發。他猛地轉頭怒視納蘭性德,仿佛這一切都是納蘭性德造成的一般。

納蘭性德張嘴欲言,下一秒卻是委委屈屈的閉上嘴,幽怨的望着張北:明明我也是拯救小分隊的一員,為何被敵視的只有我???

張北再次單膝跪下,聲音冷凝:“奴才想要跟随在主子的身邊。”

“行了。”

胤祉無奈的長嘆一聲,手指輕輕拂過張北的面頰,安撫的揉了揉他的腦袋:“現在皇阿瑪已經知道這件事,還有什麽好說的?再說了你去參加武舉,難不成皇阿瑪真的會讓你一個少年郎去地方上當武官?只怕也是要留在禦前幾年的,到時候本阿哥自然有辦法把你挪到身邊。”

越聽,張北的眼睛越亮,胤祉依稀只覺得他的背後出現一條尾巴搖得歡快。

好不容易安撫住張北,将依依不舍的他送走,另一邊的納蘭性德又說話了:“三阿哥。”

“嗯?”

“萬歲爺派了急信,請您即刻回宮。”

作者有話要說:  答應你們的雙更。(吐血身亡中...)

下個月初想試着參加日萬5天,這兩天攢攢稿試試看...所以暫且日更3000+吧?

想當年開文時我曾經是擁有30章存稿的人...為何會變成現在這種慘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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