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3、
這一聲“小宇哥哥”徹底把學渣炸傻了——
學渣現在的名字叫做“路思遠”，三個字裏沒有一個字和“宇”字有關系。
絕大多數小弟都跟着名字叫他“路哥”或者“遠哥”。
沒有人會叫他“小宇哥哥”。
今天沒有。
昨天沒有。
前天也沒有。
事實上，最少已經有十年沒有了。
這個稱呼，和曾經的舊時光，都随着父母的離異、母親帶着他憤而搬遷，成為沉在時光裏封塵的回憶。
如果不是今天忽然被提起，他都快要不記得，自己曾經也有一個溫暖幸福的家，有一對通情達理的父母，有一大堆代表成績優秀表現良好的獎狀，還有一大堆住同一個大院裏的男的女的小娃娃，像一大串跟在母雞身後的小雞，緊随在他屁股後面叫他“小宇哥哥”，咿咿呀呀地鬧着，搶着要和他玩。
他外向、愛笑、好脾氣。
走到哪裏都是孩子王。
只是那個時候，他還是“別人家的孩子”，家長們也樂于把自己家的孩子交托給他——
“小宇，幫忙看一會兒我們家的丫丫。”
“這一題你幫娃看看怎麽做呀，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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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游樂園你也去吧小宇？有你在我們就放心了。”
可從父母婚變那天起，一切都變了。
明明不是他的錯，他卻也像身上有了瘟疫的病毒——孩子們被從他身邊帶走，大人們在身後竊竊私語……如果只是這樣，便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只是他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在後腦勺上砸了石頭。被他曾經抱過、背過、舉高高過的孩子。砸過之後，還要啐上一口，說——
“惡心。”
“嘔。”
“怎麽還不搬走！”
後來他總算搬走了。
連帶換了名字。
開始全新的生活。
現在的他，吃得很多，笑得很少，肌肉緊繃像一只生活在叢林裏的野獸，随時随地準備一言不合就撸起袖子和随便什麽人幹架。
為了不掉面子，抽煙，喝酒，不好好穿校服，追在女孩子身後起哄。和老師頂嘴聲音比誰都大。
沒有人會相信他曾經是一個為了哄哭泣的小女孩高興，能在地上一蹲半個小時柔聲細語的大孩子。
然而現在，忽然有人叫他“小宇哥哥”。
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陳舊生鏽的鎖——他被一把推進記憶的房間，那些以為早已抛進過往的時光宛如老屋裏揚起的塵灰撲面而來……
他全身的刺頓時全炸起來，像是一只領地被侵犯的野獸，豹子樣的眼睛裏利刃般寒光一閃而過：
“你是誰？”
04、
哇！
超委屈的！
蕭琊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裏翻江倒海。
當年天天親親抱抱舉高高的，現在卻問“你是誰”！
說好長大和我結婚，說了好幾次，拉過勾勾立過誓！撒謊要吞千根針的！這還不算完全長大，就已經“對面不相識”了！
好吧。
他也知道自己變了很多。
外形、聲音、舉止、氣質……如果不自我介紹，童年的玩伴，多半也很難認出他。
但玩伴是玩伴，小宇哥哥是小宇哥哥！
明明小宇哥哥也變了很多——長高了、曬黑了，連氣質都變得尖銳，不像以前那樣活潑陽光……他可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為什麽小宇哥哥就認不出他？
說明小宇哥哥完全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名字一改，心也變了！
當年的承諾都不算數了！
小宇哥哥大豬蹄子！
——他這麽想着，臉色不由自主地又略沉了一沉。
路思遠一見，背後瞬間浮起一層冷汗，忍不住又往後小退一步。
簡直踩在蕭琊的心尖上。
又酸又疼。
他叫路思遠“小宇哥哥”，原本是想喚起幼年的記憶，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沒想到弄巧成拙……
別看他學習成績好，體育全面，又是優秀班幹部，處理事情幹淨利落，做什麽都游刃有餘的樣子，其實他為了追上“小宇哥哥”的腳步，硬是跳了一級，比其他同學還要小一歲。
這也是第一次追人，全靠天賦摸着石頭過河，一遇到這種計劃外的情況，當機的情況其實比路思遠還嚴重……
不過他優秀幹部當慣了。
就算心裏再虛，面上是不露怯的，反倒顯出幾分高深莫測。
路思遠就更驚恐了。
眼睛亮亮地盯着他。
直盯得他整個人像架在燒烤架上似的發熱。
但眼睛裏的陌生和提防又讓他心口發涼。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的對峙片刻。
到底是蕭琊沒有辦法，苦笑了一下開口反問：“是啊，我是誰呢？——這樣吧，小宇哥哥如果能想得起來，那麽賭約就一筆勾銷，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