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複查

在顧傲家休養了一周，這天一早，闵韶祺被顧傲叫了起來，說要帶他去複查。

闵韶祺猜應該是顧晗要求的，不然以顧傲對他的态度，不可能管他那麽多。自己身體什麽情況，闵韶祺很清楚，都是些皮外傷，就算不複查其實也沒什麽，但在家裏待久了總要出去走走，曬曬太陽，也能稍微調整一下心情，只要他還能跟着顧傲回來，出去一下也沒什麽。

“能借我套衣服嗎？”闵韶祺問。

那天他的外套應該是落會館去了，穿到醫院的衣服和褲子回來被顧傲全扔了。顧傲給他換洗穿的都是家居服和睡衣，不好穿出門的。

顧傲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房間，沒多會兒又回來了，将手上的一套衣服丢到床上。

闵韶祺洗漱後換上衣服，這些衣服連标牌都沒摘，他猜是顧傲最近才買回來的。他穿顧傲的衣服有些大，不過系條腰帶，再把褲腿和袖口挽一下也還可以。

換好衣服，闵韶祺走出房間，就見顧傲坐在餐桌前已經開始吃早飯了。桌上除了顧傲的，還有一份早飯，應該是給他準備的。

闵韶祺走過去拉開椅子，見顧傲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坐了下來，跟顧傲一起吃飯。這種寧靜地跟某個人一起吃早飯的場景，對闵韶祺來說可謂是久違了，似乎自己母親過世後，他就沒再體會過這樣的寧靜。即便顧傲那樣讨厭他，但跟顧傲待在一起，他依舊是安心的。

早飯後，顧傲載着闵韶祺去了醫院。

上午醫院的人格外多，好在顧傲安排了人提前來挂號，他們到了可以直接拿號排隊。可即便是這樣，他們前面也排了十幾個人，要等不短的一段時間。

闵韶祺在想顧傲會不會等煩了，直接把挂號本塞給他就走了。但結果證明他真的想多了，顧傲就坐在他身邊看手機，也不跟他說話，偶爾發幾條信息，似乎是有正事在安排。闵韶祺沒事幹，也沒有手機可玩，就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看外面算不上風景的風景，趁顧傲低頭看手機時再看看顧傲。

因為母親的原因，闵韶祺很不喜歡醫院，甚至有些厭惡和排斥。但今天跟顧傲一起來，他卻難得沒有回想起母親住院時的場景，似乎有一種更強大的氣場将他包裹起來，讓他遠離了醫院帶給他的不快，可以不去多想地在這裏排隊，做一個簡單地複查。

排了好一陣，終于輪到了闵韶祺。顧傲收起手機，起身陪他進去。

醫生詢問了情況後，給闵韶祺做了檢查，頭上的傷也重新換了藥。看過片子，又詢問過闵韶祺有什麽不适後，醫生在本子上寫了一些闵韶祺根本看不懂的東西。

“外傷沒什麽事了，左臂還得養一周，別太大意了。其他的倒沒什麽，注意休息就好。”醫生寫好後說道。

“好的，謝謝醫生。”闵韶祺禮貌地道謝。

顧傲将東西全部收好，然後沖醫生點點頭道了謝，就帶闵韶祺離開了。

一出診室的門，顧傲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顧晗。

“二哥？你怎麽過來了？”如果他沒記錯，昨天顧晗應該是夜班，這個時間應該回家睡覺了。

顧晗笑了笑，看向顧傲身後的闵韶祺，說：“我跟韶祺也挺長時間沒見了，過來看看他。”

見到顧晗，闵韶祺意外之之餘，還有些尴尬。他很清楚顧晗在顧傲心裏的地位，所以對于見到顧晗，他還是有點害怕的。當初他跟顧傲确定關系後，顧傲就很正式地将他介紹給了顧晗，這也是他見的第一個顧家人。顧晗很好相處，對他也不錯，他也打心底把顧晗當成兄長。但一切都在他拿了那份競标書後結束了，顧晗也沒有再找過他。

顧晗這個時候出現，也恰好證實了他之前認為是顧晗要求顧傲來帶的複查的猜測，不然哪會有這麽湊巧的。

就算再尴尬，闵韶祺還是乖乖叫了一聲“二少”。其實他之前是跟着顧傲一起叫“二哥”，但現在他已經沒有那個資格了。

顧晗也沒有糾正他，只點了點頭，然後對顧傲道：“接下來有安排嗎？沒有的話一起吃午飯吧？”

“行。”顧晗找他吃飯，顧傲就算有安排也得全推了。

“我在‘四季宴’訂了位子，直接過去吧。”顧晗說。

“坐我的車吧。吃完我送你回家。”顧傲說道。

顧晗點點頭，三個人便一起下了樓。

有顧晗在，副座自然就不屬于闵韶祺了。顧傲幫顧晗開了車門，顧晗坐進去後系上安全帶。闵韶祺自己開了車門坐進後座。顧傲也沒管他，繞過車子坐進駕駛位後，就開車前往四季宴。

四季宴是一家主營家常菜的飯店，地方有些偏僻，但味道非常好，所以一般會來的都是回頭客。

當初顧傲正式将他介紹給顧晗時，也是在一家家常菜館，跟這裏的規模差不多，還是闵韶祺選的地方。

顧晗訂的是包間，說話也比較方便。

菜上得很快，滿滿一桌有葷有素，不是那種宴席菜大魚大肉的反而讓人沒胃口，這樣的家常小炒，不只顧晗喜歡，闵韶祺也很喜歡。

“先吃飯吧。”顧晗提起筷子，對闵韶祺道：“多吃點，別客氣。”

闵韶祺點點頭，跟顧晗一起吃飯，他多少還是有些壓力的。別看顧晗看着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但他曾經聽顧傲說，顧晗如果手腕硬起來，顧傲也比不了。

顧傲沒管闵韶祺，先給顧晗夾了些顧晗喜歡的，魚也剃掉了魚刺，湯盛在碗裏涼着，一會兒入口剛好。

顧晗也給顧傲夾了一筷子菜，讓他自己吃。

闵韶祺坐在顧傲右手邊，感覺自己在這個飯桌上很多餘，似乎連下筷子的地方都沒有。

顧晗注意到了闵韶祺這邊，對顧傲道：“韶祺喜歡雞翅，給他夾一個。”

顧傲看了碟子空空的闵韶祺一眼，夾了兩個紅燒雞翅給他。

“謝謝。”闵韶祺輕聲道謝。

顧傲也沒理他。

倒是顧晗笑着對他道：“随意些，手要不方便就讓顧傲幫你。”

闵韶祺點點頭，顧晗話是這麽說了，但他也不敢讓顧傲幫他做什麽，以免讓顧傲更煩他。

等桌上的菜基本都吃了一遍，碗裏的米飯也下去了三分之一。顧晗端起湯喝了幾口，随後問闵韶祺，“你還住之前的地方嗎？”

闵韶祺住的地方他之前去過一回，不過只是送闵韶祺回去，并沒有上樓。

“沒有，那邊今年入秋的時候拆遷了。”闵韶祺說。其實那幢樓也不算老舊，但城市規劃的關系，将他們小區拆掉了，給了不少拆遷款。可奈何房子在闵振去世後轉到了闵敬川名下，所以拆遷款都讓闵敬川拿走了。

“那你住哪兒？”闵韶祺問

“暫時租了個地方住。”闵韶祺低頭道。

其實他說了謊，他住的地方并不是租的，而是闵敬川的另一套房子。他不是不想擺脫闵家，但他真的沒辦法。他找過好幾份工作，想自力更生，但剛入職沒幾天，就被以各種借口解雇了。後來才知道是闵敬川從中作梗，讓他除了活在闵家的掌控中，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選。他為了擺脫闵家，甚至到工地搬過磚，但依舊沒逃開闵家，沒兩天就被開除了，還是工頭親口跟他說得罪不起闵家少爺。

闵敬川每個月依舊會固定給他生活費，讓他覺得自己永遠只有依仗闵家的施舍活着，即便他的母親已經過世，也仍舊無法平複闵家對他的厭惡和憎恨——畢竟他是闵振背叛婚姻和家庭最有力的證明。

顧晗微微皺了下眉，問：“闵敬川是什麽意思？”

闵韶祺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他甚不知道顧家現在對他到底知道多少，只得苦笑了一下，說：“我畢竟是私生子，他們讨厭我也是情理之中的。”

私生子放在誰家都讓人很不喜，這點顧晗能理解。但這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沒有人生來就想做私生子，都是上一輩人為下一輩制造的結果。而就他對闵韶祺的了解，闵韶祺應該不是個會觊觎闵家財産的人，不然他們這個圈子就這麽大，早就傳開了。其實闵家大可以當作沒有闵韶祺這個人，畢竟闵韶祺對闵家根本構不成什麽威脅。

“你母親也跟你一起？”顧晗問。

闵韶祺垂着眼睛抿了抿嘴角，低聲道：“我母親已經過世了。”

顧晗一愣，問：“什麽時候？”

之前顧傲跟闵韶祺交往的時候，顧晗就知道闵韶祺是單親家庭，跟母親生活在一起。後來等兩個人分手了，顧晗才知道闵韶祺的母親是闵振的情婦，闵韶祺是個私生子。再後來的事顧家也沒關注，他也就沒再有了解了。

“快三年了……”提到自己的母親，闵韶祺心情還是很低落。

顧傲眉心皺了一下，但也沒說什麽，只給闵韶祺盛了碗湯，就繼續吃飯了。

顧晗微微嘆了口氣，看了看顧傲，又看了看闵韶祺，也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