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誤解

林暮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亮,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淩晨三點半,她心裏有事的時候一向淺眠,昨晚雖然疼得昏睡過去了,但素來的警醒還是讓她醒了過來。

揉了揉發酸的脖頸,她小心地将蘇青涵放在她身上的手臂拿下來,對方因為醉酒的緣故已經熟睡過去了,林暮看着蘇青涵的沉靜的睡臉很久,睡着時候的她沒有醒來時候的冷漠與仇恨,林暮嘆了口氣,起身下了床。

腳一觸到地板就踉跄了一下,林暮及時地伸手靠住了牆壁才沒有摔倒在地上,動作有些大了,她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不醒的蘇青涵才放下心來。下身像是被碾壓一般的疼痛,肯定已經傷了,昨晚那人未作準備尖銳的指甲和毫無節制的索取像斷掉的畫面重新湧回了腦海,林暮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一步一步試探着走去了浴室,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她卻走了很久。

雙腿突然一陣抽搐痙攣,林暮一時不察,手臂撐地發出激烈的撞擊聲,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林暮的眼淚湧出來,她撩開袖子查看傷勢,關節處赫然一塊猙獰的青紫,她緩了好一會,才咬着牙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撐着地板站起來。

林暮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發絲淩亂,面容蒼白,眼裏布滿了紅血絲,被撕扯得不成樣的襯衣像是破布一樣挂在身上,只堪堪遮住了一半的上身,□□在外的肌膚全是一塊塊紅腫的痕跡,鎖骨和脖頸處的咬痕和血痂更是明顯,現在的自己,活像個沒有生氣的女鬼。

林暮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去卧室将一片狼藉整理好,換床單的時候她看着那片不小的已經凝固的血痕,眸光暗了暗,即使她并沒有第一次的情結,昨晚的行為也是因為她的默許和縱容,所謂情出自願,事過無悔,她沒有想要責怪蘇青涵的意思,只是到底是女人,她也想要被溫柔地對待。

做好一切之後林暮替蘇青涵掖了掖被角,就離開了,也不是想要逃避的意思,只是想要回家收拾自己,蘇青涵睡着又不好動她隐私的東西,回家也比較自在一些。

回到家林暮洗了澡,一身的粘膩實在無法忍受,即使入水後的傷口疼得厲害,洗完她又拿藥膏塗了傷處,才注意到天已經全亮,一看表才知道已過八點,她只好又匆忙地化了妝,其實林暮平時也不怎麽化妝,只是今天自己的臉色太過不好,她套了件高領的襯衣遮掩身上的痕跡,就出門去蘇氏上班了。

一坐到辦公桌上又開始了忙碌的工作,昨夜落下的工作得重新補上,今天的任務依然繁重,林暮一向是認真投入的性子,一頭紮進了工作裏不知不覺就過了一上午。

等到差不多忙完松懈下來,林暮才感覺一陣的頭昏腦脹,太陽穴更是脹痛不已,渾身上下都有些燥熱,昨夜根本沒怎麽睡,一直緊繃着的神經到此刻才能放松下來,胃裏一陣翻滾攪動着,林暮拒絕了喬希一起用餐的邀請,她根本沒有一點食欲。

林暮揉了揉額角,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照例拿了今天的行程表去給蘇青涵,她敲了敲門沒有反應,以為蘇青涵不在,就徑直推了門。

進門就看到兩個人交疊在一起親密地擁吻,良好的禮儀習慣讓林暮下意識連忙說了聲抱歉想要退出去,卻猛地想起這是誰的辦公室,當即僵了原地。

林暮錯愕地看着蘇青涵被楚辰抵在書架上親吻,她的手微微搭在楚辰的肩上,很順從的模樣,臉上還帶點潮紅,看到了她也只是輕輕地推開了對方,細細地喘着氣。

就是這個人,昨晚還将她壓在身下,一遍遍的索取,做着愛人之間最親密的事情。

林暮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明明是八月炎熱的天氣,她卻覺得徹心徹骨的寒冷。

她原本還有一點兒期冀,盡管那只是奢望,但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想了,她想昨晚的荒唐是因為她對她還有一點感情,即使只有一點,她也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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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一點的期冀也碎掉了。

林暮突然感覺很累,滿身的疲憊,熬夜工作的時候不覺得累,被刁難冷眼旁觀的時候不覺得累,過去五年裏苦苦掙紮的時候也不覺累,可是此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勞累,心沉甸甸的,她幾乎就要承受不住那種分量。

蘇青涵和楚辰耳語了幾句,楚辰不情願地離開了,臨走路過林暮的時候還不屑地哼了一聲。

蘇青涵理了理衣領,一臉淡然地坐回了辦公椅,好像剛才發生的事情稀松平常,“行程表放桌上就行了,沒事的話你也可以走了。”說着就開始查閱文件。

“這樣做,有意思嗎?”長時間沒有開口,林暮的聲音有點沙啞。

“呵呵,有意思嗎?”蘇青涵冷笑了一下,重複着林暮的問話,一邊起身走到林暮她的身邊,高跟鞋的優勢讓她比林暮還要高上幾分,此刻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當然有意思,你不會是在介意剛才的事吧?又或者,你以為昨晚的事情,我只對你一個人做過麽?”

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蘇青涵用手勾起林暮的下巴,迫使對方看着自己的眼睛,“大家都是成年人,昨天晚上,你不會當真了吧?”

林暮扭頭避開了蘇青涵的挑釁,退後一步,不想再面對這樣咄咄逼人的她。

“如果是為了報複我,你大可不必強迫自己這樣做。”

“你所謂的強迫,是指剛才,還是昨晚?”蘇青涵又坐回了辦公椅,擡眼目光落在林暮的身上,笑容愈深,語氣裏有說不出的玩味,“但無論哪個,我都沒有強迫自己,對你還是對她,我都無所謂。”

林暮的身體一顫,難得露出了脆弱的模樣,已經再也受不了這樣的對話,她放下了文件,就借口離開了。

林暮一走蘇青涵的笑容也垮了下來,她将身體深深地陷進柔軟的靠椅裏,看着右手的手指發呆,神情有些複雜。

蘇青涵直到今天中午才醒過來,看着床鋪呆滞了好一會,宿醉讓頭疼得要命,更要命的是腦海中湧上來的昨晚的片段。

她昨晚沒有完全斷片,迷迷糊糊地知道是林暮将她送回家,喂了醒酒湯之後她就清醒了很多,但她仍然選擇了用那種方式去對待那個人,她承認她的确失控了,或許是酒意驅使下理智的淡化,或許是長久以來苦苦壓抑仇恨的爆發,又或許是昨晚林暮的誘人激發了她心裏潛藏的占有欲……她不知道是源于哪一點,還是每點都有。

蘇青涵拿了衣物去浴室洗澡,臨走發現卧室的一切都很整潔,是她整理過了麽?腦海裏的思緒紛亂繁雜,她打開水閥洗手,卻發現有血痕順着指尖滑落,她檢查了右手并沒有破損,只有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蓋裏有殘留的凝固血跡。

她想起昨晚那人雖然一聲不吭卻緊皺的眉頭,清秀的臉上滿是隐忍,當即愣了神,心裏有個可能被一點點的放大,讓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歡喜還是憂愁,莫非……她還是第一次嗎?

蘇青涵斂眉思索了一會兒,又想起輝頓酒店那天林暮沉默不語的淡漠神情,內疚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她不由得攥緊了拳頭,是了,所有的一切在那一晚都已經結束了,自己怎麽能夠再次動搖。

所以她打電話給楚辰讓她陪自己演了這場戲,故意做給林暮看,在看到那人素來淡漠的神情出現了裂痕,蘇青涵在痛快複仇的同時,又覺得心裏隐隐作痛。

到底要,怎麽樣對你才好。

一天在忙忙碌碌中很快就過去了,蘇青涵和朋友約了晚餐,吃完回到家才發現有重要資料落了辦公室,反正左右無事,她就開車回了公司。

卻不曾想在公司門口看見了林暮和前臺接待張萌萌擁在一起的身影,蘇青涵的火氣一下子冒了上來,在胸腔裏一遍遍地翻滾,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為何而生氣。

她當即不想去看那幕刺眼的畫面,直接掉頭回了家。

林暮今天照例忙過了七點,全身上下幾乎每一處骨架都是疼的,她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進過食,此時更是頭重腳輕的厲害。

她收拾了東西下樓,走過前臺的時候看到燈還亮着,發現前臺接待張萌萌也沒有下班。

對方看到她似乎還帶點兒驚訝,很熱情地走上前沖她打招呼:“林助理,你也還沒下班啊。”

“是,最近比較忙。”林暮也禮貌地回了她微笑,因為不适應和不熟悉的人太過近的距離,她堪堪地向後退了一步,卻突然眼前漆黑一片,只感到一陣的頭暈目眩,就要控制不住地向後倒去。

張萌萌也被她的這副模樣驚到了,幸好反應夠快拉了她一把,林暮就恰好重心不穩跌進了她的懷裏,張萌萌只覺得奇怪,林暮高挑的身形抱在懷裏竟然沒有絲毫的重量,輕得簡直吓人。

林暮很快地緩過了神來,她退出了張萌萌陌生的懷抱,對剛才的失态很歉疚,“抱歉,剛才有點頭暈。”

公司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大燈都已熄滅,只留了前臺的一盞小臺燈,細碎朦胧的燈光裏,林暮的劉海因為剛才的動作散亂下來,面色有點不正常的紅暈,嘴唇蒼白,強烈的對比顯得對方恬靜的臉龐更加柔弱動人,張萌萌覺得心中一跳,看得幾乎要呆住。

張萌萌回過神來才覺得不對,連忙伸手摸了林暮的額頭,滾燙滾燙的,她的性子一向熱情直爽,當即也不管對方躲閃的動作,就拉了林暮的手臂着急地說:“你發燒了,我帶你去醫院吧。”

林暮在這種熱情的關心裏愣了神,知道張萌萌是好意,對她微微地笑了笑,“謝謝你,不過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你早點回家吧。”

等張萌萌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只看到林暮筆直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街尾的最後一個路燈裏。

林暮出于安全考慮沒有開車回家,她打車到了家,憑着最後一點理智和力氣關了門、倒在沙發上的時候才松了口氣,濃濃的疲倦和困意都湧了上來,大腦沉得就像被重物壓着,這種情況不太好,她猶豫了一會,強打着精神發了兩條短信,才沉沉地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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