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六月的晴天下,空闊的操場上來回的傳蕩着聲勢不小的唱歌聲,只是這曲子卻是沒有唱|紅|歌時的那種慷慨激昂,即使是聲音再大,恨不得将自己的滿腔心意都嚎出來,都沒法改變這首曲子的傷別之情。
春去秋來,四季變換,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到了第二個階段的末尾了。進小學,到現在告別小學的校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整整九年的時光,在不知不覺之中飛逝而過。
而九年的時間,九年的相處,在這已經懂得何為分別的畢業季到來的時候,牽引出來的除卻心裏對未知的更為廣闊的世界的懵懂與好奇,還有的就是離別傷別之意。就像這首離別之歌裏的感情一樣,綿長而不舍,離殇卻又是無可奈何。
這些,都是成長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要經歷的過程。
再多的無可奈何,都只能是無可奈何……有緣無緣,強求不得。
和操場上回蕩的離殇相反氣息的熾烈的太陽,在這骊歌裏慢慢的升上中空。站在主席臺前的老校長打開了帶上了歲月痕跡的話筒,清了清音才喊出解散,下午兩點半再在原地集|合。
以班為單位的整齊隊伍随之打散,唱了一上午的同學三五成群的離開。
已經初顯少女秀麗的一面的女孩正在盡責的打理着從廣播室借來的音響,身邊還有一個女孩也在幫忙纏線。
才整理好,兩個氣質各異的少年便走過來,一聲不吭的就彎腰将東西抱起來了。
俊秀清瘦的那個将東西抱起來後,偏頭跟着身邊紮着清爽的馬尾的女孩說話,聲音很清和,帶着一絲絲少年變聲期的細微沙啞。
“曉深,我們今天中午就不回去了吧?上午李老師說的那個主持,以及明天畢業典禮上的演講,這些都還需要點時間來準備。”
這個少年是時年十五歲的韓楊,他問着話的那個女孩正是同樣十五歲了的蔣曉深。
時間匆匆而過,仿佛很久,卻又像是睜眼閉眼之間,九年就這麽過去了。當初年幼的孩子,如今也真的成了正處花季雨季的少年少女,拔高的肢體,漸變的音容……都在描述着他們的改變。
沒有變的,也許就是經由歲月撮合的熟悉。
蔣曉深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嗯,好啊!”然後擡頭沖着前面的少年問:“許東陽你小子呢?中午回不回去?”
同樣拔高了一截的許東陽,得益于今年初夏的豔陽天,以及青春期磅礴得無處排遣的生氣,而曬得渾身發黑,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番活力模樣。不過這會兒,他沒有看起來那般活力四射了,回頭,做了個怪臉後吊着聲兒,要怒不怒的回道:“你們都已經做好安排了,那還問我幹什麽?!”
他的聲音裏帶着的變聲味更重,而且還帶着一股未消的火氣。
很明顯的,還在鬧着別扭。
“……”蔣曉深動了動腳尖,簡直是想不顧形象的一腳踹過去,你說你小子至于麽?不就是上次去開發區那邊玩沒有帶着他一起嗎?要不要像是三歲四歲的小朋友那樣耍小孩子脾氣啊?!心裏咆哮了兩把之後,蔣曉深噴了一鼻子氣,算是将心裏那股被像孩子折騰得起火的火氣噴出大半,才繼續問:“到底要不要回?”
她這幾天已經是用各種方式安撫了數次了,只是吧,也許是因為到了青春期,或者是因為其它別的什麽原因,總之,還是沒有看到明顯的效果,許東陽那小子對她和韓楊兩個親不親|熱不熱的,明顯到家裏人都開始問原因了。
想到這裏,蔣曉深禁不住一陣頭疼,這幾年下來,她算是帶這個二皮小子帶得未老心先衰了。而且,她總算是明白了什麽叫這孩子和孩子的不一樣!蔣曉深瞥眼看了看身邊一如既往甚至是愈發的禮貌沉穩的俊秀少年,再看看前面那個就差在頭上頂着“我在生氣”的标示的身影,心裏悠長悠長的嘆息一聲,看這差別,看這差距,唉……
前面還生着氣的少年可不知身後的人心裏的活動,還因為生着很明顯的悶氣而加快了步子,然後在走出了一米多遠後,才回頭重重的扔出兩個字:“不回!”那兩個字裏賭氣的含量不是一般的重。
蔣曉深這幾天也是被整得沒脾氣了,“那就不回吧,中午一起吃!”然後閉嘴懶得多說話了,上午唱了一上午的骊歌,現在整個人的精神還真是想好都好不大起來。而且,這臨近畢業的時候,每天的事情都不少,成績方面倒是不用擔心什麽,玩過去的小學也就不說了,為了給這兩個小子做好榜樣,初中她可是用了幾分心去認真學了的。可是旁的雜事太多,自己的,以及身為班長被老師囑托着的,雜七雜八的加起來真是有夠瑣碎的,尤其是這臨近中考這個說輕不輕說重也挺重要的關卡的時候。
她這一不說話,場面便倏然沉默下來。
走在前面的許東陽見此,腳上一頓之後步子邁得更快了,心裏是愈發難受,他絕不是想弄成現在這樣的,他只是想他們三個還像以前一樣玩得很好罷了。
……只是,他努力了這好幾年,似乎三個人之間,還是能分出一個親疏遠近出來。
他想,他還是個挺小氣的人呢,連這些細枝末節都要計較!許東陽這麽一想,心裏更不是個滋味,心頭一煩,腳上的步子也就更快了。
走在蔣曉深身邊的韓楊,眼皮擡了擡,濃長漂亮的眼睫跟着動了動,但最終他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只是沉默的抱着東西,像這幾年的很多時候一樣,陪在這個女孩身旁。
這幾年裏,他是一年比一年懂事,也一年比一年更沉靜穩重些,到現在才十五歲,卻已經沉穩得幾乎沒了少年人的性子。周邊的人為此捉急上火數遍,但能改變的終究還只能是在人前。
蔣曉深曾憂郁的想,也許這就是天才附帶的小特征吧?
但鑒于這一“附帶的小特征”并沒有帶來什麽負面影響,所以也就算是不了了之了吧。而現在成長期一來,聲音一變,本就不多話的少年就更是除了惜字如金了。
走了數步,蔣曉深悶悶的看了看前面疾走的少年,再瞥了瞥身邊已經高出她半個頭的韓楊,心裏一時之間被煩悶和無奈充斥着。這兩個孩子,真是一個如冰,另外一個似火……
至于跟在蔣曉深另一邊的小姑娘,姓孔名子悅,去年才轉到蔣曉深所在的班上來的,也是住在他們幾家住的那個小區裏,而且孔媽媽還跟蔣媽媽是同事,這些關系一累加,外加孔子悅也是個腼腆得有些膽小可愛的小姑娘,拜那娃娃一樣的面容以及純然的性格所賜,蔣曉深跟她接觸了兩回後,真是将她當做了妹妹看。
雖然,孔子悅表示,她只是看起來比較小,其實只比她小一點點。
蔣曉深對此聳聳肩,不做言語。
在這幾天她感覺着平常玩成鐵三角的人出現了小矛盾,自然也就跟着擔心着,但是并不敢多說什麽。就算是知道許東陽的本性不壞并且她身邊還有蔣曉深護着,可是她還是有些怕許東陽那樣愛鬧騰的學生的,看着就皮,而且居然在剛見面的時候就問她到底是九歲還是十歲,壞死了!
孔子悅默默的跟在後面,心裏小小的忿然了一把,然後擡眼,看了看一邊并肩站着的兩人,再看了看前面的少年,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悠悠的一聲裏飽含不知名的卻也似乎很簡單易懂的愁緒。
好吧,就算是許東陽很壞,她也還是希望他能和曉深姐盡快和好的!
她嘆完了氣,就又将腦袋垂下了,圓圓的娃娃頭,烏黑發亮的頭發再陽光下微微泛光。
蔣曉深微微偏頭看了身邊矮她半個頭的可愛的小姑娘一眼,又默默的收回了視線。上輩子她可不認識這個小姑娘,但這輩子的很多事情早就猶如脫缰的野馬了,出現一些新的人,也是再正常不過的,更何況還是這麽一個單純而可愛的小姑娘。
一行四人,全都各有特色,其中兩人還是學校标榜。只不過他們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弄得沿途遇上的同學都只有膽子大的人敢打招呼了。
去播音室放好東西後,蔣曉深看了看孔子悅,對着另外兩個說:“我和子悅回教室去一趟,你們兩個直接去校門口吧,中午在學校外面的小街上吃好了。有沒有什麽別的意見?”
她一直以來打心底的以長輩自居着,這幾年長大點後,體現出來的就更多了。只是韓楊樂意聽從,而許東陽到底是被馴了這麽些年了,青春期的叛逆到來了,也還是有意無意的選擇了服從。
這不,她話音落下,韓楊就點頭了,連許東陽都習慣了似的點了點頭,還主動憋出了個字,算作是回答了。
“嗯。”
——雖然還是別別扭扭的。
然後,蔣曉深就帶着有點想跟着一起但最終還是沒有提出來的孔子悅去了教室,再之後,在校門口三人揮別被爺爺接回去了的孔子悅,直接去了那條已經徹底熟悉起來的小街了。
此時,正值放學之際,街上人往熙熙,呈現出的是一種欣欣向榮之氣。
在吃完飯後返校時,蔣曉深在經過距離校門口不遠的一家小文具店時禁不住側眼看了看,然後摸了摸下巴若無其事的走了。
許東陽走在她的左邊,一個午飯的時間過後,他心裏的那股別扭也消得差不多了,這會兒一邊走,一邊努力的恢複着平常姿态,那怪異的樣子讓蔣曉深忍俊不禁,但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死小子,不讓你長個記性,你過不了幾天估計得翻天!
從某種程度上講,蔣曉深還是遺傳到了一點蔣媽媽的隐性女王之氣的,絕不是一只純粹的呆兔子。
她右邊的少年,還是沉靜的模樣,讓蔣曉深在心裏默默的感嘆着,真是個安靜的美男子啊!
當然,那是個真正意義上的美男子無需多說,至于是不是個真的安靜的,天長日久了自見分曉,呵呵……
作者有話要說: -----有關主角性格的小劇場--------
蔣:韓小楊,乃真是個安靜的美男子啊!XXD~
許:蔣丫頭,你就這麽想做個女漢子?!→_→
韓:……(內心:嗯,暫時不用理會!玩過火了,分分鐘裏完滅了就o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