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包紮

寧柯帶着王錘趕上車隊。

王錘進車說的第一句話是。

“是廖叢!”

張德:“什麽?”

王錘拍着駕駛座的椅子道:“老大,那個會異能的蟹殼是廖叢!”

張德驚住:“你是說——那那一整隊的人不就——”

王錘點點頭。

一時間,張德的面色很沉重。

靳忘知在開車,看不見表情。

寧柯沒有問,反是靳忘知開口,同他解釋:“失蹤的兩個隊伍,其中一個的隊長就是廖叢。”

他們出發前看過失蹤的兩個隊伍的人像。

人感染了Cancer病毒,會變成蟹殼。這個過程中,四肢軀幹膨脹,頭顱變小,嘴變大,衍生出鏡像頭顱。

按理說,就算看了照片,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可偏偏那個人是隊長廖叢。

偏偏是個火系。

要知道,基地現今所有年輕火系隊長,都出自二隊見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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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叢快結束見習生身份的時候,恰逢王錘入隊。

兩個人曾一度處的很好,就差同穿一條褲子去桃園結義了,卻不想再次遇見,倒是這個結果。

張德嘆口氣,不知要說什麽。

車隊一路駛遠,在天黑前到達了目的地——一大片濃密高聳的樹林。

蟹殼體積龐大,不适宜擠進去,只要別讓外頭的蟹殼發現,樹林是很好的藏身之所。

空間種将車子收起。

隊員們進了樹林,按着路線和标記,來到一個土丘旁。

幾人将土丘上的土扒開,露出裏面的鐵門來。

那是一個老舊矮小的鐵門,帶着斑駁的紅色鏽跡,上面模糊看得見“長安”二字。

幾人側身讓開。

靳忘知打開門,随手抽了根樹枝,點火扔了進去。

火焰燒得很旺——裏面氧氣足夠,想來換氣系統沒出問題。

張德也算舒了口氣。

出現了一個會異能的蟹殼絕對是噩夢,誰都不想今晚再去修換氣系統。

有個火系先一步進去,将裏頭的燈全部點着,笑着照護道:“快進來!”

隊員們應和着,紛紛從鐵門進去,有個三大五粗的漢子還差點卡住,叫幾個隊友費力氣推了一番,看起來頗為滑稽。

寧柯原本跟在靳忘知後,卻見他擡起頭,盯向一處。

寧柯順着他視線看去,那是土丘旁的一顆老樹,樹幹粗壯結實,兩個分岔的樹枝得有幾個人那麽粗。

雖說末世之後,植物爆發式增長,可這裏估計末世前就是樹林,到處是參天大樹。

遮天蔽日。

重重高樹吞吃掉漸暗的陽光,樹影森森。

空氣裹着潮意和土腥氣,黏在人□□的肌膚上。

靳忘知沒說什麽,他讓了一步,示意自己殿後。

寧柯也沒客氣,直接坐在鐵門前。他的手按在門前的土壤,正想下去,卻停住。

靳忘知察覺前方人沒有動靜,低頭,卻見寧柯仰着頭道。

“這裏有血,人類的血。”

一時間,整個樹林仿佛罩上一層陰霾,風聲都帶着凄厲。

靳忘知沒有問寧柯是怎麽确定的。

他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自己也進入了鐵門,并将門結結實實合上。

這個臨時停靠點十分寬敞,火把點着,昏黃的光線照得人暖洋洋的。雖說遇見了個會異能的蟹殼,但現在好歹算安全了,擺脫了緊張的心情,隊員們都放松下來,各自領了睡袋什麽的,吃的喝的也鼓搗起來。

寧柯靳忘知一前一後下來。

靳忘知:“手臂怎麽樣。”

寧柯“啊”了一聲,才想起救王錘時被火燙出的水泡。

他懶散笑了笑:“還好,幾個水泡。”

靳忘知看他一眼,寧柯領口被王錘拽裂了,後面又被火燒得差不多,于是露出修長的脖頸和一側鎖骨,以及底下大片的肌膚。

這人随意慣了,由着破布般的衣服挂在身上,蒼白的膚色暴露在暖黃的火光下。

靳忘知:“藥箱。”

遠遠的,一個空間種扔來一個盒子,靳忘知接下。

寧柯笑了:“用不着,我修複能力挺快的。”

靳忘知:“背上怎麽樣。”

寧柯又笑:“也還好。”

靳忘知:“把上衣脫了。”

寧柯:“……”

其實他活了這麽大,還是有點羞恥心的。

當然,這點趨近與無。

寧柯老老實實将破爛的衣服扯下來。

背上全是水泡,有的已經破了,血肉模糊。

靳忘知帶他找了個角落,點了燈,對着給他消毒上藥。這火光本就隐隐綽綽,靳忘知一擋其實也看不見傷口。寧柯本想說:“我自己來好了。”沒想這句子裏頭一個“我”字還沒說出,就覺得手腕一緊,被人向前一拉,直接趴在靳忘知膝上。

寧柯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笑道:“勞煩靳隊了。”

靳忘知沒有回答,他将針烤了烤,幫寧柯一個個挑水泡。

“謝謝你救了王錘。”

靳忘知的動作快而穩,幾乎感受不到疼痛。

當然,寧柯也不在乎這點疼。

他趴在靳忘知的腿上,幹脆放松下來,懶散道:“舉手之勞。”

他聽見靳忘知的聲音:“要消毒了,有點痛,你忍着點。”

寧柯笑了。

酒精擦在傷口對他來說,其實也沒什麽感覺。

但今天,他偏偏覺得有點疼。

真奇怪,明明受過更多更重的傷。

這點應該不算什麽。

可是靳忘知的動作越輕,他就覺得越疼。那種痛好像要從皮膚表層滲透下來,一點點流向心肺。

人的疼痛也許是個奇怪的東西,有時候說出來,反到比不說要疼得多。

就好像有人看着,連愈合都會慢上幾分。

寧柯沒有作聲。

消毒,上藥。

寧柯突然開口:“靳隊,怎麽敢把我放出去?不怕我扔下王錘溜了?”

靳忘知:“你不認識路。”

寧柯哈哈大笑。

是啊,出發前他調地圖給他看,他根本看不懂路。

寧柯停了笑,語帶戲虐道:“這樣啊,我還以為靳隊信任我呢。”

“是。”

寧柯一怔,随口問:“真的假的?”

“剛才我說的是客觀原因,你問的是主觀原因——你答應了配合王錘,你不會扔下他的。”

靳忘知上完藥,給他包紮傷口:“我信任你的能力,我也信任你的為人。”

寧柯伏在那人的腿上,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能聽見他永遠不疾不徐的嗓音,低沉的,平穩的,像寧靜的海,波瀾不驚。

寧柯起身,方便他将繃帶包好,他看着靳忘知的眼,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光,好似無邊暗夜裏的寂寂明月。

他今天才發現靳隊有一張十分英俊的臉,那張臉在隐隐的火光之下,宛如玉石雕琢而成,微垂而平靜的眸,高挺的鼻梁,線條優美的薄唇,再向下,是脖頸,他曾拿刀抵在上面,鋒利冰冷的刀尖抵着,好像一用力就能按出豔色的血來……

靳忘知不僅将他背部包紮好,也把他手臂上的傷處理了。

包紮的很仔細很嚴實,手法娴熟。

不難看出同樣的事他做過無數遍。

寧柯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随意,很輕佻,帶着漫不經心,仿佛在說玩笑話:“如果信錯了呢?”

靳忘知:“那就信錯了。”

寧柯看向靳忘知,照舊用他玩笑話一樣的口吻:“靳隊,予人信任和被人信任都是件很危險的事情,想來你也該清楚。”

他眼底深深,那視線捉摸不透,好似在看他,又好似在透過靳忘知看着別人。

但這些目光都一瞬即逝,寧柯很快便無所謂地一撐身子,站了起來。

燒成破布的衣服穿與不穿沒什麽分別,但寧柯也不想去嘗試木乃伊造型,幹脆去問王錘要衣服。

雖然後來的“廖叢”算是被寧柯殺得,可王錘還沒傻到遷怒寧柯的地步。

才失去好友,他心裏堵得慌,也是遲鈍到了一定地步,現在才看見寧柯的傷,驚得問幾句怎麽樣。

寧柯攤手笑道:“還好。”

他拿了衣服往身上一套,蓋住了這一身繃帶,又取了自己份額的食物。

抱着東西施施然路過中間的火堆,他手一撈帶走一壺熱水,回了那個角落。

靳忘知已經不在那了。

寬敞的停靠點,每一盞燈下都聚集着三三兩兩的人,吃東西,聊天,商量些有的沒的。

靳忘知正一個個的檢查過去,詢問有沒發現什麽異常等。

他的背脊總是很挺直,聽人說話的時候會微微傾身。

他的面上總是不帶表情,平靜地分析現狀。

每個人都詢問過去,每個人都确定身體無礙,保持心理情況在正常範圍,保持戰鬥能力。

畢竟剛剛出現了這麽大的變故,難保有誰心理吃不消。

寧柯掰開一塊面包,送進嘴裏。

聽不遠處的幾人低聲道:“難怪基地總說,二隊隊員快被他們隊長寵沒邊了。”

“這麽年輕就當上隊長,還這麽穩重,也是難得。”

沉穩,細致,聰明,面面俱到。

也難怪他在見習生的時候就屢立大功,直接被欽定為二隊隊長,成為精銳部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隊長。

寧柯手裏拿着那剩下的半個面包,突然想起,其實很早前,他就聽過靳忘知的名字。

那時候他還在山頂基地。

那時候那個人還是夢裏的樣子,站在外頭,隔着玻璃輕輕道:“寧柯,長安基地出了個好年輕隊長。”

那個人的病總好不了,一陣一陣地咳。

那段時間愈發的嚴重,幾乎要咳出血來。

寧柯沒有擡頭,只是聽他說:“叫靳忘知,挺厲害的。”

記憶裏那人鮮少誇人。

但是能讓他說厲害的。

一定很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要開始叢林play了。

是的,我已經想不到文章标題該怎麽取了。

這幾天要改一下前面作者有話說裏的不恰當的字,所以會有改動。

日更,時間是晚上九點前~

日常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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