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也是,夏至初至,清風纏綿庇蔭溫柔,那麽忘了就忘了吧,天籁宜人,莫負韶光。
二十四 風雨乍現
五班?怎麽聽着這麽耳熟?捏着一紙公文,成才的笑容煞時僵在臉上。怎麽會不耳熟,那是許三多來的地方,高城口中雞下鳥蛋的鬼地方,傳說中全體班長墳墓的地方。
“為什麽是我?”下意識的喃喃而已,視野已經有點恍惚。然而片刻之後便習慣性的微低着頭,帽檐一遮落在旁人眼裏的只有嘴角驟然揚起弧度。這也是下意識的反應,他的笑是他的一部分,他會笑着面對一切。
三連長真覺得自己被問的啞口無言哪怕那話不是問他的,尚暗自慶幸料到他大約有此一問早做了準備,剛要張嘴,那人唇角在最不可能的時間段裏揚起最不可思議的弧度直接堵回了九真一假的辯詞。
你笑什麽?差點就脫口而出。
不該笑卻依舊笑着的成才說,“連長,我想請假。”
“理由?”
“去看朋友,要走了該跟他說一聲。”
問理由不過例行公事,就算成才說請假逛街三連長也能批,可偏偏成才又一次出人意料,明明白白的實在話讓三連長覺得自己特虛僞。
三連長在成才出門後又花了三根煙的時間才發現,自己糾結的不是對成才不住而是成才居然如此幹脆的服從。
令行禁止,穿上這身軍裝服從就成了天職,成才再特別也跳不出這原則去。不質疑不争取那是本分,換了別人三連長可以相信,但成才,別說成才本來就不是什麽本分人,單說那不該有卻從心底乍現的近乎妖異的笑容想想就讓人渾身不自在飕飕冒涼氣。
把剛抽出頭的第四根煙塞回盒子,三連長抓起外套就出門,沒走幾步又急剎車轉回來,手腳麻利翻出一盒珍藏的中華揣在兜裏還輕輕拍了拍,“兄弟,今天就指着你開路了。”
這邊三連長剛出發,那邊成才已經和許三多磕上了酒。
啤酒真是好東西,不管胸中有多窒悶,涼涼的大口灌下去五髒六腑就能得到瞬間的喘息。許三多還是那個木讷樣子,人卻不似從前懵懂,也不知他經歷了什麽還是他一直在一點一滴悄悄改變自己沒發現,現在的許三多有很清澈的眼神,看的成才無端的想哭泣。
在察言觀色這一技能上,許三多的戰鬥力從來就是負值,他仰仗的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成才一有什麽念頭還沒來得及表現在臉上他就能心生警兆預知他成才哥是打算貓抓耗子磨蹭一會兒還是立刻動手,然後自己就能決要不要馬上扭頭就跑——不甚長臉的因由導致許三多大多數時候敏感于成才的情緒變化,而這次,老天垂憐他還是趕上了“多數時候”。
許三多覺得自己就像是海邊的孩子,眼看着他成才哥這片孤帆在遙遠海面上迎上了狂風暴雨而自己無能為力,他甚至不能大聲呼喊成才的名字哪怕他再想,他知道如果自己那麽做了成才會更不高興。成才已經很難過了,許三多不會雪上加霜。
各種情緒在內心激烈沖突的成才顧不上許三多,悶着頭一杯接一杯往下灌,第一次借酒澆愁他還不知道有心事的人不能灌酒,心情會把酒量削弱到最低。再去倒酒發現瓶子已經空了,放下,指尖彈動空玻璃瓶發出清脆的響聲,好聽。覺得攢足說話的力氣了成才再擡頭,潮紅成暈醉眼迷離,一眼看過來三千桃花次第開放。
許三多呆了呆,繼而察覺他覺得已經成為過往的熟悉的自己又回來了。他成才哥從小就是十裏八鄉最好看的男孩子,虎頭虎腦,眼睛亮的像是秋水,動歪腦筋之前睫毛會忽的一扇兩只振翅的蝶兒般。他們一同長成了少年進了學校,成才的書桌裏每天都被各種或精致或淳樸但無一不透着滿腔喜愛的小禮物塞滿,女孩子們戀慕着他的漂亮,男孩子們畏懼着他的村長爹更怕着他本人,看看許三多就知道不被他待見的下場。一路跌打滾爬眨眼間他們又都成了青年,當了兵,還在一起,并且據說都牛氣沖天。據說便是別人說,許三多還是覺得誰也比不上他成才哥,不管虎狼多麽兇狠,天馬只要拍拍翅膀飛起來就誰也追不上。
許三多的天空裏只有史今這一輪太陽,太陽之外能讓人仰望和羨慕的就只有一匹天馬名成才。自己花費海一樣的努力及不上他一次振翅,舉重若輕優雅高貴,每每面對成才,什麽全能什麽兵王,自己還是下榕樹那個不提氣的混小子。
自行慚穢,想移開眼睛又做不到。成才哥總是在天空俯瞰大地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的時候不一樣,那會讓他想起父親、哥哥還有早去的母親,他深深眷戀的家的感覺。
許三多要是能把真正的想法說給成才肯定挨揍,揍完了成才會告訴他你很好,就是你自己不知道。
沒發生的事情都留存在想象裏,現實中成才正感慨明明難過的人是我怎麽是你許三多看起來要哭了?去拍許三多的腦袋,奈何被酒精沖的發暈準頭不對,伸出的手只及面門就往下沉,指尖劃過許三多的眼睛,呆子立刻含着兩包淚紅了眼眶。
成才自己都對不上焦還非要堅持給許三多看眼睛,扒着兩頰幾乎臉貼臉的仔細掃描了半天确定沒傷着成才才放心,旋即洩氣攤回椅子裏。
被關心的許三多很開心,“你看,我就說沒事兒,我皮實着呢,碰一下不會怎樣。”
成才笑的苦澀,“我都忘了你是我給‘練’出來的,這狙擊手當久了,就緊張眼睛。”
許三多裂開嘴眉飛色舞:“你是最棒的狙擊手!”聽他那得意勁兒好像世上最大的榮譽就是“最棒的狙擊手”。許三多以為這是最能讓他成才哥開心的,哪料話音剛落成才的目光漸變複雜,自己被看的生生收回了喜悅,“成才哥?”
成才相對平靜的陳述了自己将去五班、無限期告別狙擊槍的事實,他本就沒力氣去說,此時的發揮幾乎回光返照。眼睛裏好像有淚,卻沒飽和到能掉下來的程度,話說完了便油盡燈枯,成才差點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咽氣了。
許三多花了點時間去消化這消息,消化之後兩個人一起沉默——不知道該怎麽辦時就沉默,成才如是,許三多亦如是。
成文下達,令出必行,縱使天生我才永不自棄,成才也想來喘口氣。他難過,他認為自己應該任性,任性就是縱容,才不要在舉目無親的三連被人笑話,本想找個撒嬌耍潑的人結果找了這麽一個不解風情的。
許三多的沉默則是因為他其實不了解成才,他不知道成才缺什麽,貿然開口恐怕招致難以預料的後果——剛剛他不是又說錯話了麽。也許這就是許三多無法在心理上越過成才的根源,成才看他一眼到底,他看成才半點不透。
成才想着矯情的差不多了就該散了,越是事到臨頭就越是要振作,人要是自己先放棄自己那就一點希望沒有注定萬劫不複了。想通了的成才猛的起身,眼中亮光不似昔日強盛但也一片清明。許三多被他的動作驚到磕磕碰碰連忙站起,意識到自己窘樣看了成才一眼飛快的低下頭,留給成才一片黑呼呼的頭頂。
本打算照着他的腦袋再來一下,到底忍住,誰叫放不下也得放下。“許三多,以後我不在,你凡事多想着點兒自己。”
許三多擡頭想說什麽被成才揮手制止,“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可你要真說出來不顯得我特多餘麽。我成才不怎麽關心人,你別拿豆包不當幹糧。”
最後笑一笑,成才消失在門外燦爛的陽光裏。
喊一聲“成才哥”,我們是否能回到幼年,你流星一般的生命,何曾回首。輕微的只有空氣能聽見的呼喚,仿佛一聲嘆。
成才哥,我好像又要犯錯了。
二十五 寂寞之外
一張辦公桌,南北兩個人,對面不說話,好煙桌上閑。
“老三,我都快讓你整的對中華煙有陰影了,咱有事兒說事兒別糟蹋東西行嗎?”
高城這人沒理還要強占三分何況今天三連長一臉心虛的來了,他不可勁兒跋扈那才真有鬼了。
“我把成才調到五班去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三連長懶得拐彎抹角從實招來。
高城微微瞪起了眼,半晌,在三連長被瞪的沒底兒快被突破防線的時候終于不鹹不淡還挺疑惑的開口:“什麽意思?”
“他要去草原上的五班當班長。”
“我知道,我問的是你跟我說這個什麽意思?”
就是這種反應!怎麽都是這種反應!三連長磨牙,一